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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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到穆凝暈倒的那一刻，肖勁心裏什麽想法都沒有了，他幾乎是循著身體的本能奔過去，將地上的人打橫抱起。來到門口，肖蕭還站在原地，肖勁壓抑著情緒沈聲說了一句：“你回家去，別跟過來。”
“哥——”
“也別同我講話，滾回去！”
肖蕭一楞，閃到一旁，看著肖勁將人抱進電梯裏。她從來沒見過肖勁對她發這麽大的脾氣，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用力抹掉眼淚，跑下樓梯。
穆凝臉色蒼白，額頭上沁出一層冷汗。肖勁怕她就這麽出電梯會著涼，卻騰不出手，只好彎下腰，臉貼上她的額，等他感覺她額頭上的汗少了些才擡起頭，穆凝眼角恰好有淚滑出，他心裏一疼，低頭用下巴蹭去她的淚。
或許是他下巴上的胡茬有些紮人，穆凝皺了下眉頭，臉躲開了。
電梯門開了，肖勁單手緊了緊她身上的衣服，大步走向車旁。
穆凝感覺身上一冷，自覺往暖處靠近，她感到自己似被放進了一個密閉空間裏，鼻尖聞得到熟悉的香水味，身上漸漸暖和起來，她身體一舒服，意識沈進更深處。
**
檢查的醫生說穆凝有可能是勞累過度所致的暈倒，肖勁讓人安排了病房，他在床邊已經守了一個小時。她已經掛完水，人卻還沒有要醒的跡象，他漸漸覺得不對勁，又將醫生找來。
“她為什麽還不醒？”
男醫生為穆凝簡單檢查完，摘下口罩，說：“她身體太疲憊，一旦像這樣入睡，本人的意識傾向於睡得更久、不想太快醒來。過度勞累是現代人的通病，她平時工作一定很拼，經常加班吧？”
“她工作是很認真。”肖勁低頭看她一眼，擡眸問道，“她身體有沒有什麽問題？前些天她到醫院做過身體檢查，她告訴我身體沒什麽事，可我總覺得她有事情瞞著我。她說護士將她的檢查報告拿錯了，虛驚一場。”
醫生問：“是在哪家醫院做的檢查？”
“就在這。”
“那一會等她醒了，你再問問她，或者再帶她重新做一次身體檢查。”
肖勁苦笑，他即便一會問她，她又會告訴他真話嗎？
醫生走後，肖勁為穆凝掖了掖被子，臉上感到冷風，他側頭看去，發現窗戶開了一條縫，他起身去將窗關緊，回來重新握住她的手，剛坐下，掌中的手指便動了動。
穆凝慢慢睜開眼，頭頂的燈光刺眼，她瞇著眼睛適應了一陣才完全醒來，歪頭看向床邊。
“你醒了？”
“嗯。”穆凝垂眸看到自己的手正被他握著，慢慢將手抽了出來。
肖勁手追過去，穆凝卻幹脆將手收進被子裏，對上他的眼睛，她說：“手冷。”
肖勁立刻站起身，“我讓護士送暖手袋過來。”
穆凝要開口阻止，他人已經出了房門。他合上門，對門外的人吩咐了句什麽，又打開門走了進來，穆凝正撐著身體坐起，肖勁看到立刻走過來扶住她的肩膀，她躲了一下，沒躲開。肖勁手一頓，扶她坐起來以後收回了手。
穆凝看向他，他沒有立刻回視她的眼睛，只盯著她瘦削的手背，那上面有剛剛的針眼，針眼附近有淡淡的青色。
穆凝想起前幾天他幫她擠牙膏，拍爽膚水，他對她感到愧疚，彌補得那樣明顯，她當時只以為是他寵人的一種方式，如今知道他當時抱有的究竟是何種心思，忽然覺得過往的所有甜蜜都變了味道。
他忽然的沈默讓兩個人都感覺不適，穆凝看了眼窗外，天色暗了下來，快到晚飯時間了。
她轉過頭看著他，“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肖勁看過去時顯然還沒有調整好表情，硬扯出的笑容僵硬又難看，他起身為穆凝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她說：“喝點熱水吧，這樣身體能緩和一點。”
他沒等她回應繼續說道，“醫生說你勞累過度才會暈倒，你以後工作別那麽拼，年輕的時候更要珍惜身體，健康比什麽都重要，知道嗎？”
穆凝眼神一黯，沒接他的話，卻接過熱水喝了。
護士送暖手袋進來，見二人氣氛尷尬，沒多待便立刻退了出去。
穆凝抱著暖手袋，捂在胸口，再次說：“你回去吧。”
她的動作看得他心裏更加難受，肖勁說：“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
“我手機在哪裏？”
肖勁從她的外套口袋裏摸出手機，遞給她。
穆凝沒接。
“你幫我給我爸打個電話，就說我生病住院了，他會過來，就不麻煩你了。”
肖勁聽完她的話，只感覺胸口一陣陣發涼。她現在完完全全將他排斥在外，即便生病了也不想依賴他，他知道她跟穆承之關系不好，如今卻寧願打電話給穆承之也不想讓他留下，他早猜到會有這麽一天，卻沒想到這一天到得如此之快。
肖勁固執地想要留下來陪著她，“我不走，電話我不會打。”
穆凝將手機收回，擱到床邊的桌子上，“肖蕭，你們打算拿她怎麽辦？當年的事情你們想過要肖蕭對警方承認麽？我媽媽的死，你們有沒有想過要讓她負責任？”
肖蕭當年還未成年，這件事又已經過去了將近十一年，只要他們不承認當初的診斷書造假，法律會保護肖蕭的權益，但感情上，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肖蕭做的一切，更不能原諒為肖蕭說謊造假、隱瞞真相的肖問鐘夫婦，至於肖勁……她醒來以後也想通了，肖蕭畢竟是他的妹妹，發生了這樣的事，他會選擇先隱瞞下來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他已經準備將真相告訴她，只是千算萬算，肖蕭還是早一步讓她知道了事實。這怪不了誰，要怪就怪當時尚不知道真相的肖勁跟穆凝認識了彼此，並且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她想起兩人之間一次次的巧遇，究竟是孽緣躲不過，還是上天就是要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她當年母親被殺的真相？她想不通，分不清，但是她跟肖勁，似乎忽然就走不下去了。
她問完，肖勁沈默了好一陣。
過了很久，他說：“如果我早知道，一定不會讓事情走到今天這步，可惜我知道得太晚，對你跟對大家的傷害都已經造成了。”
穆凝將水杯擱到一邊，將手機握進手裏，“那你現在知道了，打算拿你妹妹怎麽辦？你準備讓她為我媽媽的死負責嗎？你爸媽的想法我不必問也知道，所以我只問你，你心裏怎麽想？”
“肖蕭做錯了事，是該付出代價。可是穆凝，我爸媽他們當初也有錯，如果真的追究起來，他們也該負責。”肖勁望著穆凝已經暗淡下去的眼睛，有些艱難地慢慢道，“他們雖然有錯，但他們如今年紀大了，承受不了那樣的追究，而且如果肖蕭有什麽事，他們恐怕以後都睡不安穩。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諒我們家的人，我會給你一個交待。”
“交待？”穆凝笑了笑，“什麽交待？肖蕭過得好好的，你爸媽的舒服日子也過得心安理得，這就是你所謂的交待？肖蕭當年已經滿十四周歲了吧？否則你爸媽也不會大費周章的找人開出那樣的證明使她能夠完全逃避罪責。”
“那你想要怎麽樣？”
“讓肖蕭去自首。”
肖勁閉了閉眼，伸手將她手裏的手機抽了出來。低頭去看，她果然在錄音。他將錄音刪除，忽然不敢再擡頭看她的眼睛。
他將她的手機緊緊扣在掌心，擠出一點笑容道，“你剛剛很久都沒醒，醫生說建議你再做一次身體檢查。”
“我身體沒事。”
“我知道沒事，但是做一次檢查畢竟更保險一點。”
穆凝抗拒地看著他，“我不需要做什麽檢查。”她現在絲毫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病，如果他知道了，他更不可能輕易地離開。
“你為什麽這麽抗拒？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肖勁敏銳地察覺到她表情的變化，她變得緊張了。
穆凝兩只手緊攥著被角，慢慢冷靜下來，“我餓了，我想先吃點東西。”
肖勁探究地看著她的表情，過了會，他說：“好，你不要亂跑。”
等肖勁走出房門，穆凝聽到他的腳步聲離開，立刻起身穿好了衣服。她剛穿好大衣，被肖勁擱下的手機就響了。
她迅速接了電話，“餵？”
“我現在就在醫院門口，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沖著我來。”
穆凝對著空氣笑了聲，“好，那你一定好好等著。”
她下樓的時候沒有坐電梯，下到一層，她仔細觀察四周，發現沒有肖勁的身影才快速走出了醫院。
肖蕭將保鏢支開了，她一個人坐在車裏。
穆凝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肖蕭將車窗降下，穆凝朝她伸出手，“車鑰匙給我。”
**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讓你們冒泡的時候沒有幾個，前一章問想不想打我，忽然都冒泡啦，也是蠻醉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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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也別同我講話，滾回去！”
肖蕭一楞，閃到一旁，看著肖勁將人抱進電梯裏。她從來沒見過肖勁對她發這麽大的脾氣，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用力抹掉眼淚，跑下樓梯。
穆凝臉色蒼白，額頭上沁出一層冷汗。肖勁怕她就這麽出電梯會著涼，卻騰不出手，只好彎下腰，臉貼上她的額，等他感覺她額頭上的汗少了些才擡起頭，穆凝眼角恰好有淚滑出，他心裏一疼，低頭用下巴蹭去她的淚。
或許是他下巴上的胡茬有些紮人，穆凝皺了下眉頭，臉躲開了。
電梯門開了，肖勁單手緊了緊她身上的衣服，大步走向車旁。
穆凝感覺身上一冷，自覺往暖處靠近，她感到自己似被放進了一個密閉空間裏，鼻尖聞得到熟悉的香水味，身上漸漸暖和起來，她身體一舒服，意識沈進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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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什麽還不醒？”
男醫生為穆凝簡單檢查完，摘下口罩，說：“她身體太疲憊，一旦像這樣入睡，本人的意識傾向於睡得更久、不想太快醒來。過度勞累是現代人的通病，她平時工作一定很拼，經常加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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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問：“是在哪家醫院做的檢查？”
“就在這。”
“那一會等她醒了，你再問問她，或者再帶她重新做一次身體檢查。”
肖勁苦笑，他即便一會問她，她又會告訴他真話嗎？
醫生走後，肖勁為穆凝掖了掖被子，臉上感到冷風，他側頭看去，發現窗戶開了一條縫，他起身去將窗關緊，回來重新握住她的手，剛坐下，掌中的手指便動了動。
穆凝慢慢睜開眼，頭頂的燈光刺眼，她瞇著眼睛適應了一陣才完全醒來，歪頭看向床邊。
“你醒了？”
“嗯。”穆凝垂眸看到自己的手正被他握著，慢慢將手抽了出來。
肖勁手追過去，穆凝卻幹脆將手收進被子裏，對上他的眼睛，她說：“手冷。”
肖勁立刻站起身，“我讓護士送暖手袋過來。”
穆凝要開口阻止，他人已經出了房門。他合上門，對門外的人吩咐了句什麽，又打開門走了進來，穆凝正撐著身體坐起，肖勁看到立刻走過來扶住她的肩膀，她躲了一下，沒躲開。肖勁手一頓，扶她坐起來以後收回了手。
穆凝看向他，他沒有立刻回視她的眼睛，只盯著她瘦削的手背，那上面有剛剛的針眼，針眼附近有淡淡的青色。
穆凝想起前幾天他幫她擠牙膏，拍爽膚水，他對她感到愧疚，彌補得那樣明顯，她當時只以為是他寵人的一種方式，如今知道他當時抱有的究竟是何種心思，忽然覺得過往的所有甜蜜都變了味道。
他忽然的沈默讓兩個人都感覺不適，穆凝看了眼窗外，天色暗了下來，快到晚飯時間了。
她轉過頭看著他，“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肖勁看過去時顯然還沒有調整好表情，硬扯出的笑容僵硬又難看，他起身為穆凝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她說：“喝點熱水吧，這樣身體能緩和一點。”
他沒等她回應繼續說道，“醫生說你勞累過度才會暈倒，你以後工作別那麽拼，年輕的時候更要珍惜身體，健康比什麽都重要，知道嗎？”
穆凝眼神一黯，沒接他的話，卻接過熱水喝了。
護士送暖手袋進來，見二人氣氛尷尬，沒多待便立刻退了出去。
穆凝抱著暖手袋，捂在胸口，再次說：“你回去吧。”
她的動作看得他心裏更加難受，肖勁說：“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
“我手機在哪裏？”
肖勁從她的外套口袋裏摸出手機，遞給她。
穆凝沒接。
“你幫我給我爸打個電話，就說我生病住院了，他會過來，就不麻煩你了。”
肖勁聽完她的話，只感覺胸口一陣陣發涼。她現在完完全全將他排斥在外，即便生病了也不想依賴他，他知道她跟穆承之關系不好，如今卻寧願打電話給穆承之也不想讓他留下，他早猜到會有這麽一天，卻沒想到這一天到得如此之快。
肖勁固執地想要留下來陪著她，“我不走，電話我不會打。”
穆凝將手機收回，擱到床邊的桌子上，“肖蕭，你們打算拿她怎麽辦？當年的事情你們想過要肖蕭對警方承認麽？我媽媽的死，你們有沒有想過要讓她負責任？”
肖蕭當年還未成年，這件事又已經過去了將近十一年，只要他們不承認當初的診斷書造假，法律會保護肖蕭的權益，但感情上，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肖蕭做的一切，更不能原諒為肖蕭說謊造假、隱瞞真相的肖問鐘夫婦，至於肖勁……她醒來以後也想通了，肖蕭畢竟是他的妹妹，發生了這樣的事，他會選擇先隱瞞下來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他已經準備將真相告訴她，只是千算萬算，肖蕭還是早一步讓她知道了事實。這怪不了誰，要怪就怪當時尚不知道真相的肖勁跟穆凝認識了彼此，並且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她想起兩人之間一次次的巧遇，究竟是孽緣躲不過，還是上天就是要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她當年母親被殺的真相？她想不通，分不清，但是她跟肖勁，似乎忽然就走不下去了。
她問完，肖勁沈默了好一陣。
過了很久，他說：“如果我早知道，一定不會讓事情走到今天這步，可惜我知道得太晚，對你跟對大家的傷害都已經造成了。”
穆凝將水杯擱到一邊，將手機握進手裏，“那你現在知道了，打算拿你妹妹怎麽辦？你準備讓她為我媽媽的死負責嗎？你爸媽的想法我不必問也知道，所以我只問你，你心裏怎麽想？”
“肖蕭做錯了事，是該付出代價。可是穆凝，我爸媽他們當初也有錯，如果真的追究起來，他們也該負責。”肖勁望著穆凝已經暗淡下去的眼睛，有些艱難地慢慢道，“他們雖然有錯，但他們如今年紀大了，承受不了那樣的追究，而且如果肖蕭有什麽事，他們恐怕以後都睡不安穩。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諒我們家的人，我會給你一個交待。”
“交待？”穆凝笑了笑，“什麽交待？肖蕭過得好好的，你爸媽的舒服日子也過得心安理得，這就是你所謂的交待？肖蕭當年已經滿十四周歲了吧？否則你爸媽也不會大費周章的找人開出那樣的證明使她能夠完全逃避罪責。”
“那你想要怎麽樣？”
“讓肖蕭去自首。”
肖勁閉了閉眼，伸手將她手裏的手機抽了出來。低頭去看，她果然在錄音。他將錄音刪除，忽然不敢再擡頭看她的眼睛。
他將她的手機緊緊扣在掌心，擠出一點笑容道，“你剛剛很久都沒醒，醫生說建議你再做一次身體檢查。”
“我身體沒事。”
“我知道沒事，但是做一次檢查畢竟更保險一點。”
穆凝抗拒地看著他，“我不需要做什麽檢查。”她現在絲毫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病，如果他知道了，他更不可能輕易地離開。
“你為什麽這麽抗拒？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肖勁敏銳地察覺到她表情的變化，她變得緊張了。
穆凝兩只手緊攥著被角，慢慢冷靜下來，“我餓了，我想先吃點東西。”
肖勁探究地看著她的表情，過了會，他說：“好，你不要亂跑。”
等肖勁走出房門，穆凝聽到他的腳步聲離開，立刻起身穿好了衣服。她剛穿好大衣，被肖勁擱下的手機就響了。
她迅速接了電話，“餵？”
“我現在就在醫院門口，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沖著我來。”
穆凝對著空氣笑了聲，“好，那你一定好好等著。”
她下樓的時候沒有坐電梯，下到一層，她仔細觀察四周，發現沒有肖勁的身影才快速走出了醫院。
肖蕭將保鏢支開了，她一個人坐在車裏。
穆凝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肖蕭將車窗降下，穆凝朝她伸出手，“車鑰匙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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