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推門回家的時候，心裏還帶著幾分膽怯的。

但她總不能一直在外面晃著，於是她在外面做好了心理建設，又深呼吸幾口，才推開家裏的門。

客廳的燈像平常一樣亮著，只是家裏要平時安靜多了。林晚的視線往家裏一掃，而後看到沙發上坐著的韓素梅。她心裏有些緊張，嘴巴動了動，聲音卻沒有出來。

韓素梅聽到動靜朝門口看來，見到是林晚，臉上的表情依舊不是很好，但聲音軟化了少許：“去哪兒了？”

“就在小區裏走走。”

韓素梅沒理她，低頭給林越打了個電話：“你女兒回來了。”

她一副不想說話的表情，看到林晚回來便朝著房間走去，步伐間異常沈默，似乎還帶著氣。林晚默默看著她回房，心裏還沒有松口氣，就見她突然回頭：“飯菜在廚房，記得去吃。”

“知道了。”林晚低聲應道。

韓素梅回房了，關門聲不大不小。

林晚去廚房看了看，菜還是溫熱著，她端到飯桌上，有舀了湯打了飯，最後自己坐下來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林越回來了，見她安靜在餐桌處吃飯，心裏松了一口氣。而後他看到林晚那雙哭得紅腫的雙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以後媽媽說你，別到處亂跑了，給爸爸打電話好嗎？”林越聲音柔和道。

林晚嗯了一聲，乖乖問道：“爸爸，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林越剛回來沒多久就出去找她了。

“爸爸你坐著，我給你打飯。”林晚匆匆跑到廚房，動作利落地打好飯端出來。坐下去的時候她小聲道：“媽媽也沒吃飯。”

“不管她，我們先吃。”

林晚哦了一聲，看著緊閉的房門，心裏有些覆雜的情緒。

晚飯後，林晚回到自己房間寫作業。

雖然才高一，但是他們每周的作業卻不少。老師布置的題目很難，林晚每次都要做很久。卷子寫到一半的時候，林晚覺得有些口渴，便端著空著的杯子出來。

在客廳裏隱隱聽到父母的爭吵。

即使他們壓低了聲音，但是林晚還是聽清了幾句。

“那是你女兒，不是你的出氣筒！”林越壓低的聲音還是止不住的惱怒，“不要把你工作上受的氣撒到晚晚身上！”

“……你要是爭氣點，多賺點錢，我哪要受什麽氣……”聲音時隱時現，聽不真切，“就你女兒那點成績，不補課能有什麽出路……你有錢嗎！”

林晚覺得有些難堪，不敢多聽，匆匆回房。

接了一杯的水，現在也沒有喝的心情。

剛剛寫了一半的卷子，現在腦子跟個漿糊一樣，一點思路都沒有。

林晚坐在書桌前，楞神著。她家只是普通家庭，不愁吃穿，但高昂的補課費對他們家來說也是一筆壓力。她想著父母剛剛的對話，又想著自己的成績，心裏酸酸澀澀，這滋味讓她整個人都變得沈重起來。

第二天，韓素梅提著包去給林晚開家長會了。林越也去上班，家裏只剩下林晚，她寫了會兒作業，接到顧茵茵的電話。

“晚晚，出來玩嗎？”

“不去。”林晚惆悵道，“今天開家長會，你不怕被你爸媽罵嗎？”

“我爸媽都不管我的成績了。”

林晚這才知道，顧茵茵從小身體就不好，他爸媽也一致認為身體健康比成績重要。林晚聽了之後羨慕極了。

臨近中午，韓素梅回來。她臉色沒什麽表情，看著有點兇，但也沒有說出指責林晚的話。中午吃飯，兩人不可避免地聊起了家長會。

“我看了你的成績，英語和數學不太好。”韓素梅頓了頓，“理科的三門也不太好。”

林晚羞愧地低下頭。

“以後打算學文科還是理科？”韓素梅又問。

“文科吧。”

韓素梅嗯了一聲：“聽你們班主任說，高一一定要打好主科的基礎。我給你報了數學和英語的輔導班，學習要抓緊點。”

林晚擡頭：“很貴吧。”

“錢的事情不要擔心。”韓素梅神色淡淡，“家裏有錢。”

相安無事吃完飯，韓素梅去廚房洗碗，隨後才回房午休。

她靠在床頭，想起在學校遇見楊春麗的事情。同一個小區，認識多年，自然免不了各種比較。比工資，比老公，如今又開始比小孩成績。楊春麗的小孩貝栗栗長得沒有她家晚晚漂亮可愛，但這成績甩她家晚晚一條街。

更不要說程家的那個小孩，萬年第一。

想起在學校被楊春麗暗諷的情景，韓素梅有些煩躁地拿起手機。她的同學群裏正聊得熱火朝天，明天就是聚會的日子，韓素梅本來還打算去的，但一下子報了輔導班，手頭餘錢不夠。

綜合考慮下她點開同學群：明天我就不去了。

而同樣有些頭痛的還有撿著內褲回家的池櫟。

近日妖風陣陣，他在陽臺就曬了兩件衣服，結果兩件都給吹下去了，還好巧不巧地遇到一個愛哭愛臉紅的小姑娘。

想起內褲掉出來的情景，小姑娘眼睛和臉都是紅彤彤的，整個人不好意思得仿佛想要埋入地底。

想起那個畫面又有點頭疼，他幹脆不想，隨手從書架拿過一本書，靠著躺椅安靜看了起來。

周末很快過去。

林晚收拾書包去學校上晚自習，她家離學校很近，走十分鐘左右就到了。她的同桌顧茵茵，一直等到上課鈴聲響起，才踩著點抵達教室。

她剛踏入教室，上課鈴聲剛好停止。

而後顧茵茵和在門口面無表情站著的劉啟來了個近距離對視。

“快回座位。”劉啟薄唇輕啟，一副拿她沒有辦法的表情。

顧茵茵吐著吐舌頭，慢悠悠回到座位。

那個畫面著實有趣，林晚想到的時候就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你終於笑了啊。”笑容被顧茵茵捕捉到，她果然很驚訝。

下課十分鐘，她和顧茵茵難得都沒有出去走走，於是順勢在座位上聊了起來。

“考完了就讓成績過去吧。”顧茵茵果然知道林晚在為什麽煩惱。

但是，林晚不只是在憂慮成績。周末她跟韓素梅都待在家裏，她自然知道韓素梅沒有去聚會，理由她大概能猜到。再一聯想，韓素梅其實很久沒有給自己買衣服了。

一想到這些，林晚的情緒就低落了下來。

可是現在她太小，無力改變什麽，只能好好學習。周日她去了補習班，說實話效果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

“一共兩個小時的課，老師讓我們寫一個小時的卷子，之後花一個小時講完。”林晚低聲跟顧茵茵說著，“但我覺得沒有什麽用，換了一張卷子我又懵了。”

這些話她不敢跟韓素梅說。

“是不是老師的教學方法你不適應啊？”顧茵茵皺著眉給林晚想理由，“我覺得你這個情況，找竹馬會不會比找老師有用一些，至少同齡人會知道怎麽講學生跟能聽得懂。”

林晚立馬搖搖頭：“他不會給我輔導的。”程致不太看得起她的成績，更何況上周他們還吵架了，他肯定不會幫她補習的。林晚見顧茵茵疑惑，便給她解釋了上周的事情，聽完顧茵茵眉頭皺得更深了：“超過他也太難了吧！”

林晚有些沮喪。

“高一就他最厲害了，這屆高二普普通通的，聽說他們的老師還拿程致來刺激他們。高三厲害的人倒是不少，但是他們忙……”顧茵茵突然靈光一閃，“晚晚，你可以找學神啊，他差不多確定被保送，不用準備高考，之後肯定不忙。”

“而且啊，如果你能讓他輔導你，或者指點你幾句，絕對受益匪淺，說不定比上輔導班有用呢！學神可比程致厲害多了！”

林晚眼睛微微一亮。

若不是顧茵茵消息靈通，林晚可能還沒聽說學神的消息。只是如今雖然知道學□□字和班級，但學神本人長什麽樣，他們都未曾見過。

第二天下午，林晚尋了一個時間去了高三的教學樓。學神在尖子班，聽說在三樓，林晚便順著樓梯走到了三樓。

高三的教學樓很安靜，即使下課也很少有人出來活動，到了三樓，走廊一個人都沒有。林晚在尖子班的門口晃了晃，運氣極好地遇見一個出門的人。

“學長你好。”林晚笑著湊上去，眼睛彎成月牙，漂亮而又有靈氣，“請問池櫟在嗎？”

從高三教學樓出來，林晚郁悶地朝著操場走去。

她剛剛去尖子班晃了一圈，也打聽到了一些消息。學神池櫟神出鬼沒，蹤跡成迷。人家不一定來學校，來了學校也不一定來教室。

聽完之後林晚有些沮喪。

下午的操場有些冷清，除了操場中間踢球的兩支隊伍，跑道上幾乎沒有人走動。林晚下一節是體育課，此時不急著回去，於是腳步一拐，走到了跑道上。

她郁悶的時候喜歡到處走走。

走了好幾圈，林晚才回神，環顧了四周的景色。她走到了主席臺的地方。主席臺兩側設置成看臺，有人把書包擺在上面，也有人坐在上面看書。

不過這個時間點在這看書？

林晚又朝看臺多看了幾眼，這才確定在最高臺階上坐著看書的那個男生，是那天在樹上撿衣服的哥哥。

這一發現讓她心裏湧上開心的情緒，她三步兩步跨上臺階，走到男生的身邊。

“哥哥。”林晚笑著跟他打招呼，“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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