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衡宇如遭雷擊，整個人都蒙了，艱難的咽下口水，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有種不妙的感覺。

之前，由於他心中有事，一直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因而什麽也沒有註意到。直到剛才才從苦痛中掙紮出來，也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變化。

直到現在，月靈宣直接告訴他，如此明顯的提醒他，他終於意識到，為什麽自己一醒過來就被人古怪的盯著看，好像等待著什麽事情發生。

而後，夢可兒更是對自己笑到倒在地上，一直在叫自己“小男人”，就連月靈宣都在不住的笑著。

他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而後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抹起袖子看了又看，最後他一把將夢可兒從凳子上扯了下來，仰視著她，欲哭無淚。

“有鏡子沒有，我想好好看一看自己此刻的樣子。”他開口，帶著哭腔，而後長大了嘴巴，一臉的驚恐，笑得更加的難看了。

最後，月靈宣到院子中打了一桶水，然後看著穆衡宇，擔憂的說道：“衡宇，你千萬不要害怕，那個，其實你還是你的，至少衡星是這樣說的。”

穆衡宇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月靈宣這才讓開身子，讓他過去看。

他走到水桶前，低頭彎腰，而後，晃蕩的水中出現了一張面孔：長得清清秀秀，很俊俏，一頭長發垂落，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女孩子，大概十來歲的樣子，隨著他的震驚，水中那個孩子的表情也在不斷的變化。

他震驚了，許久，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看了眼月靈宣，又看了眼夢可兒，而後擡頭看向了湛藍的天空，許久無話。

月靈宣和夢可兒對視一眼，很擔憂，夢可兒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衡宇，沒事的，你看，多少人懷念童年，多少人慨嘆時光匆匆而過，想回到過去，如今，你做到了，幹嘛還一副深沈的樣子。”

穆衡宇嘆息一聲，而後粽著整張臉，道：“人家都是說著玩兒的，我倒是真來了，老天，謝謝你，你妹的可真是照顧我啊。”

他叫得極其大聲，以至於周圍的其他人都聽到了。

“啊，小魚兒，你終於活過來了，我好開心，好激動啊！”

一個小胖子從院子的一角跑了出來，而後見到穆衡宇，展開手臂就要抱過來，只是到了最後，也沒有將穆衡宇抱住，一臉的猶豫，惹穆衡宇三人面面相覷。

穆衡宇張大了嘴巴，伸手掐了掐眼前小胖子的臉，而後說道：“孟楠，你也變小了，又變成小胖子了！”

穆衡宇開口，用的是感慨的語氣，令人忍俊不禁，旁邊的兩個女孩都輕笑了起來，而孟楠則是一張臉皺成粽子一樣。

穆衡宇一把將孟楠抱在懷中，在他的後背上拍了拍，忍不住道：“告非，果然厚實，向一堵肉墻一樣。”

孟楠終於爆發了，大叫道：“告非，小爺我這叫強壯，不叫胖！”而後他撩起袖子，彎臂道：“看，看，這些都是肌肉，小爺我這叫強壯，懂了嗎！”

然而穆衡宇三人都擡頭四十五度仰望蒼穹，對他說的話毫不理會，讓他郁悶至極，三人的表情好像就是再說：小胖子，別再狡辯了，我們都懂你。

三人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的郁悶，最後都忍不住笑了。

“對了，孟楠，你剛才是想擁抱衡宇來著，怎麽後來又沒抱他呢？”月靈宣想起孟楠剛才的動作，不解的問道。

這一問，倒是惹得孟楠一臉的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就是半天也沒回答，讓三人再一次面面相覷。

“餵，孟楠，你倒是說啊，猶豫個半天幹嘛？”夢可兒再次忍不住開口了。

“那個……剛才……不是……小魚兒長得太像女孩兒了，我沒好意思下手啊！”孟楠幹咳一聲，扭扭捏捏的道。

這話一出，兩個女孩笑了，只有穆衡宇一臉的郁悶。

此刻，他大概十歲的樣子，原本就很清秀，再加上頭發長至腰際，此刻就好像一個玉女一般。

“對了”，孟楠像是想到了什麽，說道：“我記得我們剛上小學那會兒，入學第一天，那個登記的老師看著他曾經這麽說，‘這小姑娘，你說好好的幹嘛非要剃個男孩子的發型啊’？”

而後，穆衡宇更加郁悶。

“對了，衡星和劉鑫呢？”穆衡宇忽然想起兩人，就問了。今天早上，他醒來之時，也曾見到兩人，此刻卻不見他們兩個，這讓他很奇怪。

此刻，他在見了我自己現在的樣子之後，也明白了今天早上，為什麽那個靠在墻上的少年會叫林欣為“林欣姐”，那便是穆衡星了。

只是，讓他耿耿於懷的，就是他現在十來歲的模樣，而自己的弟弟看上去比他還要大上四五歲的樣子，原本的關系似乎反過來了，他倒成了弟弟了。

“你弟弟去放牛了，至於劉鑫嘛，嘿嘿，怕是已經被那個老……先生丟進茅坑裏了。”

孟楠嘿笑一聲，同時說到“老先生”那三個字時瞬間改口。他在慶幸，“老家夥”這三個字沒有脫口而出，不然，劉鑫不被扔進廁所，他倒是要先進去了。

“哦。”穆衡宇應了一聲，並沒有在意他說的話，只要兩人安全就行了。

“咦，對了，那麽韓雪緣和程紅葉他們兩個呢？”穆衡宇又想起兩人，雖然只是相識，都不算是朋友，可是卻也一起經歷過生死，如今不見兩人，他自然要問。

“他們兩個醒了之後就走了，大概走了，昨天走的。”

孟楠解釋，兩人醒來之後，只是謝了李牧幾人，之後便走了，沒有留下，也沒有答應三人提出的拜師的想法。

同時，他解釋，自己等人都已經有了歸宿，當提到這件事情時，四個人都是一陣沈默。

“衡宇，那三個前輩們說了，你好像哪裏受損，無法……”夢可兒沒有說下去，但是穆衡宇明白。

早在通天浮屠塔之中，自己第一次血祭之時，清夜就已經和他說過，那樣做，自己今後再跟修行無緣，能夠活下來就已經算幸運的了。

對於能否踏上修行之路，他並沒有過多的念想，此刻，所有人都還活著，就已經很知足了，只是，那個女孩，在最後卻沒能活下來，想到這裏，他又是一陣心痛。

“我沒事，只要你們能夠安好，能夠在一起互相照顧，就已經足夠了。”看著三人擔憂的眼神，他微微一笑，對他們這樣說道。

“哼，師傅他一定有辦法的，我去求他，讓他想辦法，一定讓你踏上修行之路。”孟楠語氣很堅定，對他這樣說道。

“不必，我的情況，其實我自己早已了解。”他開口，阻止了孟楠，而後將事情的原委都告訴了他們聽，當他們聽完，一陣沈默。

孟楠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對他說道：“我去求師傅，讓他給你仙丹寶藥，一定要讓你長生！”

穆衡宇拉住他，道：“沒用的，世界上不會有真正的長生不死，不然，你的前輩他們又何必努力修行，況且，無法修行，即便多上數百年壽命，又有什麽用？徒增苦惱罷了！”

他很豁達，並沒有讓孟楠去求孫勝。

“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的，不然，你隨我去算了。”孟楠不甘心，自己的兄弟就這麽在歲月長河中消失，他要穆衡宇隨他同孫勝去。

“不，修士的世界充滿了血與骨，我一個凡人，不適合那裏。”他心中明白，若是去了哪裏，只會更加危險，還會拖累孟楠，他不願與他同去。

孟楠、夢可兒和月靈宣又提出了很多方法，但是都被穆衡宇否決掉了。他知道，自己只能是一個凡人，就該按照凡人的方式去生活。

“我能在現代社會中生存，難道你們還怕我死在這裏不成？”他開口，安慰孟楠三人。

“好了，你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走了，今晚我們不醉不休，兩位美女，就請你們為我們做飯了。”他笑著說道，提出來，要和他們一醉方休。

天色暗了下來，他們圍在桌子旁邊，端著酒杯，開懷大笑，只是，所有人心中都有心事，除了穆衡宇，其他人的心事都是關於他的。

穆衡星和劉鑫早已回歸，同坐一起，他們都為穆衡宇能夠恢覆現在這個樣子而開心，同時也因為穆衡宇而難過。

他們都曾提出許多方法，在勸說穆衡宇，可是，到最後都被穆衡宇拒絕了。

“好了，別再說了，好像我明天就要離世了一般。”他笑道。

這一晚，他們喝了很多酒，也說了很多話，到最後，大哭、大笑。思念著地球，思念著親人，直到最後，所有人都醉倒了，李牧他們出現，將他們放在了床上。

深夜，星空之下，白澤一頭白色長發披散在身後，渾身白衣如雪，他站在老者的身後，道：“老人家，那個小家夥，就拜托你了。”

老者並沒有說話，借著天上皎潔的月光，編著竹簍。

第二天，穆衡宇等人醒了過來，只見到白澤站在一旁，一個七八十歲的老者則是將一盤盤菜端了上來。

見到他們醒來，李牧嘿嘿一笑，道：“醒了，醒了的話就趕緊下來吃飯，？吃了我們就走！”

這話一出，原本還在笑著的眾人頓時變得沈默。

李牧沒有多說什麽，朝著白澤行了一禮，轉身就消失了。

他們對於這樣的情景，經歷得過多，這一頓飯，就是留給他們最後的告別的。

這一頓放吃得漫長，他們都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直到快要離去，他們依舊不肯走。

“好了，又不是生死離別，總有再見的時候。”張莫空笑著安慰道。

“師傅，我想帶老哥走。”穆衡宇對孫勝這樣說，孫勝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然而，穆衡宇拒絕了，理由很簡單：“我只是凡人，不適合。”

他拍了拍穆衡星的肩膀，道：“你一定要努力修行，回到家鄉。”

穆衡星鄭重的點了點頭，那裏，有他們最親的人，還在等待著他們。

“老人家，請幫忙照顧這個小家夥。”孫勝想了想，憑空抓出一大把金銀，遞給了那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

最後，他們都走了，這裏，只剩下穆衡宇、原本這間屋子的老人家，以及白澤。

瞬間，穆衡宇只覺得心中空蕩蕩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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