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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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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玉爾正被素肉卡得難受就瞥見一碗熱騰騰的豆漿被送到眼前,於是想也不想地就把碗接過來灌下去。

咕咚,咕咚,溫燙的豆漿滾入,將卡在喉間的食物送下,哈,終於活過來了,顏玉爾捧著碗長籲了一口氣。

頓時覺得呼吸暢通的她放下空碗,而後笑著擡起頭,「謝……」另一個謝字還沒說出口就又被抽氣聲取代,顏玉爾瞪圓了杏眼看向堵在眼前的髙大男人,因為被猛然灌入口中的空氣嗆到,不由得咳了起來。

對方直接忽略掉她活見鬼的表情,沈著臉接過碗。

「你、你怎麽在這?」顏玉爾緩過氣卻沒緩過神,還保持著擡手給碗的姿勢,傻兮兮地問。

「這句話該由我來問才對。」男人陰沈凜冽的目光仿若冰錐,狠狠地敲回了她的理智。

顏玉爾醒神之後迅速放下手,抱著行囊霍地站起來,「你怎麽找到我的?」

從半夜到破曉,她跑了這麽久,沒道理這麽快就被逮到了啊。

白皙小臉兒上的錯愕逐漸化成驚恐,纖細的柔荑輕輕擡起,微顫著指向顧勝,「難道這裏到處都有你的眼線嗎?」

啪的一聲,小手被毫不留情地打下來。

顏玉爾吃痛地哀吟,攥住自己的手控訴地瞪向他,「你打我幹嘛啦。」

「因為你蠢。」顧勝黑著臉朝後一指,「不想被我找到,那就別在路上嗑瓜子好嗎?」

這一路的瓜子殼,他想不找到都難,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有沒有一點逃跑者的覺悟?一邊跑路一邊磕瓜子真的很不正經啊,搞得他真不知是該慶幸她留下線索,還是該氣腦她的愚蠢。

在他惡狠狠的目光中,顏玉爾捂著手越過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行歪歪曲曲的由瓜子殼鋪成的細線。

「咦,還是真的哦。」紅雲一點點地燒上耳畔,顏玉爾因為自己的大條而訕笑幾下,「啊,早知道……」

「早知道就吃不帶殼的素肉了?」顧勝陰陽怪氣地接話。

顏玉爾完全沒意識到危險的逼近,看著那行瓜子殼晃了晃小腦袋,認真地說:「當然不是,瓜子哪裏都有賣,素肉卻不是,我要留著慢慢……啊!」身子瞬間騰空,衣領上傳來的拉力令她脫口尖叫,驚慌地擡頭,差點撞上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

「女人,我不是在和你聊天。」顧勝咬牙切齒,目光仿佛是無聲的咆哮。他是在諷刺,諷刺!

「不是就不是,我還不想和你聊呢……」話音未落,一只碗便扣上了頭。彌漫下來的豆漿味令她的掙紮停了一瞬,就在這時,顧勝的另一只手又朝胸前探來。

顏玉爾瞬間回神,「快點放我下來。」

想要抵擋卻無奈兩手都用來抱著懷著的包裏,所以只好像魚一樣地拚命扭動,可這仍是沒能攔住那直直逼來的大掌,「餵,你要幹什麽?救……呃?」顧勝的大手在包裏前停下來,「這是什麽?」

顏玉爾立刻警惕地抱緊了包裹,大聲道:「這是我的行李!」

「行李?」顧勝不由分說地拂開她的手,將抽緊的口袋扯大,那爭相湧出的東西令他哭笑不得,「素肉、玉厄、瓜子,這就是你的行李?」看來她在家裏藏得寶貝可不只樓梯下面那一樣啊。

顧勝一樣一樣地念完,然後盯著她低垂的小腦袋瓜,「顏玉爾,真有你的。」

頸上的拉力瞬間消失,顧勝放開了掌下因為心虛而不再掙紮的小女人。

「說真的,你是不是豬投胎來的?」

才不是,人家是小花投胎來的呢。顏玉爾低頭對著手指,沒有吭聲。

「既然是行李,那你好歹裝一件衣裳行不行?」

「衣服都用來綁繩索了。」

一提到那些價值不菲卻被用來當繩子爬的衣裙,顧勝火更大,「你怎麽不直接跳下去!」

啊,好惡劣,居然讓自己跳下去,顏玉爾有些不髙興地擡起頭,「那不行,摔下去好疼的。」

顧勝無言。

「呋,我是要逃跑,又不是自殺。」

顧勝被她氣得血液翻湧,閉上眠勻了勻氣,接著微微俯身湊近那張寫滿了天真無畏的小臉,用那陰冷到兇狠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告訴她,「你不知道嗎?從我身邊逃走,無異於自殺。」言畢一手奪過顏玉爾懷中的行李,另一只手卡住纖腰,將她整個人撈起來夾在腋下。

扣在頭上的豆漿碗掉下來,碎裂聲中夾雜著顏玉爾的尖叫:「啊!放開我!」

「救命啊,殺人啦……」殺豬般的慘叫回蕩在空曠的大街上,但基於方才兩人的互動表現來看,旁觀者都覺得這是小夫妻在吵架,所以明智地選擇了無視。

除了一個早點攤的小販,那人先是走到豆漿碗的碎片前看了看,然後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餵,不要跑,把豆漿錢和碗錢付了啊!」

最終,他的聒噪被迎面飛來的一錠銀子硬生生地砸斷。

顏玉爾於半夜出逃,結果天剛亮就又被顧勝扛了回來。

被扛進房,被丟上床,被扒光光,這些對顏玉爾來講再熟悉不過的懲罰流程今日卻變得格外恐怖,對降魔令的恐懼使得她一直掙紮個不停,只可惜她根本掙不過身上這個壯如山的男人,所以當顧勝壓著她開始寬衣解帶的時候,顏玉爾只好自暴自棄地捂住臉。

好吧,就讓劇痛來得更猛烈些吧,大不了就是昏過去嘛。她其至想最好能夠現出原形,嚇死這個總把她當成麻袋扛來扛去的混蛋!

可等了好久,預料之中的劇痛都沒有襲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越發強烈的快感,顏玉爾的意志逐漸飄離,任由顧勝靈活的唇與手將她身體裏蠢蠢欲動的火焰撩得更旺。

當他沈腰挺入的時候,她忍不住緊緊閉上眼,嬌軟無力的身軀被他火熱的欲望迅速貫穿。

顧勝激動到微顫的大掌扣住她的下巴,「睜開眼。」

指尖用力,顏玉爾吃痛地睜開眼,撞上男人被欲火點亮的眼。

「我有沒有說過,如果再亂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嗯……」她蹙眉沈吟,想要扭開臉,結果卻被扣得更緊。

「我有沒有說過?嗯?告訴我。」

埋在體內的欲望狠狠地捅到最深,顏玉爾受不住地呻吟出聲,「嗯……說、說過。」

「可你卻沒有乖乖聽話。」顧勝滾燙的薄唇貼上她的臉,緩緩地宣告了她的下場,「所以我今天不會讓你好過的……」話音未落,火熱的吻已經纏上。

粗硬的欲望開始強悍地捅入,顧勝狂野又霸道地占有著她,一次又一次,直到顏玉爾啜泣沈吟、哀聲求饒都不首停歇。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來先前歡愛的時候顧勝都在刻意壓制,他真正的力量與欲望其實強大到可怕,仿佛抵死纏綿,永不停歇。

「不管你是誰。」顧勝用力地咬著她的耳朵,不只一次地警告,「除非被我丟掉,否則哪裏也不準去。」

屋外的日頭一點點強烈起來,而男人的欲望也仿若烈日,將顏玉爾折騰得幾次昏厥過後才稍稍消退。

你以為那次近乎施虐的歡愛就是顧勝給顏玉爾的懲罰了嗎?不,沒那麽簡單,那日之後,顏玉爾就被禁足了。

這一次的逃亡計劃不僅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好處,反而讓她多日以來辛辛苦苦偷藏的寶貝全部都被沒收了。

這種沒有自由、沒有素肉、沒有玉厄、沒有瓜子的生活,對顏玉爾而言簡直是最最最最殘酷的懲罰。

如果還能再選擇一次的話,她寧願被打回原型也不會逃跑的。

可惜時光不會倒轉,顧勝的怒火也沒有那麽容易就平息。

這一次他鐵了心要讓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吃點苦頭,所以不管顏玉爾如何吵鬧、哀求,顧勝都不肯把她放出來。

見他如此狠心,顧纖雲忍不住犯了胡塗,「大哥,你身上還帶著降魔令嗎?」

顧勝頓了頓,神色不變地撒謊,「嗯,怎麽了?」

「那大嫂沒什麽變化吧?」

「你去房裏給她送過飯,不是都看到了?」

不僅如此,顧纖雲還親眠看到大哥把偷偷溜出房間的大嫂給扛回去呢,如此的親密接觖,顏玉爾一點不適都沒有,所以她已經徹底打消了對這位大嫂的疑慮,只當祥玉珠的那件事是個誤會,沒準是大哥看錯了也說不定。

可是正因如此,顧纖雲才不明白,「既然大嫂不是妖怪,那你還關著她做什麽?」

顧勝隨手批了幾筆帳目,眼也不擡地丟給她幾個字,「你不用知道。」

「可是大嫂身體不好,你這樣對她不好吧?」

「她身體好得很。」

顧纖雲還想再勸,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顧勝一個眼鋒給逼退。

「你是來參加我娘祭禮的,還是來多管閑事的?」

「呃,參加祭禮的。」

顧勝隨手從桌角拿起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丟給她,「那就去幫忙。」

他重新把眼垂下去,「兩天之內,把上面的事情都做了,有不懂的就去找宋喻幫忙。」

再有幾日就是娘親的忌日,要準備的事情有很多,顧勝不想出任何紕漏,所以才不想讓顏玉爾出來亂跑讓他分心。

接到任務的顧纖雲沒再說什麽,可這件事卻像是塊石頭墜在她心頭。

因為誤把顏玉爾當成妖怪,還和大哥說了一些沒邊沒際的話,所以天性純良的顧纖雲對她充滿了愧疚,只想做些什麽來彌補一下。

所以這幾日她只要得空就會去顏玉爾的房間外轉悠,或者找機會給她送飯。

可不知道為什麽大嫂似乎對她有些敵意,見面後也不吭聲,完全不給她幫忙的機會,顏玉爾的反應讓顧纖雲認為他們的爭吵沒準是由自己引起的,於是顧纖雲就更愧疚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很快就找到了彌補顏玉爾的機會。

這一日,準備來送飯的顧纖雲剛一上樓就聽到了房間裏傳來的爭吵聲。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大哥又來抽查監督。多日以來,這對夫妻只要一碰面,說不上幾句肯定就會吵起來,她碰上過幾次都選擇了回避,不過今天為了弄清楚他們矛盾的根源,顧纖雲決定偷聽。

房中的兩個人吵得熱火朝天,完全沒註意到她。

「我要吃肉、我要喝酒、我要嗑瓜子!」

「顏玉爾,你給我適可而止。」

「我不要適可而止,你這個小偷,快把我的寶貝都還回來。」

「咱們誰才是小偷?那些酒和肉明明都是你偷走藏起來的。」

「我藏起來了就是我的!」

「無理取鬧。」

顧勝懶得和她廢話,正準備拂袖離去就感覺到她忽然撲上來抱住他的腿。

「嗚嗚嗚嗚,我不管啦,人家藏得這麽辛苦,你怎麽可以全都拿走啊,好歹留一點給我嘛。」

顏玉爾摟著他的腳踩,蠻不講理地開始耍賴,「還給我嘛,還給我啦,還一點點也好啊……嗚嗚嗚,我好慘、好虧本,逃跑不成功,還把寶貝丟了……」

顧勝低下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餵,不是吧,你饞哭了?」

「嗚嗚嗚,好想吃、好想吃……」

顧勝無力地咆哮:「你有點出息行不行!」

「我不要出息……我要肉、我要酒、我要瓜子……」

顧勝被她吵得一個頭兩個大,罵也不行、哄也不會,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活了三十年,他一直都被人奉承著、順從著,顏玉爾一開始雖說有些不聽話,但每次也都是只敢在背後做手腳,面對他時多數還算是乖的,這樣撒潑耍賴、又哭又鬧還是第一次,同樣是第一次遇上這種狀況的他有些手足無措。

然而就在顧勝發怔的時候,顏玉爾已經松開他的腳踝跳了起來。

「餵,你就是不給我吃對不對!」

顧勝楞住,搞什麽,一秒變臉啊?

顏玉爾大步折回到床邊,抄起玉枕就氣勢洶洶地殺了回來,然後在顧勝有所反應之前,那又冷又硬的枕頭就已經砸了上來,「小氣!鐵公雞、大壞蛋,讓你不給我吃、讓你不給我吃,打你!」齜牙咧嘴的小女人仿佛是氣急的小獸。

「餵,顏玉爾!」

「打你。」髙度不夠,跳起來揍。

「住手,你再這樣我就還手了,餵,該死,噢!」

「給不給我吃、給不給我吃?」

本來已經心軟的顧勝被打得急了眼,「不給,就不給!」

「啊啊啊,過分!」

咚、咚、咚……玉枕砸上肌肉,發出令人心驚的悶響。

聽起來就好疼啊,躲在門外的顧纖雲伴隨著那些聲響一下一下地縮脖子,心都跟著哆嗦了起來。

真看不出來這個小個子的大嫂發起火來這麽嚇人啊,完全和自己那位脾氣火爆的娘親有得一拚了「顏、玉、爾!」砰!房門猛地被撞開,顧勝本人伴隨著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一起沖了出來。

「餵!」

回答他的還是砰的一聲巨響,房門又被關上了。

「顏玉爾,你竟敢打我?是不是找死!」

「就打!」房門那一側的顏玉爾同樣很激動,「誰讓你不給我肉吃?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躲在角落的顧纖雲簡直要給大嫂豎大拇指了,不不,大嫂比娘親厲害多了。

娘雖說總會罵大哥,但大多數都是不痛不癢,更別提動手了。

還見一次打一次?老天,這個十七歲的小嫂子不一般啊?太霸氣了,簡直是大哥的克星。

感嘆歸感嘆,顧纖雲還不忘把自己藏好。若是被大哥知道自己看見了他被揍的場面,那她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顧勝氣得臉色鐵青,又對著房門臭罵一頓之後才拂袖離去。

等他因為憤怒而變得格外沈重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之後,顧纖雲才敢從角落裏走出來。

她整理了一下剛剛自己聽到的消息,思付了一下之後看了眼手中的午飯,緊接著也下了樓。

半刻之後,她端著一份新準備的午飯出現在雲廳。

顧纖雲有些不安地來到顏玉爾的房間,推門之後並不意外地看到了滿屋的狼藉,她小心翼翼地越過地上的障礙物來到內室,目光四下尋了一圈之後才在角落找到了顏玉爾。

半刻鐘前還暴跳如雷,兇如小老虎的她現在正可憐兮兮地窩在床上咬被角。

「大嫂?」

「唔?」顏玉爾咬著被角看過來。

「該吃午飯了。」

雖然對除妖師毫無好感,可她還是很客氣地說:「謝謝你幫我送飯。」

「我今天給你帶了好吃的。」顧纖雲笑了笑。

「可我現在沒什麽胃口。」顏玉爾重新咬住被角,一點興致都沒有。

反正顧勝那個小氣鬼已經下了死命令,她的那些寶貝肯定是吃不到了,雖說下人每日送來的食物都很豐盛,可對顏玉爾而言只要不是素肉和玉厄就都算不上是好吃的。

「真的不嘗嘗看嗎?」

見她又揺了揺頭,顧纖雲不由得端著托盤走到床前。

碗碟中飄出的幽幽香氣令正打算揺頭拒絕的顏玉爾忽然停下了動作,她的鼻尖抖了抖,繼而擡頭看向顧纖雲,清澈的水眸之中漾出了一絲絲地不可置信。

這難道是她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的……

面對著顏玉爾已經泛出綠光的眼神,顧纖雲笑著點了點頭。

「啊!」顏玉爾抑制不住地興奮大叫起來。

顧纖雲連忙做出噤聲的手勢,「小點聲哦大嫂,這些也是我偷拿出來的。」

顏玉爾立刻捂住嘴巴,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顧纖雲笑了笑,輕手輕腳地將托盤放到旁邊的桌上。

沒等人家招呼,顏玉爾就已經飛過去準備開動。

那一瞬間,什麽除妖師、什麽降魔令,她簡直覺得除妖師與妖精之間幾千年來結下的心結都被解開了,若不是怕嚇到顧纖雲,顏玉爾真想撲上去狠狠地親她幾下。

裏然眼前這個埋頭苦吃,幾乎要把小臉埋到碗裏去的小女人是自己的大嫂,可她畢竟比自己小幾歲,又天生童顏,所以顧纖雲瞧著她莫名其妙地就浮上了一些母愛,覺得顏玉爾可愛得要死,讓人沒辦法不去喜歡她,於是口氣裏竟也不自覺地添了一絲疼愛。

「你要是喜歡,我明天還偷來給你吃好不好?」

「嗯嗯!」滿嘴是飯、像極了倉鼠的顏玉爾重重地點了點頭,笑瞇了眼睛。

顧纖雲本以為對方對自己有敵意,可沒想到這麽簡單就獲取了顏玉爾的好感,她的笑容純粹而簡單,水盈盈的清澈眼眸裏裝滿了熱情與善良。

顧纖雲這才發覺她其實是個很單純的人,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哭,完全不會掩飾。

這樣善良美好的一個女孩,自己居然誤會她是個妖怪,顧纖雲簡直要愧疚死了。

於是忍不住主動開口道,「大嫂,我想我該和你道個歉。」

「道歉?」顏玉爾正在吮著手指,不解地看向她,「為什麽?」

顧纖雲將自己把她誤會成妖怪的事情全部都說了出來,她不好意思地垂著頭,所以完全沒看到對方驚愕的表情。

顏玉爾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把這件事告訴自己,更沒有想到顧纖雲已經確信她並不是個妖怪。

顧纖雲為什麽會認定自己碰到了降魔令卻毫發無傷?自那晚在臺階上看了一眼之後,她明明就再也沒見過降魔令了。

這幾日一直陷在沒有肉吃、沒有酒喝的痛苦之中,顏玉爾竟然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那張降魔令的去處。

在被顧勝扛回家的時候,她本以為自己會被傷害,可是等到兩人都脫得赤裸裸了之後也沒等到預料之中的劇痛。

而從之後幾天的接觸中可以判斷,顧勝也根本沒有把降魔令帶在身上。

可他為什麽要對顧纖雲說謊……難道,顧勝是在保護她嗎?剛才被他燃起來的怒火瞬間就被撲滅了。

顧纖雲離開許久之後,顏玉爾都沒有緩過神來。

—碟素肉、一壺玉厄,顏玉爾就此和顧纖雲建立起了堅不可摧的革命友誼。

不過就在兩個女人的友情迅速升溫的時候,顧勝與顏玉爾這一對夫妻的關系卻是日漸冷卻。

那日被顏玉爾失手痛毆了一頓之後,顧勝就再沒出現過。

而從顧纖雲口中知道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信息之後,顏玉爾就始終處於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眉開眼笑的神經病狀態中。

一想到他隱瞞顧纖雲保護自己,顏玉爾就不由得捧著臉開始傻笑;可再想到顧勝那日所說的話和擬香閣裏的畫像,她的笑臉就又忍不住垮了下來。

反覆地糾結了好一會兒之後,顏玉爾最終還是選擇了愁眉苦臉。

畢竟顧勝保護自己這件事還不能確定,可他心裏有別的女人的事卻是有憑有據的,再者說,如果他真對自己好,為什麽又把她鎖在房間裏?

還鐵石心腸地把她所有的寶貝都沒收了!難道他也會對畫裏的那個女人做這麽無情的事情嗎?肯定是不會的,臉上的愁雲瞬間又燒成了怒火。

這時正值晚膳時分,當顧纖雲端著晚飯推門而入的時候,正瞧見顏玉爾坐在桌前撇著嘴生悶氣。

她將托盤輕放到桌上,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表情,「又和大哥吵架了?」

「人都消失了,哪還有機會吵架。」她都已經好幾天都沒見到顧勝了。

顏玉爾垂下嘴角,輕輕嘆氣。

「那是怎麽了?臉色這麽差。」顧纖雲貼心地把那碟素肉放到她眼前。

顏玉爾托腮盯著面前的肉幹,難得沒有什麽食欲,和她逃出顧府的那個早上一樣,好像離開了顧勝,離開了他的管制和咆哮,自己就沒那麽饞嘴了。

捏起一片肉幹寒到嘴中,咀嚼了好半天之後,顏玉爾忍不住把那日問春棗的問題又問了顧纖雲一次。

「纖纖。」

「嗯?」

「你知道樓後面的那個擬香閣嗎?」

顧纖雲點了點頭。

顏玉爾又問,不過顯得有些興致缺缺,好像根本不指望對方能回答,「那你知道裏面藏了什麽嗎?」

「食譜啊。」顧纖雲想也不想地說:「怎麽了?」

顏玉爾目光微亮,「除了食譜呢?你知不知道那裏還有一張女人的畫像?」

「知道啊。」

得到意料以外的確定回答,顏玉爾立刻放下托著臉的手,「她……」才剛說出一個字,她卻又抿上嘴,忽然不想再問了。

真要弄得那麽明白嗎?揣測變成事實之後就沒辦法再逆轉,如果她不能離開顧勝,那知道真相之後會不會更難過?顏玉爾咬住下唇,忽然沈默下來。

見她說到一半就不吭聲了,顧纖雲不由得問:「大哥告訴你了?」

「告訴我什麽?」顏玉爾有些不太明白。

顧纖雲似乎並沒有隱瞞的意思,「大娘的事情啊。」

「大娘?」畫中的女人叫大娘嗎?好奇怪的名字。

「娘親?」

片刻之後,反應過來的顏玉爾霍地站了起來,眼睛瞠得老大,「畫裏的女人是顧勝的娘?」

呃,看來大哥並沒有告訴她啊,顧纖雲自知說錯了話,不過大嫂與大哥既然已經成婚,這件事是她早晚都要知道的,所以當對方繼續追問的時候,顧纖雲也並沒有刻意隱瞞。

不過她也只是告訴她自己的娘親,也就是現在的顧老夫人並不是顧老爺的元配,在她嫁進顧府之前,顧嚴先是娶了顧勝的娘親為妻。

「剩下的事,我覺得還是由大哥親口告訴你比較好。」她一個外人,確實沒有立場來陳述這件事。

不過有的事顧纖雲卻是可以透露的,比如擬香閣裏收藏著顧勝娘親留下來的食譜,他每月的初一、十五一定會親自去那裏面打掃,並且把所有的食譜都搬出來曬。

所以即使是過了這麽多年,那裏的每一本食譜仍舊和新的一樣,比如因為七月三十是娘親的忌日,所以顧勝每年七月都會食素,十數年如一日,從沒有變過。

顏玉爾認真地聽完,所有的謎團都解開了。

怪不得顧勝會呆呆地看著那幅畫像,怪不得他不介許別人隨便靠近擬香閣,原來都是因為已故的娘親,原來她一直都誤會了顧勝。

「七月三十?」

顏玉爾算了一下,繼而錯愕道:「不就是明天嗎?」

「是。」

想了一想,顏玉爾又問:「我明天想要見他,你可以幫我嗎?」

「明天大哥一整天都會很忙。」

「我可以晚上去見他。」

「你想問清楚大娘的事情?不,明天不是個好時機……」

顏玉爾卻是搖了搖頭,而後認真地說:「不,我只是想要安慰他。」

其實只要知道顧勝沒有愛其它女人這就夠了,對於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並不是很感興趣。

而且明天是他娘親的忌日,那顧勝一定很難過、很傷心,顏玉爾覺得自己應該去陪著他、安慰他。

顧纖雲沈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

她能看出顏玉爾在顧勝心中的地位不同於常人,或許也只有她可以安慰大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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