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蘇和的緊張，趙景就顯得從容淡定多了，仿佛並不認識大唐的這位冉冉升起的帝星。

趙景並沒有回話，但是也並沒有向前走，似乎在思考或者等待這什麽，也或者是在等待蒙治將話說完。

“前輩成名已久，是當世豪傑，晚輩久仰大名，今日有幸一見，是晚輩的榮幸。”蒙治見趙景沒有回答自己，只能自己再說一句緩解自己的尷尬。

“但是這裏是大唐，前輩想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走一個朝廷重犯，似乎不太把帝國放在眼裏。”

“我身為帝都禁軍統領，職責便是守護大唐的利益不被外人所侵犯，所以還望前被理解晚輩的冒犯。”蒙治語氣並沒有向語言一般謙遜，而是充滿了攻擊性，似乎像是在威脅，大概是想要通過帝國對趙景施壓，頗有些初生牛犢不畏虎的意思。

“讓開。”趙景的聲音冰冷至極，如同深窖中的流水一般寒冷，趙景的確正如蒙治所說的，似乎並不把大唐放在眼裏。

“若是前輩想要帶人走，可以向我們大唐申請。”

“雖然申請也不一定得到回應。”

“但是在場的所有囚犯前輩都可以帶走，但唯獨這個人不行，還望前輩見諒。”趙景冰冷的語氣讓蒙治有些惱怒，但是蒙治卻並沒有頂撞趙景，反而居然主動做出了一些讓步，因為他知道趙景是個大人物，不是自己所能應付的大人物。

“我受故人所托，將其遺子撫養成人。既然武王已經伏誅，何必牽連這無辜的孩子。”趙景移步向前，並未受蒙治的言語影響半點，想要強行通過。

“前輩說笑了，這裏的任何人都是無辜的，只有這孩子不是。”

“陛下聖明，寬宏大量，只處決了叛賊，並沒有株連九族。他們才得以保全性命。”

“前輩您無端前來，便要帶走武王的兒子，這裏的所有人落得這麽一個下場都是因為武王的反叛，倘使武王的兒子都從這裏出去了，那麽這些人在這裏又有什麽意義呢？”

“陛下在處理這件事上已經表現得足夠寬容了，前輩您應當明白陛下的苦心，不要牽連這些無辜的人。”

蒙治並沒有繼續讓步，反手抽出身後黃金聖戟開荒戟，大神通境界的強大力場瞬間爆發出來，威壓充斥著整條街道，壓向了面前的兩人。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來自蒙治的強大力量，這是大神通者的力量。

蘇和尚且年幼，蒙治恐怖的力場，讓蘇擇感到肩頭如山岳般沈重，忍不住想要跪了下去，趙景伸手扶住了蘇和肩膀，頓時肩頭的壓力驟然散去，像是憑空被打散了，再也感受不到來自蒙治的壓力。

“待在這裏。”趙景反手隨意畫了個圈，一個類似透明的看上去一觸即破的氣泡突然從地面冉冉升起將蘇和小心翼翼的包裹了起來。

這個看似普普通通的氣泡，實則是印刻著空間密文的氣泡，氣泡並不是將蘇和包裹了起來，而是把蘇和從這個空間隔離出去了，自成一個獨立的小世界。

被氣泡包裹著的蘇擇懸浮在了半空中，視乎重力的法則在這個小世界中並不起作用。

蘇和雙手輕輕觸摸著這透明的氣泡，冰涼的觸覺從蘇和的指尖傳來，看似脆弱不堪的氣泡卻十分的堅韌。

有一股不明的力量排斥著蘇和從指尖對氣泡施加的壓力，並且蘇和用的力越大，受到的力越大，出於一個孩子的好奇心，蘇和對於這個新鮮的東西略有些著迷，即使在這劍拔弩張的場面下。

可是這個新鮮的氣泡卻驚到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個號稱大唐第一天才的蒙治。

“空間之力”蒙治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驚呼道，先前緊握著黃金聖戟的雙手現在已經開始顫抖起來，眼前的這個人如同瀚海一樣深不見底，並不是蒙治從情報中得知的那個男人。

蒙治自持是大神通的強者，加上帝都的數萬重兵，應該有鉗制趙景的實力，但是面前的情況卻出乎了蒙治的預料。

“難道是聖人？”一位年紀稍大臉上布滿了皺紋的老兵雙目精光一閃，認出了趙景所施放的透明氣泡是書上記載的空間之力，聲音不住地打顫。

相傳人們所處的大陸僅是天地間一個小小的空間，但是以人力是無法打破空間的壁壘的，但是到達了聖人境界，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範疇了，可以運用天地間的法則。

空間之力則是聖人最喜歡運用的一種天地之力，也是只能被聖人運用的天地之力。

聽到老兵的言語，躲在遠處偷偷窺看的士兵們頓時騷動了起來，除了死去的蘇武王，當世還有十位聖者，也就是半聖。但是除卻當世兩位人皇，卻再也沒有聽說過有第三個人能達到聖人境界，而這突然闖出的名為趙景的中年人居然是位聖人，這實在太駭人聽聞了。

聖人可是支撐著人類統治世界霸權的支柱，就因為人族出了兩名聖人，才將萬族排擠到了大陸的邊緣，甚至趕出了大陸。

蘇和並不認識空間之力，但是因為從小習武的緣故，還是聽父親提起過空間之力。

小小的嘴巴這個突然出現並要帶自己走的看似普通的中年人居然是聖人感到吃驚而張得大大的，雖然在蘇和心中對聖人有多厲害沒有什麽明確的概念，但是蘇和知道聖人應該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存在了。

“晚輩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前輩已晉升到武之極境。但是晚輩執意要通過這裏還是必須踏過在下的屍體。”蒙治突然陷入了無底的失落，因為聖人一出必然會壓制大道數千年。

也就是說，就算自己是天縱奇才，也不可能在趙景的時代裏成為聖人，就算是第二位人皇也是在聖皇成道數千年之後才封了聖。

如今距離第二位人皇封天數千年了，大道已經稀釋了，正是蒙治最好的機會。

可是面前這個平平凡凡的中年人居然成了聖人，阻斷了蒙治成聖的希望，這讓蒙治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本該是屬於自己的機會。

即使自己與趙景相差千萬裏，但是心裏有著不甘，所以毅然決然地握住了手中的黃金聖戟，哪怕明知是死，蒙治也想要試一試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聖人。

但是之前霸氣的撐開的力場卻悄無聲息地收了起來，自己這可憐的力場，恐怕再這麽不知廉恥在聖人的面前的釋放，以後會淪為他人的笑柄吧。

真氣卻如同江河奔湧般從體內導入開荒戟，開荒戟的器靈從沈睡中被喚醒，金黃的戟身不停地顫抖，爆發出金色的光芒，招引著來自遠古的器靈。

人族的先人為了獲取能夠超過妖族的力量，將斬落的大妖封印器皿之中，禦為器靈。

黃金聖戟便是當世知名度頗高的遺兵，相傳聖戟裏封有遠古的大妖。

“哢嚓”空間被撕裂了開來，一只通紅的爪子從空間的縫隙中伸了出來。

黃金聖戟中被先聖擊殺封印在戟中的猙獸跨越千古而來，一頭全身赤紅的巨型猛獸從開荒戟中蹦了出來，這是一頭酷似豹子的猛獸，面部猙獰且有獨角，身後拖著五條獅尾。

這樣一個神話中的猛獸栩栩如生的出現在了蒙治的身側，雙目輕蔑地俯視著周圍，五條獅尾迎風舞動，極力地彰顯自己的英姿。

這頭猙獸似乎並不知道自己面對是位聖人，張開血盆大口直接對著趙景一聲巨吼。

巨大的吼聲響徹整座城市，熟睡中的人們在夢中被驚醒，可惜迫於宵禁不敢邁出家門一步，只得躲在家中臆想著這麽一頭兇獸的模樣以及如何進到這座巨壁包圍下的城市中來的。

又轉念一想大概是某位皇族新收的寵物吧，想到這裏便又倒頭熟睡下去。

猙獸對於自己的吼聲似乎十分滿意，高傲的昂了昂頭，爪子輕易地踏碎一片石板，並且撐開自己的五條尾巴，按照自己的習慣想要通過自己的吼聲和體型來震懾對手。

可是趙景如同陳潭中的死水，沒有絲毫的波動，無視著猙獸的挑釁。

但是蘇和卻被這聲巨吼嚇得臉色發白，雙腿不停的哆嗦，居然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但是在場卻並沒有人笑，所有人都繃緊著臉，不知是畏與這面目猙獰的兇獸，還是受到這個“聖人”的震撼。

或許是趙景表現的太普通，蘇和甚至忘了他身邊站著的是個聖人，是人類歷史上最驚艷絕倫的強者之一。

趙景並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也沒有釋放任何的氣息，只是間簡單地向前踏了一步。

趙景僅僅向前踏了一步，如同秋風掃過門前的落葉一般平淡無奇，然而看似平淡無奇地腳步落地之後，那頭巨大的猙獸，兇狠的目光呆滯了下來，一道裂縫出現在了猙獸的獨角上，然後不斷地有裂縫出現在猙獸的身軀上，最後猙獸從頭到尾碎成顆粒狀，飄散在空氣之中，消逝的無影無蹤。

蒙治身體如同被空間狠狠地壓癟過了一般，全身的骨頭都碎成了殘渣，橫飛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帝都那精鋼所鑄的高大厚重的城門上，將歷經戰火洗禮都沒能摧毀的厚重的城門砸出了個深凹進去的大洞，似乎都快將丈許厚城門砸穿了。

蒙治的身體卻宛如無骨般從城門上滑落了下來，半靠半移在城門上，散亂的頭發，破碎的黃金鎧甲，口鼻間流淌的血液，將蒙治的狼狽顯現的一覽無餘。

開荒戟從蒙治手中無力地滑落，昔日所向披靡的絕世神兵失去了它應有的光澤，斜插在帝都的青石地磚上，發出嗡嗡的仿佛痛苦的低吟，空氣中充斥著悲涼的氣息。

所有人都呆滯的看著這眼前的場景，恐懼在人們心中不斷的滋生，並不是蒙治不強，而是因為趙景表現出的實力太過於強大了，大唐這顆最耀眼的新星在趙景的面前如同初生嬰兒般弱小，仿佛呼吸間就能碾殺一般。

他可能真的是聖人。

聖人在大陸上的地位如神明一般，每一位聖人都被賦予了最崇高的地位，超越了三個帝國的帝王的地位，被世人尊稱為人皇。

在仙緲不可尋的時代，人皇便是人類最耀眼的明珠，甚至人皇可能已經超越了仙，但是兩者都太過高遠，常人要不可攀，更是無法以常人的目光所比較。

就在這大家被聖人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所震懾時，作為天地間唯一的焦點的趙景望向了天空，蘇和也好奇地向天空看去，但是蘇和的雙眼只能看到不變的滿天星辰，和夜空浩瀚無疆的黑暗。

“出來吧。”趙景似乎正在對著天空自言自語。

斜插在青石地磚上的黃金聖戟毫無征兆的顫動了起來，似乎正在被什麽所牽引，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飛向了天空中。

一只布滿褶皺的手從黑暗中伸了出來，握住了激射而來的黃金聖戟，一位身著布衣，幹幹凈凈的佝僂的老者踏出了黑暗，憑空而立，不怒自威，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眾人，一副君王臨九天高高在上的模樣。

但是開荒戟一到的手中，不斷地從老者的身體中汲取著真氣，滋潤著戟身，開荒戟原本早已黯淡的毫無光澤的戟身再次閃爍了起來，在真氣的不斷地刺激下化作一輪耀眼的驕陽，熾烈的陽光驅散了帝都上空的黑暗，

原本隱匿在黑暗之中的白雲、藍天竟在黑夜之中顯現了出來，掩蓋了星辰與明月爭輝。

老者佝僂的身體在體內真氣的刺激下也不斷地在變化，從瘦弱的老人變成了滿是肌肉包裹的壯漢，將身上的長衫撐得鼓鼓囊囊的，身高也拔高了一截。

和蒙治一般，首先便撐開了力場，幾近炫耀般展現著自己的實力，但是與蒙治不同的是，這是一位聖者。

無上的威壓從空中降臨，萬丈的光芒從空中垂落，空氣似乎都凝固了起來，沈重地將人們的軀體向下壓，迫使著人們跪在地上，實力低下的禁軍們已經被聖者的氣場壓的暈厥了過去。

蘇和雖然沒有感受到來自老者的威壓，但是卻被地上密密麻麻躺著的士兵給驚到了，這是何等駭人的力量啊，常人在聖者面前連保持清醒的可能都沒有。

“趙景，上來一戰吧！”如同黃鐘大呂般的鏗鏘的聲音在帝都的上空炸響，聲音如驚雷一般炸醒了沈睡中的人們，並且激起了了一串串音爆，房屋上的瓦片竟吃不住力，碎裂了開來，灑落在街道上，即使戰場不在街道上，也避免不了城中一片狼藉。

“是華大人。”

“是華大人！”有些在華泰然手下當過兵的老兵認出了這個聲音，興奮地高呼道，武安之亂只能夠斬殺位列四王的蘇武大多仰仗了華泰然和來自聖宮的聖使。

“華大人乃是七聖之首，定能與趙景一戰。”地上的人們對著聖人與聖者一無所知，只能憑借自己的臆想來進行比較，心想著既然都負上了聖名，應該實力相差不會太遠吧。

卻全然不知華泰然之所以膽敢出現在這裏，是觀察了好久之後確信了趙景沒有聖人的實力才露面的。

人類建立文明以來已有數萬年歷史，數萬年中人才輩出，天賦驚艷者不在少數，可是能達到聖人級別的人傑，數萬年才出來了兩個，聖人幾乎已是不朽不滅的存在，盡管這兩個聖人一直在老去，但是從來沒有人等到過他們的逝世，就連整個大陸等了萬年都沒有等的到。

因此華泰然斷定面前的趙景不可能是聖人，他認識趙景多年，雖然天賦極佳，但也不是頂尖之輩，歷史的長河中比他優秀的人傑不勝枚舉，但是都被淹沒在了時間的流逝中，趙景又憑何能夠成為武聖呢。

自己活了千年，自然能夠知道，努力是並不能夠彌補來自天賦上的任何差距。

趙景之所以能使用虛空之力，在華泰然看來，應該是憑借了某種外物。這大千世界，自己不知曉的東西數不勝數，說不定只是運氣好，找到了能夠借助虛空之力的外物罷了。

華泰然的底氣十分的足，傲慢的看著趙景，讓蘇和的心一下沈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在劫難逃了，沒想到自己這個小人物居然這麽重要，連華泰然這種大人物都引出來了，眼簾低垂了下去，眸中暗淡無光。

“大人，你就自己離開吧，不必為了我這種小人物拼上了性命。”蘇和糯糯的說道，雖然蘇和很想離開這裏，但是為了自己的私欲搭上別人的性命，是蘇和的本心是無法認同的。

“沒事。”趙景似乎看出了蘇和的擔憂，安慰道。

轉而看向天空中的華泰然，有些惋惜的嘆道：“這麽一用估計開荒戟這把絕世神兵十有八九就要廢掉了。”

一道青色的光芒劃破了天空的光芒，將炙熱的陽光之後黑暗的天空露了出來，青色的光芒化為一柄精致的長劍漂浮在趙景的面前，這是趙景的佩劍青鳥。

這還是趙景年輕時闖蕩天下的佩劍，趙景自多年前便一直閉關，一達聖人境界便快馬加鞭的趕至帝都，並沒有時間去尋合手的武器。

但是在趙景看來，這柄武器便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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