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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醬而已……你要是不能理解,也不肯原諒我,我可以從這裏跳下去。”

京野鳶一臉冷漠地看著他。

太宰治探頭出去,望了一眼下方川流不息的街道,和小的如同螞蟻的人群,嘆了口氣,當真踩上欄桿。

微風吹過,揉亂他蓬松的頭發,卷走了他輕柔的低語,他臉上出現了解脫似的輕松笑容。

“——再見了,日野醬。”

太宰治身體往前傾,準備一躍而下。

竟然來真的!

京野鳶連忙抓住他,將他從欄桿扯下來,拽進觀景臺內。

太宰治被她推到玻璃墻上,她揪住他襯衫的領子,兇惡地瞪著他。

“你就那麽想死嗎?!”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太宰治尋死,還以為如玩笑一般,沒想到他卻是認真的。如果她沒有拉住他,他真的會跳下去,就這麽死掉!

他甚至沒有半點害怕,反而很期待!

意識到這點,京野鳶就心臟狂跳,怒火和恐懼一齊湧上心頭,讓她完全無法冷靜。

太宰治微微低頭,對上她寫滿憤怒的眸子,輕聲問道:“日野醬討厭我,是因為我總是想死?”

京野鳶沒吭聲,對於身患不知名的怪病,覺得死亡隨時都會降臨的她來說,太宰治這種輕易放棄生命的態度的確令人討厭。

尤其是有中原中也作為對比,京野鳶就更難對他產生好感了。

太宰治一看京野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睜大眼睛說:“日野醬不要討厭我。”

“我以後再也不這麽做了,日野醬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夕陽透過太宰治身後的玻璃窗投射進來,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他背對著夕陽的臉上卻出現了令人心碎的神情。

太宰治可憐兮兮地望著京野鳶,好像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拯救他的人,而他正在祈求她不要拋棄自己。

京野鳶揪緊他襯衫的手不由松了幾分。

“如果你能做到……”

太宰治說:“日野醬在我身邊就可以。”

他看著京野鳶,眼裏的情意再也遮掩不住:“日野醬很討厭死亡,如果我繼續這麽做的話,日野醬永遠都不會喜歡我,所以……能不能拜托日野醬一直待在我的身邊,監督我,阻止我投向死亡的懷抱。”

“?!”

看到她呆楞地看著自己,久久不能明白,太宰治咳了聲,臉上浮起許熱意,他說:“日野醬和我交往吧,只有日野醬在我身邊,我才能放棄尋死的做法。”

京野鳶:“??!”

話題是怎麽從自殺過渡到交往上的,京野鳶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太宰治還在眼巴巴地看著她,她終於理解了太宰治的話是什麽意思,沒好氣地回道:“不要,想也別想!”

太宰治小心試探道:“就交往一個月,期限到了以後,我絕對不會糾纏你。”

“不可能。”

“半個月呢?”

太宰治抓住她的手,註視她的眼神溫柔又深情:“我真的很喜歡日野醬,哪怕只有半個月,我也會好好珍惜的。”

京野鳶被他看得心神顫動,匆匆地抽回手,扭過頭:“不行!”

“那就……七天……”

“七天也不可以嗎?”太宰治越說越沒底氣,語氣裏甚至暗含了幾分卑微。

京野鳶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他眼神濕漉漉的,猶如害怕被主人丟下的寵物一般,令她還沒平覆下去的心跳又加速了起來。

察覺到她態度軟化,太宰治臉上的表情更是楚楚可憐:“要不,三天……就三天?只要日野醬答應我,我以後再也不想自殺這種事了。”

太宰治全心全意地凝望她,深情款款的神情實在讓人難以招架,何況還有這樣動聽的附加條件——總是自殺的人,願意因為你的意願而放棄尋死——光是這一點,就讓人很難拒絕了。

況且太宰治剛才說跳樓就跳樓就舉動,真的把京野鳶刺激到了。

她覺得自己不答應太宰很可能會再跳一次……她根本沒辦法就這麽看著太宰治在她面前放棄生命。

她猶豫許久,在太宰治殷殷切切的目光下點了點頭:“好吧……”

日野醬果然很善良呢,太宰治在心裏歡呼一聲“計劃通”,臉上也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日野醬真好~我以後只聽日野醬的,會讓日野醬討厭的事,我絕對不做~”

他轉眼就拋棄了剛才可憐巴巴的樣子,聽到他張口就來的甜言蜜語,京野鳶心裏生出幾分後悔。

京野鳶覺得自己很可能中了太宰的圈套,不由得磨了磨牙,出聲提醒道:“只有三天!”

既然能有三天,以後當然會有無數天啦。太宰治笑著回應:“好嘛好嘛,我會好好珍惜這三~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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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盡管答應了和太宰治交往, 京野鳶依舊沒有什麽真實感。

中原中也查到了之前埋伏他的幕後黑手,在租界區和那些人大打出手, 太宰治得到消息, 立即帶京野鳶過去圍觀。

看著今天好像格外兇殘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發出感嘆:“中也還是那麽有活力呀~”

中原中也發現了在遠處圍觀的太宰治,丟下一群手下收拾殘局, 徑直向他們走了過來。

望到笑容滿面的太宰治,中原中也異常警惕:“你又想幹什麽?”

“有件事要告訴你。”

從京野鳶答應他的交往請求開始,太宰治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他牽起京野鳶的手,向中原中也炫耀道:“我和日野醬開始交往了。”

中原中也瞳孔一縮,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煩悶湧上心頭, 他翻了個白眼, 冷冷回道:“關我什麽事。”

“只是想通知你一聲,免得你什麽都不知道, 總是跑來打擾我們約會~”

在中原中也生氣之前,太宰治轉移話題,指著他手裏拿的槍問:“這是什麽?”

那是一把制式老舊的槍,大概常常被主人拿出來擦拭保養, 泛灰的槍身依然光亮如新。

提到這個,中原中也收起了對太宰治的不滿,將自己知道的一一說了出來。

“這是從襲擊我的那些人身上搶過來的。那些人行動迅速,進退有度,和我們平時的對手不太一樣,更像是軍人。”

國內的軍隊可不會無緣無故襲擊港黑幹部。

太宰治拿起手中的槍仔細察看一會兒, 有些遺憾地笑了:“看來今晚不能陪日野醬去約會了。”

“我都沒答應要和你去約會好不好。”

中原中也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他想了想,說:“既然日野沒事,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

聽到京野鳶答應下來,太宰瞥了中原中也一眼,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回視。

幾秒之後,太宰收回目光,依依不舍地對京野鳶說:“日野醬,我會想你的,晚上記得等我的電話~”

和京野鳶分別後,他去了Lupin酒吧。

太宰治點了一杯蒸餾酒,在調酒師面前的位置上坐下。他先是喝了半杯酒,然後用手指戳動著自酒中浮現的冰球,冰冷的溫度順著指尖往上竄,爬上他的眉梢,把他鳶色的眸子也凍出了寒霜。

酒吧裏的客人來了一波,又走了一波,他仍然坐在那個位置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織田作之助從樓梯走下來,太宰治側過頭,勾起嘴角與他打招呼:“喲,織田作。”

“啊,太宰。”織田作之助如往常一般點了點頭,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太宰治說:“你好像很開心?”

“嗯……”織田作沈吟一聲,端起酒杯湊到嘴邊,平穩的聲音裏多了些難為情,“是很值得開心……那個,咳,我的小說作品得獎了……”

一旦開了頭,想要接著說下去就沒那麽難了,織田作之助說:“前幾天遇到日野小姐,她聽說我的夢想是成為小說家,就問我有沒有寫過稿子,還告訴我東京那邊的出版社為了扶持新人舉辦了新一屆小說大賞,我可以把稿子投過去試試看……”

“然後你就拿獎了?”

太宰治充滿驚喜地看著他,叫道:“你也太棒了吧!”

“只是三等獎。”織田作之助打斷他即將出口的誇獎,赫然地說:“三等獎有二十名,我不過是其中一個。”

“那也很厲害啦~沒有寫作經驗的人第一次投稿就能拿到獎,這簡直就是傳說中的主角待遇嘛。不用懷疑,你絕對很有寫作天賦,未來也會成為很厲害的小說家~”

太宰治真心實意地為自己的朋友高興,他舉起酒杯:“那麽,為了慶祝小說家織田作的誕生——”

他看到從臺階下來的戴眼鏡青年,話語戛然而止。

盛著金黃酒液的玻璃杯與杯中冰球碰撞,發出叮地一聲。清脆的聲音自他突然停下的話語中響起,氣氛便讓人感覺不那麽自然了。

織田作之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和太宰一樣停下來,好像機械中油滑的齒輪突然卡殼,過了半秒,他放棄思考這個問題,重新接上之前的動作,和太宰治碰了杯。

做完這些後,織田作之助看向那名青年:“安吾,你也來了。”

阪口安吾沒有察覺他們那一刻的停頓,他把洋紅色挎包放到吧臺上,主動詢問:“在聊什麽,那麽高興?”

“吶吶,安吾,你還不知道吧,織田作寫的小說拿獎了!”

織田作之助還沒說話,太宰治就搶先把這個消息爆了出來,開心地說:“真沒想到我還能認識一位小說家……”

阪口安吾意外地看了眼織田作之助,先是說了句恭喜,而後玩笑道:“我都不知道你還會寫小說。”

“我也很驚訝。最初只是像日野小姐說的那樣,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投稿,沒想到真的能得到回饋。”織田作之助感慨,“這次不僅拿了獎,一位叫武田的總編還親自給我寫信,詢問我有沒有長期寫作的意向,他在信裏給我提了不少意見,每一條都讓我覺得受益匪淺。”

“日野小姐?”阪口安吾沒想到能從織田作之助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啊,是的。我沒有她的聯系方式,不然還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她的。”

織田作之助說:“頒獎日期在後天,我打算明天就帶孩子們去東京,他們還沒有見識過出版社是什麽樣的,我想順便帶他們去參觀一下,然後在東京玩兩天……這樣的話,短時間內都見不到日野小姐了。”

談及自己收養的那群孩子,織田作之助素來缺乏表情的臉都柔和了許多。

“是日野醬的話,我可以替織田作轉告她。”太宰治高興地說,“另外,我也要宣布一件事,我和日野醬開始交往了!”

“什麽?!”阪口安吾震驚地看著他。

日野澄江的身份在港黑內部有多敏感,太宰治不會不清楚,即使這樣他還是和她交往了?短短幾天時間就開始交往了?

比起阪口安吾腦子裏冒出來的覆雜想法,織田作之助則簡單多了:“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他對太宰治說,“好好對待她。”

“我會的。”太宰治鄭重回道。

埋伏中原中也的人讓他覺得橫濱很可能有大事要發生了,然後他就聽到了織田作要帶收養的孩子去東京的消息。

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也好,不過這樣就能避免讓織田作出事了嗎?她應該還有後手的吧?

太宰治心裏懷疑,同時又沒有覺得太過意外。

她答應和他交往三天,而不是更長時間,說明她的時間只剩下這麽長了。

在這三天時間裏她想做的事一定能完成,不管是出於主動還是被動,她都打算在三天後毫無顧忌地離開。

而太宰治想做的,就是在織田作去東京後,破壞她布置的後手,讓她計劃無法成功,這樣才能把她留下來。

他用手指敲了敲酒杯的邊緣,扭頭問阪口安吾:“問你個事,你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嗎?”

“歐洲的異能者。”

作為港黑的情報人員,並且去過歐洲出差的阪口安吾把關於陀思的情報告訴太宰治,太宰治在心裏把他的情報和京野鳶說的對照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破綻,臉上不由得出現了笑容。

“你問這個做什麽?”阪口安吾奇怪。

“只是感覺像是回到了幾年前。”太宰治帶著幾分懷念地說。

她總是將自己置於被動的位置,看似對別人無可奈何,實則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最後總能反敗為勝……真是有趣的人。

只有她才能讓自己覺得這世間還有值得註意的東西,還有無法解開的謎題,她身上讓人無法看穿的能量就和他的存在一樣另類,讓他覺得自己不再孤身一人,不再時時刻刻都想要墜入深淵之中。

只有三天時間……

想要把她留下來的話……

在太宰治陷入思考的同時,阪口安吾也和織田作之助聊了起來:“說起東京,我剛從那邊出差回來,天氣預報說這幾天東京都在下雨,你去的時候記得帶傘。”

“我會記得的。”織田作之助點頭。

同一時刻,中原中也把京野鳶帶到了“羊”曾經的領地中。

作為“羊”據點的那棟樓已經荒廢很久,由於建築內部電路老化,附近的照明器具也廢棄了。

中原中也手裏拿著個手電筒,大搖大擺地帶京野鳶走進樓內。

一片漆黑之中,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樓層內回蕩,搭配起手電筒晃來晃去的光線,讓京野鳶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鬼片現場。

仿佛怕驚擾黑暗中潛藏的不明生物,京野鳶扯住他大衣的袖子,小聲問:“中也君,你帶我來這裏……是……?”

她害怕的姿態讓中原中也眼裏添了幾分滿意,中原中也說:“問那麽多幹什麽,到了你就會知道。”

“可是……”京野鳶支支吾吾地說,“我覺得……好像有人在看我們……”

“啊?!”

中原中也手裏的手電筒抖了抖,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他連忙穩住聲音,嗤道:“哪裏有人,你想太多了。”

京野鳶沒再說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她的沈默讓中原中也覺得有些怪異,正想回頭看她是怎麽回事,就聽她大聲叫道:“真的有人!”

中原中也警醒地環顧周圍,用有些幹澀的聲音問:“……在哪?”

京野鳶伸手指了個方向,她的手指發顫,擡起來時格外無力,中原中也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另一只手拿著手電筒照過去。

什麽也沒有。

中原中也松了口氣的同時,忍不住說了句“大驚小怪”,然後把手電移開了。

就在這時,京野鳶指著的那個方向,有一雙瑩綠色的眼睛亮了起來。

圓溜溜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反射著詭異的綠光。

中原中也:“!!!”

他條件反射地把手中之物扔出去。

手電筒熾白的光線在空中亂舞,而後擊中那雙眼睛。

下一刻,尖銳的叫聲從那個方向傳來,幾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喵!!!”

手電筒滾落到地上,光線正對著扭動的小型活物。

中原中也緊繃著臉看過去,那是一只三花貓,熾白的光芒照在它臉上,豎成一條細線的瞳孔中傳遞出讓人一看即懂的譴責意味。

中原中也莫名多了些心虛和尷尬,他把手放在嘴邊,咳道:“原來是貓……”

“噗。”身後傳來少女壓抑不住的笑聲。

中原中也回過頭,戴著黑手套的手指用力掐住她的臉:“你還笑!要不是你剛才表現得那麽奇怪,我會被嚇到嗎!”

“原來中也君被嚇到了,”京野鳶笑嘻嘻地說,“我笑是因為貓很可愛啦。”

呸!三花貓一腳把面前的手電踢開,臉上出現了人性化的憤怒表情——都是謊話,身為狗派的她怎麽能體會得到它的可愛!

中原中也沒有關註三花貓的小動作,無奈地擡手壓了壓帽子:“你這個家夥……”

愛麗絲說這樣的環境能讓女孩子感到害怕,還會很容易吐出真心話,中原中也按照她說的做了,怎麽感覺最後丟臉的卻是自己。

中原中也拋下心裏冒出來的不自在,抿了抿唇,問:“其實你就是花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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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認出來了。”

京野鳶看中原中也不像準備生氣的樣子, 就直接承認了:“沒錯,我確實是和田花見。”

中原中也似乎想問什麽, 看到她這麽坦然又沒有問出口, 只是不大高興地垂下嘴角:“太宰早就知道了?那我和他打的賭不就輸了?”

“其實對太宰來說, 只要你能認出我就不算輸。”

京野鳶眨巴著眼睛望他,中原中也想起在他們紅磚倉庫時, 她本可以直接告訴他的,看到她這心虛的表情,立馬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你和太宰聯合起來試探我?”

聽到他聲音裏明顯的不對勁,京野鳶趕緊說:“抱歉,我只是……”

面對中原中也, 她無法像對其他人那樣說出謊話來, 況且她確實順應了太宰治的計劃,試探中原中也, 想要知道他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態度。

“對不起……”她又道了聲歉,在安靜的環境裏聽上去格外蒼白無力。

“別說了,”中原中也打斷她的話,“和田花見也不是你真正的身份吧, 你沒必要告訴我這些。”

他生氣了。

京野鳶緊張地抓住他的袖子,用從太宰治那裏學來的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他,弱弱地說:“中也君……”

中原中也甩開她的手,走過去撿起掉在地上的手電筒。

京野鳶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的望著他。

中原中也沒有第一時間暴露自己的情緒,斜睨了她一眼, 說:“別用這麽惡心的眼神看著我。”

會讓他想起太宰治。

說起來,她現在和太宰治交往了……?

想到這一點,中原中也的神情變得可怕起來。

他一言不發地踏上樓梯,京野鳶以為他帶自己來只是為了試探自己,看到他的表情也不敢問樓上是不是還有其他安排,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這棟樓一共才五層,沒多久他們就走到了樓頂。

中原中也推開天臺的門,突然回過頭來說:“我帶你過來是有東西想要給你看的。”

月光化作披風,柔柔地降臨到他的肩上,他沐浴在銀色的光輝下,湛藍的眸子閃閃發亮,一瞬不瞬地盯著京野鳶,就如於暗夜中狩獵的吸血鬼,俊美而危險。

京野鳶不由得“唔”了一聲以示疑惑。

中原中也沒再多說,率先走上天臺。

寬闊的平臺中間擺放了幾個大箱子,看到裏面一個個圓形的筒狀物體,京野鳶試探道:“中也君不是想用炸.藥把我炸上天吧?”

“你腦子裏每天都在想什麽?”

中原中也擡手給了她一個爆栗:“給我好好看著!”

他從箱子裏找出黑色的遙控器,按下綠色按鍵後,那些圓筒紛紛震動起來,咻的一聲,金色流光從中飛出,直奔天際。

“砰、砰砰——”

數道光芒齊齊在天空炸開。

先是金色的火焰照亮了天際,隨後從金焰中飛散出無數幽藍的火花,拖得長長的火花和中心的金焰組成蒲公英狀,再來就是紫色的火星出現在下方,化作星光河流托起了蒲公英。

形狀各異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直徑超過一百米,把天臺的兩人籠罩在其中還綽綽有餘。

京野鳶用手捂著嘴,不敢置信地看著天上這一幕。除了小時候去夏日祭之外,她再也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煙花……而且這還是中原中也專門為她準備的!

中原中也的臉在轉瞬即逝的煙花下方變得莫測起來,等到所有煙花消逝殆盡,天臺重歸於幽暗,他盡力維持平靜的語調,不讓得意透露出來:“怎麽樣,喜歡嗎?”

京野鳶眼睛還沒有從天上移開,但她用手拽住了中原中也的袖子,臉上滿是激動。

“喜歡!中也君真好!!”

眼看她又要發好人卡,中原中也哼了一聲,說:“這些是送給你的禮物。”

原本他是打算送發卡的,後來想起發卡是她自己選的,說不定選的時候還在心裏偷笑,中原中也就覺得有點不爽。

京野鳶軟聲說:“中也君不要再生氣啦……”

“我沒有生氣。”

中原中也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看向她的目光和以前沒什麽分別,他輕聲說:“你試探我,想要知道你對我來說重要不重要,不是因為你在乎我嗎?”

要是別人知道自己被人聯合起來騙了,恐怕第一時間就會暴跳如雷吧?中原中也不僅沒有生氣,還給她準備了禮物,甚至說出這樣的話。

這是什麽天使啊……

京野鳶忽然覺得有點鼻酸,喉嚨像是被異物卡住似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有拽住他袖子的手緊了又緊。

中原中也說:“我早就說過,這些事你可以直接告訴我的,我不會討厭你。”

上一次說這些話還是在“羊”的時候。

他後來想起這件事就覺得好笑,雖然她當時把話說得那麽陰暗,其實根本沒有對白瀨做什麽,甚至給他們找了條新的道路……那時候她也是在試探他。

她就像中原中也曾經見過的那只部下撿回來的貓,到了新的主人面前,先是謹慎地藏在桌子底下,觀察周圍的一切,試探主人的想法,覺得對自己沒有危險了才會走出來。

這麽一想,感覺她當初直接拋下自己離開的盲目自大的性格都可愛起來了呢。

中原中也放在她頭頂的手情不自禁地停了下來。

京野鳶有些不明所以地望著他:“中也君?”

中原中也問:“為什麽要和太宰交往?”

“呃……”京野鳶縮了縮頭,“就是……反正只交往三天……”

“三天也不行!”

中原中也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大,他說:“馬上和那個混蛋分手!”

“只是三天而已……”京野鳶說。

她不是很想和太宰治分手,當然不是因為喜歡他,只是覺得他當時的神情太讓人放心不下了,如果分手會讓太宰治再次出現那種表情的話……京野鳶想了想,竟然覺得有些心疼。

“別說三天,三秒都不行!那個家夥就是為了刺激我才想要和你交往的!”

中原中也還沒忘記在紅磚倉庫時太宰治看向他那充滿挑釁的眼神。

“是這樣嗎?”京野鳶懷疑。

“當然了!你仔細想想,他有沒有說過要讓我後悔的話?”中原中也問。

“有……”太宰治當時說得比這還要過分,說要讓中原中也心甘情願當他的狗來著,這點還是不要告訴中原中也了,免得他更生氣。

“馬上和他分手!”中原中也咬牙切齒地說,“你不知道那個混蛋有多惡劣,為了給我找茬,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京野鳶有些猶豫。

她還是忘不了那天太宰治那令人心碎的神情,不過當她答應太宰治後,太宰治的變臉速度太快了,比起相信他真的因為自己而放棄尋死,京野鳶覺得中原中也的說法更接近真相一點。

中原中也說:“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替你通知他。”

他掏出手機,在京野鳶阻止前撥通了太宰治的電話。

京野鳶拉了拉他的衣服:“還是算了吧,就三天……”

“我說不行!”中原中也生氣地瞪著她,“還是說你看上他了?”

京野鳶連忙甩頭。

可能中原中也是對的,太宰治就是那麽惡劣的人……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她都更願意相信中原中也。

太宰治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咦,中也?你竟然會給我打電話?”

中原中也說:“有件事要告訴你。”

不知是出於何種心理,中原中也用的語氣和之前太宰治對他宣布交往消息時一模一樣。

“什麽事?”剛和兩位朋友合照完畢的太宰治好奇地問。

“花見要和你分手。”

“原來你認出她來了~我以為要晚一點。”太宰治倒沒怎麽意外,“日野醬在你身邊嗎?她怎麽不自己和我說?”

“這種事用不著她來。”

“恐怕是她不願意分手吧。”太宰治戳破了中原中也強硬的表象,“中也又是以什麽身份來替她做出決定的?”

中原中也看了京野鳶一眼,京野鳶不知道他們在談什麽,給他回了個乖巧的笑容。

“你管那麽多,”中原中也對太宰治嗆聲道,“反正她已經決定要和你分手了,就這樣,掛了。”

“等等,中也。”

太宰治提高了些許音量:“你這麽著急替她分手,到底是因為看我不順眼,還是——你也喜歡她?”

你也喜歡她——

你也喜歡——

太宰治的聲音如同幽魂纏上中原中也的耳朵,鉆進他腦海中反覆飄蕩,他眼前一黑,握住手機的手松開,手機啪嗒一下掉到地上。

中原中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什麽人,他看著幫他把手機撿起來的京野鳶,在心裏說,這種喜歡……沒有,絕對沒有。

他只是把她當成妹妹啊……

中原中也接過京野鳶遞過來的手機,發現太宰治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他定了定神,說:“我們回去吧。”

京野鳶和他一同從天臺下去,一邊問:“太宰君沒有同意?”

“嗯。”中原中也悶悶地應聲。

估計是這次談話不怎麽愉快,京野鳶沒有多問,反而安慰道:“不要想那麽多,就三天而已,他又不能把我怎麽樣。”

中原中也轉開頭,不敢看她:“……那你自己小心點,別被那個家夥坑了。”

頓了頓,他又說:“那個家夥不管說什麽你都不要信,知道沒有?”

“好好,知道啦。”京野鳶讚同地點頭,“絕對不會相信他的。”

第二天,京野鳶遇到太宰治,太宰治把她的手捧到心口,超委屈地望著她:“日野醬好過分,才交往一天不到就想和我分手,還讓中也來通知我,都不想聽到我的聲音,是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嗎?”

京野鳶沒有半點反應,神情還多了些警惕,太宰治琢磨片刻,一掃剛才的幽怨,猜測道:“中也說了我壞話?”

京野鳶說:“我覺得他說的是實話才對。”

她想了一晚上,覺得太宰治就是想讓中原中也生氣才和她交往的,不然他們都沒見過幾次面,他用得著對她那麽執著嗎。

太宰治被噎了一下,他看了看京野鳶,想到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讓她明白她對自己來說有多特別,便和往常一樣輕松笑了起來。

“其實今天來找日野醬是有工作要做。一個小時前,倉庫街那邊打撈起來三具組織成員的屍體,首領讓我帶你去看看,熟悉我們平時的工作。”

他故意加上了一句:“畢竟你是先代首領的女兒嘛,遲早都要接觸這些的。”

049

橫濱港灣的碼頭, 打撈上來的三具屍體並排放在地上,在場的港黑成員們都把手背在身後, 恭恭敬敬地看著太宰治。

京野鳶對港黑內部事務沒什麽興趣, 低頭捧著太宰治給她的游戲機按得正歡, 沒等她一局游戲結束,太宰治的腦袋就湊了過來。

“日野醬玩游戲還是那麽厲害呀。”

輕笑聲在耳邊響起, 京野鳶不禁抖了一下,手指下的按鍵也錯了,看著屏幕上彈出來的“Game over”提示,她生氣地將游戲機丟還給太宰治。

“差一點就刷新紀錄了!”

“都怪我,都怪我。”太宰治接住游戲機, 另一只手牽住她, 言語中滿是對工作的抱怨:“剛才提到的Mimic外表看上去衣衫襤褸,實則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啊, 好麻煩,要不是日野醬跟著我一起來,我都提不起勁了。”

京野鳶分析道:“他們恐怕就是借助島田雄的力量偷渡過來的組織,如果把我的位置透露出去, 島田雄會召集人手把我劫走,考慮到他現在沒有多少部下,借助Mimic的力量的可能性極大。”

太宰治驚訝地問:“日野醬是想以自己為誘餌?”

京野鳶點頭。

太宰治定定地望了她兩秒,喃喃道:“糟糕了,完全沒辦法拒絕日野醬……”

他緊緊抓住京野鳶的手:“日野醬不要怕,我不會讓你被任何人搶走的。”

哪怕她自己都不行, 這件事結束後,她就會永遠留在他身邊了。

他看向京野鳶的眼裏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力量,京野鳶楞了一下,感覺被他握住的手都變得滾燙起來,趕緊別開臉,“別整天甜言蜜語的,肉麻死了!”

太宰治笑瞇瞇地看了看她微紅的耳根,沒有點破。

“這件事得先和首領商量,你和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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