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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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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這個世上,或許真的沒有永恒,所以才沒有絕對。可是這一刻,我開始相信,那個我曾經深愛著的人,我曾經用整個青春去等待的人,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所以,還不能夠原諒拋棄自己的那個人,也不能夠原諒深愛那個人的自己,她依然怨恨那個人,恨自己。

可是,她原諒了那年半夏初遇少主的高女。

“少主請放心。我不走…我一定乖乖地跟著鴆大人…”

至少此時此刻,高女這樣相信著,相信著少主希望她一直在他的身邊,無論發生什麽。

奴良陸生很滿意高女的回應,他擡頭望向空中的夜月對身後的百鬼夜行說:“月色朦朧,看來會是一個漫長的夜晚,在還能看見月亮的期間,你們的命就先寄托在我這裏了。”

“是,少主!”

在戰場以外協助鴆治療傷員的高女,卻焦急的等待著從前線發回的戰報,她了解少主要她留在這裏的原因,可是沒有陪著少主一起戰鬥還是第一次呢,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些不習慣,總感覺少了什麽,她舉起手,伸向漆黑的夜空,想努力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抓不住。“少主...以後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麽好?”自己在那天晚上少主陪自己去廟會的時候這樣問他,是害怕擁有,擁有是失去的開始,而她再也不想失去了,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擁有,更何況她擁有不起。她內心不斷的自我安慰著,高女不應該貪心,應該要滿足,要感激,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和少主有這樣的羈絆和緣分,也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了,怎麽可以過分的奢求呢?

可是...為什麽呢...她的心裏腦海裏都是少主的影子呢?

他魅惑的聲音和溫熱的氣息還在她的身邊盤旋著久久不能散去。

“我不相信什麽命,整個奴良組都是我的,什麽是我不能做主的!我說過,一定以奴良組之名守護你,就一定會做到。我絕對不允許你意志消沈,給我振作,我會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高女,至少你,要相信我,絕對可以做到。”

“高女,最想對我說‘武運昌隆’的人,是你。”

“我絕對,絕對不會讓高龍神帶走我的福將,如果你想讓我因為你分心而敗給玉章,成為奴良組的罪人,你就盡管跟高龍神走。只要我奴良陸生不願意放手的,就算是高龍神也不可以。”

“高女,我要你不許走,我奴良陸生要你不許走。”

“我要你等我回來,只要你等著我,我就一定會千方百計的活著站在你面前,帶著奴良組的百鬼夜行活著回來。高女,你要給我這樣的信任,相信我。”

她伸出雙臂,想從後面抱住他寬大偉岸的背影,想對他說,我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回來。

卻什麽也抓不住了。

她想去見他,想飛奔著去見他,她想告訴他,前路漫漫,無論發生什麽事,她都想留在他的身邊,是生是死,她都要與他一起走。

這樣的話...他會不會高興呢?

可是...為什麽呢...等來的卻是腥影帶著傷痕累累的牛頭丸和馬頭丸出現在他們面前。在暗處行動的牛鬼的親信牛頭丸和馬頭丸已經打入了敵人的內部,得到了關於玉章手上那把“魔王的小錘”最確切的情報,只是當他們帶著這一切還有滿身的傷痛,□□著告訴正在忙於布置救援所的鴆和高女的時候,奴良陸生和玉章已經開始了戰鬥。

“快…快…快去告訴少主,玉章手上有一把妖刀叫做‘魔王的小錘’,一定…一定要馬上…告…告訴少主…”馬頭丸一手捂住傷口,另一只手指向奴良陸生所在的方向,一時急火攻心吐出鮮血來,視線漸漸模糊,全身的力量都掛在了同樣負傷的牛頭丸的身上。

魔王的小錘嗎…

那已經是少主的父親奴良鯉伴時期的舊事了。江戶時代,百物語組的頭領山本出於對奴良鯉伴的仇恨和怨念,將自己的身體每一個部分都妖化成了一個妖怪,誓與奴良組不同戴天。魔王的小錘就是山本的心臟妖化後形成的,上面有“魔王召喚”的符咒,可以通過弒殺妖怪,得到妖怪身上的怨氣而變得更加強大。

而奴良陸生手中的彌彌切丸,正是奴良鯉伴當年幹掉山本的武器。

一定,一定要去告訴少主,不然就來不及了。

這樣想著,高女把手中的繃帶,往鴆的醫藥箱上一放,不管鴆怎麽叫喊,好似沒有聽見般的向著馬頭丸指的方向跑去。

“等你好久了,奴良陸生,真不錯啊,竟然不知死活的親自過來,但也就到此為止了,見識一下我真正的姿態吧。”面對帶領百鬼夜行的奴良陸生,玉章第一次露出了作為妖怪時的容貌,他的表情耐人尋味,自然是有備而來,“現在就是實現我夙願之時,賭上四國八十八鬼夜行之名,按照先前的約定來取你的命和畏!”

“哦?”覺醒後的奴良陸生,魅惑的聲線,和從空中飄落的櫻花,落入高女的手心,奴良陸生抱臂,嘴角微微揚起,不為玉章的真容所懼,“真是一只猖狂的貍貓啊。”

正在兩方對峙的時候,四國的小妖怪搶先一步,張牙舞爪的沖向奴良陸生,猶如已經把奴良陸生拿下的喜悅神情:“功勞歸我了!”

無頭鬼連忙咬緊自己的紅繩,要上前迎戰,卻被奴良陸生伸手攔住,示意他不必出手。自己卻向前一步,身體裏散發出強大的畏的氣場將四國小妖怪嚇了回去,或許是覺得太沒面子,被犬神拉回來扔進四國八十八鬼夜行中。

“好了,百鬼夜行對戰開始了”,隨著玉章一聲令下,他舉起手中的妖刀,直指長空,四國八十八鬼夜行已經撲上來和奴良組的百鬼夜行打成一片,“上啊,小的們,為了我,獻上你們的生命!”

而就在兩隊的妖怪打得熱火朝天,不分敵我的時候,奴良陸生不知何時已經只身走進了四國八十八鬼夜行的大本營中,無人察覺。

“哼,居然親自上來擔當誘餌,真是個笨蛋,看來這場戰爭很快就能結束了。”玉章依然雙手抱臂,沒有要拉開架勢應戰的樣子,他只是給犬神一個眼神,“去扯碎他的脖子吧。”

犬神聽玉章終於放他出來活動筋骨,而且對方還是奴良陸生,自然是躍躍欲試:“奴良陸生,那家夥是我的獵物。”

“跟上少主。”青田坊見狀,在和四國八十八鬼夜行周旋的空隙轉身對不遠處的雪女說。

雪女解決了就近的幾個四國妖怪,向著奴良陸生的方向移動:“我來保護少主。”

四國八十八鬼夜行見雪女要脫身去保護奴良陸生,自然不肯輕易放過雪女,幸有腥影和青田坊斷後,以免他們從後方包抄奴良組。

“等一下,你的對手在這裏。”街道的另一頭是鉤針女攔住了正敢去保護奴良陸生的毛倡妓。毛倡妓倒是一點也不怕鉤針女,反而拉開架勢要和鉤針女來個了斷。

附近的河童也擔負起了應對水妖的責任。

此時此刻的奴良陸生,已無後顧之憂。

“你們到底在幹什麽?敵人的大將就在這裏!為何無人察覺?!為何無人與之對戰?!”另一邊,見已經站在自己對面的奴良陸生正悠閑的架著刀,眼神略帶玩味的看著玉章,玉章有些意外,但他並不覺得自己低估了奴良陸生,只是拔出魔王的小錘,拉開架勢欲迎戰奴良陸生,“原來如此,這種存在感能壓倒敵人,進而使對方連身形都看不見,這才是滑頭鬼的畏,滑頭鬼的力量麽?”

“你們四國八十八鬼夜行迫害了我奴良組和我奴良組所在的土地神,自然是要跟你好好算這筆賬。”話語間,奴良陸生已經飛身上前抽刀將玉章壓倒在地。

“找到了!奴良陸生!”正在玉章不敵奴良陸生之時,犬神憤怒而又仇恨的狗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向奴良陸生,卻被無頭鬼首無用紅繩束住:“不會讓你接近少主的。”

此時,奴良陸生和玉章打鬥的聲音也終於引起了兩邊妖怪的註意,四國眾妖才察覺奴良陸生已神不知鬼不覺的向他們的主人突進了:“玉章大人!”

奴良陸生垂著眼睛看著玉章,手中的妖刀卻指向湧現的四國妖怪,誰都不敢輕舉妄動,玉章趁機從地上爬起來,用眼神示意四國七人同行的夜雀出列對陣奴良陸生。

夜雀出現在奴良陸生眼前的同時,也遮住了原本黑暗的夜空中最後一縷月光,奴良陸生瞬間失明,奴良組頓時陷入危機!

玉章一揮手,失去光明的奴良陸生再怎麽反抗都是困獸之鬥:“小的們,動手吧。”

方才被奴良陸生用妖刀指著的四國妖怪,如臨大赦,潮水般湧向奴良陸生和周圍的奴良組眾妖,被奴良陸生用【明鏡止水·櫻】燒毀殆盡。

“真有你的,奴良陸生,但這到此為止了。”玉章單手扶額,在手指的間隙中看著奴良陸生,“這世間的理乃陰陽,也就是暗和光。暗是妖怪,隱藏身形遁於暗,宛如影子一般的存在。光是人類,在火的光芒下展現身形而畏懼黑暗。光驅逐黑暗,黑暗吞噬光明,人類和妖怪是不可能同時存在的,而你也是不可能的存在。舍棄光明到黑暗中來吧,這樣你就能成為完整的存在。”

說罷,竟然將魔王的小錘刺進了什麽都看不見的奴良陸生的身體裏,魔王的小錘在奴良陸生的身體裏貪婪的吞噬他奴良組三代目總大將的血液,魑魅魍魎之主之血:“奴良陸生,與我一起將這個明亮過度的世界染上黑暗吧!”

奴良陸生沈沈的哼了一聲,倒在玉章面前。奴良組的眾妖見自家少主轟然倒地,而且埋在少主身體裏的妖刀似乎是活著的,正發出嗜血之聲,都紛紛向奴良陸生所在的方向聚過來:“少主!”

“沒錯,是那個方向。”在四下尋找奴良陸生的高女,也聽到了魔王的小錘的聲音,明白魔王的小錘已開殺戒,奴良組的眾妖又是喊得如此慘烈,心中已有數,加快了腳步,朝著被夜雀染上黑暗的方向飛奔而來。可是腳下生風也不能隱去焦急的心情,她要第一時間確認少主沒事才可以,真的會沒事嗎?她足尖輕點,飛身而去,可是為什麽自己會這麽弱呢,在這樣的時候,竟然什麽也做不到?為什麽...她的眼圈會泛紅,為什麽...有緋色的淚會滑過自己的臉頰,滴在自己的手上呢,為什麽...自己沒能趕在少主受傷之前把魔王的小錘的秘密告訴少主呢,為什麽...不能代替少主去傷去痛?

“...我拒絕。”奴良陸生掙開魔王的小錘,用自己的妖刀撐著身體緩緩的起身,“光因為有暗的存在才顯得閃耀無比,暗因為有光的存在才更加深邃。”

“是嗎...”玉章舉起魔王的小錘,細細的觀察著喝了奴良陸生血以後妖刀的變化,“真遺憾,那只有殺了你了...垂死掙紮,負隅頑抗,受死吧!”

“你休想!”落在奴良陸生身前的是,雪女。

她用盡全力抵住玉章的一擊,魔王的小錘上結滿了冰,雪女轉身對奴良陸生說:“少主,振作一點,請到這邊來,請到雪女這邊來。”

當雪女牽起奴良陸生的手,將他從玉章的身前拉開時,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很久以前,他在庭院玩耍,不知不覺周圍陷入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但是只有一個地方,看得見雪白的顏色。

是雪女…一直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

“是雪女麽?”奴良陸生觸摸到雪女身上獨有的冰涼,甩開她的手,將她護在身後:“笨蛋,快退下,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雪女,先一步趕到了...

高女站在暗處,雙腳如灌了鉛般,竟沒有一絲勇氣再挪動半步,緋色的淚停不住的往下墜,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讓哭泣的聲音溢出...

少主...果然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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