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人就這麽各懷心思地休息了，吳行森繃著心神一夜未睡，結果什麽都沒發生，睡眠不足的他心神受到成噸的傷害。

面對毫無破綻的對象，饒是他自己也不敢肯定了，私下沖範妮使了個眼色，範妮眨了眨眼睛，做了個確定的表情。

難道對方這次準備放長線釣大魚？不對。

他們多年來對朋友都閉口不談，加上王燕先例在前，對方指望套近乎問出能力來源是不可能的，而劉姐夫妻這樣接近，還是以一個毫無威脅的四階身份存在，那就是想借助熟絡放松的時機做一些什麽，比如……抑能藥劑？

當初範妮被俘的罪魁禍首就是抑能藥劑，雖然實際上只是系統不想浪費能量而導致的結果，但在系統的心虛隱瞞下吳行森和範妮並不知情，自然對這種藥劑警惕萬分。根據徐定堯提供的信息，抑能藥劑直接註射或口服影響最大，其次可以通過呼吸道進入人體，屏息可以減少攝入，如果佩戴專業的過濾面罩或及時用元素系異能隔離則可以削減至對異能幾乎沒有影響的程度。但目前他還不想打草驚蛇，他想要的是將背後人摸清楚。

次日，李生依舊訥訥不善言辭，劉姐依舊熱情好言喋喋不休，時間恍然又過去了一天。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時，李生拍了拍旁邊的劉姐，做了個手勢，劉姐點點頭，裝作起夜睡眼朦朧神志不清的樣子拿著手電搖搖晃晃走近大堂，她在外面瞄到吳行森兩人依舊睡得香甜，緩緩靠近輕手輕腳拉開了範妮的睡袋，用微不可查地聲音道，“小範，你帶衛生棉了嗎？”

範妮鼻息均勻，時不時還吧嗒一下嘴似乎在回味晚餐，壓根沒聽到外界的聲音。

劉姐面前編織出一圈水膜，她取出玻璃瓶在範妮人中出塗抹了些許液體，又在吳行森那如法炮制，一切做完後指揮著兩枚冰錐分別刺入夫妻倆的胸膛，鮮血從斷裂的大動脈迅速湧出，染紅了冰錐。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把他們拿下的劉姐一喜，確定人已經斷了氣，才小心翼翼將範妮脖間的平安扣取下。

李生把他們的屍體抱起塞進了後車廂，搖了搖頭對著劉姐道，“你說他們，明知道自己處境危險還敢出來，這不是廁所裏點燈，找死嗎？”

“行了，別說那麽多，趕緊把東西帶回去。”劉姐輕嗤一聲，坐到副駕駛處。

“姐，真有你的。你看那什麽蓉城的楊鴻文，折騰那麽多還把自己給賠進去了，咱呢，毫發無傷就得手了。”

劉姐微微揚了嘴角，又斥道，“你這沒腦子的懂什麽，楊鴻文做的那些可不簡單，要是沒有他開路造橋，我們哪兒有這麽輕松。”

“嗨，我是不明白，反正我就知道，姐你行！”李生此刻才露出開朗的一面，竟與之前訥訥的模樣判若兩人，他神情輕松，邊開車邊哼著歌。

劉姐手中拿了一些零件，手指靈活地將它們拼裝成一個通訊器，滋滋聲後那邊傳來一個聲音，“怎麽？”

“已經到手，我們正在回去的路上。”

“很好，先前說好的地點匯合。”那邊說完很快就關閉了通訊，似乎是急著同上面報喜。

車大概走了一個多小時，停在了一片樹林。肆意生長的樹枝遮住了天幕僅有的一絲月光，四周黑漆漆的，窸窸窣窣聲響起似乎有人過來，一個年輕男聲試探道，“蚯蚓？壁虎？”

“去你娘的！”李生呸了一聲，“你小子公報私仇，老子分明是神龍！”

“就你還神龍，切，這次不用說又是劉姐頭功。”照明棒光暈下，頭盔上插了不少樹葉偽裝的迷彩服男人走了過來，他打開了後車門，沖李生喊道，“蚯蚓，還不過來幹力氣活！”

“娘的”，李生罵了一句，卻依言到後面將範妮兩人扛起一邊一個，“在哪兒呢？”

“往東邊走兩步就到。老鷹，天亮後再把車開回去，處理的事找猴子。”

樹林中又窸窸窣窣鉆出一人，應了一聲就往車邊走去，三人在黑暗中前進，李生笑道，“不會是帶翅膀的接我們回去吧？現在這破天氣，油加不起來真是煩得要死！”

“你在做什麽美夢”，男人嗤笑，“在這邊坐帶翅膀的，你也不怕羊城給咱打下來！”

說話間，幾人已經到了地方，微弱的光照下，他們的座駕從一開始偽裝的家庭改裝轎車搖身一變成了一輛軍用運輸車。李生吹了聲口哨，將肩上的屍體扔進了後面，撞在鐵板上發出沈重的悶響，“S——”急促的聲音只發出了半個音節就乍然而止，李生一驚，“誰？！”

劉姐彎下腰從草叢中抓起了一條細瘦的小蛇，“是長蟲，別一驚一乍的，附近有我們的人。這麽冷的天怎麽還跑出來了，小可憐。”她將小蛇放在手上玩了一陣就動作輕柔地將它放了回去，蛇像是被凍僵了，動作機械而遲滯，緩緩消失在了樹林間。

附近又來了兩人，將偽裝用的貨物一一擺放在後車廂，李生和劉姐兩人火速換回作訓服就驅車離開了。

發動機的轟鳴聲中，車廂裏胸口遭受重創沒了氣息的範妮詐屍般睜開眼，摸了摸腦後低聲抱怨道，“真是的，這麽粗魯，還好有系統，不然我腦袋鐵定要起個大包。”

沒範妮那身防禦腦門後正兒八經腫了起來的吳行森在黑暗中忍不住笑了一下，伸過手去幫她揉了揉，“此行的目的基本達到，還要繼續跟過去嗎？”鋪開的精神力網中，出現幾人的裝備包括現在的這輛車的車牌號，已經將對方的身份暴露無遺。這回真被先前唐語說中了，下手的是洪城。

“難得這麽玩一趟，去見見幕後人也行，不過萬一他們中途就想把我們解剖取丹核就不妙了”，範妮聳了聳肩，嘿嘿笑道，“不如咱們來個……黑暗大逃亡？”她小聲將想法跟吳行森一提，吳行森頓時笑了，片刻後點頭答應。

前面情緒高昂的李生和劉姐在三更半夜也絲毫不覺得疲倦，一路跟其他運輸車的駕駛員交替駕駛，中途經過羊城基地檢查時，雖然心中有底但他們還是忍不住暗自捏了一把汗。見羊城軍方沒檢查出異常順利通行後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李生撇了撇嘴，把一直憋在心裏的話道了出來，“要我說，直接挖了丹核了事，還整得這麽麻煩！”

劉姐瞟了他一眼，“上面要的可不是丹核這麽簡單。傻蛋，不懂就別張口。”

歷經十餘個小時，浩浩蕩蕩的運輸車隊終於到達終點，隔得老遠就能看到基地門口有人在翹首以盼。為首的劉姐理了理衣服，利落地下車對來人敬了一禮，“首長，上尉劉明葉完成任務。”

李生慢了一步，也在後面跟著行禮，來人回了一禮，面上難掩激動，“確定是那枚翡翠了嗎？”

李生搶過了話頭，喜氣洋洋道，“報告首長，我們試過了，怎麽摔都不碎！”

“好，好”，來人揮了揮手，示意兩人坐上自己的座駕，對身邊的副官道，“讓剩下的人把車裏的東西運回來。”

坐上了車，首長徑直看向劉明葉，她立刻會意伸手入懷摸索，神情一變，又在身上上下摸索了一番，李生探過頭問道，“你不會在換衣服的時候忘了吧？”

“不可能”，劉明葉又翻找了一遍，喃喃道，“我記得很清楚把東西裝了過來……”她猛地看向不遠處正緩緩發動的運輸車，“去看那輛車！”

車一個猛剎停了下來，劉明葉顧不得和首長解釋，徑直開門跳下車往運輸車跑去，運輸車上的駕駛員發覺了異樣，減速後伸頭問道，“劉姐，怎麽？”

劉明葉揮了揮手，她在焦急中還不忘這是在人來人往的基地大門，指了一個巷道喊道，“把車開到那邊去！貨可能出問題了！”

用來掩飾的貨物還在，關鍵的兩具屍體卻不翼而飛。

“怎麽可能，什麽時候……”李生瞪大眼，“這一路我們除了經過羊城就沒有停過……”他猛地看向劉明葉，“劉姐，難道是羊城發現了……？”

劉明葉臉色陰沈，“不排除這個可能”，她暗暗咬牙，摸了摸懷裏原本放平安扣的位置，“他們到底是什麽時候把東西……”

“羊城想要完全可以直接動手，再輕松不過了。為什麽要在我們手裏搶？！”沒過腦子就開口的李生被劉明葉狠狠瞪了一眼。

還能是為什麽，自然是為了責任他們擔，好處自己撿了，腦中飛速閃過這個念頭的首長表情也難看了起來，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運輸車，又掃了一眼劉明葉兩人，對副官口氣不愉道，“回去！”如果真是羊城在中途摻了一腳奪去了戰利品，那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要遭受道貌岸然的羊城公開指責了。最令人無法接受的是，他們還不能爭辯，因為一爭辯，就等於承認了事實。想到即將迎來的景況，他就憋悶得快岔氣。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任性舉動無意給羊城蓋了個黑鍋的範妮從車上跳下來後，低頭看了自己身上一眼，立刻被胸口的血肉模糊幻象惡心得不行，“系統你別玩了！”雖然施放精神幻象的是吳行森，但若不是系統又偷工減料，她怎麽可能會看到這些玩意！

吳行森望向遠去的運輸車隊，精神幻象隨著距離的拉長自行解除，“我們這一消失，不知道他們會作何猜測了”，他扯出一抹笑，悠然道，“如果能想到一切是我這個精神系在施手，心裏有所警戒和懼怕，我會很開心。”至於他們回程經過羊城基地安檢會發生什麽，他們又會如何猜測，那就不關他的事了。徐兄，相信你完全撐得住。

“你這招簡直逆天了啊吳先生，精神系怎麽跟吾等屁民差距這麽大呢，我還想你沒有系統，原來你本身就是個外掛吶”，範妮嘖嘖稱奇，圍著吳行森轉了一圈，又苦著臉道，“我們的車和東西還在金水臺呢，這四周都沒人，怎麽辦啊？早知道還不如被運到賊窩去呢！”

“東西留在那裏自有用處”，吳行森安撫地攬住她，指了指遠處的建築群，“我們去那邊休息一下，徐定堯明天會派人送車和物資過來。”

範妮跟著他往建築方向走去，口中嘀咕道，“總覺得你們有什麽陰謀，我這腦子想破了也搞不清楚。你跟我說……啊算了，別說，讓我旁觀就好，不要劇透！”

遠看還似模似樣的建築，近看簡直讓人心碎，範妮擡腳踩死了向自己撲來的大蟑螂，她還以為粵省境內的喪屍早就被軍隊清了個一幹二凈，“我的天，我們這是在哪個旮旯啊？大蟑螂這種玩意心理需要個適應期，我都多久沒遇到了！”

面對智能生命堪稱外掛的精神系此刻面對喪屍又身無寸鐵只能默默站在了自家吳太太身後，等到一切平定，吳行森走進空曠的房間，皺眉道，“這裏不能住了。”

房間內，早已腐爛得不成人形又被凍住的屍體散發出淡淡的惡臭，附近死去的喪屍也開始虐待吳行森的嗅覺，他屏息加快了腳步離開這裏，“今天的睡眠質量可能會比較糟糕。”

範妮掏出平安扣在他面前一晃，“我反正是聞不到，你去裏面逛逛？系統說不能幫你屏蔽味道，哼，我知道它肯定是在說謊。”

“不必。”吳行森搖了搖頭，和範妮一起在月夜將尋找的一處還算整潔的民居收拾幹凈後，就著緩緩升起的晨曦，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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