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回來呢！”這四個人回來後沒有見到鄭日冉，一齊蹙起了眉頭。

“等會解散了我們一起去找，現在老師盯著呢走不開。”周穎茹覺得他們想盡量不引起人的註意，她這麽建議。

野外燒烤是十幾人一組的活動，不過，查理和丁在人們眼裏還是足以為所欲為的，特意空出位置給他們，只有這一組不滿十人，出來查理和丁，還有周穎茹、韓藝香，以及她們的朋友劉葵艷和趙曉雅，都是鄭日冉以前關系不算太糟的同學，聽說鄭日冉還沒回來，她們也是一樣的著急。

“查理，你怎麽想？如果是魔法的話就不用費力了。”

“她做事向來有一定的理由，更何況現在她處境應該不會太危險。”查理側了側頭，金光閃了一下，丁立即會意。

帝斯婭正在樹上松鼠一樣跳來跳去，畢竟是出身於帝普利斯，她也能看出來，鄭日冉的狀態，也知道鄭日冉現在需要的環境，只是少了些感同身受的能力，她沒法明白鄭日冉為什麽會這樣。

老師的註意力總算分散開了，查理和丁站起身來，這四個人沒有一個提出幫忙，她們知道去也只能拖後腿，這四個可都是聰明人。就是因為這一點她們才不像其他人那樣被查理他們嫌惡。

樹異常茂密，茂密得沒法從高空搜索地面，查理和丁只能在叢林裏穿梭，只是這林子的面積也不小，要找到恐怕不容易，如果有什麽線索就好了。

“她應該會到沒什麽人的地方去。”

“現在除了宿舍，哪都沒人了，剛才人們收集食材的時候，可是分散到各處了。”

商議一番後，兩人決定分開，他們兩個可以輕而易舉察覺到周圍的動靜，麻煩就麻煩在鄭日冉很可能不會動。不過這一決定剛剛執行就停止了，就算鄭日冉不動，他們也能聽到別的聲音。

“帝斯婭！”

“啊！查理，丁！”

這個孩子可閑不住，她上躥下跳的根本停不下來，似乎在彌補曾經的空虛，“我知道你們再幹什麽，在找日冉公主對不對？”

“是，你知道她在哪嗎？”

“知道，不過你們現在過去真的好嗎？”不知什麽時候，帝斯婭的笑容不見了。

就算再怎麽遲鈍，再怎麽麻木，有些事情也強烈到必須感覺到。

“她怎麽了？”

“睡著了。”

“只是這樣？”

“嗯……硬要說的話，睡得很熟。”

“我去叫她。”丁總覺得不太對勁，帝斯婭好像在有意遮掩什麽。

這樣真的好嗎？帝斯婭不停自問著，但還是選擇了帶路。

他們沒有立刻靠近她，透過枝葉的陽光在她粗糙的校服上裝上金片，為她烏黑的短發上添了幾個光點，她在這陽光稀疏的草地上閉著眼睛，安靜——不如說，安詳。從未見過她卸下防禦的樣子，現在的她看起來，真的只是一個沈睡的普通人。她也有這麽放松的時候啊！

“先把她抱回去嗎？”實在不忍打擾，她難得這麽安心。

“不行的，有人靠近的話，她一定會醒。”

帝斯婭還不懂這麽為人著急，比如，她不懂要在丁靠近她之前說出這句話。

“有事嗎？”黑褐色的眸子再一次填滿了X光線，透視著眼前的人。

真的，若不是親眼所見，真的無法想象，明明前一秒還那麽柔和，下一秒就是滿眼的生硬，之前還仿佛沐浴春風，現在卻如同深埋冰原。

還能說什麽呢？

“大家都回去了。”

“知道了。”

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本來也什麽都沒有發生啊！

耽擱的不算太久，以暖氣為主的學生們剛剛生好火，這四個人才剛剛準備切菜，好在是剛剛準備，之前查理和丁沒怎麽註意，有一些蘑菇和野菜是有毒的，雖然周穎茹帶了圖鑒，也免不了一些長得相似的，環視一圈，基本都有這樣的情況，老師也不例外。

事情處理完之後他們回來，這些女生已經開始動手了，鄭日冉雖不是好動的類型，但要她看著別人忙前忙後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切菜的手法，不算熟練啊！她的加緊，不是不好嗎？

切菜這活，沒人願意做，大家都傾向於將食物放在架子上，刷上一層層的調味料，看著食物漸漸變色，發出誘人的味道，這可比切菜有意思多了，不過鄭日冉偏偏是個異類，她只顧切菜。

“鄭日冉，你不來烤會兒嗎？”周穎茹拿著串好的食材遞過去。

“不了。”

鄭日冉這個人給周穎茹的印象就是口是心非，她從來不會主動做什麽事，除非被強拉過去，否則再喜歡也會拒絕，周穎茹幾乎都看得出來她想幹什麽，然後拉著她去做，這次也不例外，硬是奪過她手中的刀，鄭日冉的東西抓的都不緊，很容易就能拿過來。

看得出來，鄭日冉其實還是想試試的，拿著串的她笑的很開心，還是第一次見她這個表情，在一剎那間，丁想：是不是還是要把她當成一個普通人比較好？其實還是想跟大家一起玩的吧？雖然她什麽都不說。

這樣的想法，是真的在為她考慮，還是想要回避繁瑣的現實？因為就算再怎麽說，也無法改變什麽不是嗎？

到了放調料的部分，鄭日冉就有些回避的意思，周穎茹硬是將她拉回來，算不上手把手，只是做個示範，甚至沒讓她覺得是在示範，像是很自然地在幹自己的活。鄭日冉笑笑，似乎放下了什麽。

第一次感覺到她這麽愉快的心情。

“原來你不會做飯啊！”丁低頭撥弄著手中的竹簽。

因為是低著頭，他什麽都沒有註意，也沒發現鄭日冉剛到嘴邊的蘑菇驀地停下了，也沒註意到那一聲“嗯”中所隱藏的情緒，因為她平時也是這樣的聲音，所以丁以為只是不會回答，或者，對不擅長的事，有些害羞。

“原來你是被嬌生慣養的人嗎？明明經濟條件不好。”只是想開開玩笑，像對其他人那樣。

“嬌生慣養……嗎？”放下了，沒有一個人註意，查理在和周穎茹說話，他們以為這兩個人也只是在普通地交流。

“明明不是富裕人家，卻不會做飯嗎？看來家裏人很照顧你啊！”只是想提醒她身邊，她或許沒有發現的親情。

“這樣嗎……”

“偶爾也幫幫忙怎麽樣？一個人偷懶太狡猾了吧！”沒有什麽意思，只是想像對其他人一樣逗逗她，然後笑著看她的反應。

“偷懶……是這樣嗎？”心臟，跳得很快。

“難道不是嗎？”

如果要我順從，那就讓我絕望得徹底一些啊！

“我沒有偷懶，嬌生慣養也……”為什麽要讓我萌生這樣的想法？

“哦？連飯都不會做，不是嬌生慣養是什麽？”這是丁這一生，最離譜的錯誤了吧？至少現在是這樣。

“……”

終於，回頭了，那一張陰郁的臉冷的可怕，聽得到嗎？她劇烈的心跳，她在用這顆拳頭大的心臟抑制著全身顫抖的沖動，三次割腕，右手手腕的傷口還沒有痊愈，就被左手狠狠按下去，她自己都沒感覺嗎？傷口裂開，順著手指流到地上，好在動脈已經沒事了，為了不影響她控制血細胞分裂，醫衛隊當時決定盡量不用魔法。沒想到會裂開。

“日冉？”丁，還把她當成普通人嗎？還把她當成普通“人”嗎？

啪！

聲音不響，沒幾個人註意到，但是足以讓這一小塊地方的人時間停止。不是打，只是撥開了丁的手，她很有禮貌，血沒有濺到他。

“我吃飽了。”留海垂下，誰能形容她此刻的表情？

她自己回到宿舍，沒人以為出了事，她平時就喜歡低著頭。

“日冉！”知道她不喜歡引人註目，丁沒有大喊，直接追過去。

鄭日冉的宿舍在二樓，丁直接飛躍而上，誰知半路被突然沖出來的帝斯婭攔住了。

“你在做什麽？”

丁原本不想多耗時間，但她一副好奇的樣子，看來不解釋一下就沒法過去了，於是大致說了一下情況，正準備脫身，沒想到，帝斯婭用半帶木訥的墨眼盯著他，“丁，你不知道嗎？”

“什麽？”

“日冉公主她，不是嬌生慣養的，這不是看得出來嗎？”

“我知道，當時只是看她不會做飯……”

“當然不會，因為日冉公主她——是人偶啊！”

萬裏晴空，丁卻聽到了雷電的轟鳴，怎麽會忘記呢？她曾經，連話都說不利索的人偶狀態。對了，她燒烤的時候，那麽開心，那不是單純的游戲，而是，一種自由啊！

她不是普通人，她曾經沒有被當成普通的“人”！為什麽會忽略這一點？為什麽對自己的話語沒有顧慮？是因為一直以來，她的能力，讓他以為她能看透他的目的，他以為這就夠了，卻忽視了，即使再怎麽明白沒有惡意，也沒辦法去接受的字句，還是存在的。

去嗎？去有什麽用？解釋嗎？她明明知道自己只是開玩笑，現在自己說什麽她都不會信吧？

“有這麽嚴重嗎？”

“從她幾乎想動手這一點不就很清楚了嗎？”回憶起來，剛才她的另一只手緊緊攥著，才不至於讓靠近他的手失控。

還是讓她先自己冷靜一下吧！

夜幕很快降臨，今天異常的安靜啊！嘈雜聲仿佛都離得好遠。群星在天空擠成一團，互相爭奪者稀薄的空氣。

試膽大會，只要拿著蠟燭走進一個山洞，拿出打印著自己名字的紙再出來就好，山洞不算深，只有一條路，不過裏面有些動物的骨頭，洞壁上還交錯長著一些植物，黑暗中，任何圖案都可以是猙獰的。

“查理。”

“嗯，我知道，我去陪她。”

只有我才能察覺到她的恐懼，只有我才能發覺她連心跳都想抑制的心情。

“日冉……”

“查理。一共多少個人？”

“誒？1593個。”只有高一高二參加了這次活動，高二也走了一批，還有請假的人，這是現在參加的全部人數。

“單數啊……”鄭日冉似乎是在談起，卻聽不出悲喜，半響她用平常的語調說：“我自己進去。”

“但是……”

“多了一個人不是嗎？”

“還可以三人一組啊！”

“我想自己進去，不會有危險的。”

聽語氣，好像已經下了決心，想到她剛和丁鬧了矛盾，也不想太刺激她，只有一條路，不可能迷路，要是有什麽人，離得近也能感覺得到，應該沒問題。

人一組一組地進去了，周穎茹向查理發出邀請，查理也沒有拒絕，丁那邊是韓藝香，可想而知以後的校園紅人又多了兩位，這兩個女橫被周圍羨慕的眼光包圍著。

鄭日冉是等到大家都出來以後才進去的，之前有人催她，她的借口是“只剩一個人才刺激啊！”

真的是這樣嗎？不對，她的身上全是汗，背對著人的瞬間，她神情驟變，瞳孔都在顫抖。查理，丁，你們感覺得到嗎？

五分鐘，山洞裏沒有一點尖叫或者哭聲，最終，她十分平靜地出來了，影響就是，人們對她又多了一個認識：她的膽子比想象中的大。查理和丁都松了一口氣。

只有我看到了，她是以怎樣扭曲的表情走過這一遭的，而最後，斑斑淚痕沒有留下丁點痕跡，浸浴的冷汗在踏出腳步前已被強行風幹，在這漆黑一片的地方，她小心翼翼，不敢出聲，不敢摔倒，唯恐被人發現她的恐懼。

最終她做到了，沒人認為她害怕過。

與此同時，“呵呵！果然，非魔就是非魔，國家馬上面臨戰爭，還毫不知情地在這裏玩樂！”灰棕的短發在輕風的托動下微微起伏，青灰色的天空下，橘色的雙眸幕上一層邪光。

樓道裏沒有腳步聲，好在鎖壞了，她躡手躡腳地推開門，像做了什麽嫁不得人的事，幾步一回頭地走出好遠。

“查理！查理！”好在這間屋子只有他們兩個，“日冉出去了，能幫我去看看嗎？”丁聽到樓下有動靜，還輕手輕腳的，便猜出多半是她，這麽晚了，她還真是不怕啊！

查理一路追蹤，她似乎沒想到會被跟著，再加上已經離宿舍很遠了，也就稍微放松了警惕，走到白天睡覺的地方，坐了下來，蜷著雙膝，縮成一團。

還在為丁的事生氣嗎？查理暗忖，不料隨後，她的眼淚便決堤似的淌出來，渾身顫抖。

“日冉？”查理不禁叫出了聲，聽到聲音的鄭日冉匆匆止住眼淚，調整呼吸，改變坐姿，這個過程不到三秒，看來是相當熟練了。

“你怎麽來了？”連聲音都沒有哭過的意思。

“聽到有聲音。”查理打量著她，和平常沒有任何區別，若不是親眼目睹，誰想得到她剛剛痛哭過一場？他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能聊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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