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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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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還沒有來,那邊寧國府的賈珍就跑過來了,為的是賈蓉的婚事。

“秦家?”林母問道,“哪個秦家,是禦史臺秦禦史家,還是甘肅秦巡撫家?”

賈珍頓時有些尷尬,趕緊搖了搖頭,說道:“都不是,卻是政二叔的同僚,工部營繕郎秦邦業家!”

林母頓時皺了皺眉頭:“這人之前卻是沒有聽說過,你仔細跟我說說!”

賈珍咬了咬牙,想著避重就輕一番,不過經不住林母的眼神,還是老老實實交代了:“那秦邦業寒門出生,多年無子,後來在養生堂抱養了個女兒,不過,他們夫妻兩個對那女孩子疼愛無比,便是親生的,也不過如此了!”

林母果斷搖了搖頭:“蓉哥兒是你的獨子,日後要繼承族長之位的,他的媳婦,將來自然是宗婦!倒不是我嫌棄秦邦業官位低微,家境貧寒什麽的,實在是,這樣人家養出來的女兒,如何能承擔得了宗婦的身份!”

賈珍腆著臉說道:“老祖宗,那秦家的丫頭卻是絕色,蓉哥兒以往就喊著要娶一個絕色,他一向是個定不下心來的人,若是有了這麽個媳婦,日後還不好好爭氣,在家守著,不再在外頭闖禍了?”

林母似笑非笑地看了賈珍一眼,冷哼了一聲,說道:“什麽絕色不絕色的,娶妻娶賢,即便是聖人納妃,也要重德不重色!何況紅顏易老,再如何美貌,也不過是十年左右的青春,到時候,你難不成再給蓉哥兒找一個?蓉哥兒年輕,這會兒惑與皮相也是有的,家裏頭選幾個出挑的丫頭,好生伺候著便是了,何必要娶個小官家的養女!你若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好的,回頭我老婆子幫著張羅便是,反正蓉哥兒年紀也不大,等個一兩年也無妨!”

賈珍一聽,就有些抓瞎,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看向了林母:“這個,這個其實是父親的意思!”

林母又是一聲冷笑:“你們家老爺都出去修道多久了,自家丫頭長到這麽大,也不見他回來看一下,他能管這事?你就是想要扯虎皮做大旗,也得挑個好一點的理由!”

賈珍被逼得實在是沒辦法了,他直接說道:“那老祖宗,你先叫人下去,侄孫慢慢與你分說!”

林母擺了擺手,開口道:“你們都下去吧,在外頭看著點!”

鴛鴦帶頭應了一聲,帶著屋裏伺候的人一起出去了,遠遠地站在外頭,也不靠近。

林母這才看向了賈珍:“行了,珍哥兒,你也年紀不小了,眼看著過幾年都能做祖父的人了,也別在我這個老婆子面前耍什麽花腔,到底怎麽回事,也好跟我老婆子交個底,總不能你要是要幹什麽連累九族的事情,還叫我老婆子蒙在鼓裏吧!”

賈珍瞪大了眼睛,訕訕道:“那個,老祖宗,難道你已經知道了?”

林母不耐煩地搖頭道:“我知道什麽,不過別的我不知道,我老婆子看著你珍哥兒長大的,還能不知道你?那秦家的姑娘再如何絕色,人家總歸還是官家小姐,估摸著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物,你什麽時候見到了!何況,秦邦業一個小官而已,你若是看中了他家養女的姿色,上門好言好語,叫那丫頭進門給蓉哥兒做個二房,雖說有些不合規矩,不過總歸你就是頂著個爵位,並不入仕,蓉哥兒將來繼承的也就是府上的家業,輪到他,爵位有也跟沒有差不多了,也沒什麽好說的,偏生如今卻想著許出宗婦的位置,這裏面若是沒有什麽貓膩,我老婆子這麽多年豈不是白活了!”

賈珍露出了一個震驚的神色,豎起了大拇指,說道:“老祖宗,你是這個!”

然後,賈珍又仔細瞧了瞧四周,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若是別的也就罷了,就像老祖宗你說的,再如何絕色,做個二房便是,那秦邦業再如何硬骨頭,也拗不過咱們賈家,何況,他下面還有個兒子呢!只是,那位秦家姑娘,身份上頭卻是有些不一樣!”

林母問道:“莫不是誰家丟了的孩子?那幹脆等人家認祖歸宗了再說,何必官鹽當做私鹽來賣!”

賈珍趕緊說道:“不是這個,卻是那一位當年留下來的!”賈珍見林母一副震驚的模樣,趕緊低聲將自個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那秦可卿果然就是故義忠親王的私生女,生母是別人獻給義忠親王的一個清倌人,一直養在外頭,因此,當年老義忠親王壞了事,也就沒連累到她身上,她那時候產下一女,血崩而亡,這孩子就被心腹通過養生堂的手,輾轉送到了秦邦業手裏。

秦邦業當年曾經受過義忠親王的恩惠,雖說是個小官,對義忠親王也是忠心耿耿,因此,即便是親兒子秦鐘,在家也是比不上秦可卿的,雖說秦可卿一向表現得溫柔可親,但是,秦鐘卻也知道,秦可卿不過是個養女,因此,對秦可卿一向有些嫉妒不服,面上親近,實際上心中卻頗有些芥蒂,只是在秦邦業面前不敢表現出來罷了。

林母表現出一副剛剛聽說這事,極為震驚的模樣,勉強平覆了一下心境,咬牙道:“你們東府這是瘋了嗎,當初赦兒不過是沾了點邊,他這輩子就算是廢了,你們竟然還敢再摻和這等事情!”

賈珍頓時有了一些優越感,得意道:“老祖宗,你常年待在府裏,消息可不靈通!聖人如今年紀大了,愈發惦記著從前了,這些日子以來,常常召了如今這位義忠郡王進宮,以敘天倫,畢竟,那位是嫡長子,如今義忠郡王也是嫡長孫,這才叫名正言順了,聽說,聖人想著封皇太孫呢!”

林母沈默了一下,才冷笑道:“你們想得倒是好,不過,上頭那麽多年長的皇子,固然不是什麽嫡子,他們如何會服氣一個侄子!何況,義忠親王乃是謀反自戕而死,聖人哪怕一片舐犢情深,但是,只要義忠親王還頂著那個名頭,他這一脈就不會有什麽希望,難不成叫聖人下罪己詔,說義忠親王當年是冤枉的?何況,這叫朝中大臣如何想!當年多少人為了自保,胡亂攀咬,落井下石,早就將義忠親王這一脈給得罪死了,若是叫他們翻了身,那些大臣又該如何自處!”

賈珍頓時傻了眼,原以為是一張好牌,再不濟,也能左右逢源,如今一看,竟是個燙手的山芋,壓根沾不得了,這會兒不由有些慌亂起來:“這個,侄孫已經叫人跟秦家那邊說好了,若是這回反悔,豈不是得罪了義忠郡王?”

林母淡淡地說道:“若是你爹在外頭有個外室,還生了個私生子,你會當那私生子是自個兄弟嗎?”

賈珍眉頭一豎:“怎麽可能!”繼而臉色就有些發白。

林母輕笑一聲:“正是如此,義忠郡王乃是當年太子妃所生,太子妃追隨義忠親王而去,而義忠郡王因為其父的緣故,被圈禁多年,寸步不得出,說不得還被內務府那邊克扣得不輕。而府裏那些雖說有著郡主縣主封號的姐妹,都要過了適婚的年紀了,才被宗人府胡亂找人配了!結果,一個外室所出的私生女,卻有人庇護,自在的在外頭生活,不曾受過半點委屈,你若是義忠郡王,你能真對此毫無芥蒂?你還想著娶了那秦氏,討好義忠郡王?義忠郡王用得著你的時候還好,日後用不著你了,你又該如何自處?”

賈珍聽得冷汗淋淋,明明是早春的天氣,裏衣和中衣都被汗水打濕了,這會兒一陣一陣地發冷,格外難受,他直接就伸手,狠狠地給了自個兩巴掌:“多虧了老祖宗,侄孫真是被油蒙了心,脂迷了竅,竟是昏了頭了!若非老祖宗,侄孫這次可就是闖下大禍了!”

林母也不阻止,見賈珍那般,只是端著茶,喝了一口,這其實已經是送客的意思了,只是賈珍依舊不肯走,還是厚著臉皮問道:“那個,那這親事,該怎麽跟秦家退了呢?”

林母簡直要被賈珍的智商給感動了,她沒好氣道:“不過是兩邊的父母口頭上說了一遍,又沒有婚書,也沒有下定,外頭應該也沒傳出什麽風聲,回頭就跟秦家說,蓉哥兒年紀小,性子不定,又聽了外頭的胡言亂語,說是要先立業,再成家。或者就說,找人給蓉哥兒算了八字,就說他命裏不該早娶,要不然難免有些妨礙,給秦家陪個不是,再給點銀錢做補償便是!秦家那邊還敢明著跟你說,那丫頭是什麽身份不成!”

賈珍趕緊諾諾稱是,又說道:“果然還是老祖宗有見識,我家那個婆娘,簡直就是個蠢貨,什麽都不知道,唉,若是蓉兒他娘還在,如何會如此!”

林母懶得聽這等話,最煩的就是活著的時候不知道珍重,死了倒是念起人的好來了。賈珍又不是賈赦,當初被自家老娘坑了。賈珍可是賈敬的獨子,賈敬是個萬事不管的,賈珍自個選的尤氏,尤氏也不過就是落魄小官家出身,年紀大了,沒了當年的容貌,又沒有相應的手段心性,連賈蓉都攏不住,自個也沒個一兒半女,在家又能有多少話語權,下頭資格稍微老點的下人都敢不拿尤氏當回事,她跟邢氏性子有些像,一向不敢違背賈珍的意思,她又不知道內情,又能有什麽主意。

不過,林母卻沒心情去同情尤氏,要不是不想叫元春借著秦可卿爬上去,她才懶得多管,因此直接便道:“夜長夢多,這事早點解決了,蓉哥兒的婚事,再緩兩年吧!”

賈珍心急火燎地答應了下來,給林母行了一禮,然後幾乎是火燒屁股一般跑了,連惜春這個妹妹也沒有想到問候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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