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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口氣,拉著唐茶到了旁邊的一處涼亭邊坐下,說道:“你姨母雖然記在我的膝下,但性情卻跟你娘完全不同。那時你娘跟你父皇剛定親,你父皇每日偷偷翻墻進來討好你母後,今兒送一束花,明兒送一把琴的,還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你姨母撞見了幾次你父皇,不知怎麽的,便記在了心上。”
“她用些首飾收買了你娘的一位侍女,讓她帶你爹去到了小院中,說是你娘找他喝酒賞月。”這餘下的話,徐夫人並未說出,畢竟唐茶還是未出閣的閨女。
當時的情景,唐茶也能猜出一二,一定是父皇跟姨母一見面便被人瞧見了,不得已要為姨母的名聲負責所以才娶了她。
誰知徐夫人卻說道:“不知道你姨母是好運還是噩運,那一晚竟然讓她懷上了,你父皇得知真相後大怒不已,卻為了全你娘親的臉面,這才娶了你姨母。不過她肚子裏的孩子確是個沒福的,沒到三個月便沒了!”
唐茶被姨母的大膽震驚了,居然對父皇下藥!這膽子太肥了吧,要知道父皇當時雖未登基,但貴為皇子,一個不好便是殺頭的罪!怪不得父皇聽說姨母要回宮顯得那般不情願,她帶個和尚也不惱,原來是因為對姨母根本就瞧不上眼啊。
兩人又說了半天的話,唐茶得到了結論,自己的母後真的是對姨母不喜,她這才放下心來,到時候她對付姨母的時候,母後不會傷心了。不過想想自己母後的面子功夫做的真的到位,自己的前世竟然沒看出來她的心思。
這時,前方隱約傳來了陣陣喧嘩,唐茶好奇的問道:“前面何人在吵鬧?”
徐夫人看了眼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嘴角抽動了兩下,有些含糊的說道:“是你大舅舅在飯後消食。”
大舅舅!唐茶眼前一亮,拉著徐夫人說道:“茶兒還未拜見兩位舅舅,外婆帶我去看看嘛!”徐夫人看唐茶好奇的模樣,無奈之下只得帶著她過去了。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說了好些話,便到了一處院子外。
這院子並未種花草,反而是種著大片的青竹,很是幽靜。院子裏不時有聲音傳出,像是兩人在對打一般。院子外守著的婆子見到是徐夫人來了,連忙向裏面通報去了,唐茶跟著徐夫人走到了正房裏,一杯茶還未喝到口,便看到有兩位年輕的男子一起攜手進了門。
唐茶連忙起身,對著他們叫道:“茶兒見過兩位舅舅。”
其中一位面容姣好的青年卻笑了出來,說道:“這聲舅舅我可不敢當!民女蘇淺知拜見公主殿下。”說罷便對著唐茶行了個全禮,那聲音分明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她旁邊的青年眉頭微微一皺,看向了唐茶道:“殿下,淺知是寄居在此的遠房親戚,她從小地方來,冒犯了殿下,請殿下恕罪!”
唐茶打量了下蘇淺知,見她雖然一身男裝,卻絲毫無損她的姿色反而更添幾分爽朗。又看到大舅舅對她如此維護,便知這就是他傳說中的心上人了。
她上前一步,扶住了蘇淺知說道:“既是舅舅的遠房親戚,那便是茶兒的親戚了,都是一家人,哪裏用的著這麽見外。”她拉著蘇淺知的手,發現那手並不若一般女子的嬌嫩光滑,反而在手指上有層厚繭,摸起來有些粗糙,她好奇的問道:“剛才在舅舅院子外似是聽到有人在比試,莫不是蘇姑娘與舅舅?”
蘇淺知先前不知是公主前來,直到進了門,聽到唐茶那聲舅舅才明白了她的身份。此時她一身男裝,又被唐茶看到與徐省攜手進來,怕唐茶不喜,便連忙說道:“剛才確實是民女與徐大哥在比試,民女略通武藝,卻是叫公主殿下見笑了。”
唐茶見她態度恭敬,也不勉強她,便對著大舅舅說道:“蘇姑娘的身手如何?”
徐省恭聲道:“只比在下略有不如。”說完便看了眼蘇淺知,示意她不要放肆。
唐茶聽到他如此說,心中倒有了個主意。只是此時眾人都是第一次見面,她也不好貿然提起,便只找了些不相幹的話題說了幾句,見兩人都不太自在,便推辭說有些乏了,跟著徐夫人一起出了那小院。
待到唐茶離去後,蘇淺知才松了一口氣道:“剛才我沒說什麽得罪公主的地方吧?”
徐省搖搖頭,道:“我看公主殿下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你這一身男裝進來,她眉頭都沒皺一下。不過,殿下多問了幾句你會武藝的話,倒像是另有打算。”
“能有什麽打算?我一窮二百的,只有這身武藝還勉強能看,公主殿下還能瞧得上我什麽?莫不是要讓我去宮裏當她的保鏢?”蘇淺知玩笑般的說道。
誰知她一語成箴,竟是讓她說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邊唐茶卻笑嘻嘻的對徐夫人道:“今日算是圓滿了,兩個舅媽都見著了!”
徐夫人見她這般說,以為徐皇後告訴了她這蘇淺知之事,便嘆道:“茶兒你第一次來外婆家,卻是讓你見笑了。淺知雖說不似一般閨閣女兒家,卻也是個好姑娘,如不是你外公一直攔著,他們早就成婚了。”
“外公為何一直攔著,我看大舅舅與蘇姑娘感情不錯,外婆您也沒把蘇姑娘當外人看,怎麽就不能成婚呢?”
“你娘親沒跟你說嗎?”徐夫人有些起疑道。
唐茶吐了吐舌頭,道:“娘親只提了一兩句,父皇就來了,錯過了話頭時間久了我便忘了。”
徐夫人點了點頭,這才把蘇淺知的身世告訴了唐茶。
原來她乃是大儒蘇家的嫡女,幼時看花燈被那拐子拐了。那拐子見她樣貌不俗,便想好好養大賣個好價錢,誰知路過一座山頭時被山上的土匪劫了道,拐子見勢不妙丟下蘇淺知便跑了。那些土匪見錢財沒搶到,反而留下了個小女娃,直道晦氣,卻也把蘇淺知帶回了山寨中。
那山寨的二當家正是位奇女子,見到蘇淺知白嫩嫩的一個小娃娃,頓時心下一軟,便收留了她,直當自己的親生女兒般養大。
蘇淺知當時年歲尚幼,卻是知道自己姓名的。待再大些,跟拿二當家的學了些武藝,一招一式倒是像模像樣的。待到她十六歲時,二當家因傷去世,蘇淺知為了在山寨立足,無奈間只得下山做的第一單買賣,便碰上了徐省。
徐省是如何身手,蘇淺知錢沒打劫到,反而丟了自己從小帶著的玉佩。那玉佩是二當家撿到她時,她隨身帶著的,上面刻著她的名諱,是她身世的唯一線索,如今被徐省奪取,她豈能善罷甘休。
她便偷偷下了山,去找徐省。
要在這大長安城中找一人,可謂是海底撈針,可她偏偏真的碰到了徐省,跟著他便到了徐府,只等晚上翻墻進去偷偷的取回玉佩。徐省其實老遠便看到了蘇淺知,卻裝作不知,到了天黑,蘇淺知一翻墻馬上就被抓了個正著。蘇淺知見自己玉佩沒拿回,反而落入了敵人的手裏,氣的直發暈,卻讓徐省的一番話鎮住了。
“你可是叫蘇淺知?倒是與十六年前蘇家丟失的蘇小姐同名。”徐省把玩著玉佩,漫不經心的說道。
後面一番探查,得知她的確就是蘇家的女兒。
徐夫人與她娘親是表姐妹,她出生後還去看過她,這玉佩便是徐夫人送的,那日徐夫人無意間看到徐省拿著這玉佩,一眼便認了出來。到了此處,原本是皆大歡喜之事,蘇家找回了丟失多年的女兒,蘇淺知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惜的是,蘇淺知的娘親在她丟了不久後便去了,蘇老爺重新娶了個填房,如今又有了一雙兒女,竟是沒有蘇淺知的立足之地。
後來徐夫人見蘇淺知可憐,便讓她留在了徐府,只當自己的女兒對待。她在徐夫人的教導下,也漸漸去了那些在山寨中養成的匪氣,每日跟徐省相處,這兩人竟處處了感情。
徐府出了個皇後,又有了皇嫡子外孫,皇嫡女外孫女,風頭一時無二,徐大人深知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故這兒子的婚事便不求高門大戶,只要身家清白即可。蘇家大儒之家,雖無實權但在讀書人中口碑甚好,無奈這蘇淺知的後母厲害,雖然口頭上認了她,卻硬是不讓她上家譜。
徐大人有些為難,總不能讓長子娶了身份不明的女人進門吧,那這日後生下的孫子該如何自處?可要不娶這蘇姑娘,徐夫人就得叫他跪搓衣板!他想來想去沒想出好辦法,便甩手不管了,只放話道,你娶蘇姑娘可以,不過要給她弄個明明白白的身份!幾時有了身份,幾時進門!
於是這一拖便是好幾年,弟弟的孩子都滿月了,哥哥還未拜堂呢。
唐茶聽完了,也跟著徐夫人嘆了一回,說道:“蘇姑娘的身世的確是坎坷,如今蘇府明面上認了她,卻是不上家譜,著實可惡!這叫大舅舅想作假弄個身份給她都不成!”
“誰說不是呢?淺知轉眼就二十一了,再這麽拖下去,我幾時能喝上媳婦茶啊!她心裏也急,卻還要裝作無事人一般,我看了只覺得心裏難過,對不起她早去的娘。”徐夫人是個心善的,心中愧疚,卻也沒什麽好辦法。
“外婆別急,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成不成!”唐茶見火點的差不多了,便說出了自己的主意。
“這三年一次的大選就要到了,聽母後說,這次不光是秀女,連女官都要選一些。蘇姑娘用蘇家嫡女名義進宮,到時候讓母後封她個女官。等到時間出了宮,也算是個官身,有了品階,外公也不便說什麽了。”
“這?”徐夫人有些遲疑,“蘇家能同意嗎?”
“蘇家夫人不同意蘇姑娘入家譜,無非是怕她分家產罷,其實女兒家能分得什麽家產,無非是出嫁時的一份嫁妝而已。蘇姑娘要是參加選秀,蘇家夫人可不知她是去選女官的,只怕還會高興她一去不回呢。” 唐茶狡黠的眨眨眼。
徐夫人左思右想了一番,終於下了決心:“這事我與淺知商議一番,她要是同意,我便去找那蘇夫人說。”
唐茶聞言心中一松,大舅媽,終於被她拐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看到收藏掉了三個,作者的玻璃心瞬間碎了,淚奔~~
文文寫的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歡迎小天使們隨時指教哇~~~抱住腿,別走,別走(爾康手)!
☆、小荷初露尖尖角
跟著徐夫人拜見了外公和小舅舅後,寒暄了半天,賺得見面禮大紅包幾個。
徐大人聲如洪鐘,親切慈祥,聽著唐茶訴說的趣事,不時的大笑不止。而小舅舅則溫文爾雅的多,聽到老爹那刺耳的魔音,有好幾次都忍不住想捂耳朵,但又怕在唐茶面前落了徐老爺的面子,只得硬生生的忍住了。
還是最後,徐夫人看看天色已晚,怕耽誤了唐茶回宮的時間,唐茶這才依依不舍的告辭準備回宮了。
經過徐府的花園時,不時有隨風落下的花瓣葉子掉入水中,順著水流打著旋兒的慢慢飄遠了,唐茶便又想起徐夫人說起母後兒時的趣事,慢慢停下了腳步。
聽外婆說,別看母後如今端莊典雅,小時候也是個調皮的。
她最愛采些新鮮花朵,用那花朵的汁液,把白紙染色,然後折成各種小巧的折紙,放入花園內的活水小溪中,讓這些折紙順著水流越飄越遠。
此時日影西沈,唐茶站在一處樹蔭之下,看著那不知流往何處的水流,忍不住的低聲說道:“ 泉眼無聲溪細流,樹蔭照水愛晴柔。”說完細細一品,頓時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一只青玉雕成的小小蜻蜓,卻突兀的伸到了她面前,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唐茶心中一緊,猛然轉身,卻看到一位長身玉立的翩翩少年郎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手中拿著那只玉蜻蜓。她眉頭微皺,說道:“怎麽是你?”說完不待那少年郎回話,便欲轉身離開。
那人卻搶先一步,卡在了唐茶的前路上,對著唐茶行了一禮道:“之前在宮裏是在下不對,惹得公主不快了,陛下賞了我二十板子,讓我反省反省。”他停了停,一雙桃花眼笑嘻嘻的望進了唐茶的眼中,繼續道:“等我能起身了,便去尋人做了這只小玩意兒,當是給殿下的賠禮,希望殿下能原諒。”說完舉起了那玉蜻蜓,遞到了唐茶面前。
那只玉蜻蜓,小巧玲瓏,竟是一塊兒整玉雕刻而成。暮色浸染之下,那蜻蜓栩栩如生,眼睛處鑲嵌著兩顆綠色的翡翠珠子,價格必定不菲。
看了眼那人期待的神色,唐茶淡淡的說道:“你既已得了教訓,這賠禮便不必了。只希望陸公子能真的記住這個教訓,以後莫要隨便調笑他人,就如今日這般!”說完,便直接越過陸寧走了。
臨到拐彎處,唐茶鬼使神差般的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陸寧孤零零的站在那處樹蔭下,低頭望著那玉蜻蜓出神,伴著潺潺流水之聲,說不出的落寞。唐茶轉過頭去,心道,就這樣離的遠遠的,以後再無往來,對你我皆好。
一路無話便回到了宮中,此時太陽已經落了山。落日餘暉下,唐茶看著燈火通明的宮殿和往來忙碌的宮人,把心中那點兒煩悶化為一股濁氣吐了出去。這後宮還不太平,前面還有好幾場硬仗要打,哪裏有時間讓她悲風傷月的。
還未到蓬萊宮,有眼尖的宮女便老遠瞅見了唐茶的轎子。等到唐茶跨進了徐皇後正呆著的偏殿時,她平日裏愛吃的幾樣點心已經擺上了桌。
“茶兒,你先隨便用些,等下便叫他們擺膳。”徐皇後仔細瞧了瞧唐茶的臉色,見沒有什麽異樣才放下心來。她放下手中一直看著的卷軸,揉了揉眼睛,便叫煙蘭把那些批過的仔細分類收好。
唐茶湊過去看了幾眼,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小字,每一段小字都對著一副圖。煙蘭見唐茶似有興趣,便捧了一張卷軸拿到她面前讓她細看。
只見一張卷軸上寫著:何雨初,通州知縣嫡女,年芳二八,性情溫和可親,孝順有加,擅茶道,女紅,略識字。旁邊畫了一張小圖,寥寥幾筆,一位嬌羞的少女圖便躍於紙上,下面正些著她的名字。這名字上被徐皇後用紅筆勾了個圈兒,表示選中。
唐茶略微翻了翻,後面還有許多少女的介紹,有的中了,有的沒中。看了幾張,發現都是通州及附近城鎮的,便問道:“怎麽沒有京城附近的人家?”
煙蘭接過卷軸,一邊把它們分類放好,一邊笑著說道:“娘娘今兒看了一天,好不容易才看完了這通州地界的。京城周圍的秀女卷軸,要過兩日才送來。”
“茶兒你今日怎麽有閑心關心起這些事了?”徐皇後閉起眼睛養著精神,身後的宮女正輕柔的幫她按著太陽穴,“莫不是徐家要送人進宮?”徐皇後玩笑似的說道。
“宮裏有了娘親,徐家怎麽會再送人來。”除非外公腦袋糊塗了,才會送人進來,唐茶腹誹了句,便說道:“不過我這次去,見到了外公外婆還有舅舅舅媽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一點兒都不生分,外婆還跟我說了許多娘親你兒時的趣事呢。”
接著,便把在徐府發生的事一一說了出來,聽到唐茶鼓動徐夫人要送蘇淺知進宮的消息,徐皇後微微皺了下眉頭,“凈是胡鬧,如今京城的待選秀女名額都定了下來,只待畫師去畫像,便要送進宮來,這如何安排的進人來!”
“母後您放心,如何讓大舅媽進來,那是蘇家夫人擔心的事,她必是有辦法的。就算她想不出辦法,外婆也會幫她想出來的。”唐茶笑嘻嘻的說道。
聽到那聲舅媽,徐皇後忍不住睜開眼,對著唐茶的額頭就使勁的彈了一下,又氣又笑的說著:“出宮這短短幾個時辰,你就又弄了這麽一出。什麽舅媽,人家好好的姑娘家還未過門,別亂叫!你連你外婆都算計上了,真是皮癢了不成!”說完突然起身,一把把唐茶摟緊了懷中,抓起了她的癢癢肉來。
唐茶被徐皇後撓了幾把,頓時大笑不止,掙紮著想跑開。徐皇後對唐茶的弱點可謂是了如指掌,哪裏會讓她逃掉,又找準時機抓了她幾把,只把唐茶笑的是眼淚都留了出來,她一邊喘著氣,一邊顫聲說道:“母後,母後饒命啊!茶兒知道錯了,茶兒錯了!”直求饒了半天,徐皇後才放過了她。
宮女端來熱水並毛巾,唐茶擦了下臉,又換了幹凈毛巾幫徐皇後擦了手,這才湊到皇後身邊,訕笑道:“母後,母後,茶兒幫你看秀女卷軸可好,為母後分憂,就當是茶兒的賠罪了。”
徐皇後一聽這話便笑了出來,一伸手捏住了唐茶的小臉,說著:“來來,讓母後看看,這是多厚的臉皮。明明你自己想看,還推到我身上,這臉皮莫不是厚過了你父皇!”說完使勁捏了一把才松了手。
摸著有點紅的臉,唐茶看著徐皇後戲謔的目光,這才吞吞吐吐的說道:“我這不是幫母後把把關嘛!母後你看看這些姑娘的身世,都是翻來覆去那幾句話,不是溫和孝順,便是恭順知理,誰知道她們的真性情如何。還有那畫像,茶兒看的都像是一個人似得,那畫師真應該拉出去打板子。”
徐皇後卻不在意的說道:“這些秀女,是你父皇有用到的,看中的是她們背後的身世,長相性情如何又有什麽要緊的。”
“萬一放進那貌若天仙城府深沈的,要對母後不利,那該如何?”唐茶問道。
“剛進宮的秀女,就算被你父皇看中,頂多封個昭容便頂天了。等她能到對我不利的地步,還不知要多少年呢。而且,”徐皇後看了眼唐茶,笑道:“我不是還有茶兒幫我把關嘛!”
嬉笑間,徐皇後終於同意讓唐茶幫忙看看待選秀女的卷軸,不過要由煙蘭在一邊兒看著,免得出亂子。唐茶翻了幾天外省的秀女,倒是讓她翻到了幾個自己前世有印象的,這些有的是安分守己的唐茶便不去管,那些不安分的則被她偷偷的挪到了落選的那堆冊子中。
又過了幾日,終於京城及附近的秀女卷軸到了。唐茶左翻右翻的,一下子便看到了蘇淺知的姓名,她眉開眼笑的把那卷軸遞給了徐皇後,得意的擡了擡下巴。徐皇後二話不說,大筆一圈,便把蘇淺知勾了出來。
“母後,母後,到時候別忘記把大舅媽分到尚食司啊,把她直接封個女秀才,別讓別人欺負去了。”唐茶在徐皇後耳邊念叨著,直把徐皇後煩了個半死,才勉強答應了。
得了承諾的唐茶又去京城那堆卷軸翻了翻,終於看到了自己真正想找的名字:康瑤,戶部左侍郎之嫡女,芳齡二八,蕙質蘭心,容姿秀麗,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孝敬父母,友愛手足,熟讀《女訓》《女則》。
唐茶看到這般讚美,頓時覺得一陣陣惡心直接翻了上來,只差直接吐出來了。
果然自己跟康瑤是天生的不對盤,上輩子種種糾葛,這輩子更是看到她名字就想吐。唐茶勉強灌下半盞茶水,壓住了惡心。
作者有話要說: 受到廣大讀者歡迎期待的角色(並沒有。。。),徐貴妃馬上要登場啦~~
那個女秀女是個官職名,就是小小官
☆、落花無聲
“嗚嗚嗚.....嗚嗚嗚.....”壓抑住的低聲抽泣聲從禦花園的小角落裏響起,唐茶心中一動,這又是哪個大膽的,居然敢在禦花園哭,一定要去看看。青杏急忙攔住她道:“殿下,這八成是受了委屈的小宮女在躲著哭呢,您這一去事情大了,被管事的宮女知道,她又免不了一頓打。”
唐茶卻推開青杏道:“我就偷偷看一眼,你們只要不說出去,誰知道呢?到時候那小宮女要真挨了板子,肯定就是你們說的。”說完,便不理青杏急匆匆的往前跑去。青杏無法,只得緊緊跟在她身後。
七拐八拐的,終於看到個人影蹲在樹下,可看衣飾卻不是個宮女。
她身穿新制成的紗衣,上面卻素凈無品階花紋,一看便知是新入宮的秀女。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急忙擦了擦臉,轉身看了過來。唐茶看她只比自己大幾歲的模樣,臉上的桃花妝被淚水浸濕後,又被她用手擦了幾下,頓時留下了幾條深淺不一的指頭印,像花貓一般,唐茶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秀女見唐茶年歲尚小,外罩一件粉色紗衣,素色裏衣,銀絲線秀成的仙鶴透過紗衣隱隱可見,身後跟著的宮女皆是身著有品級的宮服,連忙恭敬的行禮道:“民女康瑤拜見公主殿下。”
唐茶好奇的問道:“你既然留在了宮裏,怎麽還自稱民女呢?”
康瑤有些尷尬的說道:“民女雖然被留了牌子,但並未登記入冊,還算不上宮裏的人。”她擡眼望向了唐茶,那眼睛烏黑明亮,有些羞澀的說道:“民女身份尷尬,每日同屋的姐姐們都有事忙碌去了,我閑著沒事便隨處亂逛,沒想到驚擾到了殿下,請殿下恕罪。”說完一摸紅霞飛上了她的臉頰。
唐茶視線一陣模糊,閉上眼定了定神,睜開眼時已一片清明。
此時她正坐在長樂宮中,聽青杏一一稟報宮中發生的事,聽到秀女住的宮殿已經整理好了,只待初選過後,便可以安排選中的秀女入住時,心中突然想起前世自己跟康瑤初次見面的情景來。
當初的自己被徐皇後牢牢護在羽翼之下,單純輕信。旁邊跟著的幾個大宮女,青杏因為是皇後的人時常會向皇後報告自己的行蹤,惹得自己不喜。青花沈默寡言,每每直言勸說,也被自己嫌棄是管家婆子。
唯有青影時時逗自己開心,慣著自己各種胡鬧,經常事後被徐皇後叫去一頓責罰,這樣自己卻認為她跟自己是一條心,對她多加倚重。
康瑤的故意接近,明明被她看了出來,卻因為私心,卻並不出聲提醒。之後數次“偶遇”後,康瑤便跟著自己熟絡了起來,自己每每看她哭的可憐,還信誓旦旦的說要幫她出頭。如今想來,真是可笑可嘆。
“青影呢?”
“青影姐姐在外面看著那些小丫頭們灑掃呢。”
“讓她進來。”青影雖然最近過的不好,但唐茶卻沒有明面兒上的處罰她,她的身份還是長樂宮的大宮女,此時她在外面頂著太陽看些小丫頭灑掃,唐茶心中明白這是裝可憐給自己看呢。
唐茶只覺得十分不耐煩,這一套把戲,騙騙前世涉世未深的自己還行,如今真是不夠看了,只讓人覺得十分做作。
“殿下。”青影一進來便對唐茶行了個大禮,唐茶看她恭敬的趴在地上,並未叫她起身,反而慢悠悠的說道:“青影,你可知此次的大選已經開始了?”
“奴婢知道。”
“每次大選後宮裏都要放出一批到了年歲的宮女和女官們,你跟在我身邊也有十年了,如今我便讓母後給你個恩典,放你出去可好?”
瞬間的沈默後,便聽到清影驚慌的說道:“殿下,殿下,奴婢可是做錯了什麽?奴婢有幸自小跟在殿下身邊伺候,從未想過離開殿下的身邊,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請殿下千萬不要趕我走。”
看著青影哭的淚人一般,唐茶輕嘆一聲,說道:“我只是順嘴問一句,你不願出宮就罷了,何必這樣哭天喊地的。我前幾日去到外婆家,看我那小表弟十分可愛,回來看到你就想著,你要是早點出宮,說不定孩子此時都能喊娘了。”
青影頓了頓,抹了抹眼淚道:“奴婢能跟著殿下身邊,就是天大的福分了,其他的奴婢從未想過。求殿下不要趕奴婢出宮。”
唐茶輕笑了聲,眼前的青影似是跟前世的她重疊一般,都是如此淚眼摩挲的看著自己,嘴裏說的話,卻如傷人的利劍一般:“奴婢是公主殿下的人,自然是替公主殿下排憂的。公主有孕身體不便,不能再與駙馬您同房,昨晚自然是公主派奴婢來伺候您的,那酒也是殿下賞賜的。”
聽了青影的話,那人發出了受傷般的怒吼,一把把青影推出房外,房門猛的在自己面前關上,裏面傳來了瓷器落地的聲音,還有他咬牙切齒的回答:“既然殿下不信我,那我便如了陛下的意,今日便收青影當我的房裏人!這下殿下該滿意了吧!”
想起前世種種,唐茶捂住有些微痛的心口,淡淡的說道:“別哭了,你既不願出宮,我也不會強迫你,日後伺候盡心些就是了,下去吧。”說完,便端起了一杯熱茶,慢慢的喝了下去,茶水的霧氣漸漸濕了唐茶的眼睛。
青影得了唐茶得應允,不敢耽誤,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小心的退了出去。她的心砰砰的狂跳,卻一點聲音都不敢出,匆匆的向幾個對著自己問好的宮女點點頭,便幾步到了她的小屋中,關上門窗,便從床底下脫出一個小木盒。
那木盒用油紙包裹的仔細,打開後一點灰塵都無。青影小心的把那木盒放到自己膝蓋之上,用隨身帶著的小鑰匙打了開來。木盒不大,裏面的東西也不多。只一個玉佩,一把小扇和香囊,還有的便是一頂小兒帶的虎頭帽子。
青影輕輕撫摸那虎頭帽,那帽子做的精細,老虎的眼睛是用兩顆小小的紅寶石鑲著的,虎皮則是用真的毛皮配上金線做成,樣式雖有些老舊,但青影愛惜的很,一點損壞都無。她想起唐茶說起的話,只覺得公主仿佛知道了什麽,她緊緊抱住虎頭帽,過了好一陣,快的過分的心跳才平覆了下來。
她沒有註意的是,她床頭櫃子旁的墻壁上,平日掛著的春梅圖卻是不見了,此時在隱蔽的一角,有個不起眼的小洞正對著她的床鋪,小洞後的一雙眼睛,把這屋子裏的動靜看了個全。
青影待了小半個時辰,因白天她當值,不能離開太久,便又把那虎頭帽包好,原樣放到了床底之下。等她離開了屋子後,一個身影推門而進,小心的把春梅圖掛好遮住了那小洞。又利落的取出虎頭帽,放入懷中,匆匆的離開了。
這邊長樂宮中,丁嬤嬤正在跟唐茶閑聊。
“那青影也是先太後千挑萬選出來的,她自小聰慧,又生的一副好相貌,本就是先太後準備給你父皇的。可你父皇卻不知怎的,人是收下了,卻沒什麽動靜,搞的先太後以為是父皇有什麽隱疾,還派了好幾個太醫去瞧了又瞧的。”丁嬤嬤一臉正色的說著皇上的舊事,一點尷尬之情都無。
唐茶偷偷的偷笑了幾聲,丁嬤嬤是父皇的奶娘,估計小時候還給父皇把過尿,她這麽說倒沒什麽,自己卻是千萬不敢的。
“我看青影對父皇倒是挺上心的。上次蝴蝶就撲的挺好,讓父皇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丁嬤嬤聽了這話,嘴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她說道:“我看她是被你逼急了,這才出了昏招。一個宮女而已,你不喜她直接打發了就是,省的的近了看著傷眼,放的遠了又擔心她弄鬼。”
唐茶一笑,說道:“這不是大選要開始了嗎?到時候又有許多的新秀女進宮,誰知道她們是什麽品性,我還要有人替我去探探底呢。”
“這都是你母後的事,你啊,還有好多東西要學呢。”丁嬤嬤恨不得把那些要學的,該學的都一股腦的塞進唐茶的腦子裏,生怕自己一個不註意,唐茶會吃虧。
“我倒是覺得學的差不多了呢。”唐茶頗有信心的說道,這一陣子的磨礪,她要是對上前世的自己,完全是壓倒性的勝利呢。
“哦,是嗎?”丁嬤嬤看了看唐茶有些得意的模樣,拋下了一枚地雷道:“那你可看出青影已非完璧?並且生育過?”
“什麽!”唐茶吃了一驚,雖然青影跟父皇她還有些懷疑,但生育過,這真是未曾想到的。難道是父皇?她忍不住的想著。
這時,外面的青花遞給了丁嬤嬤一物,並說道:“這是看著青影的小宮女拿來的。”
丁嬤嬤仔細看了看那頂虎皮貓,點點頭道:“這是內造之物!”
唐茶大驚!難道真的是父皇?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廣受大家歡迎的(並不是。。。)徐貴妃這章還未出場,她偶感風寒,跟作者請假一天,早早灌下湯藥歇息了,明天一定出現。
☆、陰晴圓缺
前生,國公府後院裏。
桃紅柳綠之中,最美的便是唐茶居住的梧桐院了。這是唐茶表示不建公主府後,皇後娘娘心疼女兒,便找人買下旁邊的宅子,修葺後,與國公府的後遠打通,作為唐茶的居所。裏面雖不及長樂宮,但好東西也是不少,更種了不少珍貴的茶花,暗合了公主名字中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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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些首飾收買了你娘的一位侍女,讓她帶你爹去到了小院中,說是你娘找他喝酒賞月。”這餘下的話,徐夫人並未說出,畢竟唐茶還是未出閣的閨女。
當時的情景,唐茶也能猜出一二,一定是父皇跟姨母一見面便被人瞧見了,不得已要為姨母的名聲負責所以才娶了她。
誰知徐夫人卻說道:“不知道你姨母是好運還是噩運,那一晚竟然讓她懷上了,你父皇得知真相後大怒不已,卻為了全你娘親的臉面,這才娶了你姨母。不過她肚子裏的孩子確是個沒福的,沒到三個月便沒了!”
唐茶被姨母的大膽震驚了,居然對父皇下藥!這膽子太肥了吧,要知道父皇當時雖未登基,但貴為皇子,一個不好便是殺頭的罪!怪不得父皇聽說姨母要回宮顯得那般不情願,她帶個和尚也不惱,原來是因為對姨母根本就瞧不上眼啊。
兩人又說了半天的話,唐茶得到了結論,自己的母後真的是對姨母不喜,她這才放下心來,到時候她對付姨母的時候,母後不會傷心了。不過想想自己母後的面子功夫做的真的到位,自己的前世竟然沒看出來她的心思。
這時,前方隱約傳來了陣陣喧嘩,唐茶好奇的問道:“前面何人在吵鬧?”
徐夫人看了眼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嘴角抽動了兩下,有些含糊的說道:“是你大舅舅在飯後消食。”
大舅舅!唐茶眼前一亮,拉著徐夫人說道:“茶兒還未拜見兩位舅舅,外婆帶我去看看嘛!”徐夫人看唐茶好奇的模樣,無奈之下只得帶著她過去了。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說了好些話,便到了一處院子外。
這院子並未種花草,反而是種著大片的青竹,很是幽靜。院子裏不時有聲音傳出,像是兩人在對打一般。院子外守著的婆子見到是徐夫人來了,連忙向裏面通報去了,唐茶跟著徐夫人走到了正房裏,一杯茶還未喝到口,便看到有兩位年輕的男子一起攜手進了門。
唐茶連忙起身,對著他們叫道:“茶兒見過兩位舅舅。”
其中一位面容姣好的青年卻笑了出來,說道:“這聲舅舅我可不敢當!民女蘇淺知拜見公主殿下。”說罷便對著唐茶行了個全禮,那聲音分明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她旁邊的青年眉頭微微一皺,看向了唐茶道:“殿下,淺知是寄居在此的遠房親戚,她從小地方來,冒犯了殿下,請殿下恕罪!”
唐茶打量了下蘇淺知,見她雖然一身男裝,卻絲毫無損她的姿色反而更添幾分爽朗。又看到大舅舅對她如此維護,便知這就是他傳說中的心上人了。
她上前一步,扶住了蘇淺知說道:“既是舅舅的遠房親戚,那便是茶兒的親戚了,都是一家人,哪裏用的著這麽見外。”她拉著蘇淺知的手,發現那手並不若一般女子的嬌嫩光滑,反而在手指上有層厚繭,摸起來有些粗糙,她好奇的問道:“剛才在舅舅院子外似是聽到有人在比試,莫不是蘇姑娘與舅舅?”
蘇淺知先前不知是公主前來,直到進了門,聽到唐茶那聲舅舅才明白了她的身份。此時她一身男裝,又被唐茶看到與徐省攜手進來,怕唐茶不喜,便連忙說道:“剛才確實是民女與徐大哥在比試,民女略通武藝,卻是叫公主殿下見笑了。”
唐茶見她態度恭敬,也不勉強她,便對著大舅舅說道:“蘇姑娘的身手如何?”
徐省恭聲道:“只比在下略有不如。”說完便看了眼蘇淺知,示意她不要放肆。
唐茶聽到他如此說,心中倒有了個主意。只是此時眾人都是第一次見面,她也不好貿然提起,便只找了些不相幹的話題說了幾句,見兩人都不太自在,便推辭說有些乏了,跟著徐夫人一起出了那小院。
待到唐茶離去後,蘇淺知才松了一口氣道:“剛才我沒說什麽得罪公主的地方吧?”
徐省搖搖頭,道:“我看公主殿下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你這一身男裝進來,她眉頭都沒皺一下。不過,殿下多問了幾句你會武藝的話,倒像是另有打算。”
“能有什麽打算?我一窮二百的,只有這身武藝還勉強能看,公主殿下還能瞧得上我什麽?莫不是要讓我去宮裏當她的保鏢?”蘇淺知玩笑般的說道。
誰知她一語成箴,竟是讓她說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邊唐茶卻笑嘻嘻的對徐夫人道:“今日算是圓滿了,兩個舅媽都見著了!”
徐夫人見她這般說,以為徐皇後告訴了她這蘇淺知之事,便嘆道:“茶兒你第一次來外婆家,卻是讓你見笑了。淺知雖說不似一般閨閣女兒家,卻也是個好姑娘,如不是你外公一直攔著,他們早就成婚了。”
“外公為何一直攔著,我看大舅舅與蘇姑娘感情不錯,外婆您也沒把蘇姑娘當外人看,怎麽就不能成婚呢?”
“你娘親沒跟你說嗎?”徐夫人有些起疑道。
唐茶吐了吐舌頭,道:“娘親只提了一兩句,父皇就來了,錯過了話頭時間久了我便忘了。”
徐夫人點了點頭,這才把蘇淺知的身世告訴了唐茶。
原來她乃是大儒蘇家的嫡女,幼時看花燈被那拐子拐了。那拐子見她樣貌不俗,便想好好養大賣個好價錢,誰知路過一座山頭時被山上的土匪劫了道,拐子見勢不妙丟下蘇淺知便跑了。那些土匪見錢財沒搶到,反而留下了個小女娃,直道晦氣,卻也把蘇淺知帶回了山寨中。
那山寨的二當家正是位奇女子,見到蘇淺知白嫩嫩的一個小娃娃,頓時心下一軟,便收留了她,直當自己的親生女兒般養大。
蘇淺知當時年歲尚幼,卻是知道自己姓名的。待再大些,跟拿二當家的學了些武藝,一招一式倒是像模像樣的。待到她十六歲時,二當家因傷去世,蘇淺知為了在山寨立足,無奈間只得下山做的第一單買賣,便碰上了徐省。
徐省是如何身手,蘇淺知錢沒打劫到,反而丟了自己從小帶著的玉佩。那玉佩是二當家撿到她時,她隨身帶著的,上面刻著她的名諱,是她身世的唯一線索,如今被徐省奪取,她豈能善罷甘休。
她便偷偷下了山,去找徐省。
要在這大長安城中找一人,可謂是海底撈針,可她偏偏真的碰到了徐省,跟著他便到了徐府,只等晚上翻墻進去偷偷的取回玉佩。徐省其實老遠便看到了蘇淺知,卻裝作不知,到了天黑,蘇淺知一翻墻馬上就被抓了個正著。蘇淺知見自己玉佩沒拿回,反而落入了敵人的手裏,氣的直發暈,卻讓徐省的一番話鎮住了。
“你可是叫蘇淺知?倒是與十六年前蘇家丟失的蘇小姐同名。”徐省把玩著玉佩,漫不經心的說道。
後面一番探查,得知她的確就是蘇家的女兒。
徐夫人與她娘親是表姐妹,她出生後還去看過她,這玉佩便是徐夫人送的,那日徐夫人無意間看到徐省拿著這玉佩,一眼便認了出來。到了此處,原本是皆大歡喜之事,蘇家找回了丟失多年的女兒,蘇淺知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惜的是,蘇淺知的娘親在她丟了不久後便去了,蘇老爺重新娶了個填房,如今又有了一雙兒女,竟是沒有蘇淺知的立足之地。
後來徐夫人見蘇淺知可憐,便讓她留在了徐府,只當自己的女兒對待。她在徐夫人的教導下,也漸漸去了那些在山寨中養成的匪氣,每日跟徐省相處,這兩人竟處處了感情。
徐府出了個皇後,又有了皇嫡子外孫,皇嫡女外孫女,風頭一時無二,徐大人深知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故這兒子的婚事便不求高門大戶,只要身家清白即可。蘇家大儒之家,雖無實權但在讀書人中口碑甚好,無奈這蘇淺知的後母厲害,雖然口頭上認了她,卻硬是不讓她上家譜。
徐大人有些為難,總不能讓長子娶了身份不明的女人進門吧,那這日後生下的孫子該如何自處?可要不娶這蘇姑娘,徐夫人就得叫他跪搓衣板!他想來想去沒想出好辦法,便甩手不管了,只放話道,你娶蘇姑娘可以,不過要給她弄個明明白白的身份!幾時有了身份,幾時進門!
於是這一拖便是好幾年,弟弟的孩子都滿月了,哥哥還未拜堂呢。
唐茶聽完了,也跟著徐夫人嘆了一回,說道:“蘇姑娘的身世的確是坎坷,如今蘇府明面上認了她,卻是不上家譜,著實可惡!這叫大舅舅想作假弄個身份給她都不成!”
“誰說不是呢?淺知轉眼就二十一了,再這麽拖下去,我幾時能喝上媳婦茶啊!她心裏也急,卻還要裝作無事人一般,我看了只覺得心裏難過,對不起她早去的娘。”徐夫人是個心善的,心中愧疚,卻也沒什麽好辦法。
“外婆別急,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成不成!”唐茶見火點的差不多了,便說出了自己的主意。
“這三年一次的大選就要到了,聽母後說,這次不光是秀女,連女官都要選一些。蘇姑娘用蘇家嫡女名義進宮,到時候讓母後封她個女官。等到時間出了宮,也算是個官身,有了品階,外公也不便說什麽了。”
“這?”徐夫人有些遲疑,“蘇家能同意嗎?”
“蘇家夫人不同意蘇姑娘入家譜,無非是怕她分家產罷,其實女兒家能分得什麽家產,無非是出嫁時的一份嫁妝而已。蘇姑娘要是參加選秀,蘇家夫人可不知她是去選女官的,只怕還會高興她一去不回呢。” 唐茶狡黠的眨眨眼。
徐夫人左思右想了一番,終於下了決心:“這事我與淺知商議一番,她要是同意,我便去找那蘇夫人說。”
唐茶聞言心中一松,大舅媽,終於被她拐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看到收藏掉了三個,作者的玻璃心瞬間碎了,淚奔~~
文文寫的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歡迎小天使們隨時指教哇~~~抱住腿,別走,別走(爾康手)!
☆、小荷初露尖尖角
跟著徐夫人拜見了外公和小舅舅後,寒暄了半天,賺得見面禮大紅包幾個。
徐大人聲如洪鐘,親切慈祥,聽著唐茶訴說的趣事,不時的大笑不止。而小舅舅則溫文爾雅的多,聽到老爹那刺耳的魔音,有好幾次都忍不住想捂耳朵,但又怕在唐茶面前落了徐老爺的面子,只得硬生生的忍住了。
還是最後,徐夫人看看天色已晚,怕耽誤了唐茶回宮的時間,唐茶這才依依不舍的告辭準備回宮了。
經過徐府的花園時,不時有隨風落下的花瓣葉子掉入水中,順著水流打著旋兒的慢慢飄遠了,唐茶便又想起徐夫人說起母後兒時的趣事,慢慢停下了腳步。
聽外婆說,別看母後如今端莊典雅,小時候也是個調皮的。
她最愛采些新鮮花朵,用那花朵的汁液,把白紙染色,然後折成各種小巧的折紙,放入花園內的活水小溪中,讓這些折紙順著水流越飄越遠。
此時日影西沈,唐茶站在一處樹蔭之下,看著那不知流往何處的水流,忍不住的低聲說道:“ 泉眼無聲溪細流,樹蔭照水愛晴柔。”說完細細一品,頓時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一只青玉雕成的小小蜻蜓,卻突兀的伸到了她面前,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唐茶心中一緊,猛然轉身,卻看到一位長身玉立的翩翩少年郎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手中拿著那只玉蜻蜓。她眉頭微皺,說道:“怎麽是你?”說完不待那少年郎回話,便欲轉身離開。
那人卻搶先一步,卡在了唐茶的前路上,對著唐茶行了一禮道:“之前在宮裏是在下不對,惹得公主不快了,陛下賞了我二十板子,讓我反省反省。”他停了停,一雙桃花眼笑嘻嘻的望進了唐茶的眼中,繼續道:“等我能起身了,便去尋人做了這只小玩意兒,當是給殿下的賠禮,希望殿下能原諒。”說完舉起了那玉蜻蜓,遞到了唐茶面前。
那只玉蜻蜓,小巧玲瓏,竟是一塊兒整玉雕刻而成。暮色浸染之下,那蜻蜓栩栩如生,眼睛處鑲嵌著兩顆綠色的翡翠珠子,價格必定不菲。
看了眼那人期待的神色,唐茶淡淡的說道:“你既已得了教訓,這賠禮便不必了。只希望陸公子能真的記住這個教訓,以後莫要隨便調笑他人,就如今日這般!”說完,便直接越過陸寧走了。
臨到拐彎處,唐茶鬼使神差般的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陸寧孤零零的站在那處樹蔭下,低頭望著那玉蜻蜓出神,伴著潺潺流水之聲,說不出的落寞。唐茶轉過頭去,心道,就這樣離的遠遠的,以後再無往來,對你我皆好。
一路無話便回到了宮中,此時太陽已經落了山。落日餘暉下,唐茶看著燈火通明的宮殿和往來忙碌的宮人,把心中那點兒煩悶化為一股濁氣吐了出去。這後宮還不太平,前面還有好幾場硬仗要打,哪裏有時間讓她悲風傷月的。
還未到蓬萊宮,有眼尖的宮女便老遠瞅見了唐茶的轎子。等到唐茶跨進了徐皇後正呆著的偏殿時,她平日裏愛吃的幾樣點心已經擺上了桌。
“茶兒,你先隨便用些,等下便叫他們擺膳。”徐皇後仔細瞧了瞧唐茶的臉色,見沒有什麽異樣才放下心來。她放下手中一直看著的卷軸,揉了揉眼睛,便叫煙蘭把那些批過的仔細分類收好。
唐茶湊過去看了幾眼,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小字,每一段小字都對著一副圖。煙蘭見唐茶似有興趣,便捧了一張卷軸拿到她面前讓她細看。
只見一張卷軸上寫著:何雨初,通州知縣嫡女,年芳二八,性情溫和可親,孝順有加,擅茶道,女紅,略識字。旁邊畫了一張小圖,寥寥幾筆,一位嬌羞的少女圖便躍於紙上,下面正些著她的名字。這名字上被徐皇後用紅筆勾了個圈兒,表示選中。
唐茶略微翻了翻,後面還有許多少女的介紹,有的中了,有的沒中。看了幾張,發現都是通州及附近城鎮的,便問道:“怎麽沒有京城附近的人家?”
煙蘭接過卷軸,一邊把它們分類放好,一邊笑著說道:“娘娘今兒看了一天,好不容易才看完了這通州地界的。京城周圍的秀女卷軸,要過兩日才送來。”
“茶兒你今日怎麽有閑心關心起這些事了?”徐皇後閉起眼睛養著精神,身後的宮女正輕柔的幫她按著太陽穴,“莫不是徐家要送人進宮?”徐皇後玩笑似的說道。
“宮裏有了娘親,徐家怎麽會再送人來。”除非外公腦袋糊塗了,才會送人進來,唐茶腹誹了句,便說道:“不過我這次去,見到了外公外婆還有舅舅舅媽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一點兒都不生分,外婆還跟我說了許多娘親你兒時的趣事呢。”
接著,便把在徐府發生的事一一說了出來,聽到唐茶鼓動徐夫人要送蘇淺知進宮的消息,徐皇後微微皺了下眉頭,“凈是胡鬧,如今京城的待選秀女名額都定了下來,只待畫師去畫像,便要送進宮來,這如何安排的進人來!”
“母後您放心,如何讓大舅媽進來,那是蘇家夫人擔心的事,她必是有辦法的。就算她想不出辦法,外婆也會幫她想出來的。”唐茶笑嘻嘻的說道。
聽到那聲舅媽,徐皇後忍不住睜開眼,對著唐茶的額頭就使勁的彈了一下,又氣又笑的說著:“出宮這短短幾個時辰,你就又弄了這麽一出。什麽舅媽,人家好好的姑娘家還未過門,別亂叫!你連你外婆都算計上了,真是皮癢了不成!”說完突然起身,一把把唐茶摟緊了懷中,抓起了她的癢癢肉來。
唐茶被徐皇後撓了幾把,頓時大笑不止,掙紮著想跑開。徐皇後對唐茶的弱點可謂是了如指掌,哪裏會讓她逃掉,又找準時機抓了她幾把,只把唐茶笑的是眼淚都留了出來,她一邊喘著氣,一邊顫聲說道:“母後,母後饒命啊!茶兒知道錯了,茶兒錯了!”直求饒了半天,徐皇後才放過了她。
宮女端來熱水並毛巾,唐茶擦了下臉,又換了幹凈毛巾幫徐皇後擦了手,這才湊到皇後身邊,訕笑道:“母後,母後,茶兒幫你看秀女卷軸可好,為母後分憂,就當是茶兒的賠罪了。”
徐皇後一聽這話便笑了出來,一伸手捏住了唐茶的小臉,說著:“來來,讓母後看看,這是多厚的臉皮。明明你自己想看,還推到我身上,這臉皮莫不是厚過了你父皇!”說完使勁捏了一把才松了手。
摸著有點紅的臉,唐茶看著徐皇後戲謔的目光,這才吞吞吐吐的說道:“我這不是幫母後把把關嘛!母後你看看這些姑娘的身世,都是翻來覆去那幾句話,不是溫和孝順,便是恭順知理,誰知道她們的真性情如何。還有那畫像,茶兒看的都像是一個人似得,那畫師真應該拉出去打板子。”
徐皇後卻不在意的說道:“這些秀女,是你父皇有用到的,看中的是她們背後的身世,長相性情如何又有什麽要緊的。”
“萬一放進那貌若天仙城府深沈的,要對母後不利,那該如何?”唐茶問道。
“剛進宮的秀女,就算被你父皇看中,頂多封個昭容便頂天了。等她能到對我不利的地步,還不知要多少年呢。而且,”徐皇後看了眼唐茶,笑道:“我不是還有茶兒幫我把關嘛!”
嬉笑間,徐皇後終於同意讓唐茶幫忙看看待選秀女的卷軸,不過要由煙蘭在一邊兒看著,免得出亂子。唐茶翻了幾天外省的秀女,倒是讓她翻到了幾個自己前世有印象的,這些有的是安分守己的唐茶便不去管,那些不安分的則被她偷偷的挪到了落選的那堆冊子中。
又過了幾日,終於京城及附近的秀女卷軸到了。唐茶左翻右翻的,一下子便看到了蘇淺知的姓名,她眉開眼笑的把那卷軸遞給了徐皇後,得意的擡了擡下巴。徐皇後二話不說,大筆一圈,便把蘇淺知勾了出來。
“母後,母後,到時候別忘記把大舅媽分到尚食司啊,把她直接封個女秀才,別讓別人欺負去了。”唐茶在徐皇後耳邊念叨著,直把徐皇後煩了個半死,才勉強答應了。
得了承諾的唐茶又去京城那堆卷軸翻了翻,終於看到了自己真正想找的名字:康瑤,戶部左侍郎之嫡女,芳齡二八,蕙質蘭心,容姿秀麗,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孝敬父母,友愛手足,熟讀《女訓》《女則》。
唐茶看到這般讚美,頓時覺得一陣陣惡心直接翻了上來,只差直接吐出來了。
果然自己跟康瑤是天生的不對盤,上輩子種種糾葛,這輩子更是看到她名字就想吐。唐茶勉強灌下半盞茶水,壓住了惡心。
作者有話要說: 受到廣大讀者歡迎期待的角色(並沒有。。。),徐貴妃馬上要登場啦~~
那個女秀女是個官職名,就是小小官
☆、落花無聲
“嗚嗚嗚.....嗚嗚嗚.....”壓抑住的低聲抽泣聲從禦花園的小角落裏響起,唐茶心中一動,這又是哪個大膽的,居然敢在禦花園哭,一定要去看看。青杏急忙攔住她道:“殿下,這八成是受了委屈的小宮女在躲著哭呢,您這一去事情大了,被管事的宮女知道,她又免不了一頓打。”
唐茶卻推開青杏道:“我就偷偷看一眼,你們只要不說出去,誰知道呢?到時候那小宮女要真挨了板子,肯定就是你們說的。”說完,便不理青杏急匆匆的往前跑去。青杏無法,只得緊緊跟在她身後。
七拐八拐的,終於看到個人影蹲在樹下,可看衣飾卻不是個宮女。
她身穿新制成的紗衣,上面卻素凈無品階花紋,一看便知是新入宮的秀女。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急忙擦了擦臉,轉身看了過來。唐茶看她只比自己大幾歲的模樣,臉上的桃花妝被淚水浸濕後,又被她用手擦了幾下,頓時留下了幾條深淺不一的指頭印,像花貓一般,唐茶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秀女見唐茶年歲尚小,外罩一件粉色紗衣,素色裏衣,銀絲線秀成的仙鶴透過紗衣隱隱可見,身後跟著的宮女皆是身著有品級的宮服,連忙恭敬的行禮道:“民女康瑤拜見公主殿下。”
唐茶好奇的問道:“你既然留在了宮裏,怎麽還自稱民女呢?”
康瑤有些尷尬的說道:“民女雖然被留了牌子,但並未登記入冊,還算不上宮裏的人。”她擡眼望向了唐茶,那眼睛烏黑明亮,有些羞澀的說道:“民女身份尷尬,每日同屋的姐姐們都有事忙碌去了,我閑著沒事便隨處亂逛,沒想到驚擾到了殿下,請殿下恕罪。”說完一摸紅霞飛上了她的臉頰。
唐茶視線一陣模糊,閉上眼定了定神,睜開眼時已一片清明。
此時她正坐在長樂宮中,聽青杏一一稟報宮中發生的事,聽到秀女住的宮殿已經整理好了,只待初選過後,便可以安排選中的秀女入住時,心中突然想起前世自己跟康瑤初次見面的情景來。
當初的自己被徐皇後牢牢護在羽翼之下,單純輕信。旁邊跟著的幾個大宮女,青杏因為是皇後的人時常會向皇後報告自己的行蹤,惹得自己不喜。青花沈默寡言,每每直言勸說,也被自己嫌棄是管家婆子。
唯有青影時時逗自己開心,慣著自己各種胡鬧,經常事後被徐皇後叫去一頓責罰,這樣自己卻認為她跟自己是一條心,對她多加倚重。
康瑤的故意接近,明明被她看了出來,卻因為私心,卻並不出聲提醒。之後數次“偶遇”後,康瑤便跟著自己熟絡了起來,自己每每看她哭的可憐,還信誓旦旦的說要幫她出頭。如今想來,真是可笑可嘆。
“青影呢?”
“青影姐姐在外面看著那些小丫頭們灑掃呢。”
“讓她進來。”青影雖然最近過的不好,但唐茶卻沒有明面兒上的處罰她,她的身份還是長樂宮的大宮女,此時她在外面頂著太陽看些小丫頭灑掃,唐茶心中明白這是裝可憐給自己看呢。
唐茶只覺得十分不耐煩,這一套把戲,騙騙前世涉世未深的自己還行,如今真是不夠看了,只讓人覺得十分做作。
“殿下。”青影一進來便對唐茶行了個大禮,唐茶看她恭敬的趴在地上,並未叫她起身,反而慢悠悠的說道:“青影,你可知此次的大選已經開始了?”
“奴婢知道。”
“每次大選後宮裏都要放出一批到了年歲的宮女和女官們,你跟在我身邊也有十年了,如今我便讓母後給你個恩典,放你出去可好?”
瞬間的沈默後,便聽到清影驚慌的說道:“殿下,殿下,奴婢可是做錯了什麽?奴婢有幸自小跟在殿下身邊伺候,從未想過離開殿下的身邊,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請殿下千萬不要趕我走。”
看著青影哭的淚人一般,唐茶輕嘆一聲,說道:“我只是順嘴問一句,你不願出宮就罷了,何必這樣哭天喊地的。我前幾日去到外婆家,看我那小表弟十分可愛,回來看到你就想著,你要是早點出宮,說不定孩子此時都能喊娘了。”
青影頓了頓,抹了抹眼淚道:“奴婢能跟著殿下身邊,就是天大的福分了,其他的奴婢從未想過。求殿下不要趕奴婢出宮。”
唐茶輕笑了聲,眼前的青影似是跟前世的她重疊一般,都是如此淚眼摩挲的看著自己,嘴裏說的話,卻如傷人的利劍一般:“奴婢是公主殿下的人,自然是替公主殿下排憂的。公主有孕身體不便,不能再與駙馬您同房,昨晚自然是公主派奴婢來伺候您的,那酒也是殿下賞賜的。”
聽了青影的話,那人發出了受傷般的怒吼,一把把青影推出房外,房門猛的在自己面前關上,裏面傳來了瓷器落地的聲音,還有他咬牙切齒的回答:“既然殿下不信我,那我便如了陛下的意,今日便收青影當我的房裏人!這下殿下該滿意了吧!”
想起前世種種,唐茶捂住有些微痛的心口,淡淡的說道:“別哭了,你既不願出宮,我也不會強迫你,日後伺候盡心些就是了,下去吧。”說完,便端起了一杯熱茶,慢慢的喝了下去,茶水的霧氣漸漸濕了唐茶的眼睛。
青影得了唐茶得應允,不敢耽誤,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小心的退了出去。她的心砰砰的狂跳,卻一點聲音都不敢出,匆匆的向幾個對著自己問好的宮女點點頭,便幾步到了她的小屋中,關上門窗,便從床底下脫出一個小木盒。
那木盒用油紙包裹的仔細,打開後一點灰塵都無。青影小心的把那木盒放到自己膝蓋之上,用隨身帶著的小鑰匙打了開來。木盒不大,裏面的東西也不多。只一個玉佩,一把小扇和香囊,還有的便是一頂小兒帶的虎頭帽子。
青影輕輕撫摸那虎頭帽,那帽子做的精細,老虎的眼睛是用兩顆小小的紅寶石鑲著的,虎皮則是用真的毛皮配上金線做成,樣式雖有些老舊,但青影愛惜的很,一點損壞都無。她想起唐茶說起的話,只覺得公主仿佛知道了什麽,她緊緊抱住虎頭帽,過了好一陣,快的過分的心跳才平覆了下來。
她沒有註意的是,她床頭櫃子旁的墻壁上,平日掛著的春梅圖卻是不見了,此時在隱蔽的一角,有個不起眼的小洞正對著她的床鋪,小洞後的一雙眼睛,把這屋子裏的動靜看了個全。
青影待了小半個時辰,因白天她當值,不能離開太久,便又把那虎頭帽包好,原樣放到了床底之下。等她離開了屋子後,一個身影推門而進,小心的把春梅圖掛好遮住了那小洞。又利落的取出虎頭帽,放入懷中,匆匆的離開了。
這邊長樂宮中,丁嬤嬤正在跟唐茶閑聊。
“那青影也是先太後千挑萬選出來的,她自小聰慧,又生的一副好相貌,本就是先太後準備給你父皇的。可你父皇卻不知怎的,人是收下了,卻沒什麽動靜,搞的先太後以為是父皇有什麽隱疾,還派了好幾個太醫去瞧了又瞧的。”丁嬤嬤一臉正色的說著皇上的舊事,一點尷尬之情都無。
唐茶偷偷的偷笑了幾聲,丁嬤嬤是父皇的奶娘,估計小時候還給父皇把過尿,她這麽說倒沒什麽,自己卻是千萬不敢的。
“我看青影對父皇倒是挺上心的。上次蝴蝶就撲的挺好,讓父皇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丁嬤嬤聽了這話,嘴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她說道:“我看她是被你逼急了,這才出了昏招。一個宮女而已,你不喜她直接打發了就是,省的的近了看著傷眼,放的遠了又擔心她弄鬼。”
唐茶一笑,說道:“這不是大選要開始了嗎?到時候又有許多的新秀女進宮,誰知道她們是什麽品性,我還要有人替我去探探底呢。”
“這都是你母後的事,你啊,還有好多東西要學呢。”丁嬤嬤恨不得把那些要學的,該學的都一股腦的塞進唐茶的腦子裏,生怕自己一個不註意,唐茶會吃虧。
“我倒是覺得學的差不多了呢。”唐茶頗有信心的說道,這一陣子的磨礪,她要是對上前世的自己,完全是壓倒性的勝利呢。
“哦,是嗎?”丁嬤嬤看了看唐茶有些得意的模樣,拋下了一枚地雷道:“那你可看出青影已非完璧?並且生育過?”
“什麽!”唐茶吃了一驚,雖然青影跟父皇她還有些懷疑,但生育過,這真是未曾想到的。難道是父皇?她忍不住的想著。
這時,外面的青花遞給了丁嬤嬤一物,並說道:“這是看著青影的小宮女拿來的。”
丁嬤嬤仔細看了看那頂虎皮貓,點點頭道:“這是內造之物!”
唐茶大驚!難道真的是父皇?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廣受大家歡迎的(並不是。。。)徐貴妃這章還未出場,她偶感風寒,跟作者請假一天,早早灌下湯藥歇息了,明天一定出現。
☆、陰晴圓缺
前生,國公府後院裏。
桃紅柳綠之中,最美的便是唐茶居住的梧桐院了。這是唐茶表示不建公主府後,皇後娘娘心疼女兒,便找人買下旁邊的宅子,修葺後,與國公府的後遠打通,作為唐茶的居所。裏面雖不及長樂宮,但好東西也是不少,更種了不少珍貴的茶花,暗合了公主名字中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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