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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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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苒苒並不想繼續聽這些話。

夏榛也及時停下,不然總像是在幫著殷時渡買慘,只輕嘆道:“盛愷和殷時渡談得不太愉快,原本他是讓我不要插手你們之間的事,但我還是想著大家往後都能好一些,不要針鋒相對成為敵人。”

今苒苒算是明白了。

夏榛今天來調和,除開想幫殷時渡這位老同學,更主要的原因,可能是抱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信念。

不過今苒苒覺得很奇怪,原書中夏榛是外冷內熱,這種明面上的關心和關切,倒是從未這般表露過。

夏榛也自覺說得太多,輕笑著搖頭,“如果需要人聊天,你可以找我。”

今苒苒只回了個笑,沒有說什麽。

回家的過程裏,今苒苒在思考。

殷時渡這幾天沒有來找她,一條短信和一通電話都沒有,卻私底下搞了這麽多小動作。

又是去海市找她爸爸媽媽,又是去見盛愷和夏榛的,也是很忙了。

看來是有好好聽她的話。

不過她倒是很好奇,如果她不去找他,他便真的會忍住不來找自己?

今苒苒原本還想休息幾天。

可是剛到家就收到吳導的消息,說是影片因為有幾個環節隱射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所以沒有過審。

???

今苒苒心裏一沈。

果然是主線外的劇情啊,只要不影響怎麽折騰都沒事嗎,這一波三折的,完全跟原書不一樣。

活得久了,時間像是沒有盡頭,狄降知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然而有些事情若讓他較起真來,最好立刻馬上解決,沒有留到往後的道理。

狄降知視線一轉,準確落在卡在辦公室門縫裏頂著白花花的頭顱上。

費加廉覺悟極高,高聲道:“小江你放心去吧,算你出外勤。”

江汀還欲掙紮,“可是我的畫——”

狄降知低垂著眼,修長的食指點上她的鼠標,江汀的手慌忙躲開。

他眼裏閃過絲光,似確定什麽般,淡聲念了兩個字,“江汀。”

這兩字在他喉間漫不經心跳出來,像是山間無風自動的竹海,合成梵音不知疲倦的韻律。

江汀從未覺得自己的名字這麽好聽。

好聽到她心情舒暢,將適才的糾結煩悶都拋諸腦後。

江汀關掉電腦拿起包站好,笑道:“沒想到狄老師這麽關心員工的飲食起居,百忙之中還抽空來問候我。能帶狄老師去我家,是我的榮幸,如果狄老師有空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去了。”

什麽叫睜眼說瞎話,這就是。

江汀發現自己有點無力,心中並不是這樣想的,但嘴上的確這麽說了出來。

狄降知在她陡然換了畫風時,凝神註目,果不其然看見有抹微光在她唇邊閃現。

他的眼神逐步冷下來,轉向緊閉大門的辦公室。

費加廉坐在裏頭正隔空和人商議荔灣公園的事,不禁渾身打了個冷顫。

那邊人妖治安管理局隊長以10x的慢動作保證道:“我——們——肯——定——能——抓——到——的——”

這是風系的換音術,能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一個人的言行變成任何想覆刻的模樣。

費加廉能坐鎮華南區,本身的妖力自然不小,由他所施的這個術法,能在狄降知眼皮子底下度過兩日,已然很不錯了。

許是江汀自身的妖力在負隅頑抗,整個人並未完全淪陷,只在被念到名字時才起作用,變成對狄降知盲目殷勤又熱絡的人。

在仰慕狄降知和正常思維間反覆跳躍的江汀,比一味追星般完全喪失理智稍微要好那麽一點。

縱使費加廉發現術法比預期出了些偏差,也不敢在狄降知面前打補丁,只期望能順利度過這段時間。

這種術法除開略有些不人道,倒是對人身體沒有損害。

狄降知沒空去找費加廉算賬,只能先讓江汀帶路,盡快確定諦聽的事情。

江汀主動邀約完,跟在狄降知身後出門時,忙制止了他。

想到上次費老師推開門就換了個地方,提議道:“我家附近監控較多,還是坐車過去吧。”

狄降知還算好說話,等門自動打開,兩人進了電梯。

公司在珠江邊,附近公車較少,去地鐵得走十來分鐘。

江汀本來想帶狄降知坐地鐵,沒想到一轉身,就看見他坐進了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

“等一下!”

江汀跑過去扒著車門,連手指都透著窘迫,“狄、狄總,我們能不能去坐地鐵啊。”

狄降知前兩天將花城翻了個底朝天,對這個時代的一些事物也有基本了解。

地鐵在他看來,就是一條塞滿人類的鐵箱,要把他裝進去同人類一起前胸貼後背,也不是不可以,除非裏面的人瞬間消失。

他還是習慣來去無蹤,至於現在坐的這輛車,勉強算是答應了江汀的退步,相比較也是目前最佳的選擇。

狄降知不太明白,慢吞吞問:“為什麽?”

“唔——”

江汀難以啟齒,聲如蚊吶:“我、我手頭有點緊,可能沒辦法坐這個車。”

狄降知沒有手機,也沒有錢包,就帶了個人出門,整個人清冷地跟個誤入凡塵的神似的,即便是大妖怪,應當也是不興用錢的主。

江汀賬戶就剩一百來塊了,這車肯定是不能打的,不然她接下來半個月喝西北風嗎?

狄降知確實沒有金錢的概念,過了幾秒,才正確將她的“手頭緊”翻譯為“沒錢”。

正在江汀抓破腦袋,想方設法讓這位尊貴的新上司和她去坐地鐵時,狄降知長臂一攬,將她帶進車裏。

陡然被拉進去,還沒坐穩呢車就發動了。

江汀一時不慎,像是預謀好了似的跌趴到了男人雙腿上。

“……”

一股極淡的青崖風香縈繞在鼻尖。

江汀眨巴了下眼,被高定西裝的面料撫過睫毛,莫、莫名有點想上手摸一摸是怎麽回事?

還沒等她爬起來,狄降知兩指提溜著她的後領,將她放在了另外一端。

江汀順勢環視車內,加長版的車廂氣派端莊,配備設施眾多,在外面只知道是輛豪車,沒想到這麽壕——

一百塊連小費都不夠吧?

狄降知看著她,倒是問得很直接,“沒錢?”

“呃——這幾月手頭緊,要養的東西比較多。”

江汀在心裏扳著手指頭,除開自己,還有房子、鳥、貓……

她自個都不明白,自己怎麽不知不覺中背了這麽多債?

關於江汀的生活情況,狄降知並未多問。

半響,他才道:“不用擔心我沒錢付車費。”

江汀側過身看他,表情怪異。

狄降知明白她在想什麽, “我還不至於用這種低劣的術法。”

“……”

江汀眼睛有點發熱。

變錢怎麽會是低劣的術法!?

如果是,最好用這種低劣的術法騙她個百八十年的,她絕不多說半個字。

不過明目張膽地說這些好嗎?

江汀不由看向駕駛座,正好在後視鏡裏對上司機暗中觀察的眼神。

她就說哪裏不對,原來是這個司機一直在盯著他們!

狄降知仿佛沒有察覺,“如果是我喜歡的人,絕無可能讓她替我出錢——”

還這麽主動自然。

江汀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倒是他有喜歡的人這件事,令她感到有些詫異。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她輕輕蹭過去一點,悄悄說:“要不然待會再聊?”

車上的司機有點怪。

“——你和送你禮物的那個人在一起時,也是你付錢?”

狄降知目光定在兩人縮短的距離間。

諦聽雖然情人遍四海,但一貫出手大方,從未和那些妖有過利益糾紛。即便是分手,也會給出讓對方心滿意足的數目。

甚至如果是對方出錢,諦聽會覺得她在侮辱自己。

正當狄降知心底那個想法逐步消退時。

江汀就擲地有聲地否決道:“當然不是,他每個月還固定給我錢呢,怎麽會讓我出錢。”

說完後,江汀發現身邊的人異常沈默,沒有一點聲息。

江汀哪知道狄降知在想什麽,她鼓動著兩頰,輕輕挪了回去。

正在這時,後視鏡裏的那雙眼睛眨了眨,驀然出現兩根細長的光線,將她牢牢綁在座位上。

與此同時,旁邊另有兩根發光的長線,也將狄降知禁錮著不能動彈。

“什、什麽妖?!”

江汀聲音發顫,看見連費老師都害怕的狄降知竟然也被綁了,越發心慌不已。

往常有妖來找她,從沒有這麽不客氣過,今天她的打火機一沒就遇上了這等事。

江汀氣得小聲罵了句:“都怪你!”

狄降知沒法解釋。

要用力量確認那個東西是諦聽的,只有那一個法子。

況且他沒料到失去打火機的江汀,會引來這麽多妖魔鬼怪,甚至多到有點不可思議——

早在上車時他就發現了異常,不過是順便搭車而已,並未放在心上。

江汀沒有討責的時間。

因為腳底猛然躥出一只大老鼠,耀武揚威蹦到她的膝蓋上。

緊接著,後座趴著的什麽東西拍上她的肩,窗外的樹葉極快地爬滿整個車身,副駕駛隨之跳出來一條哈巴狗。

有一團黑霧徘徊在狄降知跟前。

像故意撩撥般,它妖嬈地擺動腰肢,伸出一縷絲觸碰他細碎的額發,又伸出一縷輕輕繞在他指尖……

江汀看得心驚膽戰,生怕狄降知突然暴起將這只魅鬼給吞了。

畢竟同事們給她洗腦的狄降知,就是個會吃小妖怪的大妖怪。

直到那魅鬼得寸進尺,大著膽子將半個身子都掛在狄降知身上。

江汀才驚覺一動不動的男人低垂著眉眼,白皙的皮膚隱在濃黑的妖霧之中,顯得誘惑勾人又可欺。

看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江汀是個見過世面的人。

同過去找上她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精怪相比較,面前這些妖怪還算正常。

她覺得有必要向狄降知傳授經驗,便安慰道:“這些都不是惡妖,它們修行的時候不敢隨意傷人的,狄總你別怕——撐住啊,我有對付他們的辦法。”

狄降知沒動靜,江汀又道:“有打火機,或者能弄一個出來嗎?”

她依舊以為那只是個普通的打火機,只要是火都能對這些妖怪產生影響。

狄降知無奈地牽起唇角。

江汀忍住惡心將膝蓋上的老鼠抖下去,拿腳輕踹了踹旁邊的人。

副駕駛座的哈巴狗,猛地跳在前車窗臺上,“——餵,你們隨便哪個理我一下啊?”

江汀冷不丁被嚇了一跳:“?”

這只從早上就一直跟著她的哈巴狗剛才有說什麽嗎?

看她茫然的樣子,哈巴狗舌頭都氣直了,“氣死我了!哭著求你不行,拿繩子綁也不頂用,你究竟怎樣才肯讓我們去你家!”

江汀更迷茫了。

“你們全都要去我家?”

“為什麽非要去我家?”

“你們這樣綁我還想去我家?”

哈巴狗被三連問擊中,耳朵一耷拉著開始訴苦。

“嗷嗚太慘了太慘了,我們這些小妖太慘了,無家可歸還被妖追殺,飯也沒得吃覺也沒得睡……”

它講得顛三倒四,江汀聽了半天,只記住一個“慘”字,還是不太明白這些妖怪怎麽了。

駕駛座的司機嫌棄哈巴狗啰嗦,一抖身變成了條人頭蛇身的怪物。

伸著脖子滋滋對她吐著蛇信,條理清晰地重新講了一遍。

起因還是前幾日荔灣公園的事情。

那片區域的妖間凈化系統一直不穩定,上一任管理局風伯正是因為修正時,不慎將聚了千百年的負面妖力放出,只得以身化為肅清長風將其壓進陣眼。

風伯逝去時,留給費加廉的難題不多。

費加廉也一直在對荔灣區的凈化做改進,江汀的畫便如錦上添花般讓陣法更穩固、區域更安寧。

這回陣法被破,小精怪們都還好,調皮搗蛋沒太大影響。

但不知什麽妖怪壓制不住,每晚亥時準點出門抓壯丁。

它不吃妖也不揍怪,就逮著無所事事的精怪一頓操練,一心一意要組成什麽飛豹軍團,已備有不法妖物闖入花城。

精怪們避之不及:你可比那不法妖物可怕多了!

百分之九十的精怪們選擇在花城棲息,就是看中它華夏美食第一的名號,圖個安逸舒適又清靜,整日混混日子喝點早茶美得不行。

於是被抓著強行練習的精怪們哀鴻遍野,妖不聊生,又對一意孤行勢在必得的那個大妖沒得任何辦法。

然而司機變身的瞬間,江汀整個人都崩潰了,一個字沒聽見去。

江汀從小見得精怪多了,慢慢習以為常,唯獨跟蛇類相關的她怎麽也不能接受。

駭人的眼神、鋒利的牙齒、紅色的長信、各式花樣的皮紋……無論有沒有毒,只要是這種扭動身子爬行極快的軟體冷血動物,江汀連聽到“蛇”這個字都怕得不行。

江汀頭皮發麻神經緊繃,害怕地閉著唇悶叫。

試圖尋找些依靠,她身子沒法動,小腿死命向旁邊的男人靠近,地上的鼠精被她慌不擇路踩得嗷嗷叫。

狄降知在妖霧裏緩緩睜開眼。

他掌心像玉石般與生命線交疊的線亮了亮。

一股強大的妖力被緩慢釋放,從容不迫將每一寸空氣籠罩其中。

盡職盡責扮演著綁架訴苦等角色的精怪們,只是碰到其中的微末力量,便紛紛扼住脖子四處竄逃。

江汀不明所以地睜開眼,發現綁住她和狄降知的線自動爆開。

而勾引無果只好纏在狄降知身上的魅鬼像是被無形的利爪撕開,霎時間在車內散成了煙,再出現已口吐鮮血趴在車頭現了原型。

江汀想也沒想地爬到狄降知身邊。

車裏充斥著精怪們逃命也內訌的聲音。

“啊……哪有什麽傷不了我們的法物!!?你這個臭狗子!!”

“死蛇妖咳咳——你不是說那個男人只是中看不中用的小妖嗎,害得老娘咳這麽慘!!”

“嗷嗚,小鼠精你他媽還不過來等死呢!”

“……”

“太吵了。”

精怪們亂哄哄的聲音,隨著狄降知的話停下,像疊俄羅斯方塊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這麽強大力量的妖怪從未見過,伸個小指就能滅了他們。

比這幾日折磨它們敢怒不敢言的那位還要厲害!更比狗子口中有著無堅不摧擋妖避魔的別墅主人更厲害!

精怪們看著江汀可憐兮兮抱著那個大妖怪的胳膊,更是羨慕不已。

精怪們也想抱大腿。

精怪們又害怕得不行。

精怪們不敢輕舉妄動。

狄降知輕擡胳膊,卻被江汀抱得更緊了。

那蛇妖因懼怕而張著血盆大口,江汀側過臉快要哭出來。

狄降知清楚地感受到那股柔弱和無依,慢斯條理道:“還不走?”

他懶得對這些小妖怪做什麽。

精怪們承上啟下報數般噫嗷嗚叫了幾聲。

狄降知:“這件事我會同凈化局的人說。”

精怪們還想賴在這裏,狄降知一攏眉,掌心的玉石亮了亮,魅鬼登時一拖四告了辭。

狄降知看著胳膊上的那雙嫩白細手,便慢騰騰道:“這麽怕?”

即便蛇妖走了,江汀似乎仍能聽見空氣裏那種吐信的聲音。

她很誠懇地點頭,不想多說。

車子無人駕駛中,在車流中開得四平八穩。

江汀緩過勁來,從狄降知的胳膊上拿開手,卻依舊坐得很近。

她眼睛亮閃閃的,略有些靦腆地抿唇,“狄老師你剛剛超帥,我知道你厲害,但不知道你這麽厲害。”

狄降知確定自己沒有叫她的名字。

所以這是江汀發自內心的稱讚。

堂堂帝神大人聽過的誇讚之詞可堆成不周山,可他怎麽覺得適才這兩句話,聽起來有那麽些悅耳呢。

祁部長見自己說完,大家並未放輕松,環繞四周,笑道:“關於電影的事情,我想單獨和苒苒談談。”

該來的總算來了。

祁部長說完這句話,算是為這個聚餐劃了個句號。

吳導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哀嘆,他並不太清楚苒苒和殷時渡目前的狀態,但看情況應當不太好。

今天祁部長指名道姓要苒苒過來,他擔心祁部長看上苒苒完全是多餘,原來話題繞到最後,可能還是會回到殷時渡身上。

吳導有些猶豫,他擔心自己現在離開,可能會將電影的問題全部壓在今苒苒身上。

李維和牛君凡離開時,給今苒苒投了關切的目光。

今苒苒不想讓他們擔心,便讓倆人將吳導連哄帶騙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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