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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左手扣右手,虎口外骨……”無辜的眼神。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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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失笑,他從來不這麽做,而她也從來沒想過他為什麽不。每次自己獲勝,楊康臉上都會有不易察覺的淺笑,原來那都是答案。

吃過飯,兩人在附近客棧安榻,放妥行李,紀多多摸著漲鼓鼓的肚子來到客棧後面的院落小歇,米琪也靠在回廊上乘涼,想起自己當初獨自坐在廂房外的長廊下,雙手抱膝,將頭支在弓起的膝蓋上,心裏想著楊康,卻只能偏頭看著天空。還好多多安慰她,只不過很快就被歐陽克接走了。

已是黃昏,天空泛著暧昧的暖色調,夜風溫熱,飄渺中似有幾縷笛聲,幽幽飄在城外碎金流淌的溪面上。

“多多,你說我是不是瘋了,在面館看見也就算了,可剛在客棧門口,好像又看見他了。”

“誰,楊康?”

米琪點頭。就在一個小時前,在下榻的客棧門口,她擡頭看店招,覺得後面有人,一回頭,發現身後楊康也正擡頭看,身邊的隨從說:“小王爺,小的已經為您備好了上好的客房。”

“他們是住這兒麽。”楊康放下目光。

“是,小七姑娘就住在這家客棧。”

“小王爺、小王爺,這家人多眼雜不安全,剛詢過老板說是客滿了,您要是不放心小的可以多派幾個人盯著這裏,您不必親自,小王爺三思啊,小王爺……”楊康不理他,一大幫子人從她身邊呼嘯而過,轉眼就只剩米琪一個人在門口立著。

“……然後呢?”紀多多巴望著她。

“沒了。”

“你老這樣我就快瘋了。”她站起身,“你至少能看見楊康啊,我也很想歐陽克,為什麽什麽都看不到呢?誒,你怎麽不問問楊康住哪間房?”

米琪白了她一眼。“走走走上樓去,收拾一下,一會兒出門找你的歐陽克。”

“七七快來,我愛死這二樓的風景了!”

房間裏,紀多多推開窗。

這裏的院子,是最早的門型宅,開口的地方由木廊連著到前廳,中間是丹桂和小橋流水,內側的房間圍成一圈,窗子彼此對著。月光從老房檐青色的黛瓦間傾斜下來,仿佛是穿過歷史長廊的光陰在灰色的鵝卵石地上投射下一幅古樸的畫卷。

米琪站在窗口,想起紀多多問她,為什麽不問問楊康住哪間房,噗嗤笑了出來。她擡眼看對面的房,那木窗也半開著,木格子上蔓了幾支綠藤紅瓣。透過層層枝葉,她似乎看見楊康,就靠在窗口,抱著肩,半隱側臉,目光有些遲疑,隔著層層的樹影,若有所思。

她的笑忽然僵住。

若是他真的和自己同住一個客棧,若是真的是這間房,從這個角度,是能看見院子裏的。

他看她茫然走到院子裏,看到她頭埋在膝蓋裏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也看到紀多多安慰她,垂著眼,輕輕嘆氣。他看到歐陽克站在附近的屋頂上吹笛子,嗤之以鼻。歐陽克說,小王爺,縱使克某再不濟,不會躲在窗後面暗自發愁。然後,就下了屋頂,去找紀多多了。

這些畫面就像一盞綠茶,那縈繞的千絲萬縷,滲入每一次呼吸裏,輕易地覆蘇著記憶中的一點一滴,氤氳成一片,分不清彼此。

“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只是一個路人,也許會忍不住回頭、停駐,卻不應該去影響他的目的地。他是驕傲的小王爺也好,是平凡的布衣也好,都與我無關,我想他,也與他無關。”說楊康倔強,咀嚼著當初自己的話,又何嘗不是如此。

“呀!這是誰家熊孩子,敢動老娘東西,別跑,還我!”

紀多多吼得驚天動地,一問,才知道剛米琪發呆那會兒進來一個小男孩,戴著面具,揪著紀多多的傳家玉佩就跑了。多多抓起隨身小包,一溜風就追出去了,邊追邊罵罵咧咧。米琪在窗口探頭看,發現那小孩兒一路探頭探腦,跑跑停停,似乎只是在跟多多捉迷藏,不像是真的要那塊玉佩。

等米琪追到樓下,兩個人早就沒了影。

正要播110,客棧老板過來了,“姑娘,姑娘手下留情,那是我家不孝兒,只想跟你們鬧著玩兒的,沒有惡意,東西在此,莫要報警啊。”米琪接過來一看,果然是歐陽克的玉佩,心想就算了,給多多打電話,發現自己包包裏在響。

老板大概是覺得有些慚愧,安慰道:“還好查濟不大,今晚有放燈和龍燈會,人多,小孩子愛熱鬧,可能去了哪裏,你可以去那找找你的朋友。她要是回來了,我也會讓她去龍燈會上找你,我給兩位留個門,多晚回來都成。”

大概是很久沒有練跑步了,紀多多覺得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鉛,兩條街開外就拔不起來了。

啊,那是歐陽克送她的最值錢的禮物啊……拍了拍身上,發現手機沒帶、米琪沒帶、地圖沒帶,腦子沒帶——住宿的客棧叫什麽來著?還好,總算還帶了點錢,漫無目的逛逛買點吃的不成問題。

已是華燈初上,靠近水邊的廊道游客漸漸多起來,紀多多走走停停,趴在欄桿上發發呆,像個失意又失身的女青年。

河裏開始漂起水燈,起初是星星點點,慢慢的,像銀河般綴滿了整條河道,閃爍的火光甚至照亮了河岸邊觀燈的人。紀多多認真地低頭去看滯留下方的一盞水燈,燭光搖曳,溫暖了一寸天地,就像記憶中歐陽克的笑眸,總能在她失落的時候讓她暖意融融。

正發呆,她突然看見倒影裏的自己,邊上正站著張面具臉!就是這小子,搶了自己的玉佩!

紀多多腹黑一笑,一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一把揪著面具臉的領子,面具一

掀開,準備吐一口痰上去!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

萬萬沒想到……

那面具後面的臉……

竟然是……歐陽克!!

盡管燈光並不明亮,人聲嘈雜人流湧動,但她,絕對不會認錯那張不懷好意總調戲她的臉,那張心疼她、寵溺她,總是人前風度翩翩、絕不示弱的臉。

紀多多顫抖著伸手過去,不知不覺眼淚聚滿了眼眶。對方似乎很好奇,以為她要摸自己的臉,也沒躲,沒想到紀多多手一狠,“啪!”一個響亮的耳光。

對方蒙掉後正想發火,紀多多第二個動作竟然已經撲了上來,抱著他的脖子:“混蛋,怎麽現在才回來!”

不知道真正的歐陽克會不會發飆,但這個人顯然被多多驚到了,正想說什麽,卻感覺到這女孩子在自己肩膀上的哭泣,濕漉漉的,那雙大手本來要推開,卻鬼使神差輕輕抱住了她……

“肖克,你認識她?”

肖克搖了搖頭。不僅是同伴,男人自己也很詫異,臉上忽然落了一滴雨水——天,竟然下雨了,而且很快,就瓢潑起來。

大部分的小紙燈都在湖面冒雨前行,燭光被打得閃爍不定,船身也搖搖晃晃。而方才卡在那兒的小燈,被水面上泛起的漣漪推到了廊下的角落,它行得很慢,火光卻很穩。

就在燭光的對岸,米琪正沿著護城河往前走,忽然而至的大雨,讓她不得不跑到路邊店裏避雨。進門了,老板招呼,才發現跑進了白天吃飯的飯館,他們在那條弄堂外的街面,還有一個門,而且那才是正門。松木牌的價目牌、雕花桌凳、封泥的酒壇,此刻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古韻。

渾身有些冷,坐下來,卻不知道點些什麽。這樣的雨,讓她想起嘉興煙雨樓前的往事,想起那個冬夜孩子第一聲啼哭,她低眉輕語:“只是一個過客,便是楊過。”想著,越發冷起來,這七八月裏呵出的氣竟也迷蒙起來。

“來碗羊湯暖暖身子吧。”有人打破了無聲的傷感,是個大娘,大概是老板的母親,年歲已大,慈眉善目的。她點點頭。

熱羊湯端了上來,白色氤氳的溫度捧在手心裏,讓人心頭一暖,鼻頭卻一酸,那種久違了、遺失了的感覺,慢慢地延上來,淹沒了胸口。腦子裏的畫面,是另一個身份的楊康在村裏等她,眸子映著火光,端上一碗羊湯說,“小七姑娘,這個留給你。我也沒什麽好回報你的,要是不嫌棄,嫁了我做媳婦,一輩子對你好,可好?”她多想就這麽答應了,但她知道,面對自己的時候,楊康曾經藏在眼神裏的東西已經沒有了。

一滴淚啪嗒落進湯裏。

“怎麽了姑娘,燙著了”

“不……”米琪說不下去,喉嚨苦澀。

她明白得太晚了。在那對清澈狡黠的眼睛裏,曾經住著自己,而自己,卻一直逃避,固執地認為冷靜和理性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感情哪兒是冷靜和理性可以約束的?如果自己不那麽倔強,他們怎麽會錯過一次又一次?

不知是不是心魔作祟,眼前的霧水蒙蒙裏,那熟悉的背影又站在了門前,袍角翻飛,踏出了店門。

米琪怔了怔,扭頭想問大娘有沒有看見什麽人出去,卻見她在專心打算盤,幹脆拍下錢,直追了出去。

踏出店門的一剎那,仿佛踏入了過去的某個時間點,白墻黑瓦泛上蒼老的舊木色,整條街都是美麗的花燈,眼花繚亂,周圍平白無故多出來很多穿著古裝的當地居民。雨早已停了,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正想著要如何找尋楊康,突然有小孩叫著:“出龍了!”人流立刻活躍起來。

她被人群擠到一邊,左右難行。嗩吶和鑼鼓聲在這刻適時地響起來,將人們的吆喝聲與鼓掌聲一一蓋過。在人群喧鬧的中心,有一位長者和多位提著各色燈籠的男女,燈籠上有書寫堂號的,也有虎頭燈和魚燈,鑼鼓隊緊隨其後,最後才是浩浩蕩蕩的舞龍隊伍。

更多的龍隊從四面八方聚攏到古城中心,五六支著各色服飾的舞龍隊伍正在“群龍搶珠”,男人們手舉龍身,跟著鑼鼓聲不斷變化著隊形,一條條色彩斑斕的“龍”仿佛有了生命一樣騰雲駕霧。米琪站在那裏,看著每一個和自己擦肩而過的人,歡呼的人潮在她耳中漸行漸遠,像春日的暖風,帶著回憶的潮濕。

離這兒不遠,遙遙能眺見幾座小橋,橋上橋下的彩燈連成一片,被照亮的護城河圍住了整個廣場。她還記得歐陽克就在那時忽然消失,離開了紀多多,心裏也禁不住落寞起來。

頭頂的煙花開始綻放,米琪的眼神又落到橋上,落到倒映著煙花的護城河上。這一次,她看到了多多,還有……歐陽克!

不,不可能,如果楊康只是幻像、是自己腦補的影子,那麽歐陽克是怎麽回事?如果是她眼花,還是認錯了人?可那這個和歐陽克長得一模一樣的陌生人,為什麽正在幫多多擦眼淚?

人潮鼎沸,周圍的笑聲、歌聲、喧鬧聲、鑼鼓聲、鞭炮聲、鎖吶聲震耳欲聾,米琪被人流撞擊著,腦子混沌成一片。她在目所能及的人群裏急切尋找著那個總在適當時候出現的幻影,果然,找到了。

“臭小子,雖然我不喜歡你,但也算是為七丫頭做件好事。好啦,我已經支開她身邊所有的人了,你可要看好她,我老頭子也管不了年輕人這麽多事,但有些話該說就說,有些事該做就做,僅此一次。”

“多謝七公。”

周圍好像慢電影緩了下來,米琪站在那裏,清楚看到息壤中的他,而他的視線,始終落在被人群推搡的、曾經的那個自己身上。他們一個個離開,她臉上,忍不住流露出失落。

他有些不舍。

走了幾步,那個木木的自己,忽然在人群裏慌亂起來,問東問西。

楊康臉色有點難看,他猛地抓住身邊一個小夥,手一攤,“剛偷的東西,給我。”

“誒兄弟,別那麽計較,通融下,混口飯吃不容易。”這張俊臉看起來並不好惹,賊偷兒遞上一袋錢,被他丟到地上。

“玉器。”

摸了半天,又遞上來一個鐲子、一個小玉鞋,他只拿了小件的,惡狠狠讓他滾。

“哼,被偷了都不知道。”他盯著她,垂首想了想,昂首上前,假裝被她撞了一下,那嘴角,分明是久違的笑。

大朵大朵的煙花在頭頂綻放,米琪在光影裏,分不清是開心還是傷感,那些從來不知道的事,那些轉過身看不見的表情,那些說不出口的話,原來都是他驕傲的愛。

她知道得太晚了。

她以為自己是對的,是為了他,但真正的好,難道不是在一起麽,不再彼此傷害,珍惜每一次的對視和相擁,哪怕沒有將來。但現在她懂了,懂那個一直註視自己的他,懂那個轉身流下眼淚的自己。

宿命或許是誰都改不了,但愛,卻是無法躲藏的。

“執子之手,願與卿,一生一世不分離……

我只求今朝擁你入懷抱。”

隨後,影像消失了,巨大的嘈雜聲像開了閘的洪水湧入腦海。

“楊康?”米琪不知所措,喊叫也隨即被淹沒,“楊康你在哪兒?楊康!楊康楊康楊康楊康楊康楊康楊康!……”她反反覆覆喊著這個名字,但不論怎麽橫沖直撞,聲嘶力竭,依然被鑼鼓鞭炮聲震得粉碎,也沒有人回應她。她覺得天地在旋轉,自己也在旋轉,但她還是轉啊轉,找啊找,直到氣喘籲籲,直到人群散去。

大概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就是剛燃起了希望,又被一點點掐滅吧。

“楊康,你有沒有聽到?你出來一下好不好,是我錯了你不要小氣,再出來一下好不好?好不好……”剩下的話都融進嗚咽裏。

直到最後零星的煙花也消散,她忽然明白自己原來是那麽在意那個人,原來是那麽希望再見到他,面對面地告訴他:我愛你。

回客棧的石板路灑滿了路燈橘色的光暈,偶爾三三兩兩有人從她身邊走過,卷起一陣夜風,從腳踝邊流轉而逝。

街邊,一個老奶奶在收拾攤位,米琪停下來,發現攤位上擺的都是古風的小東西:牛角篦梳、銅鈴鐺、手工的繡墊、老銀鐲子、瑪瑙戒指和一些穿了紅繩的玉片,看上去,都是很古的老物件了。

“還有別的嗎?”大哭一場後,開口都是鼻音。

老奶奶笑起來,點頭說:“還有一些,都在家裏。”說著,又走來一個少年,個子不高,白白凈凈的,說來接奶奶回家。

“夜路不好走,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早點回客棧罷,女孩子家一個人不安全。”老奶奶客氣地說,“我明天還在這裏,可以來看看。”米琪答應了。

回到客棧,客棧的老板一家正提著燈籠回來,穿著古裝。看見那戴著面具鬼靈精的小娃子,米琪才想起自己是為找多多而出門,而眼下,自己意志消沈,也無心追問玉佩的事情。早早回屋,多多也不在,不知道今晚還回不回來。

窗外不知何時又淅瀝有聲,此時的查濟,化成屋外黑暗裏蒙蒙的煙雨。

作者有話要說: 時隔多年,相約來完結。

兩個作者真的去了一趟查濟,一趟臨近桃花島的南沙。

太敬業了有麽有。

古鎮之旅,下篇完結,也算給大家當初對結局不滿的一個交待。

☆、番外 不是結局的結局(下)

當初會提議來查濟,紀多多其實並沒有想太多,只是想來看看這個當初和歐陽克一起來過的地方,想證明自己與歐陽克的那些點點滴滴都是真實存在的。然而,會在這裏遇到歐陽克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的。再次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容顏的時候,紀多多只是覺得心痛,覺得委屈,千萬種情緒如海嘯般呼嘯而來。就像走丟的孩子再次見到了媽媽,她一把撲向眼前的男人,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抱住他,因為她害怕這只是一個夢。

“小姐,小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紀多多還沈浸在自己的悲傷裏無法自拔,隱隱約約聽見自己的頭頂傳來低沈地男聲,並且語氣略帶不滿。“對於你剛才這一系列莫名其妙且無理的行為我可以暫不計較,只是雨勢越來越大,我們能不能先找個地方避雨?”

是在跟我說話嗎?紀多多混沌的腦子漸漸清醒起來,隨著腦子的清晰,觸覺也逐漸回來,不斷砸在臉上和頭上的雨水告訴她確實是在下雨,而且下得很大。她仰起頭,望著眼前熟悉的面孔,往事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從她眼前掠過,她剛想伸手再去撫摸下那張臉,手就被人抓住,並且不由分說拉起她就跑。

雨越來越大,地面很快就被大雨完全浸濕,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地落下來,砸在人身上特別疼。紀多多想起有一次在和歐陽克去嘉興煙雨樓的途中,也是這樣大的雨。當時自己因為追趕一只野兔在叢林裏迷了路,偏偏又下起了漂泊大雨,又冷又累地她當時急得差點哭出來。那個時候,她和歐陽克剛剛好上,歐陽克寵她寵得一塌糊塗,幾乎她的要求歐陽克都會滿足,不僅同行的米琪、黃蓉看不過眼,連一向老實的郭靖都忍不住對她說:“多多姑娘,你不要再欺負歐陽克了。”

當時,紀多多突然想吃叫花雞,於是寵她寵上天的歐陽克便幫她抓山雞去了。而坐不住的紀多多在看到一只可愛的野兔後便追了過去,無奈高估了自己的認路本領,迷失在叢林裏。也是在那個時候,紀多多第一次發現歐陽克對她來說原來這麽重要。當時雖然心裏也很焦急,但紀多多卻並沒有那麽害怕,因為在她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她,歐陽克一定會來救她的。

“歐陽克你這個不講信用的家夥,你不是說永遠保護我的嗎,現在我一個人被困在這裏,你又在哪裏?”

“還不是某人想要吃叫花雞。”當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的那一刻,紀多多幸福地快要死掉。她一下子撲到歐陽克懷裏,在他懷裏使勁蹭。

“對不起,來晚了。”歐陽克回抱住她,一只手輕輕安撫她。“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

“你快點!”手上被拉的力道加重,紀多多的思緒也被拉了回來,雨下得實在太大,紀多多瞇起眼,只看到拉著她的男生穿著一件淺藍色的棉麻襯衫,他的側臉很好看,耳朵上的鉆飾耳釘即使在大雨中也熠熠生輝。

男生把她拉到了一個四角涼亭裏,一邊甩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掀起襯衫的一角擦拭了一下臉上的雨水。一起跑進涼亭的還有三男一女,看起來也是大學生模樣,紀多多知道他們是一起的。

看到這裏紀多多心裏已經明白,眼前的男生並不是歐陽克,只是一個長得跟歐陽克一樣的現代人。只是那張臉,怎麽會這麽像?紀多多盯著那張臉,不由得又有些呆了。

“看夠了沒?”男生終於感覺到紀多多炙熱的視線,他用手摸了一下左邊臉頰,那是剛剛紀多多打他的地方。“小姐”,他轉頭看著紀多多,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眼神卻帶著一絲戲謔。“你是不是應該先跟我解釋下剛才是怎麽回事?”

直到這個時候紀多多才想起剛才自己幹了什麽,那一巴掌帶著對歐陽克全部的愛與思念,幾乎用了全力,並且在那之後還撲到人家懷裏大哭,這種瓊瑤式的劇情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厚臉皮如她也想立刻找個地洞鉆進去。

男生很有耐心地等著紀多多回答,紀多多的腦子飛速地運轉,她想了無數種借口,但又很快被自己否定,最後她決定把事實告訴對方。

“對不起,我想我認錯人了,把你認作我前男友了。”

“……”男生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他雙手環抱於胸前,朝紀多多走近了一步。他的身高比紀多多高了將近一個頭,看著她的時候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他就這麽盯著紀多多看了一會兒,眼神裏全是打量。然後,他把臉一點一點朝紀多多靠近,直到感覺到紀多多的身體微微向後退了一點。

對於男生突如其來的靠近,紀多多要是說不緊張,那肯定是騙人的,畢竟這張臉長得跟歐陽克一模一樣,如果不是男生身上飄來的CK男士香水的提醒,紀多多怕是又要失控。用力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紀多多將視線不經意地移開。

“看來你的前男友一定做了非常對不起你的事,不然你也不會用這麽大力。我是該找你賠醫藥費還是找他?”

“對不起,我知道說你們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我把你當作他這種話聽起來很不可信,可是事實確實如此,害你被打,我感到很抱歉。你要多少醫藥費,我給你。”紀多多頓了頓,像是鼓足勇氣一般。“另外,我前男友並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他。”

“是嗎,那你怎麽會跟他分……”

“他死了。”

……

世界上很難有三個字可以立馬讓氣氛冷下來,但顯然紀多多的話很有效,足足三秒鐘的沈默,連旁邊看熱鬧的幾個同伴也收斂了嬉笑的表情。男生表情裏寫滿了驚訝與抱歉,和另外一種說不出的覆雜情緒。他想組織些語言,卻一時語塞,這個突然闖入的女生,在短短的時間裏,居然讓他的心情有這麽大的起伏,他對她充滿了好奇,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想要去了解一個人。

本來只是想解決自己闖的禍,但當紀多多說出“他死了”這三個字的時候,她突然有種釋放的感覺,雖然心痛卻暢快,於是,她把她和歐陽克的故事緩緩說了出來,當然,除去了一些重要的背景與人物。紀多多講了很多,這是她第一次將她和歐陽克的故事告訴別人,她以為自己會崩潰大哭,但是她沒有,重新回憶起那段愛情,她更多的是想起那些曾經的美好與感動,它們從回憶的洪荒中漸漸匯流起來,形成一股強大地足以支撐她抵抗失去歐陽克痛苦的力量。

“哇,好浪漫,好感動,我要是有這麽一個男朋友就好了。”在聽了紀多多的故事後,與男生同行的其中一個女生忍不住感嘆:“所以說,這查濟算是你們定情的地方啊,那最後你男朋友有沒有再陪你來查濟參加一次錯過的‘祈願會’啊?”

紀多多搖搖頭,眼眶早已泛紅,歐陽克死前最後的樣子再一次浮現在腦海,他英俊的臉龐蒼白如紙,眼神裏滿是心疼與不舍,他對她說,對不起,答應你再去一次龍燈會的約定又不能遵守了。

“他沒有來得及陪我再來一次,那個約定……是永遠無法實現了。”

紀多多講得很淡、很從容,但眼裏的悲傷卻像是要滿出來。男生看著她隱忍的表情,無法想象紀多多是用一種怎樣的心情在述說自己的故事。他想要安慰她,卻覺得無論什麽安慰的話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他只是盯著紀多多看,他發現紀多多有著一雙好看的大眼睛。此刻,這雙大眼睛被一層水霧覆蓋著,像是晨霧裏的瀘沽湖。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一把摘下他臉上的面具,那個時候,她也是這個眼神,悲傷地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忽視她打他一耳光的事實,在她撲到他懷裏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回抱住了她。他突然想要看到紀多多的笑容,他相信她笑起來一定很美。

“那麽你這次舊地重游,是為了什麽呢?是因為覺得自己有愧、懲罰自己,還是根本接受不了你男朋友已經過世的事實?”男生忽然開口,用一種少有的嘲諷口吻,這並非是他本意,他只是不想看她如此消沈。

紀多多一下子楞住了。為什麽想要重游查濟,其實紀多多也沒有想過。查濟對她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歐陽克死後,她總是想起歐陽克生前說過的話,想和她再游一次查濟,那是歐陽克腿傷後第一次不再逃避她、推開她,她知道那時歐陽克已經決定和她重新開始。然而,什麽都沒來得及開始,就結束了。她欠歐陽克的太多,查濟成了紀多多心裏最大的遺憾。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來這裏,我前男友生前很想和我再來一次,他來不了,我希望可以代替他來吧。”

男生還想說些什麽,一旁的同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雨停了。”

這時,紀多多和男生才註意到大雨確實停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清新,散落四處的人群又開始在街上匯集起來,大家有說有笑,迅速還原回節日的氣氛,好似剛剛那一場大雨從來沒有發生過。

男生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麽,嘴角扯了一個淺笑:“事情已經發生了,既然不能挽回,就該放下過去,面對將來,不是嗎?”他一把抓起紀多多的手,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既然有遺憾,那就把遺憾彌補起來不就好了。”他拉起紀多多的手就朝外走。

“肖克你去哪兒?”

“去彌補遺憾。”

迷蒙夜色裏,肖克與紀多多很快就湮沒在人群裏。

查濟的龍燈會自古就有,紀多多沒有想到,過了近千年,還是這麽熱鬧。此刻,她被人群推搡著朝前走,周圍的人全是古裝服飾打扮,這讓紀多多有種時空穿越的錯亂感。而最讓她產生這種感覺的莫過於此刻正牽著她手的肖克。紀多多不明白這個男生為什麽要帶著她走,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跟著他走。

“跟緊我,不要走丟了。”恍惚中,好像回到了過去,她看見歐陽克轉頭看她,迷人的笑容裏滿是溫柔。

歐陽克……

“嘿,出龍了,我們得走快點,不然搶不到位置了。”手上被握的力道加重,肖克把紀多多朝自己拉近了些。

“你要帶我去哪裏?”

“去彌補遺憾啊。”

“我不明白……”

唉~~~肖克像是無奈地嘆口氣,轉身停下來,他扶住紀多多的肩膀,逼紀多多看向他。“我不認為自怨自艾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你不是說我跟你前男友長得一模一樣嗎?從現在起,到午夜12點為止,你就把我當作你的前男友,他來不及跟你實現的約定,我來替他完成,OK?”

大概是肖克的話過於震驚,紀多多楞在那裏一時反應不過來。肖克也不管紀多多的表情,拉起她繼續朝前走。

隨著出龍隊伍的增多,人群越來越密集,嗩吶聲、鑼鼓聲、吆喝聲、鼓掌聲,各種聲音匯集起來,在空氣中織成一曲歡樂的交響樂。

肖克把紀多多帶到了古城中心的護城河邊,上百只水燈沿著護城河緩緩漂浮,在幽暗的河面上,形成星星點點的光亮,仿佛天空中的銀河。河邊有許多賣水燈的小攤販,看見肖克和紀多多,全都熱情地介紹自家的水燈。肖克隨便挑了兩盞荷花型的水燈,問攤販老板借了火點燃了燈上的蠟燭,他晃晃手裏的水燈,示意紀多多跟他走。

沿河有好幾處可以下水的石駁岸,沿著石階往下,已有不少年輕的男女在石階上放燈,當水燈放入水中,情侶們往往相視一笑或者深情一吻。輪到肖克的時候,他並沒有立即將水燈置於河上,而是用眼神詢問著紀多多,仿佛在等待她的允許。紀多多不說話,眼神中卻透露著期盼。最後,她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肖克很滿意地看著紀多多糾結的表情,緩緩將水燈放入河裏。那一刻,紀多多不自覺地笑了。肖克察覺到紀多多的笑容,嘴角不動聲色地上揚了一個弧度。

此時,護城河周圍人更多了,肖克一看手表,趕緊拉起紀多多朝前方的橋上走去。遠遠地,紀多多就看到橋上的幾個紅漆大字---“祈願橋”。

“接近子時的時候,凡是愛侶到鎮東邊的‘祈願橋’上一起看煙花,一起放河燈,他們就會受到龍神的庇佑,永結同心,白頭偕老。”紀多多忽然想起當時那個撞到她的小姑娘這樣說過,直到此刻,紀多多才領悟肖克所說的彌補遺憾是什麽意思。

周圍的喧鬧聲更加強烈,情侶們都拼命往橋上擠,肖克拉著紀多多費力地穿過人流,紀多多任由他拉著,從她的角度看,剛好能看到肖克的側臉,他耳朵上的鉆飾耳釘閃爍著微微的光。

“到了。”肖克拉著紀多多站到了祈願橋的最高點,從橋上看,整個查濟盡收眼底,舞動的彩龍、歡笑的人群、絢麗的燈海,一切都美得像夢一樣。

紀多多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甚至是身旁的肖克,她都懷疑是自己幻想出來的。“為什麽要幫我?”紀多多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肖克正在看一對情侶放燈,聽到紀多多的提問,歪頭想了想,笑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剛剛被某人打壞了腦子吧。”

這話明顯是玩笑話,但紀多多聽了卻漲紅了臉,她又羞又惱地瞪了肖克一眼,卻換來肖克的一陣大笑。笑了好一會兒,在看到紀多多快要吃人的表情後,肖克才識相地閉了嘴。

一陣夜風拂過,帶來絲絲涼意,肖克閉上眼,將手枕在橋面的欄桿上。“我們每個人的一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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