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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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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千葉曾經問過安爭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個好人。

安爭沒有回答。

也許男人和女人心目之中的好人不太一樣,尤其是在某些方面。比如女人認真的對一個男人說你是個好人的時候,往往指的是我看不上你。但古千葉問的好人的意思,不是這個。她很奇怪安爭的為人處世,明明是個好人,但為什麽手段那麽兇殘。很多時候,安爭的手段比壞人還要兇殘。

安爭不回答,其實古千葉心裏也有個答案。

安爭對好人,比好人更好。安爭對壞人,比壞人更壞。

所以這是一個非常非常有魅力的男人,哪怕他才十五歲。

安爭回到住處的時候,天啟宗的牌子已經掛在了門口。這個牌子是安爭在邊城的時候找人制作的,一路上就這麽千裏迢迢的拉到了京城。兩個大漢正站在梯子上擦拭牌匾,看到安爭的時候連忙打招呼。

外界的人都有些好奇,這個天啟宗到底什麽來路。浩浩蕩蕩數百人進城,能有這麽多弟子的宗門真的讓人不敢小覷。然而實際上,天啟宗還是只有那幾個人。安爭既是宗主,又是杜瘦瘦他們的先生,還是這個宗門的大管家,什麽都管什麽都幹。他這個宗主加先生加大管家,倒是把弟子們伺候的舒舒服服。

安爭剛要進門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一股殺氣。

殺氣這種東西,其實很玄。

舉一個例子……六年前,大將軍方知己重建鐵流火,精挑細選了一千八百人。六年後的今天,鐵流火已經有三千六百人的規模。重建鐵流火之後,方知己只說練兵,帶著一千八百鐵流火離開了京城,誰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回來的時候正是夏天,可是當他們進城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後背上一陣陣發寒。

那天夜裏,鐵流火在城中校場接受燕王的檢閱。燕王離開之後,鐵流火就直接睡在了校場上。校場裏的一些負責日常雜物的殘疾老兵後來對人說……那天夜裏,校場方圓千米之內,一只蚊子都沒有。

安爭感覺到了殺氣,他曾是大羲明法司的首座,對於殺氣這種東西的感知,比別人更敏銳。

但是他轉身的時候,殺氣就消失不見了。

然後他就看到不遠處有個穿一身白衣的家夥,舉著一把油紙傘站在街口看著自己。

夕陽餘暉尚在,晴空無雨。

那人舉了把傘。

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安爭忽然想罵街。

他讓杜瘦瘦先進去,然後一個人往那邊走。杜瘦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守在門口看著安爭。

“我以為你已經死在什麽地方了呢。”

安爭一邊走一邊說。

那人笑著回答:“綜合各種情況來分析,我比你會活的更久。而且剛才如果我願意,你已經死了。”

安爭撇嘴:“你來幹什麽?”

那人很真誠的說了一句:“想你。”

安爭:“滾。”

那人聳了聳肩膀:“這可不像是大名鼎鼎的天啟宗安宗主的待客之道。”

“陰魂不散。”

安爭嘟囔了一句,然後指了指住所:“要不要進去坐坐,不願意別勉強啊。”

那人把油紙傘放下來,居然是已經三年多沒有見過的陳少白。

“算了吧,你知道我不是那個陳少白,但杜瘦瘦他們不知道,解釋起來多麻煩?街口有個燒烤攤,去不去?”

“怕你?”

安爭先回去和杜瘦瘦說了一下,說是一個朋友,回來再跟他解釋。然後他和陳少白兩個人七轉八轉的到了很遠的一個燒烤攤。

“這就是你說的街口?”

“我又沒說是哪條街。”

陳少白坐下來,朝著老板招呼:“來倆大腰子。”

安爭看怪物一眼看著他:“要不加倆羊寶?”

陳少白:“呦呵,你也虧啊。”

安爭白了他一眼:“你跑來方固城做什麽。”

陳少白:“做生意。”

他又點了一些涼菜,要了五十個肉串,然後要了一壺酒:“先說說你吧,不是約好了和方固府那位徐正聲大老爺一塊去德岳樓吃大餐的嗎,怎麽這麽痛快就跟我出來吃燒烤。你就不怕那位大老爺怪罪,把你們全都抓進方固府的大牢裏。”

安爭道:“我讓曲瘋子去了,這種事無非就是走個過場。曲瘋子會告訴他們,我是和兵部的人去吃飯了,實在走不開。他難道真的會去兵部問問?”

陳少白:“你學壞了。”

等到燒烤上來,他低著頭也不說話一頓猛吃,好像三五天沒吃過東西似的。這樣一個白衣飄飄豐神如玉的佳公子,吃的滿嘴油實在有失體面,以至於路過的人頻頻側目。

陳少白對安爭招了招手:“把手伸過來,我最近在師門學了一樣絕技,看手相預測兇吉。你剛到這方固城就鬧出那麽大的事,誰知到得罪多少人。來來來,我今天免費送你一卦。”

安爭將信將疑的伸出手,然後陳少白低頭用安爭的衣袖擦了擦嘴上的油:“你說你這麽蠢,怎麽在江湖混?”

安爭:“媽的……大意了。”

陳少白道:“我聽說你拒絕了兵部直接進入武院的安排,非要自己去考核?明明可以一條直路走過去,偏偏繞遠走小路,你有病?”

安爭好奇的看著他:“你剛來方固城就盯著我幹嗎?你聽說,你聽說,你聽誰說?我進兵部的時候沒見過幾個人,你連說什麽都知道,到底想幹嘛?”

陳少白:“都說了想你,你不信?”

安爭:“還能讓人好好吃飯嗎?”

陳少白哈哈大笑:“我可不是剛才方固城,我已經在這兩年了,只不過你不知道而已。你進兵部的那天我恰好也在兵部,你和鐵流火將軍方道直說話的時候,我就在不遠處的屋子裏喝茶。我和方道直關系還好,所以你們倆說了什麽我都知道。另外就是,你今天進府衙的時候,我恰好也在府衙,所以你說了什麽我也知道。”

“恰好你個蛋。”

安爭罵道:“我要是信了你,我就是個棒槌,怎麽那麽多恰好。”

陳少白笑道:“人不是說了麽,無巧不成書,既然你不信那就算了。不過你我可能會在秋成大典碰面,我見你就是想告訴你一聲,到時候如果遇到我,你可能要倒黴。我是不會給你面子的,能把你打多慘就把你打多慘。你說怎麽會那麽多巧合,你看又來一個巧合。你要參加秋成大典,我也參加秋成大典,咱倆這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安爭:“說人話。”

陳少白道:“你不吃?”

他沒等安爭回答,就把安爭面前的烤串拿過來啃:“我想提醒你,武院考核不算什麽,就算你烤的稀爛武院也會招收你,因為兵部尚書郝平安對你讚不絕口。但是秋成大典就不一樣了,那些宗門那些學院,誰都想拔得頭籌。而且今年天才特別多,就好像不要錢似的,一抓一大把。”

安爭皺眉:“原來他是兵部尚書大人。”

陳少白:“說你蠢你還不信,你真以為他是個六品員外郎?算了,和你也就不計較智商上的事。我是來告訴你的,武院只有三個名額,所以你想進秋成大典沒那麽容易。總覺得自己做事已經很有把握的樣子,但你了解過武院嗎?知道武院裏有誰是你的競爭對手嗎?沒錯,武院的人很團結,但絕不會放水,就算是自己人的選拔也會真刀真槍的拼。”

他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道:“我最欣賞燕人的地方,恰恰就是這個,平日裏關系再好,只要涉及到了比試,絕不會有什麽貓膩。尤其是燕人的武夫,性子最是爽快可愛。”

安爭腦子裏想的卻都是,這個陳少白到底是什麽來歷,到底要幹嘛。

“你來請我吃燒烤,不會是想告訴我都需要註意誰吧?”

陳少白放下手裏的烤串:“當然不是,是你請我。”

說完之後繼續吃。

安爭問:“那好,你就說說我該註意誰。”

陳少白頭也不擡的伸出兩個手指:“再來兩個大腰子。”

安爭一咬牙:“給他十個!”

陳少白挺起胸膛:“我要吃十個!”

旁邊一個領著孩子走的少婦用惋惜的眼神看著安爭他們倆,自言自語:“挺好的兩個少年郎,眉清目秀的,身材也好,怎麽就是傻的。”

陳少白嘿嘿笑:“十個真吃不了,來倆就行了。不過話說起來,你現在什麽修為境界?”

安爭搖頭:“說不得。”

陳少白道:“算了,你這個年紀,以你的資質估計也太強不了。武院裏邊有誰比較強我就不說了,反正進了武院你就知道了。若你能從武院那麽多天才之中脫穎而出,只需記住三個人……一個是大鼎學院的蘇飛輪,一個是太上道場的風秀養。”

安爭:“還有誰?”

陳少白:“廢話,當然是我。”

陳少白將最後一口肉吃下去,滿足的拍了拍肚子:“我吃飽了,謝謝款待。”

安爭:“你帶我出來吃東西,真的要我付賬?”

陳少白:“你在邊城發了那麽大的財,還在乎這點小錢?別這麽摳門,我給你的消息價值萬金……小心蘇飛輪,這個人……是蘇太後的人,所以這秋成大典從一開始,就沒了公平公正可言。真要是遇到這個人,認輸就是了。”

陳少白起身,然後舉起那把油紙傘走了。

安爭不明白,天已經黑了,他舉個油紙傘到底是有什麽想法。或許是感受到了安爭的疑惑,陳少白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回頭:“我舉傘,是因為我太帥了,太多仰慕的眼神讓我有些受不了。”

“滾!”

安爭起身,放下一塊銀子隨即離開。

他知道陳少白是帶著好意來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陳少白到底什麽身份?他為什麽總是幫自己?

陳少白舉著油紙傘走出巷子,卻沒有上大街,一直在那種小的街道上的穿行。他似乎十分熟悉方固城,對每一條路都熟悉。走到一片大宅子的後門他站住,後門吱呀一聲開了,幾個人從裏面出來看到陳少白的油紙傘,呼啦一下子全都跪倒在地:“拜見少主。”

陳少白隨意的擺了擺手:“人在嗎?”

其中一個人回答:“在。”

陳少白嗯了一聲,舉步走進後門。

就在陳少白走進去不久,這大宅子的寬闊的前門突然關了,所有人都退入了府門之中。門口的燈籠很亮,照著門上的匾額……諸葛府。

方固城只有一座諸葛府,那就是右丞相諸葛顏的家。

當夜,三朝老臣諸葛顏死。

諸葛顏是小滿境的強者。

屍體旁邊有一把油紙傘,傘面上有個圖案……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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