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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春年夜宴(上)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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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女年齡偏小不說,性子還耿直率真,分毫不是當妃子的料,選妃名單裏沒有她也無可厚非。

再次嘆了一聲,高太尉想著倘若這次比武招親真的能選中一位孫女婿早早將陽陽的婚事定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至少她能早日對皇帝陛下死心。

由婢女攙扶著,高太尉拄著拐杖,慢吞吞走至高陽所在的青石板前停下,笑意盈盈,“陽陽在看什麽呢?”

高陽擡起眸,迅速收斂了方才眉心的陰翳,她抿唇笑道:“爺爺,這些名單裏的人,您都認識嗎?”

婢女立即從高陽手中接過名單遞給高太尉。

高太尉將名單攤在手心,仔細看了一遍,正想說都認識,目光忽然在最後一排停了停,然後微微瞇起眼,疑惑道:“夜哲?帝京這些世家大族裏何時多了個‘夜’姓?”

高陽眸光微微閃動,跳下青石板將名單拿回去,挑眉道:“既然爺爺也不認識,那麽為免有心機不純的人混進來,這個人還是從名單上劃了吧!”

高陽正準備動手,上山入口處突然傳來一聲高喝:“慢著!”

高太尉一怔,暗想來人好高深的內功,竟能在入山口就聽到他們方才的談話。

高陽擡眼望過去。

入山口處,是一個長相精致的孩子,一身衣著暗紅色,黑金細線繡曼珠沙華,妖嬈而張揚,正如他此刻眉梢眼角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似笑非笑與迷之自信。

薄而精致的唇角噙一抹笑,他一步步走過來,手中折扇慢悠悠扇著。

婢女大驚,趕緊拿來面紗給高陽戴上。

夜哲行至高陽面前停下,迅速收了折扇沖她一禮,爾後擡頭,微微一笑,問:“小姐因何故要劃了小生的名字?”

高陽淡淡瞥他一眼,“來歷不明。”

夜哲輕笑,“小姐沒親自調查,怎知我來歷不明?”

高陽張口,正欲反駁。高太尉忙道:“陽陽,既然這位小公子報了名,已經出現在名單上,那就算了吧,反正今日來的小公子眾多,多這一個也不算什麽。”

高陽點頭應了,卻在轉眸之際狠狠瞪了夜哲一眼,隨後帶著婢女進了亭子。

夜哲看著高陽遠去的背影,嘴角彎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他再度打開折扇,對著高太尉笑意盈盈,“聽聞爺爺喜歡喝茶,剛好小生府上收集了上百種好茶,您喜歡哪一種盡管開口,改日我定遣人送到太尉府上去。”

高太尉震了一震,趕緊捋了捋胡須笑道:“小公子無須客氣,老夫還不知道你是哪個府上的人,你這一聲‘爺爺’老夫暫時擔不起。”

夜哲眉毛一挑,“反正我早晚是要贏了這場擂臺賽奪得頭籌的人,方才這麽喊就當孫兒提前孝敬您了。”

高太尉欲哭無淚,這孩子太自信了,可光憑方才那番隔空聽音的本事,他的確有自信的資本。

高太尉滿心都是淚,心中竟有些期待皇帝陛下待會兒能閃亮登場破壞這場擂臺賽。畢竟陽陽隱藏在笑容之下的那一絲心不甘情不願還是沒能瞞過他。

既是心不甘情不願,哪能委屈了自家寶貝孫女?

心念電轉間,高太尉已經打定主意等回去以後要去攝政王府走一趟替自家孫女求個選妃名單的位置。

將近午時,擂臺已經擺好。

參賽的小公子及親眷們陸續到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帝京八卦心強烈的百姓,一個個倒也自覺,自帶瓜子板凳,入山便往觀眾席成排坐下,脖子卻伸的老長,耳朵也豎得很直,唯恐錯過一點緋聞。

臨水亭四周圍了紗幔,高陽坐在裏面,臉上也戴了面紗,眾人從外面看不到,只能隱約看見一個緋色身影。

婢女見她面色不太好,趕緊笑道:“小姐您看,今日來了不少小公子,都是京中的世家大族,待會兒比賽開始以後您可得好好選選,說不定真能選得乘龍快婿,太尉他老人家也能跟著心安了。”

高陽心中煩悶,心思全不在這些事情上,她隨意擺擺手,“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婢女依言退出了亭子。

夜哲坐在一種小公子中間,眼睛往臨水亭方向瞟了瞟,見到高陽的兩個貼身婢女退了出來,他微微垂眸,若有所思。

擂臺的參賽順序相對公平——抓鬮。

主事抱著罐子過來的時候,眾位小公子一擁而上,片刻便搶得只剩下最後一個。

待那幫人散去,夜哲才打著折扇,動作緩慢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走過去拿走最後一個紙團,打開一看,隨即嘴角彎了彎。

夜哲的相貌在眾位世家公子中算不得最好,但他身上那種恣意風流和骨子裏透露出來的張揚輕狂像是一團炙烈的火焰,所過之處讓人移不開眼睛,隱隱中還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

如此氣質,自然惹人側目。

圍觀群眾迅速被這個孩子吸引了眼球,尤其是看到他在打開紙團時那神秘的一笑後,對他的出場順序就更加好奇了。

夜哲像是察覺了眾人心思一般,也不避諱,將手裏的紙條亮在所有人面前。

眾人伸長脖子一看,竟是最後一名。

今日參賽的三十人,第一輪按照出場順序兩人對打,贏的一方晉級下一輪,如此循環,第二輪便只剩下十五人,比賽順序也是抓鬮,但這一次不同,十五個紙團裏面,有一個是空的,誰抓到誰就被淘汰,然後剩下十四人分七組繼續對打晉級。七人晉級第三輪,抓鬮時再淘汰一人。

按照這個規則一直循環,直到最後剩下兩人進行終極對決,贏的人便是今日擂臺賽的冠軍。

抓鬮過後,主事去臨水亭外請示了高陽,這才回來讓鼓手擂鼓,比賽開始。

第一組是戶部尚書家的八歲小兒子趙靖對文華殿大學士家的十歲外甥沈郁。

都還是孩童,武打場面比起成年人來少了許多殺氣。

夜哲坐在選手席,百無聊賴地把玩著墜了青玉的折扇,時不時瞄一眼臺上。

觀眾席的百姓們卻比他有興趣得多,人人瞪大眼睛,唯恐錯過任何精彩的一幕。

顯然,擂臺上的二人都出生文官家庭,武功路數陰柔了許多,打得也不那麽激烈,趙靖比沈郁大了兩歲,身形比他高些,獲勝早在意料之中。

主事宣布沈郁獲勝之後,下一組上臺。

夜哲深覺無聊,直接闔上眸子淺眠,再不管臺上之事,直到前面十四組全部比完,主事在臺上宣布最後一組並道出他的大名時他才悠悠轉醒。

一眼看到已經站在臺上的那位對手,夜哲有片刻怔楞。

那人正是去年才前往藩地的成王葉霆第三子葉元祁,此次隨使者入京是為給攝政王妃誕下小公子賀喜而來。

這個人竟然也對高陽感興趣?

夜哲瞇了瞇眼睛。

當初成王葉霆還在帝京的時候,曾經為這個小兒子舉辦過八歲生辰宴,當時有大半朝中官員都去了,其中也包括先帝葉天鈺,攝政王葉痕,攝政王妃百裏長歌,安王葉湛,場面極其壯觀。

也因此,朝中大多數官員都識得這位三公子。此時一見他站在擂臺上,個個驚訝得張大了嘴巴,恍惚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葉元祁站在擂臺上,全然不顧眾人或驚訝或驚嘆的視線,他只目不斜視地看著選手席上的夜哲,抱拳禮貌道:“夜兄,請!”

夜哲比葉元祁小了幾歲,這二人在身高上是有差異的。

眾人看向夜哲時,不禁為他捏了一把冷汗,雖然這廝氣場不錯,但畢竟身高限制,要想贏得葉元祁,恐怕有難度。

夜哲微楞過後漫不經心地撿起因為瞌睡而掉落在地上的折扇緩緩打開扇了一扇,笑著走上擂臺。

他姿容清貴,天生好氣質,行走之間暗紅衣袍像開了一地紅蓮,絢爛而妖冶,輕狂而張揚,卻分毫沒有違和感,仿佛他生來就該這樣。

面對這樣一個比自己小卻又滿臉自信的對手,葉元祁是有些訝異的。

他看了一眼夜哲愛不釋手的折扇,低聲問道:“夜兄不打算挑一件兵器?”

夜哲勾唇一笑,折扇一收,在手心敲了一敲,挑眉道:“本公子無需兵器。”

葉元祁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長劍。雖然對手過分自信,但他手握長劍對付一個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人明顯是在以大欺小。

想到這裏,葉元祁將長劍遞給了一旁的主事,轉而看向夜哲,莞爾一笑:“夜兄,既然你不喜歡用兵器,那我索性也公平些,與你徒手對決。”

夜哲拔高聲音,故意讓所有人聽見聲音,“三公子可得想好了,徒手對決我是完全沒有意見的,可萬一你要是輸給我這個比你還小的人手裏,我擔心到時候你面子上會掛不住。”

眾人唏噓,都覺得夜哲這孩子太過看得起自己了,這場對決,光看身量就能一眼判斷出輸贏,葉三公子故意讓著他,他竟還如此大言不慚,不知所謂。

葉元祁想都沒想,直接道:“若是我手拿長劍贏了你,我也不會光彩到哪裏去。”

“說得好!”夜哲沖他豎了豎大拇指,“有你這話,我便不會讓你輸得太難看,頂多難看那麽一點點。”

眾人扶額。

一直靜坐在臨水亭裏面的高陽眸光定在擂臺上的那抹暗紅色身影上,問進來添置茶果的婢女,“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叫‘夜哲’的人眼熟得很?”

婢女如實回答:“回小姐的話,奴婢從未見過甚至是聽說過此人。”

“是麽?”高陽喃喃回應,像是在思慮什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隨後又問,“那你覺得,他這麽自負的人會贏得最後一場比賽嗎?”

“這個……”婢女為難地往高臺上看了一眼,最後定論:“與他對決的是成王府的三公子,聽說他自小習武,又有成王親自指導,想必武藝精湛,而夜哲夜小公子不僅身板兒小,且看他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奴婢覺得他很可能是在自我吹噓,畢竟還是小孩子。”

“說得也是。”高陽點點頭。

絲毫不理會臺下的言論和目光,夜哲直直看向葉元祁,“我不喜歡這種汗流浹背的廝殺,弄得渾身上下一股汗臭味,這樣好了,我讓你三招,倘若你能在三招之內碰到我一片衣角,我就算你贏。”

葉元祁一楞,“夜兄你不是在說笑吧?若你真讓我三招,說不定到時候小命兒都沒了。”

夜哲輕哼,“爺的命還輪不到你主宰。”

葉元祁輕輕皺眉,他不知道面前這個人到底哪裏來的自信,可既然人家都再三強調了,他也沒必要再糾纏膠著下去。

隨著擂鼓聲響起,葉元祁一個飛身沖向夜哲,雙手雙腳所擺出的姿勢竟是直接奪取夜哲命門。

夜哲站在原地巋然不動。

觀眾們心臟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就在葉元祁即將逼近他的千鈞一發之際,夜哲暗紅身影一閃,誰也沒看清他究竟是怎樣出的手,只覺得滿眼都是幻象一樣的紅影閃過,眨眼之間夜哲便到了葉元祁身後,折扇打開從後面架在葉元祁的脖子上,每一根扇骨中都有銀針寒芒閃爍,探出半截身子,只要他用力一劃扇子,葉元祁必死無疑。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所有觀眾猝不及防,便是之前參賽過的小公子們也都瞪大眼睛霍然站起身,用極度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夜哲。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個疑問。

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練就這樣一身詭異至極的功夫?

更有一部人關註的是夜哲師出何處。

高陽也被這一幕驚嚇到,她騰地從座椅上站起來,讓人去把外面裁判席上的高太尉請來。

年邁的太尉腿腳不太利索,來回一趟不怎麽方便。

高陽突然想到這一點,又制止了即將出去請高太尉的婢女,索性掀簾走了出去直奔裁判席。

有人眼尖見到高陽出來,立即高喚了一聲,頓時引來無數目光,幸而她戴著面紗,眾人看到的也只是半張小臉。

高陽按照太尉的吩咐與眾人客套了幾句後走上裁判席,低聲問高太尉,“爺爺,這個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高太尉也瞇眼看著夜哲,然後搖搖頭,“不知。”

“怎會不知?”高陽一急,“入選名單不都是經過層層篩選的嗎?為什麽這個人的名字上了名單,我們卻對他的背景一無所知?”

高太尉覺得自家孫女這番話頗為怪異,他偏頭,“陽陽今日的目的不就是比武招親嗎?如今出了這麽個傑出的小公子,你為何不高興了?”

“我……”高陽氣得牙齒都在哆嗦,她比武招親本就是為了引嘟嘟那小子現身,怎可能真的選什麽孫女婿!

高太尉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默認了,便眉開眼笑地說:“我倒是覺得夜哲這小子不錯,難怪他先前一再跟我說這場擂臺賽他贏定了。小小年紀便學得這樣高深的功夫,果然是後生可畏啊!”

高太尉的這些話,高陽自然聽不進去,她哼聲道:“我不管,總之這個人不能活到最後,否則小公子們殺不了他,我就自己來!”

高太尉被她嚇得險些從裁判席上栽下來。

夜哲放眼讓葉元祁三招,但葉元祁才一招就險些危及生命,勝負已定,後面兩招不比也知道輸定了。

理了理衣袍,葉元祁抱拳恭敬道:“沒想到夜兄小小年紀能有這般修為,葉某佩服!”

夜哲一臉假笑:“三公子過獎過獎。”

這一輪十五組比賽徹底結束,獲勝的十五人休息了一炷香的功夫後再次抓鬮。

這一次的紙團裏有個是空白的,也就意味著有一個會被淘汰,眾小公子都有些緊張。因為他們背後肩負著家族榮譽,一旦因為運氣不好被淘汰掉,將會比在擂臺上被打敗而淘汰更讓家族蒙羞。

所以,這一局的抓鬮氣氛非常凝重。

夜哲一如先前,等眾人都抓完以後才起身,眸光掃視了一圈,抓鬮的十四人人人臉上都是興奮的,也就是說他們抓到了上臺的資格。

夜哲眼皮跳了跳,慢吞吞走過去打開最後一個紙團,只見上面一片空白。

------題外話------

劇透:高陽是重生人設,她是在嘟嘟選妃立後的那一年意外身亡而重生的,重生前後只相差一年,所以高陽的性子對比她的前世有所改變,但她因為年齡的限制,女強意識暫時不強烈,只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前世的結局,後面衣衣會再交代噠

番外十二 嘟嘟選妃記(全劇終)

葉三公子在上一輪輸了,原本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夜哲身上,可任誰也沒想到他會在第二輪開場便抓了一個空白紙團。

也就意味著,這個受眾人矚目期待的夜哲失去了參賽資格。

觀眾席上頃刻喧嘩沸騰起來。

這麽厲害的人物竟然沒有參賽資格,那後面的比賽還有何意思?

當即有幾個百姓便嚷嚷著讓高太尉重新組織抓鬮,覺得夜哲不該就這麽被淘汰了。

高太尉也是被夜哲這倒黴運氣給震到。

但重新組織抓鬮是不可能的,這樣一來會對先前參賽的小公子們不公平。

可是眼看著滿心期待的未來孫女婿就這麽被淘汰了,太尉他老人家也很焦躁。

夜哲望著空白紙團呆了一瞬,一瞬過後,他雲淡風輕地扔了紙團,折扇一搖,大搖大擺地往亭子方向走去,視眾人的目光如無物。

高太尉坐在裁判席上,眼珠子就快驚得掉下來了。

滿臉震驚中又挪出了那麽一絲絲驚喜。

莫非這小子想搶親?強來?

雖然幾十歲的人了,太尉他老人家一想到這種種可能,仍是激動得如同孩子一般,灼灼目光定在夜哲小小的身子上,恍然之間瞇了眼。

這背影……怎麽有些眼熟?

夜哲在眾人驚愕地張大嘴巴的反應裏坦然自若地走上水上回廊,慢慢挑簾欲入內。

高陽的婢女大驚,“這位公子,未經小姐允許,您不得入內。”

“爺替她允了。”夜哲眉梢一挑,折扇一收在手心敲了一敲,“你們家小姐若是不單獨見爺一面,她肯定舍不得我就這麽走了。”

趁婢女怔忪的間隙,夜哲一閃身入了亭子。

高陽咬牙瞪著面前的人。

內心裏,她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甚至是那詭異的武功都異於常人,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若是她記得不錯,前世裏,再過幾日便是攝政王妃替嘟嘟選妃的日子,今日的擂臺賽,也是她萬般不得已之下才會央了爺爺設下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誘嘟嘟出來。

可是她沒想到,那個人竟然真的對她不管不顧!

深吸一口氣,高陽穩了穩心神。

前世,嘟嘟選妃以後,她萬念俱灰,在上元花燈節那晚出去放河燈的時候不小心栽進了水裏。

原以為必死無疑,卻沒想到上天厚待,竟讓她重來一世,回到嘟嘟選妃之前。

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可不是用來耽誤的。

這一世,不管如何,她都要想辦法改變前世的結局。

“你來做什麽?”高陽沒好氣地看了夜哲一眼。

“爺失去了比賽資格,正難過呢,高陽小姐不安慰我,反而這副冷冰冰的語氣,簡直讓人心寒。”夜哲唉聲嘆氣。

“誰讓你進來的?”高陽轉目狠狠剜了婢女一眼。

婢女身子抖了抖,正待開口解釋。

夜哲先開口道:“自然是被高陽小姐的美貌給吸引來的。”

“出去!”高陽聲音愈發冰寒,“否則待會兒別怪我不客氣!”

“哦?”夜哲挑挑眉,“我倒想看看,高陽小姐想怎麽個不客氣法?”

“你!”高陽氣極,緊緊皺著眉,“你再不出去,我就讓人去請爺爺。”

“對!”夜哲彎唇笑道,“爺爺是該下來喝一杯祝福茶的。”

“不要臉!”高陽氣得小胸脯一鼓一鼓的,當即吩咐婢女,“你去將爺爺請來。”

婢女應聲退出了亭子。

外面的觀眾不明所以,只知道夜哲這廝破壞了比賽規矩,竟單獨入了亭子去見高陽小姐,可許久不見他出來,眾人不禁猜想莫非是被高陽小姐瞧上了?

擂臺上的打鬥還在繼續,但比賽中的小公子們一想到夜哲很可能是高太尉內定的孫女婿,一時間眾人都沒了比賽的心思,目光一直往亭子方向瞟。

高太尉在裁判席上如坐針氈,畢竟擂臺上的比賽還在繼續,他也不好得貿然離席。

忽見陽陽的婢女上來,他目光一亮,“可是陽陽讓你來找老夫的?”

“是。”婢女恭敬地點點頭,“太爺,小姐讓您去一趟。”

不等婢女說完,高太尉早就起身快步走了下去。

掀簾入亭,只見小孫女高陽滿目哀怨地朝他看來,“爺爺,你看這個人,非要賴在這裏不肯走,他明明已經失去了比賽資格……”

“爺輸的是比賽資格,又不是娶媳婦兒的資格。”夜哲話接得很順溜。

“爺爺……”高陽找不到話來反駁,只得向高太尉求助。

高太尉嘴角彎了彎,看著自家小孫女因為夜哲而氣急敗壞的樣子,不由得輕笑一聲,“陽陽,其實爺爺覺得夜哲也是不錯的人選,你若是中意,那咱就不按照比賽規則來,只要你喜歡就好。”

“誰喜歡他!”高陽輕哼一聲,她沒想到連爺爺都幫著這廝說話,簡直氣死她了!

再這麽耽誤下去,前世的軌跡肯定又會回歸,到時候她便只能又一次眼睜睜看著嘟嘟娶別的女人。

夜哲眉梢跳了跳,“高陽小姐不用過分喜歡我,只需要點個頭即可。”

高陽氣極,怒指著外面厲喝夜哲,“你給我滾出去!”

夜哲坐著不動。

高陽深深皺眉瞪著高太尉,“爺爺,你怎麽也幫著外人欺負我?”

高太尉一臉為難,慢慢踱步至高陽身後,悄聲道:“陽陽別急,爺爺覺得這個小子很是眼熟,興許是我們認識的人也不一定,既然他一心要見你,那你何不趁機試探試探他的底細?”

“爺爺……”高陽無可奈何。

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嘟嘟並不在皇宮,也不在攝政王府,她唯有用此法才有機會引他現身,倘若他真的對她有一丁點兒那方面的意思,今日必定會來。

可……嘟嘟那麽小,即便有攝政王和攝政王妃諄諄教導,他真的能明白感情是個什麽東西嗎?真的能明白……她重生回來有多想改變前世的結局,多不想看見一個又一個女人住進後宮嗎?

重生這種事情畢竟玄之又玄,她無法開口向任何人傾訴說明白,只覺得這一刻非常委屈。

鼻尖一酸,眼淚便簌簌落下來。

高太尉當即變了臉色,“陽陽你怎麽了?你別嚇爺爺……”

“爺爺,我……”高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苦心安排的擂臺賽如今就像個笑話一樣,臺上比武的那些世家公子全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等的人沒出現,興許也不會出現了。

夜哲在看到高陽落淚的瞬間眉心狠狠皺了一下,轉頭對高太尉以及兩個婢女道:“爺爺。能否麻煩你帶著婢女們出去一下,我有幾句話想同高陽小姐說。”

“這……”高太尉猶豫。

“你出去!”高陽紅著眼眶,淚眼婆娑,一臉不善地盯著他。

夜哲突然嚴肅臉,“我若是出去了,你這輩子都得後悔。”

高陽怔了一下,這個眼神……就好像……

心中莫名慌亂,她喑啞著聲音,“爺爺,你先帶著她們倆出去,這麽多人在外面看著,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怎麽樣。”

“陽陽,那你可還難受?”高太尉心中哀嘆,他這個小孫女怎麽小小年紀就一副老成的樣子?

搖搖頭,高陽道:“爺爺,你快出去吧!”

高太尉又安撫了一番才帶著兩個婢女走出亭子。

“你有什麽話,快些說。”高陽重新坐下,沒好氣地盯夜哲一眼。

夜哲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下,一瞬不瞬地看著高陽,“前些日子,我去了一個地方。”

“與我何幹?”高陽語氣漠然。

“然後看到了一些東西。”夜哲接著剛才的話,“比如……你的前世。”

驀然睜大眼睛,高陽如遭雷擊,整個人石化在軟椅上,好久都沒有反應。

“我知道你是重活了一次的靈魂。”夜哲語氣悠悠緩緩,然而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擊在高陽的心臟上。

“你,你到底是誰?”高陽全身警惕,她的確是重活一世沒錯,可她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便是違了天道輪回,任何人也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收回她的命!

“夜……哲……你希望我是誰?”他收起了之前的一臉紈絝,神色頗為認真,但因為年齡小的原因,看起來嚴重不符合身份。

高陽盯著他那雙烏黑的雙眼,情緒逐漸平緩下來,“夜哲……葉天澤……。?”恍然醒悟過來的高陽眉頭深鎖,“你到底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

“別這麽嚴肅嘛!”他突然咧嘴一笑,“不過是想換個身份玩一玩而已。”

“嘟嘟,你簡直太過分了!”高陽氣得直咬牙,難怪她從一開始就覺得他尤為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高陽說著,騰地從軟椅上站起來就想教訓他。

嘟嘟抱頭躲,嘴裏連連求饒,“誒,別生氣別生氣,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可以幻容的機會了,以後……再也沒有以後了。”

“什麽意思。”高陽頓腳腳步。

嘟嘟見她再沒有要教訓自己的意思,松開雙手理了理衣襟,淺咳兩聲,“想要窺得前世,必定是要付出代價的,我讓大伯助我,幾乎耗盡了所有與生俱來的靈力才開啟了觀塵鏡,否則,我也不知道你回來竟是為了改變前世的結局,為了……我。”

高陽並不知道語真族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嘟嘟與生俱來擁有靈力,但這些,她都不想去關心,她迫切地望著他,“那你可有事?”

嘟嘟順勢捂著心臟,“事兒可大了,我心在滴血,快死了。”

高陽一看便知他在裝腔作勢,輕哼一聲返回座位,心中怒氣卻在逐漸消散。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她是得了上天眷顧重活一世的人,還知道她重活一世是為了他?

她一直以為他年紀小,根本不懂得那些大人們才談論的事情,更以為他是討厭她的。

卻原來,他之所以會離京這麽長時間,竟是為了想辦法窺得她的前世。

“那你現在可還趕我走?”嘟嘟不悅地撇了撇嘴,暗想著這個人,明明只比他大了兩歲而已,心思竟然這般深沈,用這種方式引他現身,若是他有事情耽擱了無法來,那她豈不是隨隨便便就挑選一個定下娃娃親?

高陽沒想到他問得這般直白,她紅著臉反問:“那我若是趕你走,你走不走?”

“走,當然走!”嘟嘟嘿嘿一笑。

“你!”高陽小臉垮下來。

“帶你一起走。”嘟嘟補充完。

“油嘴滑舌。”高陽撇開臉不看他。

“好了,我得回去了。”嘟嘟站起身,掃了一眼外面盯著亭子的眾人,轉而對高陽道:“這地方,這爛攤子,你想辦法收拾好,我靈力盡失,得回去跟爹娘交代,等有時間,我會親自去太尉府找你玩的。”

高陽絞著衣袖,心中很是糾結,她不希望他就這麽離開,可是嘟嘟這麽小,怎麽可能承諾她什麽,今日能用這種方式出現,表明他已經很在意她了。

雖然不甘心,高陽還是點點頭,“你去吧,這裏我待會兒會讓爺爺想辦法交代清楚的。”

嘟嘟長舒了一口氣,折扇一開,同來時的模樣大搖大擺出了臨水亭,在眾人錯愕驚詫的目光中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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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你靈力盡失?”

攝政王府內,百裏長歌才剛聽嘟嘟說完,整個人都怔住,滿面不敢置信,“你可是老祖宗期盼了百年的繼承人,怎麽會靈力盡失?”

嘟嘟怯怯地垂下頭,扁著小嘴,“我前段時間跟著大伯去五大環山之前,在夜極宮待過幾天,順便,順便讓他幫我開啟了觀塵鏡。”

百裏長歌眉頭皺得更深,“你開那東西做什麽?”

嘟嘟擡起頭來,一臉哀怨,“麻麻你和爹爹總說我不待見高陽,如今我待見了,你又怪我!”

百裏長歌一手抱著小叮叮,另一只手揉了揉額頭,“你這小子,連話都說不清楚,一下說你靈力盡失,一下又說你開啟了觀塵鏡,如今又說你待見高陽,這些事兒中間總得有一根線給連起來吧?你不說清楚,我怎麽知道你要表達什麽?”

“好吧!”嘟嘟敗下陣來,一五一十地將他在觀塵鏡中見到高陽重生的事跟百裏長歌說了一遍。

“這簡直……太驚悚了。”百裏長歌雖是胎穿而來,可聽到高陽竟然是在同一個時空重生的,也就是說高陽還沒重生之前她就已經是穿越體,這種事情聽起來的確很不可思議。

“所以,她是為了阻止你納妃而設了擂臺賽?”百裏長歌看著自家兒子,雖然很痛心他竟然為了窺得高陽的前世而耗盡與生俱來的靈力,可一想到她與葉痕經歷了這麽多才終於修成正果,她又心軟了。

比起嘟嘟以後能幸福,便是沒了靈力又能算什麽?

“麻麻,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嘟嘟眨眨眼,神情認真。

百裏長歌一顆心都快軟化成水,“你說。”

“高陽見到我前世納了很多妃子進後宮,她重生回來本就是為了阻止這件事,那我……可不可以不要納妃?”

“這……”百裏長歌遲疑,嘟嘟是皇帝,雖然年歲還小,但世家大族以及文武百官正在蠢蠢欲動想把自己的人安插進後宮來,納妃是每一個帝王的必經之路。

不待她開口,嘟嘟又道:“開啟觀塵鏡之前,我同大伯商議過了,爹爹如今是攝政王,我還小,很多事情想不得那麽周全,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我暫時坐在龍椅上,等滿十六歲,就禪位給叮叮,可好?”

“你大伯答應了?”百裏長歌問。

“嗯。”嘟嘟應聲,“我本就沒有經過後天修煉,與生俱來的靈力雖然強大卻有限,開啟了觀塵鏡以後便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了,更何況見到了高陽的前世,我更不想再納妃了,不想讓她難過。”

百裏長歌喟嘆一聲,“雖然我也很遺憾老祖宗百年的祈盼就這麽付之一炬,可最重要的是你要開心,你不開心的話,便是有通天之能,你爹爹和我也不會引以為傲。”

嘟嘟咧嘴一笑,站起身在百裏長歌臉頰上狠狠啵了一口,“就知道麻麻最好,最通情達理。”

“行了!”百裏長歌無語地擦著口水,“待會兒叮叮可得吃醋了。”

嘟嘟歡欣地看著這個才滿月不久的弟弟,想到將來自己可以把皇位推給他,原本氣惱叮叮不是妹妹的那股怨氣便煙消雲散。

伸手摸了摸叮叮的小臉,嘟嘟道:“小家夥,你可得快快長大,哥哥等著你。”

叮叮不明所以,一個勁兒地吐泡泡玩,兩手揮舞著抓百裏長歌胸前的衣襟。

一個月後,攝政王葉痕終於在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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