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帶他們來的這個地方倒確實是有些隱秘，竟然在一個很大很大的湖下面，若非白虎帶著來的話，只怕誰也想不到這下面居然別有洞天。

這個湖白虎說叫小洞庭，因為在距離這裏大概六七百裏外有一個同樣是洞庭二字命名的湖，比這個要大的多了，所以又叫做大洞庭湖。

雖然名字裏有個小，可是小洞庭湖其實一點兒都不小，一眼看不到邊際。

這裏湖邊居然還有幾座已經破碎不堪坍塌的不成樣子的房屋，土墻已經變成了長條形的土丘，頗為荒涼，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有人在這湖邊居住過。

岸邊還有一艘看起來飽經滄桑的漁船，千瘡百孔，只是還勉強保持個漁船的樣子，只怕一碰就會散了架。

“青州地大物博，曾經這裏也是魚米之鄉，這小洞庭湖裏有一種獨特的水產，叫做坡頭魚，味道極是鮮美，最鼎盛時候，這小洞庭湖畔至少有幾千戶漁民，只是後來湖中出了水妖，禍害百姓，竟是被禍害的蕭條起來。”

白虎嘆了口氣，似乎對這裏的破敗頗為心疼。

“就沒有修行者管一管嗎？”

“修行者？”

白虎道：“水妖不是妖獸，沒有妖獸晶核，修行者殺了也沒什麽好處，水妖多半是落水而死的人怨氣所化，或是另一個悲傷的故事了，有傳聞說當年一個人落水之後，湖邊多少人漁民看著，竟是沒有人施以援手，所以那人死後怨氣不散，化作了水妖。”

“不過是傳聞而已。”

杜瘦瘦道：“故事都有兩面性，你說的這故事顯得悲涼了些，可是換個角度想想，這裏曾經有數千戶居民，且都是捕魚為生，為什麽都眼睜睜的看著？怕是落水那人自身問題更大些吧。”

白虎楞了一下：“你這麽一說倒是也有幾分道理。”

“何止幾分，道理十足。”

杜瘦瘦道：“不過禍害人那麽久，硬生生把一個魚米之鄉禍害的人跡寥寥也沒有修行者管一管，確實過分了。”

“修行者，多半是自私之人。”

白虎道：“你們別不愛聽啊，事實上，就我所見到的人類修行者來說，你們這樣的算是異類了，不能說鳳毛麟角也算不上主流……如果不自私，修行者怎麽能靜心修行？封閉自己的感官情緒，是修行者必備的功課，水妖禍害人，和他們有什麽關系。”

“沒有多少修行者會為了虛名而去冒險。”

杜瘦瘦他們總覺得白虎說的有些偏激了，可是又沒有辦法去反駁。

其實白虎一直看不上人類修行者的原因就在於，他見過的確實太多了。

“所謂隱世不出的修行者，百姓們多要讚一聲真仙師，其實呢？不過是薄情而已……對這個世界無情，對這個人間無情，對人更無情。”

“白虎老弟，你這些故事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杜瘦瘦忽然看到湖邊不遠處有一座殘缺不全的石碑，好奇的走過去看了看，然後臉色隨即變了。

白虎以前也看到過那石碑，但是並不感興趣，所以從沒有讀過碑文上的內容。

“大業十五年秋，小洞庭湖內水妖作怪，三百裏清風山飛來觀修士師徒二人聞聲而來，與水妖大戰於洞庭湖底，奈何水妖強大，師徒二人盡皆戰死，鄉民悲愴，不顧危險，下水探尋師徒二人屍體，死二十七人方回，於岸邊厚葬。”

“大爺十五年東，雁蕩山真氣宗修士六十六人不遠萬裏而來，入小洞庭湖除妖，六十六人，獨活一人，真氣宗元氣大傷，幾近從江湖除名。”

“三日後，三清觀真人攜弟子前來，先於湖邊設壇祭奠戰死之修士以及周圍鄉民，然後以大法力將小洞庭湖水懸於天空之中，真人自下湖底探查，發現湖底古墓一座，水妖就居於其中，真人與水妖戰半日，將水妖殺之，但古墓之中死氣入體，真人修為受創，不得已退回三清觀，未能查看古墓情況。”

“水妖死後，小洞庭湖風浪三十九日，日夜不停，朝廷無奈之下，派遣官吏士卒協助鄉民搬遷，此地僅餘老弱三戶鄉情難舍不願離去。”

石碑已經斑駁，上面的文字也已經不完整，所以大致只能看出來這些。

杜瘦瘦回頭看了看白虎：“你可看的清楚？”

白虎哼了一聲，雖然沒有說什麽，可是心中也頗為震撼。

在他看來，人類的修行者多半都是自私自利的，怎麽會為了不相幹的事而拼命？可是這碑文上的記載，確實深深的震撼了他。

“就算是有些好的還不行？”

他嘀咕了一句，眼神飄忽起來。

自己是不是對人，確實誤會太深了些？

“原來你說的休眠之地，是一座古墓。”

安爭道：“你不是說是天然形成的嗎？”

白虎這才反應過來：“對啊，我在這下面休眠數萬年，哪裏見過什麽古墓了，根本沒有嘛……所以這碑文未必是真的，也許就是閑人沒事胡亂鑿刻出來擺在這的。”

杜瘦瘦哼了一聲，不願理他。

“若是湖底確實有一座大型的古墓，白虎在這休眠數萬年，怎麽會沒有發現？但是這碑文也不會是假的，只能說……”

安爭看向白虎，白虎臉微微一紅，其實他剛才說那些話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什麽，只是話已經說出口了，不太好收回來而已，誰還不要面子。

“下面有個結界。”

白虎聲音很低地說道：“如果這碑文不是假的，那麽只能說明下面有個結界，而我是在這碑文記載之事很久之前就在湖底休眠的，所以當時發生了什麽根本不知道，若我知道的話，也斷然不會讓一個小小的水妖放肆，而我休眠之後就直接離開了，根本就沒有探查在我休眠的這段時間，是否有人在湖底造了一座大墓。”

陳少白道：“有點奇怪了，修行者一般不會把自己的墳墓造在水底。”

這話說的其實很有道理，大家都是修行者，對於修行者的思想都很了解……大部分修行者修行的目的，只是為了長生，若要長生就要感念通達，悟道天穹，誰會願意把自己鎮壓在水下？水是天下至陰至柔的東西，可以隔絕陰氣陽氣，在水底給自己造一座墳墓，怕是連轉世投胎都不能了。

這就很奇怪。

“若不是修行者，誰能在水底造一座大墓？”

“是啊，難以理解。”

“我也活了這麽久，還沒有見過誰對自己這麽狠的。”

白虎說出這句話之後看了看大家，其實大家想的都差不多……如果一個修行者以水下大墓鎮壓自己，不讓自己轉世輪回，那麽怕不是什麽美好的故事。

“一會兒下去的時候小心些。”

安爭隱隱覺得下面不一定會如白虎說的那麽簡單，白虎進入小洞庭湖底開始休眠的時候，水下並無大墓，他深度休眠對外界一無所知，有人造了一座大墓也不知道。

他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去想過這些事，直接就出來了。

“白虎。”

安爭忽然轉頭看向白虎：“你到底隱瞞了什麽？”

白虎臉色猛的一變，然後苦笑一聲：“我就知道話多難免出錯，我以為你們會被我帶偏出去，不去細想了呢……”

安爭道：“你沒有看過碑文，你不知道水底有大墓，但你怎麽知道這小洞庭湖水妖傳說的？剛才我本就想問你，但又怕是觸及了你的什麽私事所以不好開口，但現在看來，好像沒有那麽簡單。”

白虎長嘆一聲，在岸邊地上坐下來：“那就先說說吧……本來打算到了下面再告訴你們的。”

他看了古千葉一眼，像是有些害怕有些內疚。

“我確實知道水妖的事，也知道有人在水下造了一座大墓，水妖害人我沒有去管，第一是因為我正在休眠之中，知道那些事不過是散於外面用以自保的靈識，一旦有強者靠近我休眠之地我好及時發現，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那地方詭異的很，我進去之後可以感知到自己的靈石發現了什麽，卻動都不能動了，那地方……是一個輪回。”

“是，我也是自私的，自私的覺得人間的事，尤其是人的事與我有什麽關系，水妖也好，修士也罷，凡人也罷，都與我無關……大墓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安爭哼了一聲：“你還想藏什麽？”

白虎無奈道：“真的沒有，算了我還是從頭開始說吧……我來的時候，這地方沒有什麽大墓，周圍確實有很多漁民，水妖剛出現的時候，我本想管的，但是卻無能為力了，因為那地方確實詭異的很，進去之後，不等輪回結束，誰也出不來。”

“而且進去之後，就會被徹底封閉，大概三年之後，我留在外面的靈識也斷了聯系，再後來因為太過兇險我不敢繼續探查，只能逼著自己進入休眠。”

杜瘦瘦怒道：“你的休眠根本就不是為了躲避談山色，而是因為你遇到了兇險，你把我們帶來，根本就是沒安好心！”

古千葉臉色微微發白，看向白虎：“是真的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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