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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府,她就來到了墨居。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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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剝了殼的熟雞蛋。他狹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著,勾勒出俊朗的弧度,高挺的鼻梁下,一張水潤的紅唇微微張著,如同一只掉入狼群的小綿羊,散發一種無措的呆楞,油然生出一股惑人的氣息。

本沒有多想的穆九昭看見這種美景,只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她連忙將準備好的藥材一一灑下,遮住眼前這滿身的春一光。

雲璟再過兩日就要藥浴熏蒸了,穆九昭怕他第一次不適應長時間的浸泡和瑤浴的三十五種中草藥,所以今日,穆九昭灑了一些半楓荷、透骨香和九節茶,想讓雲璟提前適應下藥浴。

半楓荷,藥性甘、淡,微濕,可祛風除濕、活血消腫。主治風濕痹痛、腰肌勞損,半身不遂,跌打損傷。

透骨香,藥性辛、溫,可祛風除溫,舒筋止痛。治風濕痹痛,筋骨孿縮,寒濕腳氣,癤癬腫毒。

九節茶,藥性辛、平,有清熱解毒,祛風除濕,活血止痛之功。主治肺炎、風濕疼痛,跌打損傷,骨折等。

初浴時,水位宜在心臟以下,約三至五分鐘身體適應後,再慢慢泡至肩位。但雲璟默默地將褻衣在水中脫去後,只覺得光一溜一溜的自己讓他有些莫名的緊張。

明明看不到阿玖姑娘表情,但他卻覺得有一道灼熱的目光打在了他的身上,驚得他的心臟在胸口怦怦作跳,完全慌了神。

於是,穆九昭默默撒藥材,用手指試著水溫時,就見雲璟默默地背過身,光一溜一溜的身子漸漸地垂進了透明的水裏,只露出了一個腦袋浮在了灑滿藥材的水面上,布滿了水汽的紅暈。

穆九昭以為雲璟太過疲憊,在浴桶裏暈了過去才會這麽快地沈下去,於是連忙伸出手,急巴巴地把將腦袋也快垂進水裏的雲璟給拉了上來,焦急地準備按他的人中。

然而,把雲璟的腦袋扭過來一看,這貨竟詭異地漲紅著臉,一雙無神的目光水汪汪地望著自己,弱弱地問:“阿玖姑娘?”

聽他那氣若游絲的聲音,以及雙手捂胸的姿勢,穆九昭更加堅定他虛弱的小身板根本堅持不住藥浴啊,不由擔心地在他手心裏寫道:“是不是不舒服?胸悶,難受,呼吸不過來?”

穆九昭說的是氣血不足導致的身體乏力,她曾經長時間泡澡後也會出現這種情況,但雲璟卻捂著有些呼不過來的胸口,乖乖地答道:“正如阿玖姑娘所說,我現在有些透不過氣來……”

雲璟的回答讓穆九昭有些擔憂,她寫道:“是身體太虛造成的不適,就泡半柱香的時間吧。”

雲璟點點頭,沒有多疑,心想自己的身體果真太虛了。

於是,兩人雞同鴨講了半天不適的癥狀後,穆九昭就讓雲璟靠在藥桶邊,給他按摩起眼睛四周的穴道。

早已熟悉穆九昭按摩穴道力度的雲璟,今日卻怎麽也平靜不下心來,總覺得這熱水一泡,渾身上下泛著一股難受的熱氣,讓他有些躁動不安地扭捏著身子。

穆九昭見雲璟一張俊臉越漲越紅,似乎馬上要缺氧斷氣的樣子,連忙取來風油精塗在他的太陽穴處。

風油精能讓人渾身涼爽,雙目清明,穆九昭以為雲璟這麽一塗後定能清新舒適,但雲璟回過神後,況似無意地別過腦袋,正巧與穆九昭的側臉擦身而過,那嘴上軟軟的觸感,讓他逐漸加劇的心跳更加激蕩了起來,於是敏感地意識到自己暗中輕薄了阿玖姑娘後,他華麗麗地流起了鼻血。

當鮮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穆九昭的手指上時,穆九昭心裏更加愧疚焦急,忙掏出手帕給他擦拭著臉上的鼻血。

劉太醫說雲璟身體虛弱,要七日之後才能藥浴,她卻是一時求快,讓雲璟虛弱的小身板遭受了一次氣血上逆之災,簡直是大罪過。

於是,在一陣狼狽中,穆九昭給暈暈乎乎、不知道為啥狂流鼻血的雲璟披了一件外袍,將他小心翼翼地攙扶出了藥桶。

滿懷歉意的她又是被雲璟止血,又是給他用溫水凈身了一遍,完全沒有註意到雲璟的臉越來越紅,不只是臉,就連如瓷器般光滑的肌膚都泛著一層可疑的嫣紅,而那怎麽止也止不住的鼻血,也是因為他心裏又羞又躁,更因此時穆九昭如此的溫柔對待,讓他的心怦怦亂跳,有些受寵若驚。

若是前幾日,他一定義正言辭地止住穆九昭的手,認真說:“阿玖姑娘,我自己來就好。”

但現在,他心裏竟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期待,就連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再分外緊張著什麽。但各種赧然下,他還是默默地自己穿好了衣服,苦思冥想著自己的怪異舉動。

失敗的藥浴後,穆九昭給雲璟單獨洗了洗頭。

但半彎著身子的她,胸口正巧對著雲璟微微低垂的腦袋。她身上那熟悉清淺的香味包裹著皂角的清香,陣陣鉆入雲璟的鼻息,雲璟覺得自己只要微微一傾身,就能碰觸到那對柔軟。

剛止住鼻血的雲璟只覺得胸口一陣翻騰,又開始整個人都不好了!

直到穆九昭終於用水澆他的頭時,他那張滾燙滾燙的腦袋才漸漸沈靜了下來,心裏默默地唾棄自己的卑鄙無恥。

洗完頭,穆九昭用毛巾輕柔地給雲璟擦拭頭發。她發現古代人的頭發就是好,順滑又柔亮,看得她好生羨慕,忍不住地摸來摸去。

正反省著剛才自己一連串怪異癥狀的雲璟,只感覺一雙溫柔的手一邊擦拭著他的頭發,一邊給他做著輕輕的按摩。

這一瞬間,仿佛有什麽東西柔柔癢癢地撓過他的心尖,剛才完全解不開的困惑仿佛在這一刻得到了安寧,仿佛這一刻,世上所有的煩擾都離他遠去,只餘留下這雙溫柔的手給他帶來的那份舒心放松的愜意,還有一種比蜂蜜還甜的喜悅。

雲璟心神一蕩,在穆九昭擦著揉著的動作下,靜靜地閉上眼睛,安靜地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

漸漸的,兩個人的相處變得溫馨融洽,而雲璟如同一只白嫩嫩的小綿羊,乖順地任由他眼中的阿玖姑娘揉圓搓扁。

頭發全部擦幹後,雲璟散落的青絲在輕風中微微顫動,柔軟地滑過穆九昭的手心。

穆九昭順勢拿出一把木梳,給他輕輕地梳著長發。

這一刻,雲璟只感覺自己在她的手心裏漸漸融化,仿佛有一種青澀而懵懂的感情,在心底裏慢慢地滋長,一點一滴地滲透進了他的四肢百骸。

暖暖的,怡人的。

如一陣何須的暖風,拂過他心底漸漸愈合的傷疤。

他甚至忍不住地默默想,這樣的時光太過短暫,剛才應該好好地沐浴一番……

怎麽能那麽沒用地流鼻血了呢?

不知道阿玖姑娘,怎麽看他呢……

有沒有發現他剛才一不小心,偷偷親了她的舉動呢……

他有些小小期待地問:“阿玖姑娘,明天,也要藥浴嗎?”

“身體虛弱,還是等七天後吧。”穆九昭愧疚地寫道,“剛才是奴婢太心急了,對不起,讓公子你產生了氣血逆行。如果還不舒服的話,奴婢就去找劉太醫。”

這是穆九昭寫的最長的一句話,卻讓雲璟心慌慌地擺手:“不用,我、我沒事了……”

片刻,他又意識到穆九昭句子裏的“奴婢”二字,有些不樂意道:“阿玖姑娘,我從未當你是丫鬟過,你不必在我面前自稱奴婢,也不用稱呼我為……公子……直呼我名字即可。”

往日,穆九昭全是簡短的一兩個字,所以不存在稱呼問題。剛才不過是為了好好假扮丫鬟,才這麽自稱自己,但如今瞧見雲璟這麽認真的神色,她臉上宛然一笑。

這位曾世子殿下,其實也沒什麽架子嘛,為何外界總說他雖是天人之姿卻一直冷冰冰著一張臉呢?其實在他冷傲的外表下,也有著一顆柔軟的心啊。

其實雲璟更想說的是:“阿玖姑娘,我以後能喚你阿玖嗎?”

但最終,他還是弱弱地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這幾晚,雲璟一直睡得很好,是因為穆九昭在他的床幔上掛了安神的香囊,這淡淡散發的幽香能讓人聞之心神安定。但今晚,雲璟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總是想起阿玖姑娘曾撲入他的懷裏,蹭著他的胸膛,一起睡覺的事情。

這張床,曾有她的溫度。而她的身體暖暖的,溫溫的,十分的柔軟。

他的心思不知不覺間縹緲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不能描寫脖子以上劇情,甚至不能描寫脖子,我就讓男主藥浴的時候把身子浸在水裏,只露出一個腦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腦補下羞澀得不要不要流鼻血的男主也是好萌的啊啊啊啊啊!

作者癡啊漢啊地撲街了……

總之,悶騷阿璟童鞋終於思春了,變身為了誘受靦腆羞澀娃(這畫風轉化得太快,大家別受不了哈哈哈哈,我所有男主在女主面前都是這幅弱樣……)!

其實我好喜歡默默擦頭,幫忙梳發這種溫馨情節,以後等阿璟雄起後,想讓阿璟給玖玖畫眉呢~~~~溫馨啥的,才是本文重點啊!

快撒花!*★,°*:.☆( ̄▽ ̄)/$:*.°★* 。 [鼓掌]└( ̄  ̄└)(┘ ̄  ̄)┘[鼓掌]

☆、第 32 章

? 這一晚,雲璟抱著枕頭,在一片熱氣融融裏熟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當太陽緩緩地照進屋裏時,雲璟才蹭了蹭懷裏香香的枕頭,依依不舍地睜開了眼睛。然而清醒後,他驀然想起昨晚自己做的那個粉紅粉紅的夢境,整張臉騰得燒了起來,那抱著枕頭的雙手雙腳都局促地顫栗了起來,不知道該放在哪裏為好。

而這麽一動,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褲子中央竟濕了一小塊,好似溢著可疑的溫濕液體,整個人再度不好了……

見雲璟呆睜著眼不動,一臉俊顏詭異地漲得爆紅,一早來探望他是否不適的穆九昭擔心地走了過去。

自從晉安王府一事結案後,穆九昭就向秦子靖告了幾天假,所以今日並未去早朝。

此時,她伸手上前探了探雲璟的額頭,發覺他渾身發燙,額頭虛汗滾滾,更是心揪了起來,覺得自己昨日果真做了錯事……

沒想到早晨來照顧他洗漱不是素月,而是阿玖姑娘,本就驚傻的雲璟更是僵硬如木頭,生怕對方忽然掀開被子,發現自己正在做不怎麽好的事情。

而當那只手沒有掀開被子,卻只是輕輕地碰觸在他的額頭上時,他立刻漲紅著發窘的粉頰,做賊心虛地想要毀屍滅跡,然後再挖個地洞把這麽窘迫的自己埋進去,讓阿玖姑娘眼不見為凈。

但還沒等他有所行動,一張溫溫軟軟的額頭緊接著靠了過來,輕輕地貼在了他的額頭上。

額頭的親密相處,雲璟只感覺到阿玖姑娘的呼吸近在咫尺,輕輕地吹拂在他的臉頰上,帶著一陣柔和的暖風。而那魂牽夢縈他一整晚的清新香味更是撲鼻而來,讓他的這張臉如紅霞般火辣辣得沸騰了起來。

他以前一直覺得阿九姑娘的感覺像以前娘親照顧他這麽溫柔體貼,但自從知道阿九姑娘比自己還年輕後,他就覺得男女授受不親,才拒絕了阿玖姑娘的照顧。

但回想起昨晚那個粉紅粉紅的夢境,雲璟真覺得自己實在是無恥,竟夢到自己的懷裏窩著一具千嬌百媚的溫熱軀體,那白玉如瓷般的肌膚細膩順滑,令他流連往返,於是小心小心地伸出手將她抱在了懷裏。

他甚至輕輕地撩開了那滿面的青絲,想去看看她的真容……

當然迷迷糊糊的夢境裏,那張臉始終模模糊糊,看不清切,但他卻很清楚地有一種認知,那個窩在他懷裏熟睡的女子,是阿玖姑娘……

於是此時,當那熟悉的幽香陣陣撲來,一股陌生的溫度再度迅速地流過了雲璟的全身,他不禁有些狼狽地瞥了瞥腦袋,避開了穆九昭溫涼的額頭,努力地冷卻著自己滿身奇怪的燥熱。

穆九昭當然不知道,雲璟昨晚抱著枕頭,香艷艷地做了一個有關她的夢境。此時測量他的體溫後,她覺得雲璟額頭的溫度十分燙手,再聯想到昨日他噴鼻血的虛弱場景,穆九昭立刻意識到雲璟可能上火了。

只是雲璟為何突然間有內熱的癥狀,是不是由於她昨日貿然的藥浴令他的康覆狀況出現了問題,她必須盡快請劉太醫幫忙診斷清楚,這樣才能及時地對癥下藥。

“阿玖姑娘,我沒事。”裝作若無其事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雲璟一如既往地在黑暗中摸索著穿衣,其實內心十分迫切地想要冷水洗臉,最好在冰水裏泡個一段時間,只是那個褲子該如何解決才能不被阿玖姑娘發現呢?

一想到自己的貼身衣物都是丫鬟們清洗,雲璟整個人再度糾結了起來。

片刻,劉太醫在穆九昭的召喚下趕了過來,同時也從穆九昭口中得知了昨日雲璟藥浴時流鼻血的壯烈事件。

同樣以為雲璟身體太過虛弱的劉太醫立刻上前給雲璟把了把脈,他在穆九昭擔憂的目光下,認認真真反反覆覆地把著,好似遇到了什麽疑難雜癥,詭異地靜默了一會。

穆九昭緊張啊緊張,差點要脫口而出問雲璟怎麽了。誰知,劉太醫沈吟一聲,忽然道:“雲公子的氣血不知為何舒暢了不少,竟在短時間內通經活絡,散去了不少氣滯導致的淤血。”

總而言之就是雲璟體內的血流速度突然變快,竟把堵塞在體內的淤血沖破了一個小口子。

不僅脈搏比前幾日健朗了不少,連臉色都比往日紅潤了不少,看樣子最近針灸還是很有效的。

就是心跳的速度有點快,讓劉太醫摸不著頭腦……

穆九昭心口的大石落地,心想雲璟流出的鼻血難道就是體內的淤血嗎?是不是要讓他多流流鼻血才好呢?

被兩人盯著嚴肅地探討著病情,雲璟的小心臟怦怦地跳著,心虛地垂下了粉粉的臉頰。

昨晚,想給世子殿下報告消息的雲熙,意外地撞見了穆九昭和雲璟溫馨相處的場景。

看見世子殿下笑得一臉靦腆,如同懷春的少年時,他整個人如被驚雷劈中,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世子這些天心心念念的那位溫柔善良的阿玖姑娘竟是秦嬈這個作惡多端的妖女!

這個萬惡的妖女在毀了世子的一切後,竟還有臉偽裝成啞女欺騙世子的感情!

雲熙咬牙切齒,幾乎想沖上前去告訴雲璟真相,但耳邊卻想起了那日雲璟曾對他認真說過的囑咐。

——這些天全靠阿玖姑娘照顧我,她在我最絕望最低迷的那段時間裏,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我怕有朝一日秦嬈知道後,會對她起殺心,所以這段時間你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她。

一想到世子那日一廂情願想要保護她的言語,雲熙暗恨咬牙,那沖上去揭露一切罪惡的行為又默默地退縮了回去。

秦嬈此舉肯定是想趁著世子失明時,裝啞接近世子,卑鄙無恥地想以此俘獲世子的心。若是現在揭穿,必然會在世子本就陰霾的心中烙下一個巨大的心靈創痕。

所以,雲熙並沒有在那晚告訴雲璟真相,他選擇了自己的最初目的,那就是暗殺秦嬈,盡快殺死秦嬈!

只要秦嬈一死,阿玖姑娘就不覆存在。若是世子問起來,他可以推托給是秦嬈一怒之下殺了那個丫鬟,於是他趁機暗殺了秦嬈。

這樣阿玖姑娘就會以最好的形象留存在世子心中,至於秦嬈,世子只會越來越恨,甚至覺得他殺得好!

這段時間,穆九昭都會在午後去看看秦明玉,陪他玩上個一個時辰。但今日,穆九昭卻沒看見眼巴巴等著她的萌正太,而是秦明玉的小廝急急地跑了過來,一臉焦急慌張道:“公主!公子從早上起就一直不舒服,剛才暈了去!”

穆九昭心中一緊,連忙向著秦明玉的房間急急趕去。一推門,果真瞧見秦明玉暈倒在桌上,小臉發白,不禁急道:“明玉,明玉!”

房間裏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幽香,是軟筋散的迷藥。

沒想到秦嬈竟真的這麽愚蠢地上鉤了,雲熙不敢放過這麽一個大好機會。他目光微微一冷,將房門悄悄地合了上,手中的匕首隱隱泛著冷光。

半個時辰後,一輛普通的馬車從公主府隔壁院子的後門駛出,悄悄地混入了街道裏。

再連續行駛了一個小時後,馬車駛離了鬧市,向著偏遠的郊區前進著。

由於越走越偏,官道上一片寂靜,但馬車內卻傳來著某些不和諧的怒罵聲。

“妖女!你要殺就殺,休想羞辱我半分!”

望著眼前被困成粽子還罵罵咧咧各種挑釁的男子,穆九昭輕挑著眉,扶額道:“這句話你已經說了第三遍了,能說些別的嗎?例如你是誰派來的,為何三番兩次刺殺本宮!”

雲熙氣得鐵青了臉,他顯然沒想到自己那麽快就被捉了正著。

明明他的計劃天衣無縫,為何還是和上次一樣失敗了呢?

其實,雲熙這次的小算盤打得挺溜的。

他看出了這段時間穆九昭對秦明玉的過分關心,所以默默地給早上一直癡癡傻傻的秦明玉和院子裏的奴仆下了迷藥,準備引穆九昭上鉤。

他同樣擔心秦嬈武功高強自己不敵,所以在房裏點了軟筋散的迷藥。

只是,他卻忽略了穆九昭會醫的事實。

房間裏的幽香,穆九昭早在踏入的那一刻就警惕地聞到了,於是一下子猜出了雲熙的目的,悄悄地屏住了呼吸。而這位自以為隱藏得極好的雲熙,其實早已被衛溟跟蹤春蘭時,就被順藤摸瓜地盯了住。

這幾日幾乎從早到晚讓暗衛監視著他的動靜,若不是知曉他暗中私會了雲璟,是晉安王府的暗衛,穆九昭早就對他動手了,又怎會任由著一個曾經刺殺自己的人繼續在長公主府裏潛伏那麽長一段時間呢?

“像你這樣作惡多端的妖女,必遭天譴!”雲熙惡狠狠地吐出一句,一張易容的小廝滿是視死如歸的壯烈。

“這句話你也說了兩遍了,本宮耳朵都膩了。”

見雲熙對自己各種惱恨怒罵,始終咬牙不肯吐露自己身份半句,穆九昭輕輕一笑,誘哄道:“你是晉安王府的人吧,可是雲熙?據說雲熙的武功雖不是晉安王府暗衛中最出色的,但他的身骨極佳,擅長縮骨易容,幾乎能以假亂真。上次,就是你易容成言月,刺殺本宮的吧。你手臂上有淡淡的鞭傷痕跡,本宮不會認錯。”

久聞穆九昭對待刺客抽筋扒皮各種虐待的手段,雲熙並不怕死,但他擔心世子會繼續被這個妖女欺騙,更擔心自己的兩次刺殺給世子和被流放的雲氏一族帶來滅頂之災。

所以現在,一聽穆九昭一副確定他身份的語氣,雲熙立刻急紅著眼。他狠狠地瞪著穆九昭,目光冷冽,似乎迫切地想把這個作惡多端的妖女千刀萬剮,以洩心頭只恨。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若敢動世子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瞧瞧如今雲熙炸毛憤恨的怒意,穆九昭很難聯想到當日他假扮言月時一副柔弱小白兔的模樣。看樣子,他不禁易容術極高,竟連模仿能力都十分一流,將言月和小廝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就是本尊的脾氣似乎不怎麽好……

穆九昭原以為所謂的暗衛都會像衛溟一樣,少言寡語,一副面癱冰山臉。他們被捉後肯定閉口一句話不談,亦或者一心求死,誰知這位恰恰相反啊,都罵了她一路竟還不嫌累。

其實說完剛才那句話,雲熙就有些後悔了。他知道秦嬈一向不懼怕威脅,他剛才肆無忌憚地謾罵詛咒,全是仰仗於秦嬈不知曉他的身份。他既然要死,不如死得壯壯烈烈,臨死前在嘴上出點惡氣,可現在被揭穿了身份,倒是不該如此沖動了。

可讓他對秦嬈低頭求情,卻是萬萬做不到。

於是沈默間,雲熙越來越擔心自己不在後世子殿下的安危。

見雲熙突然間安靜了下來,不再謾罵自己,控訴著自己的罪狀,穆九昭同樣一路沈默了起來。直到馬車突然間停下,她才瞥了一眼雲熙,淡淡道:“到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雲熙梗著脖子不肯下馬車,顯然懷疑穆九昭別有用心。衛溟瞅了一眼後,小雞啄米般地將他拎下了馬車。

穆九昭所到的正是自己前段時間在京城郊外購買的私家宅院,這個院落是連秦子靖都不知道的秘密地方。

一炷香後,她穿過長廊,熟練地拐了幾個彎,將雲熙帶到了一個房門前。

雲熙一臉警惕,剛要質問穆九昭究竟有何目的,要帶他去見誰時,房內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咳咳,咳咳……”

雲熙的神色肅然一僵,沒等穆九昭主動開口,他自己已經迫不及待地推開門,急急地沖了進去。?

☆、第 33 章

? 撲鼻的藥味充斥著整個房間,雲熙推門沖進去的時候,就聞到了這股濃郁刺鼻的氣味。

“咳咳……”

他聞聲望去,見床上不斷咳嗽的,是一位不過四十的中年男子。

他半個腦袋纏著重重紗布,俊逸的臉上布滿了病態的蒼白,正是晉安王雲昊。而他身邊正在診脈的竟是劉太醫?

不敢相信早已死去的王爺竟還活著,雲熙的身子僵硬了片刻,才跪在床前行了一個大禮:“屬下雲熙,見過王爺。”

他的聲音輕顫,隱含著難掩的激動,但回答他的,卻是一陣詭異的靜默。

劉太醫嘆一聲,輕輕道:“雲公子,王爺傷勢過重,神志並未完全清醒,現在尚不能開口說話。”

雲熙聽聞,輕蹙眉頭,顯然是理智回籠後,有些懷疑眼前的王爺是不是秦嬈命人假冒的。畢竟他對易容雖是精通,眼前這位半個腦袋被紗布包著,一眼望去很難判斷對方有沒有易容。

但再三確認後,他發現躺在床上呼吸微弱、重病纏身的,真的是自己的主子晉安王,他不禁轉身狠狠地瞪了一眼背後的穆九昭,冷冷怒道:“妖女,你對王爺做了什麽!”

說著,他母雞護小雞般擋在了病床前,戒備地怒瞪向穆九昭。

此時,若非他的劍早已被穆九昭收走,恐怕他已經對穆九昭刀劍相向了。

垂眸望向床上重傷的雲昊,和完全憤怒的雲熙,穆九昭輕聲解釋道:“晉安王在朝堂上以死明志,是用掌力重擊天靈蓋。這一掌若是十成十地打下去,晉安王必死無疑。”

對於王爺在朝堂上以死明志的事,民間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但雲熙卻覺得,若非秦子靖和秦嬈步步緊逼,滿腹冤屈的王爺根本不可能用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所以在震驚王爺死訊消息的同時,雲熙又執拗地認為,秦嬈和秦子靖是殺人兇手!他要用他們的血來祭奠王爺冤死的亡靈!

“當日,在發覺晉安王的意圖後,我就以最快的速度用銀針襲向了他手腕和手臂處的幾處大穴。本是想點中他的穴道逼他停手,但晉安王的內力深厚,根本無法用幾針化解。所以,那一掌雖沒有完全擊中天靈蓋,卻也是重傷了頭骨。”

換句話來說,就是雲昊雖勉強地救活了一命,但重擊之下頭部重傷,造成了腦震蕩後的短暫腦功能障礙,短時間內喪失了思維能力。

曾經戰無不勝的一代梟雄,如今竟成了這幅病秧子的模樣,怎能不讓人唏噓呢。

劉太醫同樣補充道:“不止頭骨重傷,晉安王的胸口也有多處重傷,幾乎是命懸一線。現在,王爺的命雖是被盡力地搶救了過來,但身體狀況並不是很好,恐怕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漸漸地恢覆意識。”

穆九昭的話,雲熙一個字都完全不信,但劉太醫這位當朝太醫的解釋,卻讓雲熙怒氣上湧,恨恨道:“既然王爺未死,為何要假傳王爺已死的消息?秦嬈,你究竟居心何在!”

見雲熙瞥了一眼自己,一副“妖女絕對別有目的”的憤恨目光,穆九昭垂下眸,輕聲道:“若是晉安王不死,秦子靖不會善罷甘休。我唯有如此,才能保全晉安王一命。”

為了救活晉安王,穆九昭在背地裏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甚至鼓起很大的勇氣才敢於在秦子靖的眼皮底下動這些手腳,偷偷地將重傷昏迷的晉安王從宮裏掉包。

她不敢正面與秦子靖沖突,但不救如此忠誠的良將,她又於心不安。

所以,唯有如此。

“陷害汙蔑王爺的明明就是你這個妖女!”雲熙氣炸了,橫眉冷對道,“王爺忠心為國,竟被你們扣上叛亂的汙名,導致雲氏一族慘遭流放!你若真心想要救人,當日在朝堂上只需說一句話,晉安王府就能平安無事,但你們卻在收回兵權後,眼睜睜地望著王爺以死明志。現在,你假惺惺地救人說唯有如此?你以為我會信?你在弄殘了世子的雙腿後又假惺惺地派太醫來醫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居心叵測的目的?”

見雲熙越說越激動,穆九昭撫了撫額頭,走向了門口:“晉安王需要靜養,這裏不是吵架的地方。你若是想知道為什麽,就隨我來隔壁,我告訴你真相。”

待到只有兩個人時,穆九昭清了清嗓子,慎重地開口,道出了自己今日帶雲熙來此的目的。

“晉安王重傷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這座府邸是我前不久以他人的名義買下的。以後你們可以在這裏照顧晉安王,若是不放心,也可以將晉安王帶走。他有你們這些屬下保護,我也能放心點。而明日,劉太醫就會給雲璟進行藥浴針灸,七日後就會治療他的腿疾。這段時間,雲璟需要靜養,我不希望你將我是阿玖的事匯報給雲璟,希望你能保守住這個秘密。”

雲熙原本就不打算在世子面前揭露如此殘酷的真相,但此時見穆九昭這麽慎重囑咐,不禁恨恨打斷:“你會這麽好心醫治世子?”

他總覺得秦嬈絕不會讓世子就這麽康覆,恢覆一切武功,她一定會想辦法再折磨少主!

世子現在身殘,心裏是最脆弱,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這時,有一個丫鬟貼心照顧他,必會惹得他心動感激。英雄難過美人關,秦嬈必定是惡毒地想要玩弄世子的真感情!

可憐世子殿下,竟對這位虛偽的阿玖姑娘付出全身心的信任,還讓他保護這個惡毒的妖女!

就在雲熙對雲璟各種打抱不平、暗罵秦嬈時,穆九昭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在一陣靜默中,緩緩認真地開了口:“秦嬈不會那麽好心,但我會。我想醫治雲璟,所以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我就讓你帶走他。”

這番暗喻坦誠,其實是穆九昭的一次賭博。她本就打算做完手術後就找個機會放走雲璟,讓他永遠不知道阿玖就是她的真相。現在雲熙既然已經知道,那她將自己的計劃道出,讓雲熙在手術後帶走雲璟,這樣她對雲璟日後的安危也能完全地放下心來。

穆九昭以為自己的坦誠會讓雲熙誤會自己是易容者,但作為易容高手,雲熙能第一眼就識別出對方是否易容,所以此刻,在聽到穆九昭暗喻自己不是秦嬈時,他當場冷笑了兩聲,覺得秦嬈果真居心叵測、另有目的。

見雲熙還是完全不信任自己,穆九昭只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道:“你不信我可以,但雲璟是被挑斷腳筋的,要想要完全治愈,唯有在他腳踝處動手術進行筋脈的縫合。這個手術極難,哪怕你現在救走了雲璟,民間的大夫也未必能完完全全地治好他,反而會因為路途奔波,傷上加傷,耽誤病情。”

雲熙曾問過秦明玉,雲璟的雙腿能否完全治愈,秦明玉的答案是很難。

此時聽穆九昭如此一說,他雖是懷疑對方是不是在框自己,但還是忍不住產生了一股奇怪的期盼,若是秦嬈真的有方法完全醫治好世子……

“世子真的能治好?斷裂的筋脈真的能縫合起來?你敢發毒誓嗎!”

“能治好。”穆九昭微微一笑,發誓道,“只要你保證不將阿玖的真相匯報給雲璟,我一定盡全力醫治好他。若是我有半分害雲璟之心,必遭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西秦之人最信誓言,尤其是毒誓,心虛之人是不敢隨便發誓,唯恐遭到報應,於是穆九昭一臉坦誠地發誓,到讓完全不信的雲熙有些半信半疑了起來。

但只要有半分疑惑,他對眼前這位妖女仍不可能放下全部的戒備,所以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怕世子越陷越深,終有一日被秦嬈所騙,但又怕自己貿然的拒絕讓世子錯失了醫治的良機。於是,猶豫來猶豫去,他最終狠狠地一咬牙,拖延道:“給我一天的考慮時間。”

另一方面,穆九昭以為這間屋子只有雲熙和自己兩人,但她卻忘了一直以影子存在的衛溟。

之前沒有斬草除根,而是一直暗中出手救人的舉動,已經讓衛溟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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