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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在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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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長得像她?那孩子雖然未足百天夭折,四貞卻也見了不少面,和皇貴妃的樣貌如出一轍,尤其那雙寶石一般的眼睛,簡直一模一樣。

好吧,如果說四阿哥跟她有什麽相像的地方,也就是那雙眼睛了。

可這,落在皇貴妃的眼睛裏,卻成了和她長得像。

四貞知道,皇貴妃這是想得太多,魔怔了。

既然好言相勸說無用,只能另尋他路。

想了想,四貞平靜地說道:“皇貴妃,虧得四阿哥是從您肚子裏生出來的,要不然,就憑您這句話,臣女都能死一千回了。您在這宮裏頭,論尊貴論身份,都是數一數二的,何必嫉妒臣女這張臉呢?”

“誰嫉妒你的臉?!”心事被揭破,烏雲珠一時忘記了悲傷,氣得咬牙,“給我閉嘴,你既然一口一個‘臣女’。就該記清楚自己的身份!”

四貞唇色輕輕一勾,露出譏諷之意:“既然皇貴妃也認為記清自己的身份很重要,那您就該知道,這個時候,您若是一味沈寂下去,皇上固然會一時心疼,時日久了,卻終究會不耐煩的,換成是您,也不願看到一個天天哭喪著臉的人吧?若是您想把這皇貴妃之位讓出去,讓皇上對四阿哥的記憶隨著時日流逝慢慢淡忘,您就只管這麽天天哭下去……”

看到烏雲珠陡然色變,四貞頓了頓,繼續說道:“您想一想,有哪家的阿瑪疼愛孩子,會勝過他的額娘,若是四阿哥的額娘遭皇上厭憎了,您猜每年到了他的忌日,奴才們操持供品之時會不會上心……”

“再說了,皇上待您百般恩寵,您難道看不到四阿哥走了,皇上有多難過嗎?這些日子,他來看您,您總是一味哭泣,弄得皇上心裏頭更加難受,可就是這樣,他也沒有到其他娘娘哪兒去,您忍心讓他一個人一直這麽孤零零的嗎?”

烏雲珠望著四貞,喃喃道:“你是說,皇上心裏頭有我,他心裏頭,真的有我嗎?”

四貞嘆了口氣道:“若是皇上心裏頭沒有您,他何至於要背負天下罵名,將您納入宮中?您進宮以來,受到的寵愛,擱哪兒看,都是頭一份的,難道,您就看不到嗎?”

烏雲珠訥訥:“那還不是因為我長得像……”

“不管當初是因為什麽——”

四貞打斷了她的話,“如今皇上最寵愛的,就是皇貴妃,不說別的,就四阿哥這個事,皇上追封他為和碩榮親王,這在咱們大清,可是頭一份,母憑子貴,子憑母貴,這是相依相輔的,容臣女說句僭越的話,二阿哥、三阿哥都是很不錯的,也不見皇上待他們的母妃如何。可您這樣下去,生生是要將皇上對您的情分耗光啊,皇上能十天不召妃嬪,能一個月不召妃嬪,還能一輩子都不理會那些娘娘嗎?時間久了,見到那些花一般容貌的,哪裏還記得起娘娘的形容憔悴?”

“宮裏的娘娘們都明白,色衰而愛馳,如果被皇上冷落了,連帶其家族,都會受牽連,聽說皇貴妃有個弟弟,文武雙全,皇上都誇讚過幾回,您希望他因為您有一天不再受寵的緣故,斷送大好的前程嗎?”

“庶妃巴氏,在皇長子兩歲夭折之後,短暫的沈寂後,為了她的家族,仍然每天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雖是個庶妃,蒙的恩寵卻一點也不少,宮裏頭的奴才一點也不敢欺負她,如今,三公主也染了痘疫,恐怕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可您看巴庶妃是什麽樣子?難道,她沒有以淚洗面,就是不疼三公主嗎?”

四貞的話猶如一道道利箭,直刺烏雲珠的心口,刺得她那已經因為悲傷變得麻木的心隱隱感覺到痛。

沒有了四阿哥,她還有和她感情甚好的弟弟費揚古,去年父親去世後,弟弟襲了爵位,哭靈的那一日,弟弟曾說在家裏頭,以後最親近的就是他們姐弟了,讓她好好保重……若是費揚古出征回來,看到她這個樣子,肯定會難過的……

烏雲珠的意志在這一瞬間被激發出來,她坐直了身子,沈聲道:“碧玉,拿鏡子來,本宮要梳妝打扮,碧雲,叫人準備飯菜,本宮要用膳……”一道道指令傳了下去,碧玉等人含淚帶笑,脆生生地應著,承乾宮裏儼然又恢覆了生機。

**

轉眼,到了順治十五年的年末,這一年京城的冬天,格外的漫長。

受建寧的邀請,四貞出宮在建寧的公主府上小住幾天。

黎明下了場大雪,到中午雖然天晴了,卻越發覺得冷。

這一日,她和建寧一道用過午膳,說笑了一陣後,打算回自個客居的廂房稍做小憩,下午兩人再一道去靈光寺賞梅。

腳上的麂皮軟靴踏在雪上發出沙沙聲響,雖然披上了大氅,但她的鼻尖卻凍得通紅,懷裏捂著建寧才讓人加了錦霜炭的手爐,冷意卻一陣陣襲上來。

到了屋裏,解下大氅,四貞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格格,奴婢讓人再給屋裏添兩個炭盆,雲雀,你再去帶的個手爐給格格暖暖。”畫眉給四貞脫大氅時,觸到冰涼的手心,連忙道。

“不用了,快扶你家格格進來,我幫她暖。”

裏屋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突然冒出個男子的聲音,屋外的主仆聽得俱是一震。

卻都沒有開口驚呼。

雲雀、畫眉幾個,是怕這一喊毀了四貞的名聲,有那想驚呼的,也被旁邊有眼力見的丫鬟死死用手捂住了嘴。

四貞聽出了說話的男子是誰,所以雖然震驚,卻並不慌張。

她擺了擺手,示意畫眉、雲雀幾個稍安勿躁:“沒事,不打緊,裏面是孫將軍。”

一聽是格格未來的夫婿,畫眉幾個放了心。

雖然這未婚男女私下見面也不合規矩,但總比惹了外面什麽人來得強,再說了,格格和孫將軍已經有兩年多沒有見了,將軍這般突然出現,別說格格,就是她們幾個,也是喜大過驚。

雲雀和畫眉作勢欲扶四貞進屋,畫眉還低聲道:“奴婢等人就在外屋,若是格格有事,招呼奴婢一聲。”

看看她們倆眉毛、睫毛上凝的那層寒霜還未化盡,四貞搖了搖頭,“沒事,你們去換了衣服,準備熱茶熱飯,將軍只怕還沒有用午膳。別擔心,將軍也不是那等孟浪之人,這回過來,定是有事相商。”

後半句話,四貞的聲音微微提高了些,這是她特間說給裏屋的孫延齡聽得,警告他別因為久別重逢胡來。

裏面沒說話,卻聽到了沈沈地一聲輕咳,頗有些不以為然,甚至,還聽得出些許調笑意味來。

四貞一顫,只覺得身上寒毛都直豎起來。

她可是知道孫延齡有多大膽,在靈光寺時那麽多眼睛,他都敢和當著眾人調戲於她,這會兒她的警告,倒像是激起了他的興致……

那輕咳和之前那句“我給你暖”的聲音重合堆疊,在四貞腦中來回交錯,一時間,她神思迷離,手腳幾乎打起了擺子,似乎還在屋外,耳邊是簌簌寒風。

孫延齡,不會是想在這屋裏,就把她給辦了吧?

她剛掀了簾,裏面伸出一只手,就拉了她進去。

孫延齡語氣裏帶著些埋怨,“外頭冷風吹著,還半天進不來,難不成我是老虎,會吃了你?”

他話語裏分明是夾帶著嘲諷,四貞臉漲得滿臉通紅。

她咬了咬牙,真要逼急了,她就喊,他這次回來,肯定是沒有軍令,她就不信他不怕人知道他私下裏跑到京城來?

他是駐守廣西的綠營兵將軍,無詔可是不能離開駐軍之地的。

也不知道皇上知道他這回進京,會怎麽處置他?難道他就不知道,上回為了保住他的命,自己花了多少心思嗎?

四貞心裏頭七下八下的,一方面為見了孫延齡歡喜,另一方面,又為他的膽大包天憂心。

“開春那會兒,你來信說要進京,我不是告訴你我沒事,叫你別輕舉妄動嗎?你怎麽這麽大的膽子跑回京裏?”進屋之後,四貞理了理鬢邊垂下的細細碎發,雖然手從孫延齡的掌中抽出,但唇角不由自主露出柔和的笑意。

孫延齡聽到她這一問,只覺得這兩三年不曾相見的疏離全不見了蹤影,他含笑將四貞的手再度握回他的大掌之中,低聲道:“因為我想你了。”

觸手溫熱,四貞只覺得之前的寒意頓時驅走了不少。

孫延齡感覺到她的手冰涼,索性將她順勢一扯。

四貞就被他攬進了懷裏,旋身坐到了椅上,而且,好巧不巧地坐在了孫延齡的懷裏。

美人在懷,孫延齡臉上的笑意濃了幾分,在四貞耳邊道:“你這些日子,可有想我?”

四貞心裏有些委屈,再怎麽久別重逢,他也不該如此孟浪,她如今還沒嫁他呢,他這樣做可曾有半點尊重?

這樣的舉動,分明是那些紈絝子弟對待外面那些賣笑女子才有的態度,孫延齡這樣對她,四貞簡直想一巴掌打醒他,再狠狠罵他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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