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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想做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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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禹預料得沒錯,三天以後,一輛馬車朝顧崢四合院緩緩駛來。

老皇帝當真離不開他,簡衣便裝,化成老百姓妝容微服私訪。

“皇上,就是這處宅子了,周娘娘和晉王殿下如今了都住這兒,還包括那位民間女子,您小心一些,地上有青苔,路滑,不好走……”

馮玉書小心翼翼將皇帝攙下馬車。皇帝冷道:“……你還叫皇帝?”

他很不願暴露身份。馮玉書趕緊笑道是,“老爺,那您請好走!”

皇帝點頭,方下了馬車,輕瞇著眼眸,打量著眼前的小四合院。

只見掩映於綠樹街巷,兩扇紅漆大門闖入眼簾。大門是緊緊閉著,裏面隱隱約約有女人說話聲傳來。

皇帝感嘆:“這對母子,還真真過得瀟灑自在!哼!”便一拂手袖,朝院門步去。

其實,皇帝是早就想來的,但因拉不下臉,並且,聽馮玉書上次打探了來回報,說這裏住了一個老頭,和他年紀相仿,那周氏和老頭每日裏打情罵俏、好不快活。

皇帝臉當場就氣成了豬肝色,又砸杯子又摔玉器擺件——現在,他也總算深籲了一氣,原來,這老頭子,算得上是他的“親家公”。

此時正是晌午過後,周牧禹正教女兒苗苗畫畫。

勾線,描摹,著色,填充細節……他手把手教,父女兩一副天倫和諧,畫得非常認真專註。

徐茜梅在旁輕搖著折扇,坐著,時不時伸脖子笑:“晉王殿下,哎,說起來,我這表姐還真是有福的,沒想到,您如此疼苗苗,虧她以前老跟我說,想給苗苗重新找一個後爹……”

周牧禹仿佛沒聽見,只教苗苗道:“顏色不能亂調的,諾,像這樣,紅加黃就是橙色,黃加青就是綠的了,來,苗苗重新試試?……”

徐茜梅輕輕一癟嘴,這男人壓根當她如空氣,越發氣恁不好受。

她把裙下的繡花鞋朝地上發洩一踢,呲地一聲,有些痛。

最後,還是苗苗聽得她這聲痛叫發現了她,“咦!”

她跟周牧禹說,“爹爹,爹爹,我們來給姨姨畫一張像吧?好不好?好不好?”

周牧禹一楞,這才發現顧崢的表妹徐茜梅不知何時坐在這裏,已經坐了老半天。

徐茜梅聽苗苗如此一說,趕緊端正了坐姿,整袖理鬢,一臉羞澀地垂眼:“嗨!我今天沒收拾好,有什麽好畫的?”

然而,樣子卻是萬分期待。

周牧禹笑了,撫撫女兒的頭發:“傻孩子,你爹爹怎麽能亂給別人畫,你娘萬一生氣了怎麽辦?這輩子,你爹爹只能給一個人畫像……”

苗苗歪著腦袋,露出不解。

“我只跟你娘親畫像!”他點點女兒的鼻子,意思是,怎麽能胡亂給其他女人畫呢!

徐茜梅嘴角抽得,尷尬,憤怒,憋屈,氣郁……

顧崢這時偏巧正好站在他們不遠之處,她表情木木地,僵冷地,自然,徐茜梅臉上的諸種反應,包括在一旁和周牧禹欲搭話、卻不得的那模樣,那番醜態嘴臉,統統收盡眼底。

她緩緩閉上眼睫,搖搖頭……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她微笑著上前,撩了門簾子:“梅兒,來,你過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徐茜梅笑著起身,便過去:“什麽事兒啊,表姐?”

顧崢好心勸慰著說道:“我那表妹夫的病,現在,可好些了麽?”

徐茜梅一楞,沒反應過來。

顧崢又道:“你是不是應該多關心著你相公一點?他既身體不好有病,以後啊,就應該把時間多多放在他身上是不是?”

意思是,沒事兒的時候,少來她這院裏竄門。

徐茜梅冷笑:“我不想陪他!看著他就很堵心鬧騰!”

恍然一悟,“表姐,你是不是、是不是嫌我煩了你?”

然後環顧四周,又把目光特別放在周牧禹身上停駐片刻,“你是不是怕我打攪了你們!打攪了你和表姐夫的夫妻恩愛?”

見顧崢表情冷冷地,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終於終於,她像是明白了什麽,眸子裏,水亮亮的光一閃,牙一咬,冷冷地,“好!我以後不來打攪你們便是!我走!我走!”

氣沖沖一甩袖子,出了房門,她是提裙飛跑著出去的。

顧崢的那臉依舊沒表情,表妹……她心想:你何苦要這樣?何苦來?

周牧禹自然不知道這兩姊妹的齟齬心思。

而更更可悲冤枉的是,到現在,他都沒發現,當年寄給顧崢的一封封家信,早就被人雪藏,甚至掉了包。

他是一個男人,胸有鴻鵠志,藏的是山川丘壑,哪裏會懂女人這些比針尖兒麥芒還小的陰暗計謀。

周牧禹回想起那天他和顧崢的那個吻。

他把顧崢的臉捧著,埋首,以他的唇去廝磨她的唇,用盡一切“力氣”,不管怎麽舔逗,怎麽挑弄,顧崢的反應總是麻木的,冷感的。

他的心,轉瞬間,又是空茫茫的一個大洞。

他想起了過去曾經,顧崢總是很熱情,兩個人婚後,每每纏綿男女床笫間事,躺在他身下的那個女人總是熱情、活力充沛無限……

他吻著吻著,忽然就吻不下去了,開始的時候,她把頭一偏,那種本能的、嫌棄的,眼睛流露出的排斥和抗拒……

他覺得自己受了重傷。“我們不是已經覆婚了?夫妻之間,做這些不是很正常的嗎?!”

顧崢又是一怔,她那一怔,周牧禹越發痛心不已。什麽時候,他淪落到想要夫妻名義去綁縛她、壓制她?

連這種事,都只能以夫妻名義,丈夫的身份權利去綁縛壓制……

顧崢最後果真乖順閉上眼,一副躺著任君索取,咱們反正又是夫妻……

周牧禹的心感覺受到了萬點的傷害……

嬌嬌,嬌嬌,以前的那個嬌嬌,到底去了哪裏?

徐茜梅走後,顧崢想起了剛剛放了一大桶熱水在柴房,時至端午,天氣越來越熱,她正準備脫衣服把自己關在柴房好好洗個澡。

然而脫著脫著,快要脫到只著一件肚兜時,她啊地一聲破口尖叫,居然發現一條細而長的花斑蛇,慢慢在柴垛上蠕動,扭成麻花狀爬行。

恰時,周牧禹正好在外面,聽見了這聲尖叫,回頭也一驚:“嬌嬌?嬌嬌?發生了什麽事?”連忙急得前去拍門。

顧崢操起放置在柴房裏一把小花鋤,舔舔唇,操起鋤頭,就要朝那花蛇砸去。

周牧禹還在拍:“怎麽了?你開門!快開門!”

顧崢輕聲對外面道:“沒什麽,只是有一條、一條蛇而已,我正在處理……”

周牧禹深籲了一口氣,氣火攻心,碰地一聲,想也不想,一腳踢開房門。

半個時辰後,兩個人的爭執吵鬧就是這樣來的。

周牧禹:“你當你丈夫已經死了嗎?為什麽不叫我!為什麽不喊我!偏要自己去處理!那蛇有毒,萬一傷著了你怎麽辦?!”

顧崢:“……”她覺得一臉奇怪。“這幾年,我不都是這樣過來的?一條蛇而已,這點兒小事都處理不好,我還怎麽獨自帶著個女兒在京城立足?”簡是直莫名其妙!

周牧禹:“好!我懂了!明白了!你現在覺得你自己很強了是不是?你是個女強人,你不需要我,不需要丈夫是不是?……”

顧崢:“……”沈默。

事實也是,和離這麽些年,她有丈夫和沒丈夫,有什麽區別麽?感覺是沒什麽區別了!

周牧禹笑了,笑得酸澀,笑得無比悲涼淒楚。“你已經潛意識把自己當成是個寡婦了,看來?離了我,你照樣可以生存,還可以生存得很好,而我呢,在你心目中,無異於死去的沒用的死鬼丈夫!”

顧崢無言,半晌,她說了一句殘酷無情、卻又很真實的大實話。“我總得好好生活下去吧?沒有丈夫可以依靠的女人,本來,就和寡婦沒多大區別……”

天可憐見,其實,她真不是那個意思,真的更不是要咒他死,或者有任何抱怨,或者早把他當個地下死人……她只是一時情急口快,不太會說話。

男人徹底受傷了!“好!你很想做寡婦,看來……”

他點頭,氣到極限,反而不知如何說了,方才,正好一把長劍將那小蛇砍成了碎段,劍就擱在了旁邊的地上。

男人一彎腰,猛地把劍撿起,交給對方,“來,刺下去,乖,對著我的胸口,一劍刺下去,你就真成一寡婦了!我這就成全你!”

顧崢:“……”

瘋子!這還真是個瘋子!她渾身發著抖……

他以為,她當真不敢嗎?好!成全他!她成全他!

幼鷹自幼成長於高山之巔的鷹巢裏,母鷹老了,它要讓幼鷹必須學著自己去飛,於是,待羽翼日漸豐滿的那天,老鷹會把它叼在半空中,然後一拋,就像拋石頭似的,扔下懸崖,這樣一來,慌亂之中,那幼鷹拍打著翅膀,再不會飛,它也能飛了。

人也是一樣,沒有人天生是會飛的。若非逼到絕路、逼到困境;若非這些年,對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心冷,失望,麻木……誰願意出來拋頭露面,從曾經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到如今每日裏過著篳路藍縷、辛酸無盡的生活。現在,不過一條有毒的小蛇而已,他竟慌成那樣?覺得她傷了他的男人體面自尊?

那麽,這麽些年來,從挺著個大肚子,不,從和他成親開始,她所受的折磨煎熬……又算什麽呢?

顧崢覺得自己早看淡了,哀而不傷,怨而不怒,可偏偏這一刻裏,什麽傷,什麽怨都出來了……

女人,果都是矯情的動物,給點愛就開始恃寵而驕,她也不能免俗例外。

她的眼淚大滴大滴滾落,劍對著男人胸口,真的就那麽一刺,噗呲聲響……

“你打量我不敢是不是?!哼!”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女主你過分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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