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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揭秘,殉情真相(求首定)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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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到位了?”百裏長歌又問。

“這個……”沈千碧有些尷尬,面露愧色道:“我時刻帶著人在外圍巡視,更何況四周駐守了那麽多衙差,按理說來秦黛和許洛是完全沒有機會進入祭壇內部並成功爬到青銅鼎上的。”

“哦~”百裏長歌點點頭,恍然大悟般,又問黎征和葉痕,“出事的時候,王爺在圍欄外,這個下官可以作證,那麽黎大人以及另外那幾名官員都在祭壇底部,竟然沒有一個人看見秦黛和許洛是怎麽躲過這麽多人的眼睛爬到祭壇上去的嗎?”

“出事的時候已經在放孔明燈了,大家的眼睛都盯在天上,誰能料到竟然有人會趁這個空隙跑上祭壇呢?”黎征反駁道。

“那麽,我是否可以歸結為,開祭壇聖火那天晚上,根本沒有人見到過秦黛和許洛進入祭壇內部並爬上青銅鼎?”百裏長歌看著黎征,唇角笑意不明。

黎征沈默不語,算是默認。

“尹大人,這又是怎麽回事?難道仙兒不是潘楊這個畜生害死的嗎?”秦開明深深皺眉,臉上淚痕被風幹,此刻只見略有些渾濁的瞳眸。

百裏長歌沒說話,將那根從青銅鼎裏找到並已經洗幹凈繞成圈捆紮好的琴弦拿出來展示給眾人,不緊不慢道:“這個東西,是黎大人讓人清掃祭壇的時候在青銅鼎裏找出來的。”

眾人一看,臉上疑惑更甚,勉強回過神來的許彥看了一眼皺眉道:“那麽大的青銅鼎,一旦點燃,火勢巨大,這琴弦竟然能完整保留下來,莫非是曠世珍品?”

“既然是從青銅鼎裏找出來的,那就暫時說明這根琴弦是燒不斷的,下官眼拙,看不出來此物是當世哪一種珍品,所以想親自點火試一試,黎大人意下如何?”百裏長歌揚著眉梢,看似在同黎征商量,但還沒等到他反應過來,她早已從沈千碧手裏接過火折子,將綁住琴弦的絲帶解開,讓沈千碧手指拈住一端,另一端垂直向下,她點燃火折子,蹲下身從底端開始燃。

火苗一遇到那琴弦,吭哧吭哧便往上爬,沒多大功夫就已經燒到沈千碧手邊,她趕緊松開手,任由最後那一段琴弦被火苗吞噬。

葉痕神色一動。

黎征則指著地上道:“尹醫官,你不是說著琴弦燒不斷嗎?怎麽三兩下就沒了?”

“這句話,該我問黎刺史你吧?”百裏長歌偏轉身,目光清冷地盯著他,“這根琴弦,不是你讓魏俞帶去行宮給王爺的嗎?”

“這不可能!”黎征一口否定,“我讓魏俞帶回去的琴弦是燒不斷的。”

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大的玩笑,百裏長歌扶額看著他,“黎大人當我們這一群人是傻子?這世上燒不斷的琴弦哪裏找?”

“尹醫官的意思是,這個琴弦是後來放進去的?”葉痕很適時地問了一句。

“正是!”百裏長歌頷首,“當時我收到這個東西的時候,並沒有第一時間用火點燃試試,且潛意識裏形成一種定論:這根琴弦是經過了大火以後才從青銅鼎裏拿出來的,同時也就默認了琴弦燒不斷,但剛才這麽一實驗,我才發現自己錯了。”

“小醫官,別說那些拐彎抹角的,我聽不懂!”沈千碧不耐地擺擺手,“真相是什麽,趕緊一五一十道來,你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我聽得頭疼。”

百裏長歌好笑地看她一

眼,隨後正色緩緩道:“真相就是,秦黛和許洛根本就沒有從外面跑進去爬青銅鼎,因為,他們兩個原本就一直在青銅鼎裏,只不過點燃聖火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所以不斷掙紮著想往外面爬,只可惜兩人應該是雙手被綁在一起,掙不脫,最後才會將已經出來的半個身子也帶了進去,被綁的那只手在掙紮的時候沾染了松脂,所以燒得極其嚴重。”又補充道:“這也正是困擾我們多時的問題:秦黛和許洛為什麽會同時出現在青銅鼎上。”

葉痕面色微微變,不得不承認,這一點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的,他想不到,但百裏長歌卻一一推論了出來,心底湧上絲絲欣喜,這個女人的聰慧,似乎超過了他從前的認知。

其餘所有人在聽到百裏長歌的話以後都不約而同倒抽了一口涼氣,秦開明剛剛平覆下去的情緒頓時爆開來,他緊咬著牙,額頭上青筋暴跳,“到底是誰如此喪心病狂?”

“這個嘛……”百裏長歌笑著指了指黎征,“就要問黎大人了,畢竟青銅鼎裏的燃料是黎大人親自帶著人去放的,你最清楚了不是嗎?”

黎征身子頃刻瑟瑟發起抖來,他趕緊站起來噗通跪到地上,“王爺,下官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他拼命搖頭,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百裏長歌卻不給他機會,冷聲道:“那你倒是解釋一下,為什麽要弄一根琴弦丟進祭壇再撈出來作偽證?”

“我……”黎征茫然片刻,突然伸手一指程仵作,憤恨道:“王爺明鑒,都是程仵作一手策劃,是他給下官出的主意在青銅鼎裏放琴弦,說是這樣能迅速了結案件,也不必驚動上面。”

程仵作莫名其妙被黎征牽扯進來,他原本就冷冽的臉更添寒意,罵道:“你這個昏官!自己做盡喪盡天良的事竟然推脫到我一個小小的仵作身上來!”

“難道不是你嗎?”黎征惡狠狠道:“你為了能贏得尹醫官,證明秦黛和許洛的確是殉情而死,才向我出了這麽個餿主意。”說罷對著葉痕叩頭,“王爺一定要嚴懲此等喪心病狂之人,莫要叫他逍遙法外才是!”

百裏長歌伸手掏掏耳朵,表示自己懶得聽。

葉痕不動聲色地從黎征身上收回目光,看向百裏長歌,“尹醫官繼續把案情說完。”

“是!”百裏長歌應了聲,繼續道:“今天一早,我在許洛的房間裏查看過,他的桌案極其淩亂,看得出出門的時候非常匆忙,而在同一時刻,秦黛也剛好從家裏跑出來。試想一下,這兩個幾乎沒有交集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認識的人為什麽會在同一時間趕到滁州城?”

“本王倒覺得,這兩個人有一個共同點。”葉痕看著癱坐在地上的潘楊,緩緩道:“他們一個是潘楊即將過門的未婚妻,另一個是潘楊最珍視的人,若要將那兩個人同時引到一個地方,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以潘楊為誘餌。”

“王爺英明。”百裏長歌滿意地點點頭,“的確是這樣,只有用潘楊作餌才能令那兩個人方寸大亂,所以,在秦黛收到休書的時候,許洛必定也收到了一封書信,一封表明潘楊被綁架的信,故而,當晚秦姑娘收到的信其實有兩封,一封休書,另外一封綁架信,信上明明確確告訴了他們潘楊的地址,所以這兩個人想都沒想直接往外面沖,豈料這一切都是黎大人設下的圈套,那兩個人在半途被黎征的人抓住打暈後與聖火燃料放在一起,最終順利進入青銅鼎。”

葉痕總結道:“所以,這就是我們想不通為什麽大婚前夕潘楊會出現在滁州城的原因。因為黎刺史為了防止突發情況,竟真的綁架了潘楊,直到點燃聖火時才放出來。”

“對。”百裏長歌附和道:“潘楊一趕來,就見到秦黛和許洛在青銅鼎上掙紮那一幕,他搞不清楚狀況,卻又不敢暴露自己與許洛的私情,只能哭喊著說他的未婚妻與人私奔殉情,緊接著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案情分析完,堂上已是一片死寂。

黎征面如死灰,想為自己辯駁的話卡在喉嚨裏。

另外那幾人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除了許彥,其他人趕緊跪到地上,請求葉痕為無辜死去的許洛和秦黛做主。

“黎征,你蓄意謀殺,該當何罪!”葉痕目光清寒直直逼過來,低喝道:“你受何人指使,給本王從實招來!”

黎征跪在地上垂著頭,一言不發。

“來人啦!摘去黎征的官帽,將其押入大牢候審!”葉痕沈聲吩咐,眉眼間威儀油然而生。

眾人沈默不語,只有黎征全身顫抖著。

“黎征,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身為滁州刺史,維護皇權,澄清吏治是你的責任,許洛和秦黛與你無冤無仇,我相信你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策劃這一切將人殺害的,說!究竟受何人指使?”百裏長歌走近他,沈冷的目光一瞬不瞬看著他低垂的頭。

“並沒有受何人指使。”黎征突然開口,聲音出奇的冷靜,“秦黛長得跟天仙兒似的,哪個男人見了不動心?我自然不會例外,只不過她再三拒絕我,所以我一氣之下才會想借著開聖火時弄個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法把她殺了。”他突然回轉身子,望著許彥和潘楊,咬牙切齒道:“我得不到的,這兩個毛頭小子也休想得到!”

“你——!”許彥捏緊拳頭,一臉盛怒。

“這些話,或許你

拿去哄三歲孩子還能蒙騙得一把辛酸淚。”百裏長歌冷笑,“但在我面前說這些,你就等同於跳梁小醜在自娛自樂。我且問你,背後那個人讓你破例提前開聖火的目的是不是借機殺了秦黛?而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那個人提前幫你策劃好的,是嗎?”

黎征呼吸一頓,不敢置信地擡眼看著她。

百裏長歌不理會他的神情,繼續道:“能指使得了你黎征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抓住你把柄的人,另外一種是權利極其大,大到你遙不可及,忤逆了他就會萬劫不覆的地步。”

黎征面色慘白了幾分,顫抖著唇瓣,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但據我調查看來,那個人既然能精心策劃這場詭異的謀殺,想必是個工於心計,精於籌謀的人,所以我認為你受了第二種人的致使。”百裏長歌俯下身望著他,唇角蔓延開涼薄的笑意,“那個人的勢力,要弄死你等同於捏死一只螞蟻,我猜的對不對?”

“不……”猛然瞧見她逼近的面容,慧光閃爍的瞳眸裏,寫著無窮無盡的真相,黎征後背突然就冒出一陣冷汗,眼前的人仿佛來自地獄的修羅,一雙瞳眸竟如此可怕。

他癱軟得身子往旁邊一歪,條件反射地伸出雙手撐地,再不敢與她對視,只是垂首看著地上的板磚,喃喃道:“不可能的,這個計劃如此周詳如此完美,不可能被戳穿的。”

“黎征,你個昏官,你還我女兒!”堂上一片寂靜之時,秦開明再也忍不住走過來蹲下身直接給了黎征一記大耳刮子,打得非常響亮,秦開明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他,看那架勢,頗有不死不休的意圖。

百裏長歌心頭一緊,趕緊走過去要拉開秦開明。

“你們都別過來!”秦開明不知何時在袖子裏藏了把匕首,此刻正好派上用場,他迅速將匕首架到黎征脖子上,怒道:“我今日要與他同歸於盡,帶著他到九泉之下給仙兒磕頭賠罪!”

“秦老伯,你千萬別沖動!”百裏長歌眼眸一縮,她相信這個已近瘋狂的老頭說得出必定做得到,但黎征是能讓他們順藤摸瓜找出背後那個人的重要線索,絕不能輕易死了!

“我如今一無所有,殺個人怕什麽?大不了我陪著他死,正好去見我的女兒。”秦開明手上一用力,黎征脖子裏立即出現一道深深的血痕,血珠子順著匕首邊緣往下落。

百裏長歌呼吸一緊,“秦老伯您聽我說,秦黛離家的那幾年是去了禮部教坊司做琴姬,十一年前晉王掛帥大獲全勝歸來的宮宴上,教坊司的人去演奏過,其中就有秦姑娘,她很可能是在那個時候知曉了一個驚天秘密,所以如今遭了滅口,其實真正要殺她的人不是黎征,而是指使黎征的那個人,你如果現在就把他殺了,那麽背後那個人就永遠浮不出水面,而今後可能還會死更多的人。”

秦開明絲毫不為所動,只怒目盯著黎征,“那我管不著,我只知道是這個畜生親手把仙兒扔進祭壇的,我今天要他血債血償!”

“使不得!”出口的是許彥,他顯然才剛剛從先前的真相裏回過神來,微微皺眉道:“老伯,秦姑娘的死,我也很難過,畢竟受害人還有我自己的親哥哥,現下尹大人說出了這件事可能還有內幕,你還是不要輕易沖動的好,否則還沒查明真正的兇手,你就這樣背著一條人命去陰間,想必秦姑娘也不會安息的。”

秦開明手指抖了抖。

葉痕趁機揉了一個紙團彈過來,準確無誤地將匕首打落到地上。

秦開明身子一軟,整個人直接氣得昏厥了過去。

百裏長歌忙喚來差役將他帶去內堂休息。

“嘖嘖……我算是聽明白了。”站在一旁的沈千碧側目看著黎征,“原來這一切的主謀是你,虧得皇上信任你,將你派發到滁州來,沒想到你竟然做出這種喪盡天良之事,王爺可以忍,本座卻忍不了。”話完目光一冷,對外吩咐,“來人,將黎征押進大牢,嚴加看守,即日起,由本座親自押送至帝京進行三法司會審!”

黎征軟本就因為秦開明在他脖子上劃下的那一刀虛弱不已,此刻在聽到沈千碧的話,更如雪上加霜,他神情恍惚了片刻,突然目光一狠,伸手撿起地上的匕首再次架在脖子上,陰毒的目光直接看向葉痕和百裏長歌,冷笑道:“就憑你們兩個也想跟那個人鬥,你們還嫩了點!”

話完只聽嗤啦一聲,他手裏的匕首已經深深劃向脖頸,鮮血濺紅了青灰色板磚,順著板磚之間的縫隙蜿蜒盤旋流淌著,畫面極其詭異。

百裏長歌閉了閉眼睛,她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戚師爺和那幾個衙差早已被嚇得全身發抖。

唯有程仵作大笑一聲,“死了好,死了好啊,這天下又少了一害。”

葉痕瞧著黎征躺在公堂上的屍體,眼眸微瞇,似乎在想著什麽半晌才揮手吩咐衙差,“擡下去!”

黎征的死,是在場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原以為這就是一場簡單的殉情案,沒想到最後竟然牽扯出這麽多內幕。

黎征的屍體被擡出去以後,公堂上再次陷入了沈寂,許彥抿唇沈思,潘楊心神恍惚,仿佛還沒從許洛已經死去的事實中反應過來。

潘楊的娘站在角落,早已因為自家兒子有龍陽之好而羞愧得說不出一句話。

丫鬟小蘭一

直顫抖著身子伏跪在地上,想來黎征自刎於公堂之上嚇到了她,嬌小的身子抖得更厲害。

百裏長歌看著這一群人戰戰兢兢的樣子,面上突然露出一絲疲倦。

她正想辭別葉痕先去休息,不料走到程仵作身邊時,他突然躬了躬身子,一向清冷的老臉上緩和了幾分,謙和道:“尹醫官驗屍與破案的手法,老朽佩服之至,待會兒必當履行諾言辭官,從此退出仵作這一行。”

百裏長歌腳步一頓,斜眼看向他,“程仵作果真對此事毫不知情嗎?”

“老朽是行將就木之人,即便撒謊說自己毫不知情,我也再活不得幾年,尹醫官應當心裏清楚,這等絕密的謀殺計劃,黎大人不可能提前告知我一個小小的仵作,否則多一個人知曉真相,就意味著他多了一分危險,又或者說意味著他要多殺一個人滅口。”

百裏長歌思忖著他這番話,覺得有些道理,她沒再說話,向主審座上的葉痕抱拳,“王爺,下官的任務已經完成,想去內堂休息一下。”

葉痕輕輕頷首,算是允準。

百裏長歌再不管眾人如何,擡步直接去了內堂暖閣。

被衙差扶過來休息的秦開明已經轉醒,他依舊赤紅的眸子在看清楚百裏長歌面容後放松了幾分警惕。

“秦老伯可好些了?”百裏長歌強壓下全身疲憊,笑容和煦地走過去。

秦開明從軟榻上坐起身子,似乎睡了這一小會兒想明白了一些事,他臉上慢慢露出羞愧之色,歉疚道:“剛才在公堂上,給大人帶來諸多困擾,草民罪不可恕。”

“理解理解。”百裏長歌淡淡道:“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一時沖動的。”說罷,她找了個靠椅坐下,將身體的全部重心靠在椅背上,神情間疲憊至極。

秦開明看見了她的面色,抿了抿幹得起皮的嘴唇,有些話如果再不問,以後可能再沒機會。

“大人,我想問一下,仙兒十一年前真的是在禮部做了琴姬嗎?”他將聲音壓得很低,盡量不去吵鬧百裏長歌。

“是真的。”百裏長歌點頭道:“只不過後來不知什麽原因她又回來了,對了秦老伯,秦姑娘回來以後可有跟你說過她是怎麽出的禮部,亦或者是誰把她贖出來的?”

秦開明皺眉想了片刻,搖頭道:“她只跟我說人販子將她賣到大戶人家,那家主人極好,見她可憐就歸還了她的賣、身契,讓她安然歸家。”

他猶豫了片刻,“大人,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說,但我想也許對這件案子並沒有什麽幫助。”

百裏長歌聽到這句話,第一反應是有突破點,她全身倦意散去大半,立即直起身子豎起耳朵,問:“什麽事?”

秦開明一張臉難得地再次露出尷尬之色,“其實我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在很早的時候就進了宮做宮女,那個時候,我與仙兒的娘剛成婚不久,但我一事無成,家中窮困潦倒,連第一個孩子都沒法養活,一次偶然的機會遇到宮裏的人,我就將她賣了,用換來的錢開了一個小鋪子,她娘當時哭鬧不休,我用盡辦法才安慰她說以後還可以再生。”

“大女兒進宮第三年,她娘才又懷了仙兒,原本我們倆都欣喜不已,但沒想到那一年鋪子因為沒有足夠的錢周轉突然倒閉了,原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加艱難,仙兒到了三四歲的時候,她娘終於受不了,所以……”

他的這些故事,百裏長歌聽過不少,她相信這世上出現這種狀況的人不少,但她的關註點並沒有在他這個聽起來有些淒慘的故事上。

略微沈吟了片刻,她問:“你的大女兒叫什麽名字?”

“秦文。”秦開明嘆道:“她跟仙兒一樣,從小就生得水靈,所以才會被那些人看上,只可惜即便現在她站在我面前,我也認不出她是誰了。”

秦文?

百裏長歌腦子裏回旋著這個名字,總覺得好像在哪聽過。

她又問:“那她現在還在宮裏當宮女嗎?你又知不知道她在宮裏叫什麽名字?”

“不知道。”秦開明搖搖頭,“我當時收了銀兩就回家了,任憑文兒怎麽哭鬧,我都不忍心回頭看她一眼,我怕自己會舍不得將她換回來。”

“沒事。”百裏長歌安慰他,“等回了帝京,我請王爺幫你去查一下。”

秦開明聞言滿臉感激,隨後又衰頹下來,感慨道:“或許就是因為我當初無情拋棄了文兒,上天才會給我這樣的懲罰,先是鋪子倒閉,緊接著仙兒的娘跑了,最後就是仙兒直接死於他人的算計下,唉……我真是沒用。”

“秦老伯你並非一無所有。”百裏長歌輕聲道:“至少秦姑娘從教坊司出來以後還念著你這個父親,她不顧一切地回來與你相認了不是嗎?”

“說的也是。”秦開明頓時欣慰不少,喃喃道:“至少仙兒還肯認我這個爹。”

沒多久,秦開明就收到差役們的傳喚去了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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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痕將公堂上的事情處理完之後,百裏長歌也在暖閣休息了半天,她見他進來,只懶懶地掀開眼皮,瞧見月白錦袍一角。

“休息了這半天,可有些精神了?”葉痕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

“沒呢!”百裏長歌煩悶地扁扁嘴,“原本想著趁機睡一會兒,但我剛才在這裏和秦開明交談了片刻,又知曉了一些東西,雖然算不

上什麽線索,但也足夠讓我輾轉反側的了。”

“哦?”葉痕挑眉,“又有新線索?”

“秦開明說他其實有兩個女兒。”百裏長歌道:“大女兒在秦黛還沒出生之前就進了宮當宮女。”

葉痕眼眸一瞇,“宮女?”

“嗯。”百裏長歌點點頭,“等回去以後,你讓人暗中去查一查她如今在哪個宮裏當值。”

“叫什麽名字?”葉痕問。

“秦文。”

“秦文?”葉痕眼眸瞇得更深,“怎麽聽起來有些耳熟?”

“你也發現了?”百裏長歌驚道:“我還以為是我太過疲倦導致出現幻覺,若是連你都覺得耳熟,那麽想必秦開明的大女兒原就是我們倆認識的人,可是細算下來,似乎沒有哪個人長得跟秦黛很像啊!”

葉痕沒再說話,看了看她依舊疲倦地面容,心中劃過一絲不忍,站起身來走到她身後替她捏了捏肩膀。

百裏長歌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錯覺,她嘖嘖笑道:“明天的太陽這是要從西邊升起了?難得晉王殿下不跟我鬥嘴,還如此溫順。”

“你破了這個案子,算是給你的獎勵。”葉痕慢悠悠吐了句。

百裏長歌一聽頓時睡意全無,趕緊推開他的手,險些炸毛,“銀子呢!銀子呢!我才不要你那破手按摩,我要銀子,紮紮實實的銀子!”

“你怎麽就是跟銀子過不去?”葉痕被打回了手,無奈地坐回去看著她,“那麽多銀子,你花得完嗎?”

“怎麽花不完?”她翻了個白眼,“我相信這世上沒有哪個人不愛銀子的,再說了,要是真花不完,我就鋪在床上墊著睡覺,硌死我也心甘情願!”

葉痕扶額。

“對了,你剛才讓秦開明再次去公堂做什麽,可是又發現了什麽東西?”

“沒有。”葉痕搖搖頭,“他公然在堂上挾持朝廷命官有罪,本來不忍心罰他,但為了做做樣子,我讓人打了二十大板,算是輕微處罰。”

“那麽,許彥和潘楊那邊呢?”百裏長歌又問:“他們倆有什麽反應?”

“還能有什麽反應?”葉痕道:“許彥知曉了真相以後自然是悔恨不已,恨不能自己也跟著秦黛去,潘楊那邊直接神情恍惚,不知道是不是魔障了,他娘將他帶回去的時候他口中還念念有詞,只不過念得什麽,我沒聽到。”

百裏長歌眼珠子轉了轉,托腮道:“其實我覺得許彥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何不把他招攬過來為己用,他雖然已是殘破之身,但胸中自有丘壑,必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這樣的人,將來會派上大用場。”

“我也是這樣想的。”葉痕表示讚同,“只不過這個人性子孤傲,只怕是不好收服。”

“他一生所求無非是想揮展自己的才智而已,卻無奈三年前那起舞弊案讓他永久失去了科考的資格,他沒機會,我們可以為他制造機會,聰明才智不一定非得要去考取功名才能證明,這年頭買官賣官的還少麽?”百裏長歌道:“滁州大壩那邊只怕工部侍郎一個人應付不過來的吧,你何不秘密發出征集令,就說征集解決大壩問題的良策。憑著許彥的心性,他表面上肯定不屑,但暗中肯定會去了解大壩問題。”

她補充道:“當然,在這之前,我們得先將他從情關中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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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俞早在差役去請沈千碧的時候知道葉痕和百裏長歌在府衙,他安排了啞女看著嘟嘟入睡後迅速駕了馬車趕過來,因為沒有得到傳喚,他不得入公堂,只能站在外面吹著冷風急的團團轉。

百裏長歌出來的時候,見他一直站在那發抖,她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幹嘛這麽緊張?”

魏俞突然想到不久之前自己也曾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頓時身子一僵,悻悻轉過身,望著百裏長歌僵笑道:“我當然緊張啦,這不是秦姑娘的案子真相大白了麽,我沒能進去聽審,剛才見到秦老伯被人擡著出來,阿……阿瑾,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秦姑娘明明是被人害死,為什麽秦老伯會挨板子?”

“這個說來話長,等回到行宮我再一一說給你聽”百裏長歌長嘆一聲,忽然想起一事,問道:“秦老伯告訴我他還有個大女兒在宮裏做宮女,你既然認識秦黛,那麽她可有跟你提及過這件事?”

“沒有。”魏俞甩甩頭,“我認識秦姑娘的時候也只不過是隨便搭了兩句話而已,她怎麽可能告訴我這些呢?”

“那你在宮中的時候可有聽過一個宮女的大名叫‘秦文’?”

“也沒有。”魏俞低聲道:“宮裏的名兒都是主子們賜的,誰也不會輕易說出自己原本的名字,更何況有的宮女連個名字都沒有。”

“那這就奇了。”百裏長歌有些洩氣,喃喃道:“我究竟是什麽時候在哪裏聽說過‘秦文’這個名字呢?”

她偏頭看向葉痕,葉痕聳聳肩,表示他也只是覺得耳熟,並不知道究竟是誰。

二人再沒說話,依次上了馬車坐下。

沈千碧統領的北衙禁軍屬於皇帝私兵,在外有先斬後奏的特權,如今黎征死了,刺史府群龍無首,她自然得駐守在這個地方安排後續事宜。

百裏長歌掀開簾子看了看已經冷寂下來的刺史府,感慨道:“唉……世事無常,想不到今天晚上竟能扯出這麽多事來,黎征死了

,你打算如何安置他的家人?”

“黎征的死我不打算插手。”葉痕道:“這些事就讓刑部的人自己來處理好了。”

百裏長歌想想也是,葉痕此行是奉旨前來修繕大壩,查這樁案子已經費了不少時日,哪能事事親力親為。

兩人各自沈默,車廂內再次沈寂下來。

回到行宮已經是深夜。

大概是這段時間一直查案找線索的原因,百裏長歌在沐浴之後反而完全沒有了睡意,她坐在葉痕的主殿裏烤著火盆,手裏抱個暖爐。

沐浴過的她洗去了臉上的易容,幼瓷般滑嫩的肌膚吹彈可破,青絲垂落在胸前,輪廓恰到好處的面容被火光染上一層紅暈。

葉痕坐在對面看著她的樣子,頓時覺得全身一陣燥熱,他抿了抿唇後趕緊催促她,“都深夜了還不準備回去睡覺?”

“睡不著怎麽辦?”百裏長歌很無奈,從刺史府回來以後她腦子裏就一直在想問題,比如說秦開明的大女兒是誰?又比如說秦黛當年在宮裏到底無意中撞見了什麽機密,為什麽那些人到了現在才來滅口?

“你又在想案情?”葉痕苦惱地瞪她一眼。

百裏長歌不答反問,“好像我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三夫人的娘家在哪裏?我們只知道她在幾個月前回來省親,但實際上根本不知道她娘家在滁州哪一個方位,更奇怪的是,那個時候她和二老爺在滁州碰過面,那麽中間發生了什麽事呢?二老爺竟然能被她隨便一嚇就神志不清。”

“你先回去睡覺,等明天再去查不就行了。”葉痕還在不斷地催促。

百裏長歌有些不悅,“你幹嘛老是想趕我走,都說了我睡不著,反正我不管,你今晚也別睡了,陪我分析線索,誒……你白天不是想知道羅明烯為什麽能讓瓜籽立即結果嗎?”

“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她這一說,葉痕也來了興致,挑眉道:“不妨說說。”

“那還不簡單!”百裏長歌自豪地解說道:“他手裏的瓜籽是提前就準備好的,其實在整個戲法中,那粒瓜籽才是重點。在開始表演之前,找一個雞蛋鉆孔除去蛋清留蛋黃,官桂和甘草各兩錢研末之後與瓜籽一起放進蛋殼內封存在潮濕的地方,等要用的時候取出來立即放入泥土中噴水,就會馬上開花結果。”

瞧見葉痕依舊一臉茫然的樣子,百裏長歌輕笑道:“我就說你見識短你還不信,這些東西是一種街頭騙術,專門騙你這種人傻錢多的貴公子。”

葉痕臉一黑,瞪了她一眼。

見他不說話,她也覺得無趣,偏開話題問:“黎征已經死了,你準備如何上奏老皇帝?”

“還能怎麽上奏?”葉痕給火盆添了些銀炭,緩緩道:“這些案子在審理的時候都是有記錄的,自然只能如實報上去。”

“我的意思是說,老皇帝收到你的奏章以後肯定會回信讓你親自挑選下一任滁州刺史,你打算怎麽做?要不要趁機安插自己的人?”

“你這個想法倒是不錯。”葉痕道:“但滁州是什麽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因為青蓮山那個祭壇,每年荼毒了多少商客,那些商客雖然地位低,卻是王朝上稅最多的一層人,父皇必定不會輕易廢除聖火活動,因為這樣一來,廢除就等於將那些商客逼上梁山,到時候會出現什麽樣的動亂,你我根本無法想象。”

“所以,這個該死的聖火還是會繼續三年一開嗎?”百裏長歌皺眉問。

“嗯。”葉痕輕輕頷首,“所以,滁州刺史看似是肥差,實際上每時每刻都被暗中多少眼睛監視著,如果我在這個時候將自己的人安插進來,無異於直接在父皇面前暴露野心。”

百裏長歌聽得後背發寒,“沒想到這裏面還有如此多的彎彎繞繞,看來我還是不懂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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