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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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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麽!”顧擁雪反射性推開他,坐起了身!

宋沈軒抹了抹自己的嘴唇,垂眼道:“我曾偷聽師伯們談天,師尊的傷,可以用純陽真氣緩和……”

“那只是治標不治本。”顧擁雪頓了頓,又道,“你下次莫再這樣了,縱你是為了替我療傷,可你我如此,終究不成體統。”

宋沈軒道:“師尊難道認為,體統比性命重要嗎?”

“為師既敢出手,便早算到了後果。”顧擁雪蹙眉道,“你下次不許再如此,聽見了沒有?”

宋沈軒軟下聲去,道:“師尊,我看不得你疼痛的樣子。”

顧擁雪脊柱一麻,不知怎地渾身別扭了起來。

宋沈軒不過十六七歲年紀,比他還矮上些許,除卻在魔公子的迷陣中,宋沈軒平日對他恭敬孺慕,實在是一個乖巧的徒兒。

“你……”顧擁雪正想問他什麽,忽然外頭人聲大作,有人“邦邦邦”地敲蔣府的大門,連在內院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誰啊?”蔣府的管家揉著睡眼去開門。

門外一個身著錦衣、面容俊俏的年輕公子道:“蔣管家,表妹夫與表妹是否還未起身?我帶了高人過來,幫他們驅鬼。”

“表公子?”管家怔了怔,又看向他的身後。

除卻下人外,他身後就只跟著一個符合“高人”特征的人。

那人剛剛才大力敲擊了他們蔣府的大門,瞧著約莫十七八歲,俊秀靈逸,穿著一身道袍,懷中還揣著一個羅盤。

“這位是?”

那小道士咳嗽一聲,竟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個銅鑼來,重重地敲了一下:“天機閣百曉生座下大弟子裴鐘亦是也!!”

管家:“……”

岑博彥:“……”

“他是天機閣閣主的大徒弟。”岑博彥輕描淡寫地道,“我在路上碰到的高人。”

管家面頰抽搐了一下,請他們進去。

“昨日長華已派了人來,表公子這回可能晚了一步。”

“長華?”岑博彥道:“長華最擅除妖,什麽時候還擅長捉鬼了?”

那小道士立刻道:“我無忘峰最擅長捉鬼度怨,縱然長華派了內門弟子,那也沒有我們精通。”

管家帶他們到前廳奉茶,又去找蔣進陵。

岑博彥甫一見到蔣進陵便目光微閃,道:“表妹夫怎麽如此憔悴的樣子,莫不是那女鬼又纏著你不放了?”

蔣進陵苦笑道:“那倒也不是……”他明顯不大想提緣由,只是請他們入了客座,自己入了主位,幹掉了一大碗茶。

裴鐘亦道:“你印堂發黑,雙眼血絲,必是被怨鬼纏身無疑!”他神情肅穆,故弄玄虛地掐指道,“你府上請的長華道友學藝不精,沒有給你做好法事啊……”

話音未落,顧擁雪領著宋沈軒踏入了正廳。

鐘亦驟然瞧見顧擁雪,仿佛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雞,面紅耳赤,脖頸上的毛全都豎起來了。

顧擁雪掃過一眼裴鐘亦,裴鐘亦竟腿一軟,揣著他的小銅鑼跪了下去:“顧,顧前輩,你怎麽會在這兒?”

顧擁雪蹙眉,半退了一步。

裴鐘亦面紅耳赤地道:“我是裴鐘亦,您還認得我嗎?”

原來是那個只修陣法,其餘一竅不通的百曉生大弟子。

顧擁雪從他漲紅的面色中總算瞧出幾分熟悉,頷首道:“認得。”八年前,與魔界大戰時,他曾與他見過。

裴鐘亦便道:“既是顧前輩在此,那麽我就不打擾顧前輩驅鬼了!”說完,他竟揣著他的小銅鑼麻溜地從門口跑走了。

顧擁雪正自莫名,岑博彥面色一沈,目光銳利地射向他道:“閣下到底是何人?”

顧擁雪見他眉目間隱現煞氣,擡手召出含光劍,劍尖直指其胸口,“那你,又是何人?”

劍拔弩張!氣氛瞬間便已不同。

吳蓉蓉梳好妝入了正廳,嚇了一個踉蹌:“怎,怎麽回事?”

蔣進陵連忙過去扶住她:“娘子!”

顧擁雪清楚地瞧見,在蔣進陵喚那一聲“娘子”後,岑博彥的眼翻成了白仁。

“你是鬼修?”

若此人是鬼修,又愛慕吳蓉蓉,那麽一切都說得通了。

自發覺女鬼是為人所害,顧擁雪便在想幕後之人要多久才現身。

前世今生,有人費盡心機,殺人奪妻!

今日這鬼修迫不及待得上門,必是察覺杜鵑的怨氣散了,怕事情敗露,想趕緊來趕走壞事的人。

岑博彥不過凡人之軀,絕不可能百年前就設下陰謀——是鬼修殺人後再借屍還魂,占了他的身軀!

“多事!”“岑博彥”的眼窩深了大半,渾身皮膚泛出青紫屍斑,伸出瘦骨嶙峋的指爪,妄圖掐斷顧擁雪的脖子。

顧擁雪橫劍一揮,青紫斑斑的細長手臂便被斬落在地。

“岑博彥”整個身軀都變得幹枯了,他吃驚地捂著自己的傷處,那原先與手臂連接的破口處漏風似的洩著陰氣:“你,你--”他不可置信地道,“你怎會傷得了我?!!”

“縱你吞過聚魂印,不知其竅,亦無所用!”顧擁雪拂過含光劍劍身,再指面前之人,這一回,他身上已有了殺氣。

“岑博彥”僵直著身軀,拼命想往後爬:“你沒殺那個蠢女人,我是為了蓉蓉,你也不該殺我!!”

顧擁雪腳步一頓,含光劍卻毫不遲疑刺入他的心口!

殺人奪屍,他又有何理由饒了他?

“岑博彥”瞠目,張大嘴巴仿佛不敢置信。

顧擁雪拔出含光劍,“岑博彥”的身軀便化為一股黑氣,往他身上沖來。

“師尊!!”

顧擁雪橫劍當胸,手中含光劍輕鳴一聲,黑氣便都震蕩了開去。

吳蓉蓉癱坐在地上,眼尾通紅:“這,這

是怎麽回事啊?”

蔣進陵抱著自己的妻子,瞧著滿地狼藉,亦是滿面慘白。

顧擁雪收了劍,道:“罪魁已了,往後你們府上不再會有邪祟作亂。”他頓了頓,又道,“你們有此一劫,皆是前世因果,無非必要,以後切莫再逆天而行了……”

天色已然大亮了。

蔣府的大門敞開,又是一個晴天。

顧擁雪走在山間的小路上,清晨的陽光透過樹頂碎撒下去,撒了他滿頭滿身。

宋沈軒跟在他身後,終是忍不住問:“師尊,你弄明白蔣府中那幾人的糾葛了麽?”

顧擁雪頭也不回,平靜地道:“來之前,你大師伯曾和我說,‘白石坊的那兩位都曾解過姻緣線’。”

蔣進陵想和杜鵑在一起,那麽吳蓉蓉自然是想和那個鬼修了。

他們本是兩對佳侶,但奈何雌失了雄,鳳失了凰……

鬼修死亡了仍想和吳蓉蓉在一起,杜鵑亦緊隨情郎不肯離開。

一切都是劫。

源頭,本是兩個不甘受命運擺布的人。

鬼修死前最後一道黑氣沖向了他,顧擁雪的含光劍振開了所有的怨,卻留下一道殘影。

那是不過十二三歲,連牙都還沒長全的一對表兄妹。

表妹說:“表哥,表哥,長大以後我要嫁給你!”

表兄說:“不成,咱爹媽說你和別人牽了姻緣線,有天定的姻緣哩!”

“我不想和別人牽,我就想和你牽!”

“那,那我求爹幫人給你解開姻緣線!”

表妹眼前一亮,吧唧一口親在她表兄的臉上。

後來,他們當真偷得了幾年。

表兄信守承諾,托他爹找到了一位高人。

那位高人的確是高,撮合了這對表兄表妹,又冥冥之中將表妹的真命天子推向了另一個女人。

桃花落盡,花落人亡。

到頭來卻還是竹籃打水,不過是一場空。

顧擁雪才踏上離恨天,就聞到了一陣酒氣。

折梅殿前的臺階上,亓衡之在身邊堆了二十來個大壇子,左手扒著一個大壇子,右手舉著一個小壇子咕嘟咕嘟地灌。

顧擁雪瞧清那些壇子的泥封,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自修行起,每一年都會取雪水采花瓣,釀一壇子酒放在他的小窖子裏。

亓衡之也不知怎麽找到的他的私窖,竟把他的酒都摸出來糟蹋了!

生氣,氣得渾身發顫。

宋沈軒只道顧擁雪還對亓衡之有感情,道:“師尊,師兄借酒消愁,怕是你之前那一巴掌傷了他的心了。”

這一把油添得顧擁雪的怒火更旺!他幾步就過去將埋在壇子裏的人揪起來,道:“今日你就搬走,往後都不許再來折梅殿,聽見了沒有!!”

亓衡之瞇著眼睛,瞧他半晌,竟是打了個酒嗝,笑道:“顧,

顧擁雪——師尊……”身子一歪,眼看要歪到顧擁雪的身上。

顧擁雪冷酷無情地後退一步,他就整個人跌在了臺階上……

亓衡之艱難地爬起來,搖搖晃晃的往眼中的白影處靠近。

顧擁雪面無表情,道:“你前面是柱子。”

“嘭”地一聲,亓衡之腦袋撞上了殿柱。

他捂著自己的頭,靠在那雕龍畫鳳的柱子上,雙手一環,就將殿柱抱住:“師尊……師尊~~~”他親那柱子,一邊親一邊用臉頰磨蹭。

顧擁雪周身氣壓越來越低,及膝的發都有幾縷被那氣勢激震了起來。

亓衡之卻渾身顫抖,淚流滿面。

他抱著柱子,氤氳的桃花眼卻是對上了顧擁雪。

“旁人天定姻緣,連解都解不開。為什麽,我卻連愛都愛不上你?”

顧擁雪有一瞬間的怔忪,不知所起、不明來由。

宋沈軒卻忽然抓住了顧擁雪的手,道:“師尊,師兄醉了。”他手掌輕移,變換角度……

五指相扣!

顧擁雪低頭,便見他與自己小徒弟的尾指上,也牽了根姻緣線。

作者有話要說:心機小宋,目前傻白甜的大亓是鬥不過他的,快樂.jpg

作者菌昨天去掛瓶了,感冒,驗血各種數值超標得很厲害,晚上睡覺沒睡著,結果白天起不來,我好不容易養成的生物鐘啊嗷嗷嗷嗷!今天明天還要再掛瓶,可能都不會中午更,但盡量會早的蹭大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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