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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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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小丫鬟到底懂些,臉色就變了變,愕然道,“您不會是”

周文茵蹙著眉頭,臉色冷冷的坐在床上,沒有說話。

怎麽會這樣

她如墜冰窖般,渾身冰冷開始忍不住顫抖起來,她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有身孕呢,若是傳出來她就真的毀了。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

周文茵心神俱滅的搖著頭,求救的看著小丫鬟,道:“杜鵑,你是不是記錯了,你一定是記錯了”

“奶奶。”杜鵑按著了周文茵的,緊張的道,“要不要請個郎中來”她當然明白周文茵這個時候有身孕代表什麽,也更清楚要是讓人知道了,莫說她們近身服侍的性命,便是周文茵也是死路一條。

“不行”周文茵有些慌了神,她赤腳下了床來回的在房裏走,緊緊的捂著肚子,“不行,郎中一來別人肯定會有所察覺的,絕對不可以。”

杜鵑跟在她後頭走著,本就悶熱的天氣,主仆兩人不過一刻便就大汗淋漓:“奶奶,您冷靜一下。”小丫鬟顧不得抹汗,慌裏慌張的道,“不管怎麽說都要先確認,奴婢知道有個巷子裏有個醫婆,聽說她常去牡丹閣那種地方,專門給裏頭的姑娘看診,也給走了神的墮胎餵藥,從來沒有過失手的時候。”

“閉嘴”周文茵臉色,一巴掌扇過去,“我是牡丹閣的姑娘嗎,虧你能想得出來。”

杜鵑被打的懵了,可是還捂著臉糾正道:“奶奶,您若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就只有這種齷齪的地方最不引人註意。”

周文茵又慌又氣

薛明,這個該死的薛明,竟然給她惹出這樣的麻煩來,她真想將他千刀萬剮了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沒有,她若是真的懷孕了,就真的只能像杜鵑說的這樣去找這種醫婆,她停下來目光陰冷的盯著杜鵑,道:“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若是有第三個人知道,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奴婢知道,奴婢絕對不敢說。”她哪裏敢說,恨不得自己剛剛不在這裏,什麽都不知道才好

周文茵在椅子上坐下來,狠狠的捶著自己的肚子,原來想要孩子的時候它怎麽都不爭氣,不是滑胎便是難孕,如今倒好,竟然這麽輕易就懷上了,她怎麽這麽倒黴,這麽倒黴

滑胎,對,她以前兩個孩子便是滑掉的,這一回肯定也可以,她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對杜鵑道:“快,來打我,往我肚子上狠狠的打”她的頭一個孩子,便是左京失手打掉的,他們起了點爭執,正好左京吃了酒手下沒有輕重,將她摁在床上,肚子撞在了床沿上,孩子便就這麽沒了

此後她又懷過一次,還是沒有留住。

她不願意想以前的事情,拉著杜鵑道:“還楞著做什麽,快打我。”

杜鵑哪裏真敢動手,便求著道:“奶奶,奴婢還是陪您去找那個姨婆吧,這樣子就算孩子打掉了,也會危及您的性命的。”

“廢話怎麽這麽多。”周文茵拉著杜鵑的手去捶自己的肚子,又嫌棄杜鵑不爽快,她爬到椅子上提著裙子砰的一聲跳了下來,可肚子穩穩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她不死心又爬上去重新跳了下來,看的杜鵑心驚肉跳的,在一邊急著道,“奶奶,您您別這樣,會傷著自己的。”她話剛落,周文茵就哎呀一聲崴了腳倒在了地上。

“奶奶”杜鵑跑上去扶著周文茵,周文茵懊惱的趴在地上,忍不住哭了起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連自己的肚子也要和我作對”

杜鵑嚇的臉色發白,拉著周文茵起來,周文茵滿面淚水的抓著杜鵑的手,道:“好,好,我隨你去找那個醫婆,現在就去”這個孩子只要多留一刻,便會多一刻的危險

杜鵑點著頭,扶著周文茵起來,服侍她梳洗換了衣裳,梳頭便出了門,馬車剛出了粵安侯府的巷子,便有個小丫頭自一邊跑了過來,往跟車的杜鵑手裏塞了個紙條便又匆匆跑開。

杜鵑手一抖不敢看,喊道:“二奶奶。”就將紙條遞進車裏,周文茵接了,她不用看也知道這是誰送來的

因為這近兩個月來,她和趙承彥見面都是用這樣的方式,但凡趙承彥想見她時,便會讓人送紙條來,約了她在福滿樓見面,平日她都是欣然赴約,可是今天她一點興致都沒有,就煩躁的將紙條撕成了碎片,伏在炕幾上低聲哭了起來。

怎麽辦,她的心像是一團亂麻,怎麽也理不清

哭了一路,直到馬車停下來,杜鵑在外面輕聲道:“奶奶,我們到了。”她才擦了眼淚整理了衣裝戴了幃冒下車,由杜鵑扶著進了個低矮的院子,院子裏亂糟糟的,四處都堆著破舊的家具,還散著一股刺鼻的黴味,她不確定的朝杜鵑看去,杜鵑低聲道,“奴婢方才已經確認過了,就是這裏,那個醫婆姓戶,這邊街坊都喊她戶婆”

杜鵑話落,周文茵就看到有個穿著還算幹凈的婆子從房裏走了出來,看見院子裏站著人,她一臉平靜的道:“客人請裏面坐”

周文茵看了眼杜鵑,杜鵑點點頭,扶著周文茵跟著戶婆進了房裏,房間裏很暗一股奇怪的藥味充斥在鼻尖,四周的架子上也都擺著藥和各式各樣的瓶子,戶婆讓周文茵在椅子上坐下來。

周文茵並沒有摘幃冒,戶婆也不提,放了脈枕,周文茵將手放在上頭,戶婆三指搭在上頭,閉目號了一刻,出聲道:“兩個月左右。”戶婆收了手淡淡掃了周文茵一眼,習以為常的道,“時間有些久了,不過也無妨,我給你開三劑藥,你拿回去分三天吃,吃完後孩子便就掉了”說完,就起身,隨手在身後的櫃子上取了三包藥遞給杜鵑,“切記,完事後一個月內不得行房,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你。”

杜鵑唯唯諾諾的接了,朝周文茵看去,示意她有什麽要問的,周文茵卻是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往外走,杜鵑就道:“多少銀子”

戶婆輕蔑的撇了周文茵一眼,淡淡的道:“五十兩”

“什麽,這麽多”杜鵑驚了一跳,這婆子也太心黑了,戶婆就伸手要去拿杜鵑手裏的藥,不屑道,“你要是不吃就將藥還給我,別耽誤我時間”這樣的人她見得多了,保不齊就是哪個大府裏的小妾或者通房,背著主家偷人留的雜種,她們怕醜事暴露,通常都是遮遮掩掩的

這樣的人,她不訛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她們。

“要,要”杜鵑忙取了五十兩的銀票丟給戶婆,抱著藥跟著周文茵出去,周文茵若行屍走肉一般,她追了幾步扶著周文茵,道,“奶奶,我們現在要去哪裏”她的意思,要不要去見趙承彥。

周文茵看看杜鵑手裏的藥,沒有說話沈默的上了馬車,杜鵑嘆了口氣將藥藏進馬車裏,朝趕車的婆子擺擺手,婆子將車趕出曲裏拐彎的巷子裏,又朝粵安侯府而去,走了一刻周文茵忽然道:“去福滿樓。”

杜鵑和趕車的婆子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又原地將車掉頭去了福滿樓。

趙承彥在院子裏等了許久,每次聽到院外有腳步聲,他都急切的開門來看看,可每次都是失望,就在他失魂落魄的猜著周文茵會不會來時,院門被人敲響,他揮退了黃公公,親自跑過去開門,一見到周文茵他就高興的道:“茵兒,你終於來了。”

“殿下”周文茵朝著趙承彥福了福,趙承彥便牽著她的手,道,“你跟我來,我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你一定會喜歡的。”說著便拉著周文茵進了房裏,又反身關了門

“你看看。”趙承彥獻寶似的拿了個小小的匣子出來給周文茵,“快打開看看。”

周文茵並未摘幃冒,隔著綃紗她看到匣子裏放著一顆半個雞蛋大小的東珠,趙承彥急切的道:“喜歡嗎我今日在房裏收拾東西看到的,我以前找了許久,沒想到今天被我無意中碰到了,我覺得這顆珠子和你有緣,就拿過來送你了。”

周文茵敷衍的笑笑,道:“謝謝殿下,妾身很喜歡”

“你怎麽了”趙承彥覺得周文茵有些奇怪,伸手去摘她的幃冒,等看到她的臉,他微微一楞,道,“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生病了嗎”

周文茵搖搖頭,在椅子上坐下來,給趙承彥斟了茶,自己又捧著茶慢慢喝著,可捧著茶盅的手卻微微抖了起來,趙承彥見她沒事,就高興的說起今天在文華殿的事情,說了一半,周文茵忽然擡頭看著他,聲音很大的道:“殿下,我有身孕了”

房間裏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趙承彥維持著方才說話的表情和動作,呆呆的看著周文茵。

周文茵額頭的汗瞬間流了下來,她和趙承彥是四月中旬認識,四月底他們就在這間房裏有了第一次的肌膚之親可是,她很肯定這個孩子不是趙承彥,但是那又怎麽樣呢,她可以賭一把,賭趙承彥相信她

若是趙承彥願意為了這個孩子和太後對抗,那麽她的未來就有希望,這個男人可以依靠,若是他不敢

但是不管怎麽說,她都不能坐以待斃。

她期待又絕望的看著趙承彥。

趙承彥木訥的端了茶盅喝了口茶,吞咽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在耳際,過了許久他不確定的道:“真的有身孕了”

“殿下不歡喜嗎。”周文茵眼淚就簌簌的落了下來,“妾身以為殿下很高興的,原來是妾身想的多了。”她勉強笑了起來,可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妾身其實也不歡喜,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時候了,他會要了妾身的命。可是,妾身還是很高興,高興能和殿下有一個孩子,即便他無緣來到這世上,妾身也高興,殿下不必害怕,妾身會自己解決好這件事。只是,往後可能要兩個月妾身都不能和殿下再見面了,殿下自己保重”她說著站了起來,朝趙承彥福了福,抓了桌上的幃冒欲開門而去。

可動作卻是極慢,她在等趙承彥的挽留。

“等等”趙承彥騰的一下站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周文茵,一鼓作氣的道,“我我很高興”

周文茵驚喜的看著趙承彥。

“我很高興。”趙承彥望著周文茵的表情,像是受到了鼓勵似的,“孩子是無辜的,我們不能斷了他的性命,這件事你等等我我去和祖母說,讓她同意你把孩子生下來,這是我們的孩子,我要看著他長大成人,養在膝下”

“殿下。”周文茵撲過來偎在趙承彥的懷裏,哭成了淚人,“殿下的好妾身記得,可是這個孩子不能留,他要了妾身的性命也就罷了,可是會影響殿下的聲譽。更何況,您剛剛定了親事,若是傳出去,親事很有可能也會受到影響。”

“我根本不想要那什麽長興侯的小姐,我只想要你,想要你永遠待在我身邊”趙承彥滿臉通紅的握著拳頭,像是要奔赴戰場似的道,“你等我,我現在就回宮,把這件事告訴太後。”話落,他不等周文茵說話,松開她大步流星的出了門。

周文茵沈默的看著趙承彥出門,等聽到院門關上的聲音,她才虛脫的在椅子上坐下來她是不是太沖動了要是太後大怒執意要除去她和孩子怎麽辦

她心裏又開始不安,冷汗簌簌的落,她想考驗趙承彥,如今他受住了自己的考驗,但接下來怎麽辦,她卻沒有想好。

周文茵緊緊咬著唇瓣,事已至此,就只能和太後搏一次

趙承彥畢竟和太後不是嫡親的祖孫,所以,太後還是要顧忌趙承彥,若這會兒讓趙承彥和她離心,對於太後來說,實在太得不償失了。

周文茵獨自一人坐在房裏,不知不覺已經日落西山,杜鵑小心翼翼的進來,問道:“奶奶,我們回去吧”她的話剛落,忽然,謝嬤嬤帶著幾個宮女無聲無息的站在了門口,周文茵駭的臉色發白,謝嬤嬤就冷笑著道,“左二奶奶,太後喧您進宮。”特意強調的“左二奶奶”這個稱謂。

不用謝嬤嬤說,周文茵也知道這個時候進宮是為了什麽,她說不出話來,只點了點頭,隨著謝嬤嬤進了宮。

坤寧宮的正殿沒有像平時一樣燈火通明,只有偏殿裏有淡淡的光線透出來,周文茵每走一步便大汗淋漓,宛若置身深淵一般,可不管她多慢,這段自正殿入偏殿的路卻走的極快,轉眼的功夫她便進了門。

她知道,這是一段改變她命運的路,走過去便是康莊大道,過不去她就身敗名裂。

她進了偏殿,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臉色發白卻滿面堅毅的趙承彥,她心裏一震害怕的將目光移開朝羅漢床上投去,太後娘娘穿著一件絳紅色團壽紋對襟宮裝,陰沈沈的坐著,目光如利箭一般的望著她。

“妾身參見太後娘娘。”周文茵走過去在趙承彥的身後跪了下來,太後忽然目光一動,抄了手邊的一只粉彩蝶戲蘭的花瓶就朝周文茵丟過去,她動作太突然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周文茵只覺得耳邊砰的一聲,隨後才覺察出額頭上的痛楚,她哀嚎一聲捂著頭栽在了一邊,血就順著她的指縫滲了出來。

“茵兒”趙承彥驚的忙撲過去將周文茵摟在懷裏,“你怎麽樣。”就看到橫在她的額頭上有道拇指長短的裂口,觸目驚心的往外滲出血來,趙承彥慌了手腳,朝著謝嬤嬤吼道,“快去請太醫”

這裏是坤寧宮,沒有太後的命令,沒有人敢出去。

“祖母”趙承彥拿帕子給周文茵捂著額頭,急著道,“有什麽話我們慢慢說,您若有氣就朝我撒,和茵兒沒有關系孫兒求您,快去請太醫來。”

太後望著趙承彥急的快哭了的樣子,忽然就笑了起來,趙承彥的膽小懦弱怕事,從來不敢和她頂半句的嘴,她喜歡他的性子,只有這樣將來他即便登基了,也還得依賴她依賴徐家,只有這樣,她拼命做這一切才值得的,可是她沒有想到,就是因為膽小懦弱怕事,趙承彥才心性不堅定,容易被人蠱惑

所以說,凡事有利有弊,但是,在她這裏,沒有弊,她不允許

“一個寡婦,你一聲一聲茵兒的也能叫的出口”太後冷眼看著趙承彥,覺得是莫大的嘲諷,“你是沒有見過女人這樣的東西你也能如珠如寶你太讓我失望了。”

“祖母”趙承彥這個時候沒有心思和太後理論,急著道,“這些話待會兒再說行不行,您先請太醫來好不好她還懷著孩子呢”

不提孩子還好,一提孩子太後便騰的一下站起來,隨手也不知抓了什麽東西就朝周文茵再次丟過去,等砸在了周文茵的肚子上,趙承彥才看到,是一杯盛了滾燙茶水的茶盅,周文茵悶哼一聲大哭起來,趙承彥慌手慌腳的將水拂開:“茵兒,你怎麽樣了。”說著,緊緊的抱著周文茵,憤怒的看著太後。

太後氣的血氣直往頭頂躥,昏昏沈沈的恨不得一刀把眼前這對“苦命鴛鴦”給宰了,謝嬤嬤忙過去扶著她,低聲道:“娘娘,您要息怒,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氣壞了身子。”

“你看看,你看看。”太後指著地上的男女,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麽太叫哀家惡心了。哀家活了這把年紀,還從來沒有見過,自己感動自己的。”

謝嬤嬤也厭惡的不得了,她安撫的給太後倒茶,勸著她喝了半盞,太後的情緒平覆了一些,她冷眼看著抱在一起的趙承彥和周文茵,冷冷的和謝嬤嬤道:“把這個賤人拖出去,哀家再也不想看見她。”話一頓,又道,“去和左夫人打個招呼,她家的畜生,哀家給她辦了”

謝嬤嬤正要應是,餘光卻被趙承彥眼中的憎恨驚著,她心裏一抖就輕輕捏了捏太後的手,太後一楞也找趙承彥看去,便徹底冷靜下來

她和趙承彥畢竟不是嫡親的祖孫,若是這個時候為了這種事讓趙承彥恨上她,對於她來說,太不值當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望著趙承彥,一字一句道:“承彥,你告訴祖母,你想怎麽辦”

趙承彥一見太後的語氣變了,立刻就露出滿臉的狂喜,他急切的道:“祖母,孫兒想把孩子留下來,求求您祖母,這是孫兒的第一個孩子,求求您成全我們吧。”

太後閉上眼睛吐出長長一口氣,過了許久她才睜開眼看著趙承彥,道:“你想好了”

“是,孫兒想好了。”趙承彥亟不可待的道,“只要您把這孩子留下來,讓茵兒留在孫兒身邊,往後祖母無論讓孫兒做什麽,孫兒都會言聽計從”

太後沈默了一刻,朝半躺在趙承彥懷中的周文茵看去,問道:“你怎麽想的”

周文茵雖疼,可並沒有暈過去,相反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她氣若游絲的掙紮著坐起來,滿臉滿身的血,緩緩和太後道:“這件事是妾身的錯,太後娘娘若是要責罰便責罰妾身一人吧,殿下和孩子都是無辜的,求求太後娘娘。”她匍匐在地,朝太後磕頭。

“茵兒。”趙承彥扶著她,道,“祖母不會責罰你的,她一定會留下孩子和你的。”

周文茵看著趙承彥,趙承彥很堅定的和她點點頭,周文茵喜極而涕。

太後擺擺手,指著周文茵和謝嬤嬤道:“把她送到鐘粹宮去,關在那裏,直到孩子生下來為止。若是外面有人問起來,就說哀家留了她在宮裏住了”

謝嬤嬤應是。

趙承彥大喜過望,膝行了幾步,朝太後直磕頭。

周文茵心裏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等趙承彥登基為帝,那左二奶奶便會身死,她就可以用趙承彥的妻子身份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她相信太後也等不及要讓趙承彥登基了。

這一天,不會遠的,她只要忍一忍就過去了。

所以,她賭對了,賭對了

方幼清,連天都不絕我周文茵所以,有朝一日我一定會讓你匍匐在我腳下,喊我一聲皇後娘娘

她心裏想著就朝太後看去,等那一日,便是連今天所受的侮辱她也會一並和太後討回來

進來幾個女官,一人一邊的扶著周文茵下去,周文茵順從的沒有說話,跟著女官出了坤寧宮,趙承彥不放心,朝太後匆匆行了禮,道:“祖母,孫兒也陪過去看看,等茵兒穩定下來,孫兒再來受罰”話落,匆匆跟著出了偏殿。

太後揉著額頭,屏風後面,徐配書走了出來,臉色亦是不好看,他方才正在和太後商量大皇子的事情,卻沒有想到趙承彥沖了進來,他不得不避開,卻沒有想到讓他聽到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

這粵安侯府怎麽挑了這麽一個恬不知恥的兒媳婦

“娘娘消消氣。”徐配書道,“不過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找個地方安頓也就可以了,最重要的不能讓二皇子和您離心,如今您一松口,二皇子只會更加的念著您的好,感謝您,將來也會更加聽話”

“暫時留著吧,若是現在讓她死了,承彥肯定想到是哀家做的。不著急等他成了帝王,身邊女子環肥燕瘦,他就不可能再惦記一個寡婦。”太後沈沈的道,“大皇子的事,皇帝那邊怎麽說”

“聖上很高興,還當著幾位閣老的面誇讚了大皇子勇武。”徐配書說到這件事臉色更加的難看,相比較二皇子的荒唐,大局才是最重要的,等江山奪下來,便是再換個人坐又如何。

“派去那麽多人都沒有殺掉他”太後不高興的撇了眼徐配書,徐配書垂著頭沒有說話,太後就道,“那就按我們原來說的辦,你先抓緊把事情籌備好,等我命令行事。”

“一年前微臣就準備好了。”徐配書堅定的看著太後,道,“一切聽從太後的旨意。”

“皇後那邊占了先機,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等大皇子更加受重視這件事我再思慮一番,還有時間。”太後便擺擺手,道:“你回去吧,累了一天了”話落,便靠在了迎枕上,徐配書應是躬身退了下去。

謝嬤嬤自外面回來,太後閉著眼睛問道:“那邊安頓了”

“是安頓好了,還請了太醫,可是左二奶奶不肯號脈,也不讓太醫上藥,一切都是殿下代勞的。”謝嬤嬤給太後添茶,太後聞言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鳳梧宮中,皇後看著手中的信眉梢高高的挑起來,她看向端姑姑就笑著道:“宋太太可真是個妙人”

“是奴婢也覺得宋太太很有趣。”端姑姑半跪在皇後的腳邊給她垂著腿,微笑道,“不過,她兩個月沒有多少的動作,奴婢昨兒還猜想她是不是有孕了,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宋太太有舊疾,不敢有孕”

“確實是件憾事。”皇後將信遞給端姑姑,淡淡的道,“將信燒了吧,免得傳出去連累了她。”

端姑姑應是,拿著信在墻角的宮燈上點著等燒起來才放進銅盆裏,確定全部成了灰燼讓人端出去倒了。

“走吧,這麽有趣的事情,我們自然不能錯過才是。”皇後站起來理了理衣襟,端姑姑看看時間,問道,“太後娘娘會不會已經歇了。”

皇後往外走,邊走邊道:“她派了那麽人都沒有動承煜半根毫毛,她心裏還不知多氣,如今承彥又鬧出這種事情來,她若能睡的著,我倒真是要欽佩她了”話落出了鳳梧宮,一路去了坤寧宮。

太後果然還沒有休息,只是靜靜靠在羅漢床上假寐,聽到謝嬤嬤在她耳邊低聲道:“娘娘,皇後來了”

“她怎麽來了。”太後睜開眼睛,眉頭緊蹙,立時就想到了趙承彥和周文茵的事傳了出去難道是想以此事來要挾她那可真是太小看她了,若是能要挾的了,她就不會將周文茵光明正大的放在鐘粹宮裏。

可是,太後還是翻身坐了起來,露出嚴陣以待的樣子。

過了一刻,皇後自殿外進來,笑盈盈的朝她行了禮,太後淡淡的應了,指了指對面的:“坐吧。這麽晚也不休息,可是有什麽事。”

“端娘前頭看到承彥又是哭又是鬧的出去,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這孩子自小老實,不會被人欺負了吧。”皇後懶得和太後拐彎抹角,太後一聽便道,“他能出什麽事,不過是鬧孩子脾氣罷了。”

皇後心頭冷笑了笑,面上卻是道:“他也不小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可真是讓人擔心。”話落,又道,“不過,他們這個年紀的人,也很是讓我看不懂。說起來,您知道薛致遠薛大人吧”

太後不知道皇後要說什麽,便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薛大人有個侄兒”皇後說著,像是普通人家兒媳和婆母說隔壁人家見不得人的陰私一般,神情裏露出種少見的俗氣,太後厭惡的皺眉,就聽到皇後道,“那孩子比承彥略長兩歲,也是不懂事的鬧騰,先是害薛季行差點死了,後來又跟著自己的表姐跑了,聽說他表姐成親後,他還不離不棄的跟著呢,自己的事情也不管,可真是讓人不省心。”

太後終於知道皇後要說什麽了,便冷淡的道:“這是薛家的事,你今兒怎麽這麽好興致和我說這些。”

“臣妾覺得惡心”皇後掩面像是趕蒼蠅似的道,“薛二公子的表姐,便就是左二奶奶,兩個人之間嘖嘖”

太後喝茶的手一頓,擡眸看著皇後,目光裏皆是審視,皇後接著又道:“四月初吧,左夫人不是將左二奶奶送回家嗎,聽說在頭一天,她還將一身是傷的薛二公子也從家裏丟出去。臣妾可真是想不到,左二奶奶那麽文文弱弱的人,竟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皇後。”太後面色不善,“哀家可真是意外,你竟然也會說這種張家長李家短的事情。”

皇後掩面一笑,擺著手道:“算了,母後不愛聽,那臣妾不說了。”話落她站了起來,道,“那母後早點休息,臣妾告辭了。”話落,扶著端姑姑案首挺胸的出了偏殿。

“太後。”謝嬤嬤道,“要不要奴婢去查查”難怪周文茵方才不讓太後號脈,原來是怕月份深了被太醫診出來。

“賤人”太後瞇著眼睛,道,“去和太醫院說一聲,把安胎藥換了”

謝嬤嬤一驚,道:“這樣,殿下會不會”太後擺擺手,道,“先把那個孽障除了再說。”孝期茍合也就罷了,竟然還拿一個孽種來騙她,她以為她是誰,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以為捏著了承彥她就非得顧忌,便是趙承彥也得看著她的臉色吃飯。

謝嬤嬤不再多言,應了是。

第二日一早周文茵起床洗漱,她頭上包著棉布,在鐘粹宮中散步,昨晚來的匆忙加上她額頭有傷,沒有細看,如今再細細打量這鐘粹宮,可真是不及坤寧宮一半的好,難怪太後當初鬧騰著要搬回去了

將來,她也不會住在這裏,她聽說在承乾宮不遠有個長春宮,到時候她要和趙承彥說讓她住在那裏,這樣,趙承彥下了朝去看她也很方便。

周文茵信步走著,悠閑得歇了個午覺,下午起來後趙承彥就趕了過來,兩個人偎在鐘粹宮中說著情話,有著從未有過的舒適和情意綿長,周文茵靠在趙承彥懷中,低聲道:“殿下往後會一直對妾身好嗎。”

“那是當然,我心裏就只有你一個人。”趙承彥低頭看著她,滿目的愛意,“若是可以,便是連親事我也不想要,我只要你一個人。”

周文茵掩面而笑,道:“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太後娘娘聽到了,定然又會大怒的。”

趙承彥士氣頓時消了半截,果真不敢再說。

“殿下先忍忍。”周文茵貼在趙承彥的耳邊,道,“等殿下成了君王,這些忍耐也就不會再存在了,到時候,天下都是您的,誰還敢讓您忍耐,讓您受氣”

趙承彥想點頭,可是想到了太後,他還是嘆了口氣,道:“可是,太後她”他沒有外家,靠的全部都是太後的勢力。

“噓”周文茵抱著他,低聲道,“現在說這些還太早,等到時候我們再商量這些事,殿下別怕,妾身會永遠陪在您的身邊。”

趙承彥點點頭,又覺得信心大增

兩人說了許久的話,天色漸暗下來,趙承彥便要起身離開:“我不能在宮中留夜,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多保重,若是有事就去謝嬤嬤,她心好,會幫你的”

“我知道了,殿下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周文茵依依不舍的送趙承彥出門,趙承彥又舍不得回來抱了抱她,兩個人又在殿門口毫無顧忌的說了會兒話,趙承彥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周文茵看著趙承彥漸行漸遠的背影,輕輕笑了起來,她只要全心全意的抓住趙承彥就足夠了。

“二奶奶。”杜鵑端著過來,笑著道,“藥煎好了,您趁熱喝了吧。”

周文茵一楞,問道:“什麽藥”杜鵑就回道,“上午太醫院送來的安胎藥,說是要喝幾劑才成。”

“知道了。”周文茵接過來,端著藥在鼻尖聞了聞,忽然一楞朝杜鵑看去,杜鵑一楞不解,問道,“怎麽了”

這個藥的氣味周文茵太熟悉了,她第一次小產的時候,郎中給她的開的藥裏便就有這樣的氣味,還有,左京的通房柳兒懷孕時,她讓梨花灌進她嘴裏的藥也散著這樣的氣味。

她很確定,這藥絕不會是安胎用的。

“快去倒了。”周文茵推著杜鵑,“這藥不是安胎藥。”她站了起來,親眼看著杜鵑慌亂的將藥倒在了花盆了才松了一口氣

宮裏頭,除了太後沒有人敢給她送這樣的藥,可是,昨晚太後明明答應了,怎麽今天忽然又改變了態度了

這一夜一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讓太後改了主意

“不行”周文茵對杜鵑道,“你快去把殿下追回來,我不能留在鐘粹宮,我要和他一起回十王府”

杜鵑的性命和周文茵是綁在一起的,她聞言立刻提著裙子飛快的跑了出去,可是過了一個多時辰,杜鵑卻是無功而返:“奶奶,殿下不在十王府,奴婢打聽了,說是去了錦鄉侯府,似乎是錦鄉侯府出事了。”

“出事了出了什麽事”周文茵凝目看著杜鵑,杜鵑搖搖頭,周文茵便推著她道,“那你去坤寧宮外轉一圈,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麽。”

杜鵑應是而去,過一刻大汗淋漓的跑回來,低聲道:“坤寧宮宮門鎖了,奴婢看到蘇公公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像是背後被人追著似的。”她說著一頓,又道,“奴婢還去了鳳梧宮,鳳梧宮的殿門也是關著的,所有人都靜若寒蟬似的,走路都沒了聲。”

出了什麽事,怎麽一下子坤寧宮會變成這樣,周文茵直覺會有什麽事要發生

到底什麽事

什麽事能讓太後和錦鄉侯府如臨大敵。

“你再去錦鄉侯府。”周文茵心裏砰砰的跳,太後既然給她送了墮胎的藥,就一定會派人來查看她的情況,但是到現在都沒有人過問她,周文茵覺得這件事太蹊蹺了,她一定要弄明白,“一定要打聽清楚。若是能找到二皇子,那就最好。”

杜鵑點頭應是氣喘籲籲的跑了出去,周文茵如坐針氈般在空無一人死氣沈沈的殿內來回的踱著步子,直到太陽緩緩落了下去,她才在殿門口看到杜鵑的身影,她迎了杜鵑,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錦鄉侯府的門也是關著的,外頭還有官兵圍著了。還有,錦鄉侯和徐三爺都被錦衣衛帶去西苑了,太後娘娘剛剛也趕去了西苑”她說著抹著汗又道,“還有殿下,殿下也去西苑了。奶奶,奴婢在錦鄉侯府的門外聽到了官兵說了一句什麽龍袍”

周文茵耳朵裏就嗡的一聲,隨即她腿一軟就跌坐在地上,龍袍她怎麽將這件事忘記了,壽山伯府找到龍袍以後怎麽處理的,她沒有再打聽過,難道他們將龍袍送到錦鄉侯府去了嗎

怎麽會這樣。

周文茵周身冰冷,開始禁不住的抖了起來,她拉著杜鵑的手,結結巴巴的道:“快去薛府找到薛明,讓他來救我”出了這種事,太後一定不可能再留他,趙承彥也護不住她了。

“奶奶。”杜鵑也開始抖,她當然知道那件龍袍是怎麽回事,她跪在地上,和爛泥似的起不來,不行,她不能再留在這裏,大廈將傾,她們命如草芥的下人哪裏還有活路,杜鵑強撐著爬起來,道,“好,好,奴婢這就去請薛二爺”說著,她提著裙子飛快的往外跑,周文茵想喊住她,可是早沒了杜鵑的身影。

杜鵑能順利的出去,但是她不能,怎麽辦,她要怎麽自救。

她一定不會有事的,自從左京死後,她便被上天眷顧,一路順風順水到今天,期間便是連左夫人和太後都奈何不了她,所以,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胡思亂想了許久,忽然,鼻尖聞到一股焦煙味,隨即有紛亂的腳步自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似乎還有隱約的打殺聲。

周文茵大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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