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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擷玉殿請婚,葉痕之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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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輕默驚恐而怨憤地看著他,“從什麽時候起,我那個因病纏綿柔柔弱弱的侄子竟然會變得這般狠辣了,為了這個位置,你已經成了魔鬼!”

“呵——”葉天鈺冷冷低笑,“姑姑見過哪一位帝王的雙手不染血?”

這句話,讓葉輕默心顫。

她無從反駁,也不知道怎麽反駁,踉蹌著身子就想往宮門口走。

“姑姑最好記住朕的話。”葉天鈺揚唇,眸光森冷而邪肆,“你若是想害死皇叔,就只管把那些話說出來,到時候很多人都會因你而死,包括小嘟嘟,能對這麽小的孩子下得去手,你不覺得自己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渾身一僵,葉輕默頓了腳步,面部因為極度糾結而微微扭曲,她聲音寒涼,“天鈺,你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葉天鈺毫不在意,“不管怎麽說,朕與姑姑是血脈至親,這是不可磨滅的事實,皇叔是你皇兄,朕是你侄子,你沒道理幫著他對付我。”

這番話,葉輕默聽得極刺耳,她猛地轉過身來死死瞪著葉天鈺,“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皇兄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與你爭天下?或許……他還很樂意輔助你治理好江山。”

“或許。”葉天鈺點點頭,“但她卻與我搶女人,姑姑你難道忘了,百裏長歌曾是朕的未婚妻,若是沒有他從中作梗,長歌如今已經是朕的皇後。”

“你……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葉輕默情急大吼一聲,“長歌她根本就不是……”

“不是什麽?”葉天鈺挑了眉梢等著她的下文。

不是什麽?

葉輕默在暗自苦笑,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還能說出前些日子與皇兄大婚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百裏長歌嗎?

那樣的話,只會讓葉天鈺再抓住皇兄的一項把柄吧!

葉輕默仰頭望天,有細碎雪花落入眼中,化開清涼一片,轉瞬成水珠從眼角滑落。

她突然想起長歌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這深宮中的很多秘密,只適合反覆咀嚼,嚼碎了往肚子裏咽,直到它全部腐爛被世人遺忘。

她有些懊惱沮喪,覺得自己空長了一張嘴,卻不能把那些陰暗描述給世人。

葉輕默再不說話,一步一步向著宮門口走去。

葉天鈺在背後喚她,“西陵與大梁的協議應該用不了幾日就能完全處理好,姑姑這幾日便好好休息準備一下,等西陵太子回國的時候跟著他一起走。”

後面葉天鈺再說了什麽,她已經完全聽不見,只覺得那聲音仿若從地獄深淵發出來,索命般刺耳難聽。

“公主……”婢女等候在不遠處,見到面色不好的葉輕默過來,趕緊上前攙扶她,瞬間將暖手爐遞給了她。

“我們回去吧!”葉輕默盡量保持者語氣上的平靜。

但那婢女早已跟隨她多年,素來了解她的脾性,見狀便低聲問:“公主,您真的決定要嫁去西陵了嗎?”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一聲苦笑過後,葉輕默再次看向陰沈的天空,“許多人艷羨皇室公主錦衣玉食,身份尊貴,卻不知我只是一只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決定不了。”

婢女憤然,“依奴婢看,您不妨先假裝答應皇上,然後暗中寫信傳去南豫向傅太子問個明白,他對你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娶就娶,不娶就不娶,讓他給個痛快話!”

“這些我都想過了。”葉輕默低嘆一聲,“可惜只能想想,皇上每天安排了那麽多探子跟在我身邊可不是吃素的,我的一舉一動他全都知道。”

“那怎麽辦?”婢女大急,“您總不能就這麽和親嫁去西陵吧?”

“目前的情況,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葉輕默低聲說完,帶著婢女迅速出了宮。

擷玉殿內的宮宴還在繼續,但明顯已經沒有了方才的熱鬧氣氛,反而增添了些許尷尬。葉天鈺回來後向眾人說明聖皇冉公主身子不適先離開了。

明知是說辭,卻也沒有人多說一句話,眾人該吃的吃,該喝的喝,人人提心吊膽才勉強將這場宮宴捱了下來。

“這次北伐,十五皇叔功不可沒,當論功行賞。”葉天鈺含笑看著葉痕,“皇叔想要什麽,只要你開口,朕必定滿足!”

眾人暗自唏噓。

晉王已經貴為親王,且被恢覆了神武大將軍一職,爵位上已經不可能再近一步冊封,如今既要論功行賞,自然得從其他方面來。

然而皇上直接放話只要晉王提得出,他都一定滿足,這番話看似對晉王極其尊重和信任,但實際上是在試探晉王。

葉痕聞言,絲毫沒有猶豫,緩緩擡眸看向葉天鈺,“臣想要一塊地。”

百官又是一陣喧嘩。

晉王立了這麽大的軍功,一般的封賞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可他提出想要一塊地,萬一說的是皇宮所占的這塊地……

葉天鈺眼睫微微跳動,笑問:“皇叔想要一塊什麽地?”

葉痕幽幽道:“永樂坊,晉王府正背面的那塊地。”

永樂坊,晉王府正背面。

他一說,人人都反應過來那是永昌太長公主府的舊址,且昨天剛被皇上作為補償送給了平王。

葉天鈺面色有些難看。

葉痕淺淺彎了唇瓣,問他,“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立了頭等軍功的神武大將軍開口只要一塊地,這原本不是什麽難事兒,但巧在剛好與平王看中了同一塊地,這就有些難為情了。

葉天鈺顯然想的是為什麽晉王和平王會同時看中了永昌太長公主府的舊址,難道那裏面有什麽秘密?

他不急著回答,反問葉痕,“不知皇叔為何會想要那塊地?”

“種花。”葉痕回答得幹脆,“王妃很喜歡天香牡丹,臣準備把那裏夷為平地,松土種花等王妃。”

這是一個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因為它充分說明了晉王的歸隱之心。

葉天鈺陷入了沈默。

身側顧勇低聲提醒他,“陛下,那個地方您昨天已經答應給了平王了。”

葉天鈺緊皺眉頭沒說話,他當然記得那個地方給了平王,可是皇叔說的話極具誘惑力,讓他想不答應都難,更何況剛才他已經說了只要晉王提出,他都一定滿足,如果不答應只會讓西陵太子覺得大梁皇帝是個出爾反爾的偽君子。

權衡再三,葉天鈺點頭道:“既然皇叔想要那塊地,那麽朕便允了。”

“皇上……”顧勇大驚,再次低聲提醒他,“您已經答應了平王把那個地方改為平王府。”

葉天鈺低聲回應,“平王府有的是地方給他修建,皇叔立了軍功,一塊地而已,難道朕還能開口拒絕?”

顧勇一時失語。

晉王所求的確一點兒也不過分,不過是一塊地而已,倘若皇上真的拒絕了,反倒顏面盡損。

想到這一層,顧勇索性閉了嘴。

“多謝皇上。”葉痕溫聲謝恩,面上始終掛著淡淡笑意,讓人摸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麽。

終於解決了一件事,葉天鈺大松一口氣,轉目看著裴燼,“裴世子同樣功不可沒,即日起,擢升為火器營翼長,總管軍中火器研發與制造,另賞金千兩,良田百畝。”

裴燼起身走到殿中跪地謝恩。

二十多年來,廣陵侯頭一次用讚賞的目光看向自家兒子,老臉上盡是欣慰,心中感慨這小子總算是光宗耀祖一回了。

封賞完裴燼,就輪到長公主葉染衣了。

葉天鈺眸光幽沈流轉,好久才開口,“染衣已經到了婚嫁的年齡……”

“我不幹!”葉天鈺還沒說完,葉染衣就拍桌而起,雙目瞪圓,“我可沒說過自己要嫁人!”

葉天鈺眉頭微微蹙,“你不嫁人,一輩子混在軍營裏嗎?”

“那又如何?”葉染衣氣哼哼,“總之皇兄你給我豪宅良田都行,我不要嫁人,不要招駙馬!”

“這……”大臣們面面相覷,哪有公主不願出嫁的?更何況又不是去和親。

“染衣……”葉天鈺看向她,“皇兄不逼你,如今殿內也有不少世家公子,你不妨看一看喜歡哪一位,朕幫你定下。”

看來今日無論如何都要挑選一位公子做駙馬了!

葉染衣恨恨咬牙,頭一次覺得皇兄這般咄咄逼人。

眼風一斜,看見裴燼跟個沒事的人一般淡淡喝酒吃菜,她頓時怒意暴漲,狠狠一腳才在他的腳背上使勁兒搓撚。

裴燼騰地面部扭曲,卻又不敢叫出聲來,低著頭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你幹嘛踩我?”

葉染衣氣勢洶洶看著他,“我不管,今日你要是不幫我,我就告訴皇兄西山皇陵那一晚你輕薄了我。”

裴燼瞠目結舌,“你再說一遍!”

“就說了怎麽著?”葉染衣將聲音壓到最低,就著方才的話又重覆了一遍。

“好!很好!”裴燼似笑非笑,用手拍開她的腿以後騰地站起來,聲音一改方才的厲色,變得溫潤如玉,“啟稟陛下,微臣鬥膽求尚長公主。”

葉染衣臉色全變,“你胡說什麽?”

裴燼沒答話,一記眼神斜過來,仿佛在說“你剛才不是說了我輕薄你麽”。

吃了一記啞巴虧,葉染衣當然不能就這麽算了,她站起身,尷尬地沖著眾人笑笑,“裴世子喝多了說醉話,各位大人別當真,呵呵。”

裴燼再度斜她一眼,又看向葉天鈺,“微臣沒有醉。”

裴燼的舉動,葉天鈺也感到非常意外,他頗有不解,“這麽說來裴世子對長公主有意?”

“回陛下。”裴燼揚唇,“微臣自認為這天下再沒有人能比微臣強大。”

這大話說得……眾人石化。

“強大到能征服長公主的紈絝脾性。”裴燼補充完剩下的半句話。

眾人的表情從石化到欽佩不過瞬息,人人暗中沖他豎起大拇指。

葉染衣的脾性在帝京人人皆知,那些世家公子別說娶她,就連聽到大名都避而不談,見到本尊敬而遠之。

如今竟然有人能征服長公主,實乃帝京一大幸事。

裴燼卻不知短短盞茶的功夫,他在百官心目中已經由廣陵侯府溫潤公子轉變為救世主,比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還讓人膜拜,更有甚者恨不得現在就給他燒三柱高香。

“皇兄你不要聽他胡說。”葉染衣瞪他幾眼不管用之後索性又照著他的腳狠狠踩去,這次的力道比剛才大了很多。

出乎意料的,裴燼這一次沒有皺眉,更沒有面色不悅地瞪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痛,在她踩完之後還淺淺一笑,那眼神中竟然帶著絲絲寵溺。

葉染衣瞠目結舌,趕緊擡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入目是裴燼一如既往的清淡眼神。

她松了一口氣。

幸好,這個男人還正常,沒瘋。

既然沒瘋,為什麽就是不知道痛呢?

葉染衣捏著下巴想,是否被她給踩傻了?

這麽一思忖,她有些心慌。

如果裴燼被她踩傻了的話就必須再多踩兩下才能恢覆正常,可是那樣一來,她的形象可能不太好。

葉染衣正悶頭糾結到底是救他重要還是保全自己的形象重要,頭頂裴燼的聲音幽幽傳來,“踩夠了嗎?感覺如何?”

“這……”葉染衣尷尬了,原來這個男人是忍出來的。

“腳有些麻,呵呵。”她擡頭,微微一笑,公主形象十足。

葉天鈺偏頭將這二人的情緒盡數收入眼底,當聽到葉染衣的回答時,他心思一動。

裴燼之前一直是晉王的人,倘若能借這一次將他收為己用,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心中想著,嘴上便也脫口而出,問,“染衣覺得裴世子怎麽樣?”

葉染衣一懵,她四下掃了一眼,當看到那些朝臣身邊坐著的年輕公子時,大概明白了皇兄今日擺宮宴的幾重含義,她相信倘若自己拒絕了,那麽待會兒就不是裴世子,還會有張世子,李世子來給她挑選。

如果非要讓她從這些人裏面來選的話,裴燼的機會應該比較大,誰讓他是自己人呢?

更何況他這只是在幫她。

想通了這一茬兒,葉染衣擡眸,微笑,“甚好甚好。”

四個字,卻是被裴燼踩著腳從齒縫間擠出來的。

她怒得想噴火,眼風斜過去——你丫的想造反?

裴燼似笑非笑看過來——不是說好了救你出苦海麽?

第一回合,葉染衣就完敗,她氣呼呼地垂下腦袋,再不管葉天鈺後面講了什麽,對於她來說,躲過今晚的賜婚才是頭等大事,至於後續商定婚期這些事宜,完全是在扯淡!

葉天鈺似乎打算一氣呵成,當場就讓欽天監監正回去測算這二人的生辰八字,那人做事也迅速,不過半個時辰就匆匆轉來回話說兩人的八字雖有些犯沖,但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葉天鈺當即撫掌叫好,隨後又讓他把交換信物的日子測算出來,這事兒才算勉強完了。

葉染衣長舒一口氣,心中覺得今晚的裴燼實在夠義氣,夠哥兒們!

她擡起酒杯,沖他一敬,“多謝你出手相救。”

“不客氣不客氣。”裴燼挑了眼尾地看過來,“救你也是在救我自己。”

這句話,葉染衣沒聽懂,但她覺得認識裴燼這麽長時間,他能在今晚這麽危及的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實在是個男人!

晉王凱旋而歸的這場宮宴,定下了幾件大事。

西陵明珠公主準備和親嫁到大梁。

大長公主被封為尊一品聖皇冉公主,即將和親往西陵。

晉王搶了皇上答應給平王的一塊地。

長公主葉染衣與廣陵侯府世子締結良緣。

除了搶地那一件,其餘的都是大喜事兒,散場的時候,大臣們個個臉上掛笑,更多的是慶幸自家兒子終於躲過了一劫。

“我幫了你這麽個大忙,你就不準備送我一下?”走在最後面的裴燼定定看著葉染衣,眸中意味不明。

葉染衣思忖了片刻,覺得人家幫了自己這麽個大忙,如若這點要求都做不到,似乎有些不仁不義,她點頭應道:“反正時辰還早,我就送一送你也無妨。”

在她沒看見的角度,裴燼微微揚了揚唇。

二人是騎馬回去的,裴燼以醉酒為由要求二人共騎一匹馬,葉染衣勉強同意了,坐在前面帶著他往普澤坊廣陵侯府而去。

冷冽的寒風呼嘯而過,沈寂許久的天空又開始飄雪,路上積雪很深,葉染衣不敢走得太快,考慮到裴燼喝了酒,她將速度降到最低,大街上空無一人,只聽得到馬蹄踩在積雪裏的聲音以及二人的呼吸聲。

裴燼緊緊抱著她,腦袋枕在她肩膀上,呼吸間有淡淡的酒味傳出,很快就被冷凝。

她的懷抱非常溫暖,她後背感覺不到一絲冷冽,卻總覺得這姿勢有些不對勁。

掙紮了一下,葉染衣低聲咕噥,“裴燼你放開我,現在馬兒走得這麽慢,你不用抱我這麽緊,不抱也是可以的。”

裴燼緩緩睜開眸,眼風掃了她的側顏一眼,然後往後掃了一眼,突然大驚,“你快看後面那是什麽?”

葉染衣被他嚇到,急忙轉過頭來,可她什麽也沒有看到就被一雙溫熱的唇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那樣的觸感是她從來沒有感覺過的,覆在她嘴上的唇瓣,溫軟,細膩,讓人忍不住想伸出舌尖嘗一嘗它的味道。

這個念頭一出,葉染衣瞬間如同被雷擊中,她猛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裴燼近在咫尺的容顏,心跳竟有些加快,摻雜著不知所措的慌亂。

裴燼見她不為所動,索性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腦袋,加深這個吻,葉染衣不妨,輕而易舉被他撬開貝齒,頓時唇舌相纏,葉染衣大腦一片空白,忘記了反應,更忘記了掙紮,整個人如同靜默的雕塑,任他予取予求。

風雪更大,馬兒有條不紊地走著,馬背上的二人卻因為這一場纏綿全身火熱,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寒冷。

過了許久,裴燼才放過她,松開手微微喘息。

葉染衣終於得到解脫,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罵他踢他,而是“嘶”了一聲捏了捏酸痛的腰——剛才這動作,難度實在有些高,腰都快扭斷了。

裴燼察覺到了,低聲問她,“是否腰痛?”

這個聲音,頃刻間將葉染衣的神智拉回來,她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被這個無賴給強吻了!

霎時間勃然大怒,葉染衣淩厲的眼風狠狠剜向他,“你這個混蛋,剛才在做什麽!唔……”

才剛說完,裴燼再次含住了她的唇瓣,這一次不同於剛才,只淺啄了一下就離開,揚眉笑道:“就是你看到的這個。”

“你!”葉染衣怒極,很想伸手給他兩個大耳刮子,卻不料裴燼一只手輕輕撫上她的纖腰,認真盯著那處,關切問:“還疼不疼?”

這樣溫柔繾綣的聲音,她是頭一次從裴燼嘴裏聽到,也因此怔楞了好久。

沒聽到回答,裴燼便不再追問,直接幫她揉了揉。

那雙炙熱的手仿佛帶了魔力,剛一觸碰到她,她就全身起火,耳根一燒,雙頰滾燙,原就加速的心跳跳的更快。

“你,你快拿開!”葉染衣受不住這陣仗,說話都有些結巴。

“你在緊張?”難得的看到她這副小女人模樣,裴燼眸中多了幾分興味,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葉染衣全身滾燙得厲害,恨不能趕緊跳下去雪地裏打個滾散熱。

但她整個人被裴燼禁錮住,動彈不得。

“緊張什麽?”她嘴上不饒人,“你以為本公主是什麽人?”

“我以為的不重要。”裴燼低低一笑,“我只知道,從今日起,你是我的女人。”

“你無賴!”葉染衣掙紮著身子,雙腿往後試圖踢他,“鬼才要做你的女人!”

裴燼不管不顧,摟她更緊,聲音帶著低沈的魅惑,“放眼天下,只有我一個人能讓你瞬間發怒,也只有我能讓你臉紅心跳,你信不信?”

“切——”葉染衣嗤笑,“裴燼,本公主給你點面子你還真當自己是大爺?”

“你不信?”裴燼再問。

葉染衣聳聳肩,一副“我就不信你能怎麽著”的樣子。

裴燼眉心微蹙,半分沒有猶豫直接含住她的耳垂。

這一舉動,可比方才的親吻還要刺激人的神經。

葉染衣全身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大腦空白一片,坐在馬背上一動不敢動。

“嗯?”裴燼拔高了尾音,殊不知這樣的聲音因為意亂情迷而沾染了無限魅色,聽得葉染衣險些窒息。

“還不信?”他又問。

“我……我信。”結結巴巴,葉染衣於慌亂無措中勉強說出三個字。

意猶未盡地放開她,裴燼難得的規規矩矩坐好。

少了那雙手臂帶來的溫暖,葉染衣總覺得後背說不出的沁涼。

“我到了。”他說完,離落地跳下馬背,擡目看著還在發呆的葉染衣。

“哦。”她木訥地回應了一個字,顯然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這個女人,竟然用一個字敷衍他?

裴燼頓覺氣悶,不由分說走過去直接將她抱了下來。

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葉染衣的後背便已經靠在了馬身上,馬兒難得的乖巧站著一動不動,葉染衣正在思忖這廝是不是被凍傻了,不料裴燼的唇瓣再一次覆了上來,帶著不同於先前的霸道,似要將她整個人吃拆入腹。

濃重的喘息聲交纏,葉染衣全身酸軟,仿佛隨時都能倒下去。

直到快要窒息,裴燼才松開她,還是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葉染衣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了,白眼一翻就要倒,昏迷中隱約聽見裴燼一聲低嗤,“就這點本事,還整天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於是,葉染衣送裴燼回府變成了裴燼送她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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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君忍與葉痕道別後由禮部的人帶著去了漪瀾閣。

葉痕抱著嘟嘟出了承天門,程知早就趕了馬車等在外面,見到他出來,頓時大喜,“王爺,您可總算回來了。”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裏,府上有什麽事嗎?”葉痕上了馬車後問他。

“倒是沒什麽事兒。”程知笑呵呵道:“只不過您去了北疆,王妃也不在,大家都打不起精神來。”

馬車裏一陣沈默,程知意識到自己的口誤,連忙告罪,“王爺恕罪,奴才本是隨口而出。”

“無事。”葉痕淡淡回應,眼睛看向嘟嘟,見他懨懨的樣子便知他定是在想念長歌。

放軟了聲音,葉痕問:“嘟嘟,你今晚吃沒吃飽?”

“飽了!”嘟嘟摸著圓滾滾的肚皮,隨即又頹然下去,“爹爹,幹爹被皇帝哥哥關進大牢了。”

瞳眸一縮,葉痕不解:“幹爹?”

“是啊是啊。”嘟嘟點頭,“大伯帶我去南豫的時候認的。”

“大伯?”葉痕再度皺眉,數月不見,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他不知道的事?

“就是一個紅衣藍眼的怪人。”嘟嘟道:“他帶我去了很奇怪的地方,那裏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嘟嘟一說,葉痕便猜到了他說的人就是西宮良人。

心中頓時湧上不好的預感,那個人為什麽會來找嘟嘟?

“大伯說帶我去找娘親。”嘟嘟癟著小嘴,“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娘親在哪裏。”

這孩子嘴裏不連串的話信息量巨大,葉痕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索性打住,“嘟嘟,你先別說話,接下來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可好?”

“嗯。”嘟嘟似懂非懂點頭。

“曾經有一個藍眼紅衣的人來找過你?”

嘟嘟搖頭,“他沒有來找我,是我醒來之後就躺在那個奇奇怪怪的地方了。”

“你是被他迷暈的?”葉痕問。

嘟嘟很不好意思,小臉紅了紅,“不是,因為你們扔下我不管,我就在外祖父家摔東西,然後不小心撞到額頭,出血就昏過去了。”

“你醒來的那個地方是否比皇帝哥哥的宮殿還好看?”

點頭。

“然後呢?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搖頭。

“他為什麽要帶你去找娘親?”

嘟嘟想了想,“大伯的麻麻對他不好,不陪他過生辰,大伯很傷心,所以跟著我離家出走了。”

“什麽意思?”葉痕越來越迷惑。

西宮良人的娘?

怎麽可能!

“我說不清楚。”嘟嘟吸了吸凍僵的鼻子。

葉痕不再勉強,轉移了話題,“那你又為什麽認了幹爹?”

嘟嘟斷斷續續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他。

葉痕聽聞之後瞇了眼睛,“你說你認的幹爹叫許彥,而被打進天牢的也是他?”

“嗯。”嘟嘟點頭,“幹爹雖然不會走路,但是我不討厭他。”

葉痕隱約覺得這些事有些蹊蹺,恐怕只有語真族的人才能解釋。

沈吟片刻,他吩咐程知,“調頭,去武定侯府。”

一炷香的功夫後,馬車來到武定侯府,葉痕一下車便看到侯府對面的國士府金閃閃的牌匾,一時楞了神。

許彥這樣一個清高的人,為何會願意入京為官?

百裏敬聽聞葉痕來了以後,迅速帶著人出來迎接。

“王爺,您怎麽不進去?”見他一直站在門外,百裏敬頗為奇怪。

葉痕回過頭,指著對面的國士府,問:“住在這裏的人是許彥?”

“是啊!”百裏敬點頭,表情有些惋惜,“這個人當初在南豫大展身手之後回來一直都表現不錯,總能在朝堂上有自己獨立的思想和見解,可是這一次不知道怎麽了,竟然會馬失前蹄開口汙蔑內閣首輔,皇上頂不住言官的上諫,這才不得已將他打入了天牢,唉……可惜啊,才剛嶄露頭角就隕落了。”

葉痕又看了一眼國士府的大門,轉過身對著嘟嘟道:“我們進去吧!”

百裏敬領著他們來到主院。

沁雪因為蕭玖的事這幾日寢食難安,悲憤過度,紅月和秋憐正在她的院子裏勸慰,聽聞晉王來府上,紅月交代了秋憐在那兒守著沁雪,她自己先過來主院。

一進門就見到嘟嘟,紅月整顆心都軟化下來,溫聲問:“嘟嘟,你今天晚上有沒有吃飯?”

“吃了。”嘟嘟如實回答。

紅月看了一眼葉痕,又問嘟嘟,“你爹爹回來了,你開不開心?”

嘟嘟扁了小嘴,“娘親沒有回來。”

“沒關系。”紅月蹲下身笑看著他,“你爹爹都回來了,你娘肯定用不了幾天就回來的。”

嘟嘟翻了個大白眼,“這些話我都聽膩了。”

紅月一噎,“那你想聽什麽話?”

嘟嘟沒有回答,反而想起前些日子的事,認真道:“你之前就說劉權那個老小子很快就會回來,可是我今天出門的時候特地去了他家,他娘親哭得很傷心。”

“這個……”紅月再一次犯了難。

葉痕聞言,偏頭問百裏敬,“樞密使家小公子的失蹤案是怎麽回事?”

紅月站起身,把重陽節那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葉痕。

葉痕聽完以後陷入了沈默,許久才開口,“這麽說來,由劉權失蹤案扯出了左丘家的謀反之心,順便把平王牽扯進來,也因為這樣,蕭玖和安如寒才會被殺人案纏身是嗎?”

百裏敬點點頭,“這件事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奏報從嶺南傳回來那一天,所有的大臣都不相信蕭將軍和安公子會殺人,可是經過刑部三次審理,這二人都異口同聲承認了平王的五十四個臠寵是他們親手殺的,王爺您覺得這件事是否會另有隱情?”

葉痕認真分析,“蕭老太君已經去世,按理說來蕭玖應該沒有把柄會受到平王的威脅才是,至於安如寒,我不太清楚,但蕭玖此人一向兩袖清風,既然不會有把柄,那就只能說明那些人應該就是他們殺的,否則斷然沒有突然站出來頂罪的道理。”

“可是這也不對啊!”百裏敬皺眉,“就算是真的殺了人,他們也該為自己辯解才是,可是我聽說一審的時候這二人根本都沒有反應,二審那天,刑部尚書才剛剛開口,他們二話不說就承認自己殺了人,三審與二審的供詞一模一樣,都是親口承認了殺人。”

頓了頓,百裏敬又補充,“不過奇怪的是,到了最後判決的時候,平王竟然不同意處死這兩個人,反而想將他們收為臠寵。”

葉痕眸光微微閃動。

“對了,王爺,您今天向皇上提出的太長公主府舊址,昨天三審完了之後皇上答應了給平王。”

“既然之前已經給了平王,那他今日還答應了送給我,這是想挑起內亂?”葉痕冷笑一聲。

百裏敬垂下頭,“皇上的用意我不太清楚,但我總覺得這個平王不太容易好對付,他表面上沈迷聲色,實際上城府頗深,要不然先帝也不會忌憚了他這麽多年。”

提起平王,葉痕突然想到一事,忙問:“召平王入京這個主意是誰提出來的?”

“是許彥。”百裏敬答:“當日皇上問有何計策削減平王手上的實力,不讓他幫助左丘鶴起兵,我們大家商議過後一致認為應該削減平王手上的精銳兵去邊關駐守,這樣一來逐步削弱他的兵權,對皇室的威脅便能少些,可許彥堅持說遠水救不了近火,非要讓皇上下旨以新帝登基需要輔佐為由召平王入京。”

竟然……與他的想法一樣!葉痕微蹙眉頭,當初在滁州的時候,怎麽沒看出來許彥有這麽厲害,不過數月的功夫,他竟然一改往日清高願意為皇室效力,不僅去南豫跑了一趟,智謀還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似乎有些蹊蹺。

“侯爺,天牢能否允許探監?”葉痕問。

“不可以。”百裏敬直接搖頭,“當初皇上把他打入天牢的時候就說過禁止任何人前去探望。怎麽,王爺想去看他?”

“是。”葉痕頷首,“我總覺得你們所說的這個許彥與我認識的那一個似乎有些不同。”

百裏敬滿臉震驚,“會不會是王爺您記錯了,這天底下總不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吧?”

“面貌一樣並不稀奇。”葉痕道:“我只是想知道是什麽刺激得他竟然肯拋下當年跪鐵釘之辱繼續為皇室效力。”

帶著嘟嘟回府的時候,夜已深。

青姨做了宵夜等著,見他們回府,趕緊上前迎接。

之前的日子,嘟嘟都是待在武定侯府的,所以算起來,他也有好長時間沒見到青姨了,此時突然見到,他撒開小腿就跑過去抱住她。

青姨笑著親了他的小臉頰,問他,“小世子你冷不冷?”

“不冷!”嘟嘟笑道:“抱著奶娘就不冷。”

“小鬼靈精!”青姨刮了刮他的鼻子,這才過來給葉痕請安。

“青姨,最近府中沒什麽事兒吧?”葉痕四下掃了一眼,問她。

青姨微嘆,“王爺只管放心,有奴婢們在,府中一切照常,只不過您和王妃都不在,再加上如今下雪,有些冷清而已。”

“她……沒有回來過嗎?”葉痕的聲音低弱了幾分。

這個問題,青姨沒有回答,她明白無論怎麽說都只會勾起王爺的傷心事,索性選擇閉嘴。

沒聽到回答,葉痕不用看青姨的表情也知道了答案,狠狠吸了一口冷氣,葉痕抱起嘟嘟,笑道:“小嘟嘟,爹爹今晚陪你睡覺好不好?”

活了四歲,嘟嘟第一次從爹爹嘴裏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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