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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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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女人心海底針。

這句話非但是為了表達女子心思難測,更是為了突出女子心眼有多小。

不然你想,為什麽說海底針,不說海底水呢。

所以當有利益沖突的時候,實在能考驗一個女子的本質屬性。

說到沖突,以我愛你而你愛她這樣的狗血最為卓著。

要說此時自詡太陽的這位看著子玥的眼神,情商在海裏的人也能察覺出點不對勁。

初戀就這麽被糟蹋了,對此紫楚的反應是小心肝揪了一會兒之後,釋然一笑。

你瞧,人家既沒有因愛生恨,也沒有姑嫂反目,更沒有為了兒女情長和自己哥哥撕起來。

這也側面說明清源殿下的教育有多麽成功,這和當年的楊戩實在是血淋淋的對比。

太陽可能擔心子玥沒有聽見,於是不怕死的又來了一句:“你是魔女?”

子玥:“……我是。”可是我不懂你這個問題有什麽意義?

太陽:“那……你還記得我麽?我是表哥。”

紫楚心一沈,民間話本裏表哥表妹親上加親什麽的,實在是太讓人無語了好麽。

穆桀撓了撓並不存在的雞皮疙瘩:“想搭訕你就直說。”為什麽要用這麽惡心的理由。

子玥扯了扯嘯天的耳朵:“閣下說笑了,我是來找狗的。”

穆桀眼珠子一轉:“王妃,您不是來找殿下的?”

子玥:“那就是吧。”

清源:當著外人的面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太陽終於找回了狀態:“魔女……你右肩可是有一朵扶桑花?”

清源臉一沈:“有。”

紫楚&穆桀:你這麽搶著回答怎麽顯得那麽傲嬌?

子玥下意識捂住肩膀,終於臉紅:“閣下什麽意思?”

清源笑:“你不覺得他怎麽知道才是重點麽?”

太陽神色莫測:“你肩上的扶桑花,生死不滅,是當年他向我討去的。他說扶桑屬熱,可抑你體內的寒毒。”

子玥垂首:“閣下錯認了,我沒有寒癥。這應當是巧合。”

太陽嗤笑:“我悉心培育的扶桑,除了他,誰配?”

子玥淡定:“我啊。”

太陽苦笑:“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子玥只覺好笑:“我應當記得什麽?閣下又記得什麽?”

太陽掙紮著站起,紫楚下意識上前扶著,卻被不留情面地推開。

紫楚記得,方才被他挾持時,這自詡太陽的公子當真是很熱很熱的。然則此時他的聲音,卻如墜九重冰窖般冷冽。

“我記得曾有一個女子闖入扶桑樹下,用她摯情摯愛的眼淚滅了險些使我走火入魔的烈焰。”

似乎是前司法天神翻雲覆雨、弄權朝堂之際。

“我記得一個男子窮極一生,不負天下,不負親友,卻唯獨負了他摯愛的女子,塵煙散後,幾近傀儡。”

二十多年的汲汲營營,再找不得當年的瀟灑恣意。

“我記得一對男女,他們相愛。”

愛得讓我無法祝福,無法嫉妒。

子玥似乎覺得心上破了個洞,這些話像一陣風,冷颼颼地灌了進去,遍布全身血液。

她打了個寒戰:“那麽,我應當記得什麽?”

小金烏:“你應當記得你的丈夫,楊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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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拂過,室內流淌著一縷冷寂的月光。

有一種安靜,令人心潮澎湃;

有一種沈默,令人聲嘶力竭。

幾人的目光在子玥與小金烏間流轉,他只看著她,她面無表情。

紫楚想,嫂子這不是被嚇傻了吧?

清源的聲音略帶幾分沙啞,像是薄薄的冰刃破開雲霧,自覺無痛無癢地砸落人心。

他說:“閣下難道不知道,這裏是魔域?”

小金烏看了看他,這是他這半晌第一次和他對視。

他竟有幾分怔忪——他是太陽,他卻一直知道,自己不是最灼目。

眼前這魔族的領袖,莫名地,讓他感受到過往千年,在那人身上才能捕捉到的光芒萬丈。

然只是短短一瞬。

他的表弟,即便偽裝得再完美,身上也斷不會透著噬血的邪氣。

他就是這樣堅信著。

如同他堅信,生生世世,魔女與楊戩應當在一起一樣。

一種習慣,一種信仰,根深蒂固。

他移開目光:“知道。”

清源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那你該知道,楊戩於我魔族,是何角色。”

清源對楊戩最看好的一點,不是他的武功法力,也不是他的征戰手段。

畢竟他所知道的這些,只是楊戩拿來對付魔族同胞。

楊戩的價值在於,縱觀魔界,無論是明爭暗鬥的幾個首領,還是茍且偷生的無知婦孺,提起這個名字,立刻會調整到咬牙切齒的模式。

清源自問做不到,能一己之身,使得整個魔域這樣團結。

小金烏不以為然:“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穆桀內心深深嗟嘆,這人是找死來的麽。

“張公子,她是殿下的王妃,是魔族首屈一指的人物。”你說有什麽關系!

小金烏楞了楞,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看向子玥。

“你……你難不成不信我說的?”

子玥:“我有理由不懷疑麽?”

小金烏訥訥,清源卻眼神一閃。

懷疑?那邊是信了五分之外了。

他竟從不知道,胸襟才略皆不遜於他多少的子玥公主,對他向來冷若冰霜、不以為意的王妃,也有這樣沒了頭腦的時候?

他只聽得她問:“楊戩……是怎麽樣地?”

小金烏畢竟傷重,聞聽這話,卻像是天籟一般欣喜,一個把持不住,重新跌坐在榻上。

紫楚咬了咬唇,端詳了幾下清源的臉色,別過頭去遞上一枚傷藥。

小金烏頓了一頓,沒有矯情地接過。

調理好內息,他說:“楊戩啊,怎麽說呢,很討厭的樣子。”

清源:這一點我們已經感受到了。

穆桀&紫楚:你到底是哪頭的?

子玥嘴角一扯:“怎麽個討厭法?”

小金烏像是卸下了背負許久的重擔,誇張地舒了一口氣,慵懶地斜倚在榻上。

打開了滔滔不絕的話匣子。

“說句真心話,我一直以為,當初女媧用妲己去禍害人間,實在對不起楊戩那張臉。”

作為列席的唯一知道楊戩或許與自家哥哥容貌相似的存在,紫楚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

“他生得好看,武藝法力皆屬上乘,頭腦也很好。只是活得坎坷些,不過怎麽也算皇親貴胄。”

“他心懷蒼生,為三界安寧苦心孤詣,賭上自己一生聲名性命,身敗名裂,生死兩難,也不曾皺一下眉頭。”

“他護短成性,腹黑成狂,不擇手段……不過他長得的確好看,而且癡情。恩,總之就是很討厭。”

穆桀表示不能忍:“你可不可以不要修辭?你說得這還是人麽!”你拿這套說辭來是個雌性生物都願意投懷送抱了!

小金烏表情無辜極了:“他本就不是人。”

子玥沈默良久,一句話像是不受控制地,就那麽從喉間沖了出來。

“如你所說,這天下可曾善待過他,他又為何匡顧天下?”

紫楚深深感覺自家哥哥一定會受到威脅:“嗨,嫂子,可見這人是不太正常的。”你千萬不要被迷惑啊!

小金烏笑容僵在臉上,是啊,他何苦呢?他本可以占盡世間最好的一切。

不忤逆天條,他會有一個疼愛他的舅舅;

不欺上瞞下,他會有一群不離不棄的兄弟;

不篡改乾坤,他會有一生光風霽月的佳話。

為了救母?

他大可不必將自己逼上絕路。

為了職責?

他似乎並不喜歡做司法天神。

為了博愛?

可是……哪來那麽不計後果的博愛?

那樣的飛蛾撲火,那樣的舍棄一切,近乎了一種流淌在血液裏的本能。

他一向以為,他是明白他的。

不需要靈境重現,不需要生死決絕,皓月之東,旭日之南,那道清冷孤傲的身影,他站在扶桑樹下,以為可以看透真君神殿。

可是似乎……他也從未了解過那人。

他聲音苦澀,他回答不了:“我不知道。我不懂他。或許天下之大,只是容不下他一人。”

紫楚也不忍再冷言相向:“既然容不得,你又能如何?你……你不必如此神殤。”

小金烏苦笑:“直到楊戩死,我總在想,他似乎就是命運拿來涮著玩的。”

子玥身形一顫,淡定的臉色為之一變。

“你說,楊戩死了?”

小金烏:“你不知……是。”

“你說,我與他曾相愛。”

“是。”

“那麽,我為什麽活著?”

“什……麽?”

這世間總有一些人,他們的感情純粹到極致。

愛就愛得轟轟烈烈,守就守得觸目驚心。

生死相隨,不是一句動人的承諾,而是一份決絕的理當。

當年的雲止如是想,所以大婚瀕死,她央人封了楊戩的記憶。

如今的子玥如是想,所以她不信他的話。

“他死了,我為什麽活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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