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本座有心情再說吧，對了”，範妮一拍腦袋，從床頭拿手機打開微博，笑嘻嘻道，“看看今天抽獎的結果。”

自首次抽獎起，夫妻兩人借此名義襄助他人晉級五階的活動不曾停過，至今已有四千餘人，粉絲笑言兩人的微博號像是營銷號，翻了幾頁都見不到抽獎之外的內容。其餘六階也在普及五階上付出了巨大心力，雖然，他們面向的對象是軍隊內部。

……

2017年，當第二支全數由五階組成的武裝部隊成形，江寧魏家和羊城方家的聯姻敲定，正式拉開了天|朝一統的序幕。

過程中並沒有伴隨著多少流血犧牲，早就被羊城、江寧控制在手的蓉城率先依附，綠城、冶城、瓊州也不甘落後，先後交出了軍權。唯一沒有表態的就是合並了洪城的星城基地，但同時被五基地團團圍住夾在中間的處境，讓他們雖不情願也只能被迫選擇接受。

這次一統被稱為“全民一心、團結一致”的大集結，是歷史上時間最短、成效最快的一次一統。持續一周的會議後，羊城無可非議地成為了新天|朝的首都，基地制取消，恢覆國家原有行政區域。桂貴二省依舊定為少數民族自治區，一個月後召開的會議將決定高麗人的歸屬。李謙為第一任主席，方成海之子、原通匯實業創始人方寧德為總理，星城王本源中將升任上將，魏斌少將升任中將，天|朝與他國外交活動恢覆。

國家初期內部風雲動蕩，軍隊嚴陣以待，作為六階異能者的巨峰四人也沒能逃開，吳行森是新任監察部副部長，範妮、唐語、張志遠三人被塞進粵省公安廳，好在賣身契只簽了三年，一旦時局穩定，幾人自然可以功成身退。諸如不想退的張志遠——也沒有人會拒絕一個六階力量的加入。

早已杳無人煙成了廢棄空城的北部雖已名存實亡，但在絕大部分天|朝人眼中依舊是曾經的國家心臟，他們並未沿襲舊例稱羊城“京都”，而是改稱“南都”。新都定立後，由張志遠負責安保，大批的異能者組織前往原京都做最後的拜祭，而後他們將返回南部拋去曾經，大踏步前往新世紀。

前世今生還未去過京都的範妮也和吳行森在休息日忙裏偷閑去了一趟，這次他們的交通工具略有變化，乘車抵達星城後，已經完全掌握了風系的範妮馬力全開，風馳電掣般在系統的指引下直線向京都飛去。

自如飛翔在天空中的感覺是他人永遠沒法身臨其境感受的美妙，從來沒能堅持施放數小時異能的範妮也破了例，靈魂仿佛被穿梭的風滌清，拉著吳行森恨不得永遠留在這片天空上。

“我經常會做飛在天上的夢，雖然夢裏隨之而來的都是大追殺。這是我做夢的主旋律，你懂的”，風溫馴得像是養育了多年的愛犬，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輕柔地在兩人身旁撫過，“這個世界雖然不平和、血腥，但是它也有太多美好讓人去感受和觸及，也有太多的新奇等著我們去發現。吳先生，真的很慶幸我們還有這麽幸福的第二世。”

只可惜，他們的寶貝兒子不能來到這裏，一個人被她任性地拋棄，孤零零地活著，範妮眼中的淚湧了出來，卻被她用異能飛快遮掩了過去。

吳行森尚沈浸在飛翔的滋味中，沒能註意到她情緒的陡然變化，他輕嘆，“從古至今，像鳥兒一樣自在地翺翔天際就是無數人的夢。天是古人不能觸及之地，所以神話也都記載著他們的渴望和憧憬。我嘗試過滑翔翼，但是脫離工具隨心所欲地在天空行走還是第一次。騰騰，我們何其有幸重生在這個時代。”

範妮笑，“引用一句我不太喜歡的矮子作者一句話，‘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吳行森不忍直視地轉過頭，最終低低道了一句，“這是狄更斯《雙城記》的第一句。”

“你說什麽？風太大我聽不清？”

“沒什麽。”吳行森微微一笑，正如範妮曾經理直氣壯反駁他的話，管它出處是哪，哪怕是從網絡小說中得來，但經典永遠是經典，傳達給人的精神不會失色半分。

情緒高漲不知疲倦的八小時很快過去，夏日的陽光逐漸毒辣起來，兩人落到了地面。

數年無人養護保管的古建築在嚴寒酷熱的折磨下脫落斑駁，殘缺不堪，天災前恢弘大氣、莊嚴華美的景象已成為人們的記憶，形如奄奄一息的巨獸疲倦地蜷縮著，令不少滿懷憧憬前來的人相繼失望而歸。

張志遠指揮著手下將擊殺的喪屍集中起來焚毀，範妮怔楞在原地，半天都沒能與眼中的事物和記憶中的視頻影像聯系在一起。這一刻她寧願是自己瞎了看錯了，也不願相信他們守護了多年的歷史瑰寶遭到如此重創。

吳行森痛心地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道，“等時局穩定，國家才有空閑去理會。這邊的極端天氣四階都很難承受，我們盡力而為，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的。”

“西方總是看重人權，認為人是第一位，時常抨擊我們不重視人權。但是真正看到祖國千瘡百孔，我沒有辦法說服我自己個人高於國家，總會不由自主想去做點什麽來保護它”，範妮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轉身擡腳就走，“我們回去吧，幹活！”

在吳行森眼中，吳太太哪點都好，就是這點愛國情懷動不動洶湧而來總是會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他哭笑不得，“好歹花了這麽久過來，四處走走再回去吧。”

“一堆破爛有什麽好看的”，範妮嘴唇緊抿，扯著吳行森離開，“走了。”

貢獻分制度取消，早已習慣人手一卡的天|朝徹底由電子貨幣取代了紙幣，經濟回暖，住房制度將重新設定，幸存者們都興致高昂地參與著新國家的建設——十年難得一遇經濟回暖的時機若不把握，等下次不知又是多少年後，眼見著國家沒打算將全民租賃房屋體系維持下去，天災前被房價嚇怕了的人都打著算盤想要全力拿下，有房萬事足，後顧之憂免矣——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不由令人啼笑皆非。

輾轉一世又混了個人民公仆的範妮早沒了當時從京都回來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加班的勁頭，每日下班回來掰著手指數自己還有多久能解放。戰隊制撤銷後，已婚的周慧慧、楊哲做起了家庭主婦，而李喬和陳良生的愛情長跑還沒結束，剩下的男人們都被分配到各個部門工作，看起來也有模有樣。

2020年，國家的一切機構均走上正軌，鐵路、航空恢覆運營，太陽能車輛的全面普及，讓幸存者不再是如古人般只能單點一線來回於工作單位和家之間。唯一一個懸而未決又迫在眉睫的事情，只剩下繁衍後嗣了。

這些年來，天|朝的人口數量一直是負向增長，雖然在各地分別建立起了兒童溫室，但女性懷孕率依舊低到谷底。任何一對有責任的父母都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如此可悲地存活在世上。

徐定堯找範妮夫妻談了數次，試圖讓範妮演算出結果，最終範妮給出了一個確定的答案，七階。

至今還未能突破六階中期的徐定堯苦笑不已，“認真的？”

“我得出的結果只有這一種，千真萬確。”

“我想你也不會在這方面有所隱瞞”，徐定堯沈沈嘆了一口氣，面容憂慮，“七階……我連中期的邊都沒有摸到。”

範妮沒有隱瞞，道出這麽久以來從系統那軟磨硬泡逼問出的結果，“異能存在於天災後的人、動物身上，我覺得，有些植物的身上興許也有。如果能找到提取的方法……”

行走在黑暗中終於看見一絲光亮，徐定堯難掩興奮地一擊掌，“是了！它們就生長身邊，我們卻忽略掉了！”他擡眼看向範妮，“如果事成，你當為首功！”

“我可不在乎什麽首功”，經濟恢覆後有吳行森這個股市撈錢機器，範妮底氣足得很，“我現在可沒給你們賣命，你來咨詢我可是要收費的。我的要求很簡單，讓我媽脫離軍隊。如果我爸和老師離開研究所，你們也必須同意。”

徐定堯猛地起身，“她可是軍隊僅有的六階！”

“她是我媽！年紀大了，不方便效勞！”範妮仰頭一臉淡定地睜眼說瞎話，早就是六階的範母任誰一看都會認為是範妮的姐姐，渾身精力都在人生峰值，年紀大了不方便這話只能騙騙小孩子。

徐定堯定了定神，坐下道，“換個條件。”

“她六階也不是你們的功勞，這些年給你們幹活也算補了當初對她的投入”，範妮一臉不滿，“知道我弟今年多大了嗎？她有多少年沒好好跟我弟相處了嗎？八年！抗戰都結束了！她最在乎的就是孩子，而她對軍隊付出的足夠多了。”

“她不能缺”，徐定堯神色為難，“除非，吳行森過來。”

主意居然打到吳先生身上，範妮怒拍桌子，“你想得美！”

“精神系對我們的幫助極大，在科技趕上之前，為了國防力量六階必不可缺，要麽你換條件，要麽吳行森頂上。這個沒得談”，徐定堯見氣氛僵持，起身道，“我還有事，如果你有想法，隨時聯系周副官。”

徐定堯離開後，範妮氣惱地踹了一腳桌子，等吳行森回來，把事一股腦地告訴了他，憤憤道，“軍隊真是個大坑！我媽當初就不該過去！現在好了，走不掉了！他們那麽多六階，努力努力出個精神系還不容易？”

“別急”，吳行森抱住她低聲道，“徐定堯想要的不過是六階，他是在試探你。還好你今天沒有沖動，若是沒忍住說出了輔助晉階的事，他絕不會收手。”

“你是說，晉階的事？他怎麽會想試探我這個？”

吳行森點了點頭，“雖然岳母他們打通了他系通道，但是我們身邊人的成功率太紮眼了。”

“現在六階都有上千人了，不至於吧？”範妮擰著眉，“徐定堯這是想做什麽？”

見她神色不愉間夾雜著警惕，吳行森落下輕吻安撫道，“放心，他對我們沒有惡意。”

“你確定？”

“嗯。如果岳母真的不想繼續做了，我去換過來也行。”

範妮埋在他懷裏，“好不容易我們才閑下來……”她悶悶道，“我弟現在都那麽大了，錯過了那麽多相處的時光，我媽肯定想早點退伍彌補他。當年實在沒辦法，我弟被他奶奶接過去，回來不記得我媽不願跟她睡。我媽難受了好久，後來再艱難都沒把揚揚送回老家過……吳先生，又要辛苦你了。”

“我們的時間還很長，忘了系統說的嗎？我們還會活很久很久。”

“我才不要活那麽久”，範妮癟了癟嘴，“老了皺巴巴的難看死了！”

吳行森淺笑，順著她的話哄道，“好。什麽時候不想活了，我陪你。”說完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胸膛震動，範妮不滿地拍了他一記，“笑什麽！”

“只是覺得我家吳太太很可愛……”剩下的話消失在唇齒間，空間溫度驟升。

第二天吳行森就去找徐定堯報了到，軍備倉庫再度積攢的丹核作為信息費付給了範妮。楊平紅和李父都沒離開研究所，他們已經把這當成了一項事業，不去工作心裏不踏實，而範母如願以償留在家裏照顧李子揚學習起居。

“這麽簡單的題都不會做，老師怎麽跟你講的！把書重新讀兩遍！”

這場交換，唯一不開心的就是李子揚了，他沒精打采地讀著書，眼角瞄著怒容未消的範母，內心哀嚎不已，老天，把溫柔的師母還給他……老娘這種生物，還是遠觀欣賞比較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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