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對於每個人來說都不一樣，有人覺得比自己預計的來的要早，有的人覺得比自己預計的來的晚。前者是因為賴床想要多休息一會兒，而後者，是因為心裏有事。

東方天空上浮現出第一抹魚肚白的時候，安爭和陳少白他們已經站在城墻上眺望遠方。

“地獄什麽樣？”

安爭說。

陳少白撇嘴：“少來，你又不是沒見過。”

安爭笑起來：“對啊，連地獄都見過，還有什麽可怕的。”

陳少白微微一楞，然後笑起來：“是啊，還怕什麽。”

就在這時候，城外有一溜煙迅速的靠近過來，城墻上箭樓高處的瞭望手吹響了示警的號角聲，所有的城防武器都朝著那邊瞄準了過去，吱呀吱呀的聲音之中，重型武器轉動的聲音撕裂了安靜的清晨。

“別開，是我！”

那一溜煙跑到城墻外面，塵煙落下，竟然是杜瘦瘦。

他擡起頭看著城墻上面，一臉的驚愕：“我不在的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燕城南邊的城墻斷掉了差不多能有上千米，大量的工匠和天啟宗的弟子正在重新修造。杜瘦瘦心裏一陣陣的擔憂，看到自己的兄弟們都在城墻上這才松了口氣。

陳少白：“沒事沒事，那天夜裏不舒服放了個屁，我崩的。”

杜瘦瘦：“要想富，少吹牛逼多種樹。”

陳少白哈哈大笑，朝著杜瘦瘦豎了個大拇指。

就在這時候，東海瑤池的戰船從城中緩緩升起來，然後開始朝著南邊平移。此時戰船的高度剛剛過城墻沒多少，所以擡頭看那巨大的戰船在頭頂上飛過的場面，倒也有幾分震撼。

“不帶咱們就走了？”

陳少白愕然道。

白胡子老頭從城墻下面吭哧吭哧的爬上來，一臉無奈：“人家那是高貴的東海瑤池神族後裔，那麽高貴的戰船當然不是咱們可以上去的，坐咱們自己的吧，跟著就是了。”

安爭點了點頭：“那咱們走吧。”

幾個人從城墻上下去，白胡子老頭一臉的茫然：“那我費勁巴拉的爬上來幹嘛？”

陳少白：“怪我咯？”

幾個人下了城墻之後，準備好的戰船就停在裏邊沒多遠的地方。這是一艘標準戰船，長一百米，戰船的外面包了一層厚重的金屬甲片，就算是有符文加持的重弩轟上去也不會有事。這是天啟宗的制式戰船，所以配備的武器威力也比這個時代的戰船要更強大。尤其是戰船前面的那門主炮，看起來霸氣十足。

“地獄怎麽走？”

陳少白問白胡子老頭。

白胡子老頭：“跟著走就行了，人家飛的那麽慢，難道看不出來是在等你們？”

安爭嗯了一聲：“來吧，給錢。”

“什麽錢？”

“起步價五塊靈石，兩塊靈石一公裏……”

白胡子老頭：“算我徒弟身上。”

安爭看向陳少白，陳少白嘴角抽了抽：“別跟他比無恥，他比誰都無恥。”

戰船緩緩升空，然後朝著東海瑤池的戰艦追了過去。東海瑤池的戰船先是往南飛了大概幾十裏，然後慢慢的調整方向，朝著西南那邊過去。

“他們這是在幹嘛？似乎也不確定方向？”

“不是不確定，是因為那個地方……會動。”

白胡子老頭坐在甲板上嗑瓜子，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他往前邊瞅了瞅：“咱們要去的是酆城，傳說之中連接地獄和人間的一座鬼城……最詭異的不是這座城裏見不到幾個活人，而是這座城時時刻刻都在移動，雖然移動的速度很緩慢，但一直沒有停下來。而且很調皮，你永遠也不會確定它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酆城……裏面沒幾個活人，都是鬼魂？”

“那是連鬼魂都不願意去的地方……連接人間和地獄，說白了那就是一個人鬼可以共存的地方，可是……一點兒都不美好。”

白胡子老頭語氣驟然深沈起來，讓幾個人的心裏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前邊東海瑤池的戰船一路上都在不斷的改變方向，雖然只是略微調整，但從這也可以判斷出來，那個酆城的移動是跳躍性的。這和之前白胡子老頭說的移動很慢是天差地別，距離還那麽遠就開始調整方向，足以說明酆城一次跳躍的距離並不短。

安爭他們幾個互相看了看，最終看向猴子。

“別看我，我沒去過什麽酆城。”

猴子一臉的無辜。

陳少白：“難道你說過的以前你把十八殿閻羅都打過的事，是吹牛逼？”

猴子：“那個時候的我想進地獄，還需要找個屁的入口？我直接撕開空間就進去了……”

陳少白：“這個後續牛逼吹的很嚴絲合縫。”

就這樣戰船在天空之中飛了整整一天，到了天黑的時候東海瑤池的戰船開始緩緩的降落下去。安爭他們以為到了地方，結果下去問了問，神女的仆人說神女天黑必須休息，所以明天一早再上路。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覺得有些無奈。

而就在這個時候，燕城外面有一輛馬車緩緩的停下來，這馬車上面覆蓋了一層雨布似的東西，有著超強的隔絕氣息的能力，以至於馬車都已經到了城外，城墻上的守衛卻沒有絲毫察覺。

談山色從馬車裏邁步下來，看了看殘缺不全的城墻後笑了笑，自言自語地說道：“看來我們的安宗主，日子過的並不是很舒服。敗家啊……好端端的一座城，毀成了這樣。”

他回頭看了一眼：“你那個便宜師父，似乎對什麽都不那麽在意。而你，也在他不在意的東西之中。”

他用了東西兩個字，讓後面跟著他的少女臉色頓時一變。

“你叫蝶什麽來著？”

談山色問了一句，然後搖了搖頭：“算了，原來的名字代表著過去。既然我找到了你，而你也發現了你的師父安爭對你其實根本不在意，那麽就告別過去吧。我給你想了個新的名字，就叫鏡蝶。”

鏡蝶微微皺眉：“我本來就叫鏡蝶。”

“我知道啊，但這個不一樣，這是我取的。”

談山色邁步走向城中：“走吧，既然你的師父遺忘了你，那我就幫你讓他想起你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東西等著你去占有，你苦等的那個人，對你來說可以扔了。”

鏡蝶默不作聲的跟著他，臉色變幻不停。

“人生總是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事發生，當初他說要收你為徒的時候，一定沒有想過你會恨他……而上天對你又是公平的，讓我找到了你。從我找到你的那一刻起，他不曾給你的，我都給你。他不曾讓你達到的高度，我扶著你上去。”

鏡蝶的眼圈微微發紅：“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談山色站住，回身，伸出手撫摸著鏡蝶的臉：“因為你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人，他不懂得珍惜你，我懂。他覺得你可有可無，而我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就知道，我離不開你了。”

鏡蝶的臉一紅，低下頭不敢說話。

談山色滿意的笑了笑，似乎他對控制女人真的很得心應手。

“這裏是他的家，他到了這個時代後從別人手裏搶來的。你是不是覺得他是一個很仁義道德的人？如果是的話，就說明你徹底被他騙了……這座城的主人叫寧小樓，是一個有著偉大抱負且真正仁義道德的好人。你也應該知道，整個人間界，只有在寧小樓治下的百姓才活的很自由。可是，安爭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先是故意接近寧小樓取得了他的信任，然後偷襲殺了寧小樓，搶走了寧小樓的一切。”

談山色一邊走一邊說道：“幸好他遺忘了你，不然的話，他也會如此對待你。玩弄你，然後拋棄你。你是如此的獨特，如此的完美，我怎麽舍得讓你受到傷害？”

鏡蝶低著頭，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一樣。她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話，每一個字似乎都打進了她的內心之中。每一個字都透著溫柔，透著重視。

談山色伸出手，拉著鏡蝶的手往前走：“所以我不能看到你受任何委屈，他帶給你的傷害，我都要幫你討要回來。”

“不用了吧……我可以忘了他，但是沒必要去懲罰他。”

“不，對待惡人，就要有對待惡人的態度。如果不給他一點教訓，不讓他知道自己犯了錯，他將來還是會去欺騙。雖然我看不上他的為人，但我卻堅定的信奉一個真理……人命不可取，所以我是不會殺了他的。我的手上永遠也不會沾染鮮血，你放心，就算是以後為了你，我更不會去殺人。”

鏡蝶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談山色的手，緊緊的握著，似乎怕一松手這來之不易的重視就會煙消雲散。

其實女孩子在乎的是什麽？只是有個人在乎自己而已。

進了城之後，談山色似乎目標明確的朝著東海瑤池在燕城裏的駐地過去。東海瑤池的神女已經走了，留在燕城的都是她從東海瑤池帶來的人，那些……墜落仙島的人。

談山色在洛依巷客棧外面揮了揮手，隨即出現了一個結界，這個結界的力量來自於星辰，所以城裏的修行者根本就沒有可能察覺。

他推開客棧的門走進去，看了一眼聚集在大廳裏全都是一臉茫然的人們。這些人，他大部分都認識。

“張遠，曹誠，夏侯開，趙滅……”

他笑起來，笑的那麽溫柔善良。

“你們過的好不好？如果不好……現在可以跟我回家了。”

所有人站起來看著他，眼神覆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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