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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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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發瘋”這種精神性疾病,即便是在現代也沒有太好的治療手段,在此刻大明崇禎三年山西忻州這座小城中,最有名的同濟堂張大夫,也就不過就是能給老孫頭開些安神、補氣、止燥的調補藥方,至於治療,他還真沒有那個能耐。

對於張知秋的入住,在東城孫家這個嚴重缺少人氣地大宅中,最不高興的,卻是本應該最高興的蔡二娘。

按說,自己的女兒在招的一個贅婿上門後,本人便也順理成章地已經是事實上的下任孫家家主,蔡二娘這個當了這麽多年二奶的親媽,也終於可以苦盡甘來地做那名至實歸地孫家“祖奶奶”,實在是應該最為讓她高興的一件事才對。

但是,張知秋卻是實實在在地從蔡二娘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她對自己的那份徹骨銘心地厭惡,甚至是……憎恨?!

不過,這個困惑在後來張知秋見到來自於太原老孫家的那個小環本家“秀才哥哥”後,隨即便是有些了然於心了。

從那個“秀才哥哥”與蔡二娘表現在大家面前地一些簡單地互動之中,張知秋敏銳地發現了些什麽——或者說,是張知秋自覺自己發現了些什麽。

這是一個今年剛滿二十歲的風流青年——“風流”這個詞在古代地大多數時候可一直都是根正苗紅地上佳褒義之詞,絕非是現代地那個“下流”地同義詞可以望其項背的。

孫家哥哥不僅有著秀才的身份,並且心甘情願地願意過繼給老孫頭為子——這便是來自於老孫頭家祖籍地太原的、當代孫家族長的嫡六子,孫玉波。

當年作為孫家族長的庶子被掃地出門的,是老孫頭的爺爺,自打落戶忻州以來,他們家便再也沒有和太原地本家有過聯系,沒料想這幾十年之後,本家的人反倒是自己找上了門來。

不過,這次太原孫家卻是好意,他們眼見老孫頭這一枝血脈將斷,便主動地提出將當代族長的嫡子過繼給老孫頭,並且打算重新將老孫頭這一支列入族譜。

這件事情其實早在兩個月前便已經在開始接洽,只是那時老孫頭也正是瘋病發作最為嚴重的時候,孫家在忻州又沒有其他可以主事之人,於是這個事情便有些耽擱下來。

後來老孫頭的癥狀減輕之後,對於此事卻是一直都三心二意、猶豫不決,後來又趕上被征徭役,便一直拖延至今。

如今老孫頭雖然再次地瘋病發作,但是卻弄回來張知秋這麽一個老大的贅婿來,自然也是會讓有些人感到不快。

這幾日來,張知秋不僅感受到了來自蔡二娘地的明確敵意,就連那兩個孫家老仆對他也是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簡直就是把他當做是來孫家行騙的拐子一般。

對此,張知秋在見識到孫玉波少爺的大手筆後,立刻便心中平衡了。

孫玉波在老孫頭歸家的這幾天之內,幾乎是以三天兩次的頻率往來與孫家與客棧之間,並且每次都會帶著極有誠意的禮物登門,絕不空手。

甚至於就連張知秋這個“吃白食”之人,在老孫頭沒有宣稱其“贅婿”的身份之前,也還是憑空地落了不少好處的。

而反過來再看張知秋,不但是兩手空空、身無分文,就連吃喝拉撒睡都是有賴於孫家的,這要還能夠討喜,除非是老天正好在打盹兒。

但在兩天前老孫頭“老糊塗了”之後——此乃蔡二娘之語,對著全街面上的頭臉人物,當眾宣示張知秋乃是他孫家地贅婿,直接便把一些人給架到了火上燒烤,這其中便有獲悉後當時便被驚呆了的張知秋。

當張知秋被驚呆的時候,面前卻是只有老孫頭這老家夥一個人——當老頭子在街上大放厥詞的時候,張知秋正在心情愉悅地飽覽祖國大明朝時地大好河山中而悲催地不在現場。

面對張知秋地狂怒咆哮,老孫頭的臉上陣紅陣白了好些時之後,瘋病適時地發作了,於是老家夥笑嘻嘻地無視於張知秋那張扭歪歪了的胖臉,徑自地推門揚長而去了。

張知秋扭曲到亂七八糟的胖臉,要直到老孫頭飄飄然消失在院門外三秒鐘後,這才勉強地恢覆了其英俊不凡的本色。

任是那天仙化人地帥哥,在被憤怒所支配著臉蛋的時候,腦袋上那所有的贅肉也都是要萬眾一心地擠在一起,以顯示其極其強大地怒火的。

事實上,張知秋其實並沒有他此刻表現出來地這般惱羞成怒,之所以擺出如此憤慨地一幅模樣,原本只是想著要在老頭子這裏多多地落點實惠的。

可惜的是,老孫頭不愧是一個人老成精的老家夥,竟然幹脆玩起了這手“裝瘋賣傻”的把戲——張知秋可不相信,這世界上的事情,竟然會有如此之巧!

說起來,張知秋這種“懷疑一切”地勁頭,還是來自於一個他在未來“將要擁有”的損友,李觀棋,這廝便是從來都不相信這世上有“巧合”這個詞的。

李觀棋是典型地“*****父親是一個沒怎麽站好隊而被靠邊了的中將,本人任職於國安部本部,在張知秋的印象中就是一個標準地紈絝,但卻也算是屬於那種非常純良地“**”了,從不幹那種欺男霸女地破事。

對於自己在現代地未來前程要如何安排,張知秋這時還沒有想好,因此也不急著去與自己這個將會彼此非常臭味相投地朋友去“結識”。

事實上,張知秋是真的不願意再過一次那種上街買根雪糕、也會被五人以上的國安部便衣所暗中“保護”地日子了。

那樣的日子或許確實是非常地風光,但卻絕對不是張知秋所希望過的生活——在張知秋的記憶中,自己也是將要一直試圖擺脫那種境況的,這時自是更不能去主動地重蹈覆轍了。

有過一次地曾經地“經歷”之後,張知秋雖然還不確定自己所期冀地未來會是什麽,但卻完全能夠確定,自己所不希望地生活是什麽樣的。

本來在現代因為身無一技之長、貧困潦倒而無法容身地張知秋,原本是指望著在這大明朝能夠開創一個大好地新局面的,沒想到卻是如此地流年不利,舉步維艱。

張知秋這時原本想著是要做出一副大義凜然地模樣,在破口大罵之後就此拔腿跑路的,好在才是話到嘴邊、人也剛走到門口時,便已然及時地幡然醒悟,浪子回頭了。

比在現代更加不堪的是,在這大明崇禎三年地忻州城內,張知秋如今可是地地道道的、身無分文地窮光蛋一枚!

只要出了這個院門,今日的晚飯沒有著落倒也罷了,在這崇禎三年十月山西北部的晚間露宿街頭,那可真的是有可能會鬧出人命的。

即便是自己皮糙肉厚耐涼耐凍,但這一兩日倒也罷了,時間長了可真的是無法忍受。

當然,張知秋固然是可以悄然地返回現代,但現代沒有人提供這免費地食宿姑且不說,張知秋也不敢保證,自己下次返回到大明的時候,那被遺留在忻州城內地衣服還能夠物歸原主。

如今地忻州城內,幾乎可以說是“全民總動員”,整個城內根本就沒有什麽無人地死角;至於說城外——張知秋可沒有信心,自己能夠躲藏過那些數量依舊龐大地流民的眼睛!

此刻最為關鍵和致命的是,張知秋自己實在是不能確認老孫頭到底是不是在裝瘋——如果老頭子真的是舊疾覆發的話,只怕是自己出了這個大門之後,再想要回來就萬萬不能了!

這些天在老孫頭“犯病”的日子裏,孫家裏裏外外便一直都是由蔡二娘所一手掌管的;如果張知秋真的要投入到公開和老孫頭翻臉的入戲程度,那絕對是會共同續演一曲“覆水難收”地戲碼的!

這種前景,張知秋只要想想便有些不寒而栗——隨著時間地推移,這崇禎三年地冬季已然是提前地蒞臨,此間雖還沒能滴水成冰,但呵氣成霜卻已然是實打實的!

事情到了這裏,張知秋便忍不住地開始痛罵現代那幫寫小說的腦殘,在他們的筆下,主人公永遠都能在城市中找到破敗地爛廟,裏邊也永遠有至少需要十幾文錢才能在市集中買到的、當柴燒地爛桌子可以來用……

以張知秋這兩日來游山玩水地親身經歷表明,這純粹他奶奶的就是在放屁!

莫要說這忻州城內最大的一觀、一廟,即便是其他的幾座規模各異、大大小小地城隍、土地、甚至是龍王廟,都各個都是信徒大把,香火鼎盛!

再要說到這燒柴,忻州街上雖然垃圾遍地、汙水橫流,但偏偏就是連一根可以用來引火的玉米稭稈都沒有,更不要說是需要拿真金白銀地掏錢去買的木柴了!

真要是那爛桌子、破板凳的那麽好找,也早已經被那些每日裏辛苦砍柴糊口地樵夫給變做銅錢了……

他奶奶地坑爹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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