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負手而立，一副淡然之色，如同一個智者，且頗有一代宗師的氣勢。

“好了，如今那劍已被你掌握，雖然你沒有絲毫神力，但是你的先天肉身還算不錯，應該可以傷到我了。”

穆衡宇手執殘月，並沒有直接提劍一頓胡砍，而是繞著清夜走了一圈。

清夜皺眉，“小家夥，你在等什麽？還不快動手？”

穆衡宇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個，我說，你能不能像只老鼠一樣趴在地上啊，你這樣子，我不好下手啊。”

清夜臉上的黑線越來越多，“你若是真的想死，那我不出去了，直接將你殺了算了。”

穆衡宇尷尬一笑，“淡定，淡定，我就是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

說罷，殘月一揮，天空中出現一輪彎月，朝清夜而去。

“叮！”

清脆的響聲傳出，古劍被從清夜肩膀上蕩起，穆衡宇手臂一麻，差點直接開口就罵。

只見清夜的鼠肩上，一道痕跡如同被重物集中，凹了進去，青灰色的鼠毛也被斬落，他卻沒有皺一絲眉頭，如同斬在他身上的不是鋒利無比的劍，而是一根燒火棍。

穆衡宇心中腹誹，告非，需要這麽硬嗎。

清夜見他一副無語的表情，知道穆衡宇心中在罵他，卻也毫不介意，淡淡一笑，“我說過，現在的我，若是真的想要殺你，你存活的幾率是零。”

穆衡宇無語的摸了摸鼻子，“不應該啊，剛才殘月只是掉了一丁點的鐵銹，就差點直接將你的尾巴斬成四段，現在殘月已經完全覆蘇，怎麽倒是傷不了你了？”

“呃”，清夜很是無語，“小子，你說話怎麽越來越不是滋味。”

說罷，輕輕嘆了一口氣，“之前我之所以會被傷到，是因為我不僅神力盡失，而且靈智被封，只能靠著本能來規避躲閃，現在，我靈智已然恢覆，即便依舊沒有絲毫神力，卻可以動用肉身之力了。”

穆衡宇皺眉，不知道什麽肉不肉身的，因為，即便他已經接觸到了修士的世界，但還只是一個凡人而已。

不再說話，穆衡宇直接將劍橫舉，朝著清夜的腹部刺去。

那裏，一道長約四指的傷口清晰可見，即便是他身上的毛發也無法遮掩。

那道傷痕，從清夜背部直接將他貫穿，那是百年之前，他心生貪欲，想要謀奪殘月，反被殘月鎮壓而來的。

清夜點了點頭，顯然知道穆衡宇要做什麽。

嗤！

殘月劍尖狠狠地刺入了那道傷口，卻在入肉三分之後被阻，好像被兩邊的肉夾住了，再難刺進分毫。

穆衡宇一臉無奈，使勁試了兩次，依舊是這種結果。

清夜也是一臉無奈，“我雖然極力控制，但是肉體還是本能的做出反應，一旦感覺到危險，肉身之力就會不自覺的運轉。”

穆衡宇無語，“你將眼睛閉上。”

清夜聞言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穆衡宇在次將殘月刺入傷口，卻依舊沒用。

清夜睜開了眼睛，搖了搖頭，微微嘆息一聲，“沒用的，只要感到危險，肉身便會做出反應，即便閉上了眼睛，依舊如此。”

穆衡宇也知道清夜說的是事實，想了一會兒，低嘆一聲，“看來，只能試試老辦法了。”

清夜先是一楞，而後問道，“你想要否想要用你的血脈之力？”

“血脈之力？”穆衡宇不解。

清夜楞了一下，“你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

“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樣子嗎？”

清夜點了點頭，“你之所以能夠控制殘月，便是因為你的血脈之力極度強大，而且血脈之力已經被激活了。”

穆衡宇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什麽血脈之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跟常人有什麽不同，我只知道，現在就只有這麽個辦法了。”

清夜點了點頭，“先試試吧，不過，今後你若是跨入修行的世界，記住，千萬不要隨意動用你的血脈之力。”

臉上的血跡早已幹了，穆衡宇只得用殘月古劍將自己的手臂劃開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順著劍身緩緩流淌，無數劍紋如同流光，在劍身上流動飛舞，古劍好像活了過來，竟在輕輕顫抖，仿佛浸染到穆衡宇的鮮血很是興奮。

清夜神色凝重，“看來你的血脈之力很強大，不，是極度強大！不過，我也是杞人憂天了，若是你踏入修行界，到了築基之後，血脈之力自會化成血精，凝聚在你的身體裏，也不會隨意流失了。”

此時穆衡宇不再胡思亂想，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在流到殘月上之後，自己竟有些控制不住。

“要來了！”穆衡宇大喊一聲，手執長劍平刺了過去。

清夜神色凝重，成敗在此一舉了。

劍刃流光飛舞，如同能夠撕裂空間，周圍竟被無數神力包裹，絲絲劍氣從其身上激射而出，一時間，劍光四射，地面被無聲的劃出一道道裂痕，鮮花綠草被輕輕斬斷，倒在了略微有些濕潤的泥土上。

嗤！

劍鋒一聲輕鳴，微微震顫，順著百年前留下的傷口再次貫穿。穆衡宇只感覺到微微受阻，而後直接輕松地將整柄古劍刺入清夜體內。

噗！

清夜依舊負手而立，好像古劍貫穿的不是他自己的身體，鮮血自傷口兩邊順著古劍上的血槽流出。

“還不夠！”清夜輕語，語氣略微有些緊張，很是嚴肅。

穆衡宇聞言，將古劍在清夜體內一絞，“噗嗤！”鮮血自清夜體內噴湧而出。穆衡宇輕輕一拔，將古劍抽了出來，鮮血自劍刃上滑落，沒有剩下一絲一毫，整把劍流動著劍光，如同一道道白芒在湧動。

“再來！妖族的生命力極強，這樣還不夠！”清夜再次說道。

這是一個讓人費解的場面，一個年輕人，手中握著一柄長劍，滿臉血汙。在他身前站著一只碩大的老鼠，雙腳著地，兩只鼠爪背在身後。更讓人無語的是，這只老鼠竟然口吐人言，教那個年輕人怎樣殺自己。

“這樣也行？”高塔第九重，老者睜開眼睛，也很是無語。

輕嘆一聲，“罷了，反正也沒說過不許這樣。”身後的黑暗中，躁動的劉生安靜了下來，而後再次躁動起來，“哐當”的鐵鏈撞擊聲不絕於耳。

“罷了罷了，那只小老鼠只是當年誤入這裏而已，被鎮壓了百年，也算是給足了教訓，就放他離去吧。”

劉生粗重的喘了一口氣，黑暗中再次安靜了下來。

穆衡宇的傷口已經結成了血痂，只餘一些猩紅還附著在手臂上。

穆衡宇直接用古劍殘月往手上一抹，一時間，劍光大盛，似要離劍而出，就連古劍自身也變得更加輕盈。

穆衡宇毫不猶豫，長劍直出。

哢擦！

整把劍貫穿了清夜的頭顱，而後又瞬間拔出。

“嗤。”鮮紅的血液流淌而出，白色的腦漿也順著額頭緩緩流下。

清夜兩只鼠眼漸漸失神，但是卻露出了欣慰的神色，“百年了，終於可以離開了嗎？”

一點金光如同燭火，泛著微弱的光芒，自清夜肉身完美分割線之處透體而出，而後那一點金光緩緩上升，瞬間，清夜的肉身被照得透亮，骨骼，經脈，五臟六腑，纖毫畢現。

穆衡宇嘴巴微張，呆呆的看著那一點金光順著清夜的脊梁緩緩上升，最後從天靈蓋處顯現而出。

瞬間，金光大盛，將整片草原都渲染成了金色，無窮無盡的威壓鋪天蓋地，如同鉛雲壓來，天雷滾滾，一股浩蕩的氣息席卷了整片天地，百丈以內的鮮花綠草連帶著無數泥土被卷上天空。

穆衡宇感覺自己快要窒息，單膝跪地，殘月狠狠地插入地面，緊緊地抓著劍柄。雖然感到很不適，自己卻沒有被卷上天空。

知道過了半刻鐘，一切才平息下來，無數泥土夾雜著鮮花綠草，如同黑色的陣雨一般簌簌掉落。

穆衡宇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灰頭土臉的站了起來。

無盡威壓已然消失，百丈之內如同一個巨大的漏鬥，自己就在漏鬥的最底端。

嘶！

穆衡宇倒吸一口涼氣，面對眼前的景象近乎呆滯。

那無盡的泥土只有少許落在了這裏，不然穆衡宇一定會被活埋。

他緩緩起身，看著漂浮在身前的所謂的金丹。

那是一顆通體渾圓的珠子，散發著金色的光澤，卻有些偏青色，大概能有一顆乒乓球大小。

它緩緩地散發著金色的光芒，很祥和，一圈一圈，如同漣漪，向周圍緩緩擴散。

穆衡宇緩緩伸手，想要將之抓在手心。

就在即將觸碰到的時候，金丹忽然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好像一層層金色的迷霧，漸漸地，一道人影幻化出現。

是的，那是一道人影，有些虛化，身高六尺，一襲青衣獵獵飄舞，滿頭青絲狂亂的披散著，雙目炯炯有神，如同兩輪太陽。

他棱角分明，剛毅英武，劍眉入鬢，雙手負在身後，帶著一副俾睨天下的的氣勢。

穆衡宇微微發楞，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是老鼠？哦，不，你是清夜？”

那道人影翻了翻白眼，顯然對眼前的的家夥很是無奈，但還是點了點頭，“這是我化成人形的樣子。”

穆衡宇喉嚨動了動，還想要問什麽，清夜卻擺了擺手，“先別說其他的，我們走吧。”

穆衡宇四處看了看，而後又爬上大坑，“路都沒有，怎麽走啊？”

清夜虛影漸漸消失，金丹一晃，竟鉆入了穆衡宇的腹中，“只要你想走，現在隨時都可以走了。”

穆衡宇心神一動，瞬間消失在了這片空間之中，只餘清夜的肉身冷冷的躺在那裏。

忽然，清夜的屍體緩緩飄起，而後“嘩”的一聲，化成無數光雨，灑落到了這片空間的各個角落。

被清夜金丹摧毀的大地，泥土紛飛，如同倒水一般倒進了巨坑之中，折斷的花草又恢覆了生機。

一切，又恢覆了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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