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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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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河畔,一艘畫舫隨水波輕蕩。

王恭之坐於舫中,一邊品著國師親手泡的雨花茶,一邊講述這兩日武昌府的情況,說到激動處,是捶胸頓足,大罵邪教可惡。

“如今那些士族,個個為了自家利益維護邪教,壓榨百姓,並膽大到私自增長賦稅,還妄稱,投入軍餉,為平太平,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董策一直凝聽,沒有任何表態,因為這些事情在他看來本就很正常,王恭之這種人是稀有品種,不敢說天下沒有第二個,但在整個大寧上百府令中,絕對找不出三個!

古代官場,會欺壓百姓的才是官,要不然你當什麽官?

談理想談抱負,那是閑得蛋疼的才子才會做的事,即便他們當了官,第一個想法還是救濟族人,讓他們全家都享受在別人的羨慕生活中,但這需要錢,需要用人唯親,一來二去,也就變味了。

但他們沒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家憑什麽幫你這毫無幹系之人?

故此,對於王恭之的話,董策絲毫感觸也沒有,若換做當世那些不得志的青年才俊,鐵定是和王恭之同仇敵愾,可這樣的人,王恭之會跟他們廢話嗎?

“唉,老朽死訊一出,也不知武昌府會變成什麽樣?”王恭之說到最後,心情是異常的覆雜!

他是一個好官,但他也有私心,他不求名垂千古,但求為郢州所做一切能讓百姓銘記於心,感恩感動,能有一段佳話世代流傳他也不枉此生了!

“對了,國師接下來的行事,可否現在告知老朽?”說到最後,王恭之忽然問起董策。

董策直言道:“招安。”

“招……招安?”王恭之不可置信重覆道。

“嗯。”董策端起茶杯應了一聲。

王恭之忍不住又問道:“招安哪方?山河社?”

董策一飲而盡後,放下茶杯道:“嗯。”

“可是,國師與山河社之間……”王恭之故意說到這,料定董策也應該明白了。

“不是山河社,而是魏家,這點很重要!”董策說完,王恭之頓時醒悟。

山河社的確是魏家的不假,但不是人人都想為他賣命,否則山河社何必立世襲的閣主。

只要給他們提供跟好的環境,更大的權力,利益,他們何苦與朝廷做對?

“只要山河社與五火堂打起來,很快他們就會發現,再大的地頭蛇也有吞不下的龐然大物,或許,他們知道這個龐然大物是誰,可越是清楚,他們越要打,不打,他們必會反被吞噬,如此他們就有兩種選擇,一,助紂為虐,二,歸順朝廷。”

“但如果他們打贏了呢?”王恭之皺眉道。

“贏?殺他五火堂千八百贏是贏了,只是戰術,而非戰略,這一點你要搞清楚,山河社與五火堂玩的不是一個游戲,一時的輸贏對五火堂所照成的影響只是多費些時間,等五火堂真的發力,山河社必會考慮兩種選擇!”說著,董策自斟自飲一杯後,借著道:“當然,他還有一條路,一條老路。”

“唉!”王恭之對董策的話就如那句“不是一個游戲”般,只能明白丁點!

董策可沒有給王恭之細說的想法,而是說道之後的計劃。

“持久戰即將打響,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掌握情報,查明山河社真正實力,有多少士族幫助,這些士族有誰,他們的實力又如何?另外,還有五火堂的情況,掌握這些,才好制訂下一步計劃。”

“哦。”王恭之點點頭後,忽然似想到什麽,立即擔憂道:“對了,老朽已照國師吩咐,把你的身份告知山河社,此後老朽一直擔心,他們會不會當真了!”

“沒關系,我是一個被人瞧不起的人。”董策淡笑道。

王恭之汗顏,心想這叫什麽話啊?誰敢看不起你啊?

董策卻似乎沒察覺他的表情,笑道:“一個二十左右的人,背後有著不知多少高人協助,這樣的人誰會瞧得起?無論他做什麽,別人第一感覺就是與你無關,而是你背後的高人。”

王恭之眉頭一皺,暗想自己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想法,只是觀摩董策跟國安六院的人開會後,他才發現是自己小瞧了傳聞中的年輕人!

而今,董策以一己之力改變了郢州現況,把山河社玩得團團轉,可見其手段之高。

也由此可見,不與董策真人接觸、共事,外人絕對會如董策所言,輕視他,小瞧他,看不起他。

王恭之想通這些後,也明白為何董策讓他提醒山河社,他此行的目的是什麽。

簡直就是反過來告訴山河社,衍教已成國教,對付你們,用得著耍心機嗎?

“高,實在是高!”王恭之嘆服道。

“這只是暫時,等他們派去京城調查的人回來,必會認定我的身份,不過,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

王恭之聞聽此言,心情之覆雜,就如人性之覆雜!

一個人,怎能壞到這種地步?

把人家玩了也就玩了,結果還告訴人家,你們被玩了!

“屆時,他們一怒之下,直接造反了可如何是好啊?”王恭之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

“那就讓當年的山河浩劫再上演一場。”山河社能看穿士族尿性,難道董策就不知?

可就在這時候,趙寒廣突然跳上畫舫,沖進來稟報道:“大事不好,山河社突然攻打了卞家府邸!”

“什麽!”王恭之大驚。

董策則眉頭大皺,道:“卞家可是與五火堂聯手?”

“此事屬下不知,一切太突然了,還來不及調查,不過一直以來山河社與卞家私底下都有來往。”趙寒廣說到這,王恭之立即補充道:“是這樣的,山河社常販賣壯丁給卞家,而卞家用這些人四處開荒,當初我還大力支持過,但後來發現他們太不人道,不僅沒有工錢,還吃不飽,一個月少則累死一兩人,多則十七八,只可惜,沒等我收集夠證據,就接到調令了,唉!”

趙寒廣接著道:“而這些壯丁的來歷,我們只查到多是苗人。”

王恭之嘆道:“唉,如果讓那些蠻子首領知道,少不了又要刀兵相見,血染青山啊……”

從王恭之的話語中,董策不難猜出,這樣的事看來是沒少發生了!

不過這是世代就是這樣,漢族對少數民族多是打壓,而在大寧南方,苗人被漢人抓後,通常賣給士族大戶做奴隸,其結局多數是活活累死,只有少數人幸運逃脫,而若漢人被苗人抓獲,不,真要遇到直接殺了!

這兩種,到底誰更人道,董策真不好說。

即便在他所知的歷史中,把漢苗關系說得多麽友好,早早就出現產品交易,甚至共事,乃至通婚的繁榮盛景,但任然無法掩飾名族的矛盾,以及背後人販子為利益的惡心嘴臉。

這在大寧更為猖獗,朝廷也是屢禁不止,主要的,還是寧太祖下令叫士族將奴隸提升成佃戶,采取雇傭方式,也等於是長工,做的不爽你可以離開。

可這哪裏比得上奴隸來的劃算啊?

吃得少,做得多,還不用給錢,打死了也不犯法,誰不想要?

故此,漢人不成,就有人把目光放到少數民族上。

並男女通吃,奴隸值錢,妓子更值錢!

聽完王恭之的講述,董策大致有了了解,說道:“山河社和卞家的利益瓜葛,僅僅在生意層面上,那他們對卞家下手的原因無外乎兩種,一,賣給卞家的奴隸中有他們的人並在卞家府邸做事,裏應外合攻取容易,二,覆仇。”

“覆仇!”前一點,王恭之和趙寒廣都覺得可信,畢竟山河社已經被逼到這份上了,要打,自然打場大的,好以最快速度擴充自己。

可第二點被董策說出後,兩人沈默了。

他們是本地人,豈會不知,山河社曾經遭逢的艱難,而董策能知道,還是他們講述的。

“曾經打壓山河社的士族足有八家,雖然之前被五火堂滅了兩家,但剩下的六家可不容小視啊,他們突然打卞家,明顯是逼六家聯手啊!”趙寒廣很想弄清這個問題。

“慫!”

董策一個字,差點讓兩人郁悶得吐血!

人家都敢攻打郢州最大的士族府邸了,你還說慫?

可董策堅持自己的觀念道:“山河社的確慫了!不過,不這樣我不知道他們還能走那條路,從一個邪教變成一群綠林,打家劫舍,幹完一票逃之夭夭,好計謀!”

“但這並非長久之計啊,老朽覺得山河社還不至於把自己逼到這一步。”王恭之的話不無道理,山河社如果真想這樣幹,他們早就可以做了,何須等到現在?

實在是他們想要的不是落草為寇,而是如太平道,甚至寧太祖!

他們想光明正大的活著,受人敬仰。

如果他們現在正式落草,無疑是把曾經堅持的全給扔了!

舍得嗎?

王恭之不知道,但董策卻告訴了他:“我想,他們真的猜出五火堂背後的靠山了,所以他們認定,他們的退縮不會太久,既然如此,不如大幹一票,招兵買馬。”

只要說起五火堂,王恭之就滿頭的疑惑,但他知道國師不會說的,否則早告訴他了,於是避開話題道:“那,我等應當如何應付?”

“既然他使張良計,我們自然用過墻梯了。”董策說完便站了起來,吩咐趙寒廣道:“通知尉教頭,召集人手,咱們也去幹一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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