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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得稍微鮮亮了一些,很是發作了太太大太太幾句呢,二爺是小輩,更是不能在這時候礙了老太太的眼,叫老太太生氣!”

賈璉聽得一呆,從聽到賈敏的死訊到現在怎麽著都有一天了,榮國府誰也沒想到這回事,賈敏是賈璉的親姑母,賈家這些小輩怎麽著都得給賈敏服小功的,這會兒一聽,趕緊謝了鴛鴦,不過嘴上還是有些油嘴滑舌,帶著點調笑的意思說道:“那就多謝鴛鴦姐姐提醒了,我這就去換衣裳!”

裏間王熙鳳也是恍然,忙不疊地吩咐丫頭將自個那些素淡一些的衣裳找出來,王熙鳳一貫嬌生慣養,嫁妝豐厚,又喜歡華貴的飾物,因此,一時半會兒連素淡一些的首飾都找不出來,只得勉強找了一套白玉的頭面出來,不由皺眉,吩咐下去給自個重新置辦幾套素淡的玉飾銀飾出來,心裏暗自抱怨。

她跟賈敏可沒什麽感情,她甚至對賈敏根本就沒有任何記憶,怎麽會樂意給賈敏這個沒怎麽見過面的姑母服孝,不過,她一貫是老太太的貼心人,老太太既然念著女兒過世,看不得其他人穿著華貴,那麽,順著老太太的意思,又有什麽錯處呢。因此,又吩咐下去,將這幾個月的份例都給換了,不能叫老太太看到誰穿紅戴綠的,叫老太太氣惱!

賈璉長大之後,也沒給誰守過孝,衣服什麽的,一貫就是賈家人的品味,色澤鮮亮,還得有著繁覆華貴的繡紋,這會兒幾乎是叫丫頭翻箱倒櫃,才找出了一身石青色的衣服,雖說上頭還有些繡紋,不過都是暗色的,老太太年紀大了,眼神也不好,應該也看不出來,然後順手將荷包什麽的也換成了卷草紋的,這才跟著鴛鴦往老太太那邊過去了。

林母這會兒已經穿戴妥當起身了,琥珀正跪坐在一邊給林母捶腿,外面丫頭傳了話,林母聽得賈璉過來了,擺了擺手,說道:“是璉兒啊,進來吧!”

幾個丫鬟打起簾子,賈璉走了進來,給林母行了禮:“孫兒拜見老祖宗,老祖宗叫孫兒過來,可是有什麽吩咐?”

林母看著賈璉就氣不順,說道:“璉兒你是我孫子,叫你過來還非得有事不成?”

賈璉一楞,想到之前鴛鴦跟他說,自從聽得賈敏過世的消息之後,老太太性子就有些陰晴不定,趕緊低頭請罪,說道:“是孫兒嘴笨,讓老祖宗生氣了,只要老祖宗樂意,孫兒也願意天天在老祖宗這裏,陪老祖宗說笑呢!”

林母還想要刺賈璉幾句,只是過猶不及,她擺了擺手,說道:“行啦,先坐吧!你都這麽大的人了,自個也有自己的正事要做,哪能整日裏來哄著我一個老婆子!今兒個叫你來呢,還真有點事情!”

☆、第 6 章

賈璉趕緊說道:“老祖宗你盡管吩咐,便是叫孫兒上刀山下火海,孫兒也是在所不辭!”

賈璉在路上都聽說了,林母找他來,是想要讓他去給賈敏奔喪的,不過,捧著點老太太總不是什麽壞事,老太太一向大方,手上很有些好東西,指頭縫裏頭漏點出來,都夠他舒服一段日子了,因此,話說得很是漂亮。

林母卻是煩透了這些,賈家這幫人,個個是面慈心苦,嘴上說得好聽,從來不幹人事的,尤其賈璉這般作態,叫林母想到了賈寶玉,當初信誓旦旦在林黛玉面前賭咒發誓,說什麽林黛玉死了,他變作王八給林黛玉駝碑呢,結果呢,他倒是春風得意娶了薛寶釵,轉眼還將那個叫紫鵑的給納了,還說是懷念林黛玉,簡直叫林母惡心透了!

不過,林母臉上卻是擠出了一點笑來,說道:“你是我孫兒,你就算是破了塊油皮,做祖母的也是要跟著傷心的,怎麽會叫你去上什麽刀山火海!”

說著,林母先是嘆了口氣,眼中擠出幾滴淚來:“璉兒你也是知道的,我這輩子三個孩子,就你敏姑姑一個是女兒,從小疼她,可是這狠心的丫頭,竟是在我老婆子前頭去了,叫我老婆子心都要碎了!你敏姑姑沒了,我這個做母親的,卻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著,我這身子也不爭氣,不能親自去看看她,所以啊,這次就讓璉兒你去揚州一趟,送你敏姑姑一程!還有你表妹,年紀還小,家裏沒個長輩照應著,總歸是不好,等到過了熱孝,你就將你表妹接過來,養在我老婆子面前,也算是有個念想!”

賈璉心裏一苦,賈敏過世之後,林家那邊快馬加鞭過來報喪,也不過是十多日的功夫,熱孝卻得有百日之多,賈璉這人就是賈家人的脾氣,沒哪一天能離得了女色的,就算是不能上手,看看也是好的,叫他跟和尚一樣守個百日,哪裏能堅持得下去,但是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對著林母趕緊將事情應了下來。

林母想了想,又嘆道:“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一直在家做跑腿的活計,好好一個大家公子,做的竟是管事的差事,實在是有些不像,你那老子,是個糊塗的,從小也沒好好教養你,你林姑父一榜探花出身,在江南那邊主持鹽政,是簡在帝心的人物,你到了那邊之後,跟你林姑父好好請教一番,回頭家裏給你疏通一下門路,看看給你弄個實在的差事,省得你在家裏晃蕩!”

林母這話,其實也沒安什麽好心,賈璉這人,大事上糊塗,小事上還算清楚,明明是大房的嫡子,卻是死心塌地地給二房辦事,雖說這裏頭有王熙鳳的功勞,但是也是他自個拎不清,結果到頭來,賈政一句,自個不通庶務,家裏的事情都是自家侄子做主,順順當當地將自個摘了出去,卻是大房跟著頂缸,可見賈璉這人心計如何了。

林母最恨的就是二房一幹人,只是她如今附在賈母的身上,卻不好太過表現出來,免得叫人發現了破綻,回頭說她鬼上身,找了什麽高僧過來,看破了她的身份,那樣可就糟糕了,因此,她能做的也不過是從小處做起,先叫二房和大房撕扯起來,才好從中取利。

賈璉一聽,心中就是一震,之前也沒人跟他說過這些事情,他從小文不成武不就,賈珠讀書的時候,賈璉卻是被哄著吃喝玩樂,說什麽咱們這樣的人家,等著襲爵就夠了,沒必要跟那些寒門學子爭奪什麽功名,因此,他對此也是從來沒生出過什麽懷疑。

成婚之後,因為原來的院子比較狹小,又在王熙鳳還有王夫人的攛掇下,搬到了靠近榮禧堂這邊的院子,跟二房靠得很近,平常家裏有什麽事情,也是他這個二爺跑腿,以前還覺得是看重他,如今被老太太這麽一說,自個在自家二叔二嬸眼裏,就是給他們跑腿的管事,頓時心中嘀咕起來。他有些震驚地看了眼林母,林母臉上卻沒有任何異狀,就像是隨口說的一樣,他也不好追問什麽,只得將這事藏在心裏,嘴上說道:“還是老祖宗疼愛孫兒,孫兒定是要好好請教姑父一番的,回頭孫兒出息了,第一個就是好好孝順老太太!”

林母輕輕一笑,說道:“你是我孫子,我自然是希望你成器的!唉,若是你珠大哥哥還在……”林母這話故意留了個尾巴,卻是叫賈璉心中又是一緊,這什麽意思,難道賈珠還活著的話,老太太就是註重培養賈珠了不成,自個這個孫子,完全是因為賈珠死了,老太太才會想到自己。心裏更是一萬分的不服氣,臉上也顯露了出來。

林母只當做沒看見,很快轉移了話題,叮囑道:“你這就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明兒個就隨林家來報喪的人南下,對了,這封信你拿好了,回頭親手交給你林姑父!唉,你林姑父跟你姑媽兩口子一貫夫妻情深,你姑媽這麽沒了,你林姑父只怕也是難過得很,回頭你也勸勸你林姑父,叫他不要傷心太過,損了身子,明白了嗎?”

賈璉沒口子地答應了下來,但是比起之前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林母將賈璉又叮囑了一番之後,才說道:“行了,你回去讓鳳丫頭幫著收拾一下行李,明兒個一早就出發吧,路上也別耽擱了,可別錯過了日子,替老婆子好好送一送你姑母!”

賈璉趕緊應是,這才退下了。

林母等著賈璉離開了,又問了鴛鴦,自個私庫的情況,叫鴛鴦從自個私庫裏頭取了不少人參燕窩之類的補品裝了起來,給賈璉那邊送過去,讓他帶到揚州,給林家送過去。

其實按照林母的意思,她恨不得找個神醫送到揚州,好好給林如海還有林黛玉看看,別叫他們壞了身子,日後不好。只是神醫哪裏是這麽容易就能找到的,京中醫術好的,多半都在太醫院,林母如今這身份,可以讓太醫上門診脈,但是叫太醫丟下太醫院的差事,跑去江南給林如海看病,那是決計不可能的,因此只得作罷,只是叫人尋訪著,若是有什麽醫術高明的大夫,就送去揚州。

☆、第 7 章

賈璉被林母一番話給弄得心思一定,回去之後,也是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王熙鳳見了就是皺眉,問道:“二爺這是怎麽了,難不成老太太除了叫二爺你去揚州給敏姑媽奔喪之外,還給了什麽麻煩的差事?”

賈璉被王熙鳳這麽一說,很快就是回過神來,他這會兒對王熙鳳也沒什麽芥蒂之心,因此只是說道:“這倒是沒有,不過,老太太說了,讓我跟林姑父好好請教一番,回頭看看能不能給我弄個實缺,也省得老是在家無所事事!”

王熙鳳一時半會兒也沒想那麽多,頓時就是一喜,賈璉那個同知的虛職,就像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人,花錢在國子監捐了個監生一樣,聽著好聽,在懂行的人眼裏,那跟笑話差不多,說是五品,但是毫無實權,若是能有個實缺,哪怕是七品呢,但是總有上升的餘地,因此喜出望外道:“老祖宗真這麽說,這可是太好了,那二爺這次可得好好辦老太太交代的差事,若是弄好了,回頭二爺你也就是正經的官身了!”

賈璉見王熙鳳這般,心中一熱,說道:“回頭二爺我做了官,二奶奶可就是官太太了,到時候定給二奶奶你捧一聲鳳冠霞帔回來,叫二奶奶你好好風光!”

王熙鳳淬道:“誰在乎這個,回頭你襲了爵,我不還是誥命夫人,我就是盼著你能出人頭地呢!”

賈璉與王熙鳳又是一番暢想,叫賈璉暫時將心中那些事情壓到了心底,不再多想。沒多久,琥珀帶著人將林母準備的補品藥材送了過來,叫賈璉帶給林家。

王熙鳳打開盒子一看,就是驚嘆不已,有些羨慕道:“老祖宗可真是疼愛姑媽,可惜姑媽福薄,竟是就這麽去了!”

賈璉對賈敏印象也不深,不過還是隨口說道:“可不是嗎,今兒個老太太差點沒說知道姑媽沒了,自個就想跟著去了,還叫我在揚州那邊等著林家表妹熱孝過了之後,就接表妹過來呢!”

王熙鳳一聽,頓時眉頭一豎:“百日熱孝,你在揚州那邊得待個兩個多月吧!揚州那邊最有名的就是瘦馬,你要是在那邊給我惹出什麽事情來,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賈璉趕緊討饒道:“二奶奶真是太多心了,你看看,因為敏姑媽過世,便是太太大太太都吃了掛落,我若是敢犯糊塗,老太太頭一個饒不了我,二奶奶放心便是,我再那個,也是心裏有數的!”

王熙鳳想想也是,這才說道:“哼,你知道就好,老祖宗對敏姑媽的事情可是上心得很,你要是出了什麽岔子,別說什麽實缺了,老祖宗非得教訓你一頓不可!”

賈璉又跟王熙鳳調笑了一番,王熙鳳被賈璉逗得心懷大暢,這才吩咐著下人給賈璉準備好了行李,又將跟著賈璉一塊兒南下的幾個小廝叫了過來,吩咐敲打了一番,這才作罷。

而那一邊,林母卻是看到了穿得跟紅燈籠一樣的賈寶玉,頓時心中又是一陣惱火,不過她卻是不能驟然就改變了自個的態度,因此,也不責罵賈寶玉,直接就對著賈寶玉身邊的丫鬟發作起來:“是誰給寶玉伺候衣裳的,寶玉年紀小,不知事,你們也不知道不成?姑太太剛剛過世,寶玉是親侄子,就這麽穿紅掛綠的,回頭傳出去,別人豈不是要說寶玉不懂規矩,不知道孝義?”

賈寶玉身邊頭一份的自然是襲人,原本還有個媚人的,結果叫襲人給擠走了,這回背鍋的自然是襲人,襲人也不敢分辨,連連認錯。

林母看著跪在自個腳下的襲人,就是冷笑起來,襲人算什麽東西,不過是賈家從外面買來的丫頭,居然在林黛玉面前拿大,背地裏面說林黛玉橫針不動豎針不拈的,說她什麽小性子,尖酸刻薄,反正,許多話都是從襲人嘴裏頭傳出去的,林母看得慣她才怪了,這會兒直接就皺眉道:“你是我身邊出來的,原以為你是個好的,當初伺候雲丫頭的時候,也是妥妥帖帖,這才將你給了寶玉,誰知道,竟是個不懂規矩的!”

襲人也的確是頗有些本事,將賈寶玉哄得團團轉,這會兒見林母發作襲人,賈寶玉連忙求情:“老祖宗,不關襲人的事,是寶玉自個忘了!”

林母直接截斷了賈寶玉的話,說道:“寶玉你這是什麽話,你是主子,她是奴婢,主子有什麽不妥的,那就是奴婢的錯!她是你的大丫鬟,聽說你屋裏頭的事情,大半都是她管著的?她一個外面買來的,畢竟不比家生子,見識不足,眼界也窄,她伺候得是忠心,但是這是她的本分,既然你喜歡她,那麽,也就不用將她攆出去了,不過,這一等丫鬟卻是做不得了,叫她做個三等吧,等到什麽時候懂事了,再提上來也不遲!”

襲人聽著一向慈愛的林母那番話,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這會兒聽林母說將她貶為三等丫頭,雖說心中暗恨,但是面上卻是不敢表現出來,還得磕頭謝林母大度,心中卻想著,只要把握住了寶玉的心思,就算是三等那又如何,這麽一想,心中也就定了下來,面上更加恭順起來,看著賈寶玉的眼神滿是感激可憐之意,弄得賈寶玉更是心疼不已,扭股糖一般在林母身邊撒嬌求情。

林母冷眼看著襲人這副作態,心中又是一陣冷笑,她才不會直接將襲人攆出去呢,沒了襲人,誰會早早地就讓賈寶玉識得人事呢?林家因為一直以來子嗣不旺,因此,格外講究養身,這年頭男子十二三歲就有了通房的不在少數,但是林家卻一般都得等到十七八歲,甚至成婚前後,畢竟早早就洩了元陽,對於身體可是極有傷害的,林母巴不得賈寶玉幹脆早早的就酒色過渡呢,哪裏會真的趕走襲人。

因此,林母只是說道:“寶玉你疼愛女孩子是好事,不過,主仆之分還是得註意的,襲人做錯了事情,那就得受罰,當初媚人不一樣叫攆出去了,襲人還不如媚人呢,行啦,回去換一身衣裳,一會兒再來陪我說話!”

賈寶玉見林母這般堅決,也不再多說,怏怏地回了自個屋裏換衣服去了。

☆、第 8 章

襲人被發作的事情很快傳了開去,這也是正常的事情,畢竟在很長一段時間,榮國府的中心就是賈寶玉,所有人都圍著賈寶玉轉,賈寶玉身邊有個風吹草動,那麽一家子人很快就全知道了。

襲人這個丫頭在很多人眼裏,是個忠厚忠心的,原本她不過是家裏窮,榮國府那時候一時半會兒尋不出差不多年紀的家生子,因此便從外面采買了幾個人進來。

襲人那時候在裏頭半點也不出挑,她生得不算美貌,但是卻是擺出了十二分的忠心能幹,看著是個訥訥寡言的,不跟上頭的丫鬟掐尖要強,因此,很快就顯了出來,先是在老太太身邊做個二等丫鬟,後來史湘雲父母過世,老太太憐惜這個侄孫女,便將人接了過來,見史湘雲身邊不過是個翠縷還有個乳母,實在是不堪大用,因此想著襲人一向忠心能幹,因此,便將那時候還叫做珍珠的襲人給了史湘雲。

問題是,史湘雲本來不是賈家人,在榮國府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又得回自個家去了,珍珠因此又回了老太太身邊。老太太身邊從來不缺人使喚,沒了珍珠,自然有別人補上,之前珍珠在史湘雲那裏很是露了臉,便是從小伺候史湘雲的翠縷也退了一射之地,老太太瞧著珍珠忠厚老實,便將她給了賈寶玉。

這等人才,在什麽地方都能出頭,很快又在賈寶玉那裏脫穎而出,賈寶玉身邊美貌能幹的丫鬟從來不缺,卻在很短時間裏頭叫珍珠出了頭,賈寶玉從古詩“花氣襲人知晝暖”裏頭得了靈感,將她改名為襲人,意思就是襲人做事妥帖,服侍極為周到。

襲人看著悶不吭聲,平常似乎誰的壞話都不說,一門心思就為了賈寶玉考慮,哪個主子知道了,都得叫襲人一個好字,因此,她上來之後,賈寶玉房裏就漸漸以襲人為尊,她一個後來的,硬生生將原本在賈寶玉房中本是頭一個的媚人都給擠走了,偏生沒人能說她一句不好來。

這種人,本就是大奸若忠之人,之前沒人發覺,自然沒什麽好說的,結果林母一番發作,頓時叫許多人心中生出了一些想法來。尤其,當初媚人被趕走的時候,賈寶玉也沒給媚人求情什麽的,結果襲人這邊,老太太不過是將她貶做三等丫鬟,卻叫賈寶玉在一邊開了口。

這等丫頭,誰使喚得起,便是原本也瞧著襲人老實本分,想要擡舉一番的王夫人,也覺出味來,這襲人看著不聲不響的,竟是在賈寶玉心中有這麽大分量,這怎麽得了!因此,只恨林母沒有發狠,直接將人給打出去,心中卻琢磨著,得在賈寶玉身邊再放個人了。

賈寶玉養在老太太身邊,身邊的丫鬟大多數都是老太太給的,雖說一個個對王夫人都挺恭敬,但實際上,她們其實更向著老太太,王夫人原本收攏了襲人,結果襲人轉眼就打了臉,她心中暗恨之下,一邊怨恨老太太將寶玉養在身邊,不叫他們母子親近,一邊擔憂自家兒子,被一幫不省心的丫鬟給帶壞了,琢磨了一番之後,她擡頭環視了四周,身邊金釧彩霞幾個人低眉順眼地伺候著,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等到到了晚上的時候,一家子在一塊兒吃飯,邢夫人跟王夫人還有王熙鳳幾個做媳婦的在一邊伺候著林母還有三春用飯,林家其實並沒有這種習慣,叫兒媳婦伺候一家子,要不然,那些丫鬟是做什麽用的。

不過,林母看賈家一幫人不爽,因此,樂得折騰邢夫人和王夫人,主要還是王夫人。

看到桌上一堆大魚大肉,林母就是皺眉,擱下了筷子,嘆道:“敏兒剛剛過世,這些大魚大肉的,我這老婆子哪裏還吃得下,回頭跟廚房說一聲,接下來一段時日,做得素淡一些吧!”

王熙鳳是做管家的,一邊感嘆著林母對賈敏的感情,嘴上一邊趕緊答應了下來,她看著林母心情不怎麽好,這會兒雖說一向口齒伶俐,也怕一個不慎,觸動了林母的傷心事,因此只是低眉順眼的賠罪,說自個年輕識淺,竟是忘了這回事雲雲。

林母也不多說,只是說道:“過幾個月,我那可憐的外孫女就要過來了,她都五六歲了,我還沒見過她什麽模樣呢,聽敏丫頭信裏頭說,卻是跟她頗有些相似的!鳳丫頭啊,回頭將敏兒在家時候住的院子收拾出來,回頭等你林家表妹過來了,就叫她住進去吧!嗯,林丫頭自小是在揚州那邊長大的,大概是吃不慣京城這邊的飯食,回頭選個淮揚那邊的廚子買回來,回頭給林丫頭做淮揚菜!”

王熙鳳趕緊答應了下來,口中說道:“老祖宗這般慈愛,林表妹知道了,定然感念於心的,我啊,真恨不得也投生成老祖宗的孫女外孫女了!”

林母心中冷笑,不過面上卻是嘆道:“唉,若是敏兒還在,哪裏還用得著我這個老婆子操心呢,林丫頭沒了娘,我這個做外祖母的,再不照應著點,豈不是可憐!”

王夫人在一邊臉上肌肉都扭曲了起來,賈敏當年是榮國府唯一的嫡女,她住的院子雖說不是榮國府最好的,但是也就是比榮禧堂差了一些,地方大,而且很是精致,當初珠兒成親,王夫人試探著想要將那個院子拿給賈珠成親用,結果卻叫老太太給拒絕了,這麽多年一直封存著,王夫人還想著日後留給寶玉呢,結果竟是便宜了賈敏那賤人的女兒!想到這裏,王夫人只覺得心肝都疼起來了。

邢氏反正在榮國府就是個尷尬人,什麽好東西都落不到她手上,跟賈赦住在東邊的小院裏頭,賈赦一個姨娘一個通房地往屋裏塞,邢氏一個大太太,住的地方只怕只比李紈強一點,她自然也眼熱家裏的好院子,只是,反正她也明白,以老太太的心思,總之落不到她手上,這會兒瞧著王夫人臉色不好,心裏就一陣痛快,趕緊說道:“老祖宗說得是,小姑沒了,外甥女沒了娘,正該多多疼愛才好,免得叫小姑娘移了性情!”

邢夫人一向說話有些顛三倒四,不怎麽像話,這話說得也有些難聽,不過,林母也沒有多說什麽,她也就是宣告一聲而已,並不是征求她們的意見。

有些食不知味地吃過飯,林母又放了個大雷出來:“開過年,寶玉就七歲了,總不能一直在內宅廝混,男孩子與女孩子不同,到了這個年紀,也該到外院讀書了,老二家的,回頭你給寶玉也收拾出一個屋子出來吧,回頭寶玉也該進學念書了!”

☆、第 9 章

王夫人一貫對賈寶玉養在老太太身邊是不滿的,這也難怪,王夫人這輩子養了二子一女,結果從賈珠開始,史氏反正是有一個孩子就抱到自個身邊養著。

賈珠還好,養到三四歲的時候,元春出生了,被史氏養在身邊,而王氏對著賈政那邊一陣哭訴,又說到賈珠到了啟蒙的年紀了,這才從老太太那裏抱了出來,放在自個膝下撫養。

等到賈寶玉出生了,因為生而帶玉,所以又被老太太抱走了,王夫人一向恨這個,但是這回老太太松口,說讓賈寶玉去外院住,頓時,王夫人又覺得老太太偏心了。原來說什麽最疼寶玉,結果呢,賈敏的女兒還沒來呢,就想要將自家寶玉趕出去了。

一邊賈寶玉最是聽不得上學讀書什麽的,他一向煩這個,林黛玉早就將四書讀完了,他還在念這些呢,而且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總之,一貫是個坐不住的。

而且賈寶玉天生喜歡跟家裏的女孩子親近,這麽多年住在老太太身邊,後頭就是三春,天天起來就能看到姐妹們,可以和她們一塊兒玩耍說笑,可是到了外院,那麽只有每天請安的時候,才能見到了,何況,賈寶玉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他老子賈政,賈政一板臉,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這會兒林母一開口,賈寶玉就是苦了臉,纏著林母說道:“老祖宗,寶玉舍不得老祖宗,寶玉要跟老祖宗你一塊兒住!”

林母心中一陣膩味,不過面上卻是滿臉慈愛,她伸手拍了拍賈寶玉的手,笑瞇瞇道:“寶玉啊,你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一直都在內宅廝混,雖說咱們家也不求寶玉你有個功名什麽的,但是讀書明理總是要的!何況,不光是你,你大哥哥,還有璉二哥哥,到了你這個年紀,都搬出去自個住了!你要是想祖母啊,有空就過來跟祖母說話,祖母就很高興了!”

賈寶玉見林母半點也不松口,不由有些沮喪起來,又說道:“老祖宗,寶玉要是搬到外頭,父親要是打我怎麽辦?”

林母頓時眉頭一豎:“他敢,你老子要是敢教訓你,你盡管跟祖母說,大不了,祖母帶著寶玉你回南邊去!”

賈寶玉頓時心中一松,覺著林母還是很疼愛他的,心裏暗恨著所謂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最終還是蔫蔫地答應了下來。

賈政倒是覺得這事挺好的,他一貫覺得是自家老娘將兒子慣壞了。

賈寶玉要說聰明,那是真聰明,雖說不至於過目不忘什麽的,但是學習能力很強那是真的。當初賈元春還沒有入宮的時候,賈寶玉那會兒才三四歲,跟著賈元春啟蒙,就將三百千背得差不多了,可見賈寶玉資質如何。問題是,賈寶玉心思根本不用再這種事情上。

賈政每每想要多管教一番,老太太就護著,恨不得直接說,你打你兒子,我打我兒子。賈政這人呢,一貫是不肯在這種事情上落人口舌的,何況,賈政之所以這麽多年能夠竊據榮禧堂,家裏面都稱他一聲老爺,而不是二老爺,外頭也當他是榮國府的當家人,大多數人渾然忘了賈赦是誰,憑借的無非就是老太太對他的偏愛。

按理說,賈代善死了,賈赦那會兒襲了爵,就能直接分家,將賈政一家子攆出去,從此淪為旁支,就算是賈政留在榮國府,也應該只能偏居一隅,養賈赦一家子鼻息而存,但是,老太太抓住了賈赦的把柄,她又不甘心真的做一個在家被人供著的老封君,她還想著把握這個榮國府,讓兒孫都按照她的意思生活,那麽,她能做的也就是玩弄平衡,大兒子有爵位,二兒子有她的偏愛,有爵位的名聲壞了,還得提防著她用不孝忤逆之類的罪名套上。二兒子雖說沒有爵位,官位也不高,但是名聲卻很是清白,但是,卻必須要依附她這個母親,才能夠心安理得地在榮國府繼續住下去。

賈家這位老太太靠著這番手段,將兒孫都玩弄於股掌之間,兩個兒子大概也就是賈政比較像她,也難怪賈政比較受自家老娘的偏愛了。賈政同樣是如此,他本質上來說,其實不占據什麽大義,但是,他就抓住了一條,那就是孝順。我之所以住在榮禧堂,那是因為老娘下了令,我不能讓老娘生氣。如此一來,也就理所當然,沒人能在這種事情上指摘他了。

問題是這麽一來,賈家老太太的權威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強,她又是將賈寶玉養在自己身邊的,賈寶玉的教育問題,他這個做老爹的,反而是做不了主了。

尤其,按照這位老太太的想法,實在是想要將榮國府留給自家兒子的,因此,賈政老實說,也樂得賈寶玉在自家老娘面前刷存在感,回頭有什麽好事,才會落到自家兒子和自個頭上。

但是賈寶玉被史氏慣得不像話,賈珠這個年紀,四書五經都讀得差不多,已經在開始看歷代大儒的釋義,準備著破題做八股了,可是賈寶玉呢,一天讀不了一個時辰的書,大半時間都在跟姐妹還有丫頭們胡鬧,以至於賈政偶爾問起兒子的學業的時候,幾乎被賈寶玉給氣死。

如今自家老娘總算說了一句叫賈政非常讚同的話,那就是不管怎麽樣,讀書明理總是要的。

尤其,賈政其實心中頗有些志向,他自個讀書不成,讀書那會兒,他老爹將家裏恩蔭的名額給了他,在國子監念了十幾年的書,結果硬是屢試不第,倒是兒子賈珠是個讀書的種子,可惜運氣不好,明明考上了,卻因為心血耗費太過,結果最後一命嗚呼了。

賈政偶爾想起,其實也是有些悔意的,當初對賈珠逼迫實在是太甚,因此,自家老娘老婆慣著賈寶玉,賈政也是睜只眼閉只眼,但是,不嚴厲管束,不代表就放縱了,因此,賈政聽王夫人一說之後,立馬就囑咐王氏,就在自個院子旁邊收拾一個地方出來,書房最重要,另外,賈寶玉也該入家學讀書了,小廝伴讀什麽的,都趕緊配齊了。王氏自然也是樂意兒子讀書上進的,因此,很快就將事情給辦妥了,然後順手將自個身邊的金釧給了賈寶玉。

☆、第 10 章

賈家這邊,林母算是暫且偃旗息鼓了,不過,林家那邊,賈璉一路快馬加鞭,總算趕在賈敏出殯之前就到了揚州。

賈璉這次可是吃足了苦頭,他從小嬌生慣養,尤其王氏完全是想要養廢了賈璉,因此,賈璉讀書讀得煩了,也就不讀了,寫字寫得累了,也就不寫了,原本有一段時間喊著要習武,紮了不到一刻鐘的馬步,便死活不肯再動彈了。

賈璉這輩子也沒出過什麽遠門,這次南下揚州還是頭一次,如果說順著運河坐船南下也就罷了,只要不暈船,坐船其實還是挺舒服的事情,除了地方逼仄了點,跟在屋裏也沒什麽區別。

這次因為林母的嚴令,還有林家派來的下人的急迫,賈璉不得不帶著兩個小廝,換馬不換人,緊趕慢趕地順著官道一路南下,花了不到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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