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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稍微了解到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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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我不滿命運,不甘束縛,但你們有沒有想過,讓我出現的人是你們,給我這心情的人是你們,創造出我的,是你們!沒有雅戈達四代王那樣的大任,我的出現,僅僅為了……

娃娃還是要帶著,不能有差錯,這次他們可沒有應付別人的工夫,至於王凡,沒人理她,再加上之前她自己也知道對鄭日冉做過什麽,稍微消停了會,周穎茹經常過來,也不多問,就在一邊坐著。妮婭莎似乎是意識沈睡了,一雙眼睛也看不出是個活生生的人。

能醒嗎?鄭日冉的回答是:能。然而誰也不知道她還藏著下一句:醒來後,就是更加漫長的沈睡,漫長到,不確定她是否看得到她再次醒來。

“對了,忘了說,你換了魔國的血,壽命和成長速度,應該和魔國人一樣了。”

這樣啊,那,應該還能看到吧?

對於妮婭莎,鄭日冉什麽都不做,只是抱著,有時候,抱著抱著就出了神,叫幾次才能回過來。

“我記得,你上次說過,她不會放過你,是怎麽回事?”

這個問題,他們問了不止一次,每次鄭日冉都含含糊糊,似是說不清楚,她搖頭,每次問到這個,她就機械地搖著頭。

她總是把妮婭莎抱得很緊很緊,開始以為只是單純的同情或喜歡,然而時間一長,就容易發現問題了:上次的魔力,她還沒還回來,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她竟然在用這力量,為她輸入生命力!

第一個發現的是達爾泰,他自己的力量,他比誰都清楚,好在發現的是他,他沒有太過驚訝,只是淺淡地問一句“決定了嗎?”雖然聽得出,還是有暗藏的怒意。

“我想救她。”而她的腦中想的卻是:不知道這是不是真心的。

天連續陰了幾周,也不下雨,若不是生長在這,或許會以為,這無際的陰雲,才是天空的本色。

努力終是有效的。淒冷的寒風灌進人的衣袖,縮緊每一個細胞,空氣凝結成白霧,那個盒子裏,終於,終於傳出了細小微弱的動靜:

“帝斯婭!”

那一刻起,人們就得知了那人的名字。這以後就有恢覆了原樣,不過,鄭日冉說,能說話之後,就能承受魔力了。達爾泰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殘餘的波動收回,讓天空洩出一條縫來。

“她還會來嗎?”

“近日,大概不會,沒有妮婭莎公主,她很難自己行動。”鄭日冉警惕地掃了掃這幾個人,尤其是丁和達爾泰,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緊張。

“我很好奇,帝斯婭為什麽被創造出來,帝普利斯沒有過太危難的記錄,就算有,她離開妮婭莎公主就無法行動,那還有什麽意義?”

鄭日冉緊緊抱著娃娃,顯然是知道些什麽,只是,她不願意說。她一直都是這樣,沒辦法啊!天色漸晚,她放下娃娃回去了,順便散散步,丁送她。

“到這吧。”這次送到了門口,她家在院子裏,一座座磚房上畫著人頭一樣的煙囪。

丁淺淺點了點頭,隨後,驀地俯身,鄭日冉只覺得耳邊溫熱的呼吸擾得她心驚。

“你以為,我們都不知道嗎?”

原來,都發現了。也是,就算她演技再好,也不比他們熟悉魔力,他們作為日常,當然清楚魔法的狀態和用途,這次是她敗了。

“她什麽時候才能醒呢?沒了她,帝普利斯恐怕也……”

“如果我沒猜錯,帝普利斯現在應該還有一個妮婭莎公主。”

“什麽?”查理不可思議地盯著她:她是能預測未來,還是能俯覽天下?否則怎麽能用這樣肯定的語氣說出這樣匪夷所思的話?

鄭日冉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是在學校,人太多,眼太雜。她望向窗外,魂不知被什麽勾了去,恍惚間莫明地說了句:“花該開了。”

另一邊,她正在書桌上,絕望地流著淚,“這樣的事,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做得到!”

天還有點陰,不過相比前幾日已經明朗許多,夏季自有的熱烈,將花草的芳香都壓榨出來,灑到透明的天地之間,即便沒有輕風,依舊可以傳出好遠好遠。

“我只是出去看看,不用跟來了。”

都知道她性格孤僻,也就從了,想來也不會那麽巧遇上什麽事。沒人發覺呢!她說的不是“走走”而是“看看”。雖只不過一詞之差。

這一帶的植物貌似都不太好,樹也不茂盛,草也沒有朝氣,地表的黃土還裸露著,她在灰黃的土地上摸索著,是丟了什麽東西嗎?啊,停了,手邊碰到的是一粒圓圓的東西。

她的目光,忽然異常柔和,而且,有一種堅定,一種怯懦。

哧!

綠、灰、黃,清一色變成了暗艷的紅,包括她左手緊握的鋼刀。

她本就是脆弱的,沒多久就站不穩倒在地上,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她最後的意識裏,說出的最後的字眼是:“沒事了。”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姐姐!”

黑的,全是黑的,她都不知道這是黑色,她不恐懼,似乎,在長途跋涉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一樣,安然,沈靜。她想不到,這份安逸是有代價的。

落下的太陽將天空染得血紅,落單的蝶流連著幾朵殘葉,遲遲不肯離去,本該鮮綠的草已被夕陽沾染,如大戰剛過,令人寒顫的紅肆意地搖曳著,花在光暈中只留個影,分不出種類。

耳邊一陣嘈雜,越來越清晰了,這聲音硬是將她從那安寧中拽出來,周圍的空間轟然崩塌,變成朦朦朧朧的紅色霧霭,參差不齊的圓在她眼前晃動。

“醒了!”一屋子的人,以不同的情緒聽著這兩個字。

好多人圍上來,連空氣都有些稀薄了,她的大腦還處於混亂,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能深入一點,了解她——她,在恐懼,對周圍的人,保持著的,是烽火硝煙中的警惕,在怨恨,這喚醒她的聲音。

“聽得到我說話嗎?”

了解,不過一瞬的事,循聲見到那一片銀藍,她的思維便再次有了禁錮的預兆,她抿著嘴唇,挪了幾下沈重的頭顱。他又想說些什麽,卻發現,她正費力打量著屋裏的人。只有這種時候,才能稍微,察覺你的真心嗎?

“她現在怎麽樣?”

“已經沒有危險了,只是失血過多,註意休息調養幾天就沒事了。”

“你感覺怎麽樣?”他問。

“我……沒事。”

他左右看看,又淺淺地做了個深呼吸,“你們,先下去吧。”

周圍一下子就靜了,鄭日冉稍稍舒口氣,丁還在,好嚴肅的樣子。走過來了,手搭在查理的肩上,俯下身,“才剛好,註意點別刺激到她。”

查理點點頭,隨著兩聲金屬的轉動,房間裏只剩她和查理。

她狀態不是很好,還辨不清氣氛,很不安的心情,這是唯一可以明白的。查理也不急著說話,一直盯著她,神色不停變換,在考慮以什麽樣的態度面對她。

她沒法安心地躺著,雙手用力想坐起來。

“你現在很虛弱……”話音未落,她已經起來了。查理微詫:她的手臂,應該沒有力氣才對!罷了,這孩子有太多超常的地方。

“查理?”她在確定,自己的大腦是否清醒。

“是我,還記得自己做了什麽嗎?”丁說過,她追求的,是真實,既然如此,就用最真的心情來吧!反正,佯裝也會被看穿。

“嗯。”雖然意識還微弱,但看得出來,她在拼命保持清醒。

“先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不是說過會試著活下去嗎?”

“被忘記是,非常痛苦的事……”又是這樣,總會說些答非所問的話,讓人混亂,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會交流啊!即便是察覺了,明白了,也不會用技巧,“為什麽生氣?”

“嗯?”她不以為然的態度讓查理的怒意愈加強烈,以至於一時恍惚:她究竟在想什麽!為什麽一次一次讓自己落入那樣危險的境地!

“查理在生氣吧?”

怒火愈燃愈烈,這種事……“如果我說沒有,那是欺君!”別說現在近在眼前便於查探,就算沒有見面,也總能猜得到吧!明知故問?不像她的風格啊!

“為什麽?”

“你……你還問我為什麽,自己做了什麽不是一清二楚嗎!”查理沒法再維持謙恭的形象,這個人簡直莫名其妙!“要不是鳳陽公主過來看你,說不定你現在已經進棺材了!之前為妮婭莎公主輸入生命力我沒說什麽,這次你突然封了自己的氣息跑到那種荒僻的地方割破動脈,忠環反應劇烈就是找不到你,你是存心想死嗎!之前你尋死的時候也沒這麽大膽啊!”

“所以,才問你為什麽生氣。”她並不害怕怒不可遏的查理,又或者是物極必反,只是,她是真的在疑惑著。

“你是存心想氣死我嗎!”看得出來,就算不是丁也看得出來,畢竟她現在沒有多少力氣演戲。所以,查理多少收斂了,“那我問你,為什麽我不會生氣?”

“因為……和查理沒關系吧?我。”

“沒關系?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

“我死了的話,還會有新的人被選上,只是現在我戴著它,你們才要這樣保護我,但是,其實……就算沒有我,也沒關系吧?”

這話,讓查理的心弦緊繃起來:她一直,是這麽想的嗎?即使被人民讚揚,即使努力學著不擅長的地理,即使與大家沈著地商議大計,在這些時候,或者和丁一同實行“計劃”的時候,即便如此,她也在想著這種事嗎?她不明白,自己的生命有何意義,僅僅單純地害怕痛苦,才會活到現在?那麽,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麽,才會讓她把自己的生命看的如此低賤?

“不明白你在想什麽,不過如果你死了,至少有四個人會受到牽連。”查理的怒氣已經變味,變得越來越疑惑,越來越迷茫,這個時候,除了告訴她還有人需要她之外,想不出別的辦法,然而,在他顯出忠環後,她竟伸過手去,這一動作,帶給查理的就不只是緊張了。

他趕忙連同椅子一起退開,換來的是鄭日冉的不解:“為什麽?抹掉的話,誓忠什麽的就無效了吧?”

這孩子在想什麽,查理已經沒有絲毫頭緒了,她看起來,是真的什麽都不明白,明明能看透一切,怎麽連這種小事都不懂呢?

“總之,先解釋一下為什麽要劃破動脈,還傷的那麽深,若不是發現的即使,後果不堪設想。”

本以為,她會回答“沒什麽”這一類,沒想到她脫口而出卻是“玫薔。”

“玫薔?上次朵薇公主請你救的那個人?”

鄭日冉虛弱地點點頭。被遺忘,是非常痛苦的事,她重覆著這一句,好像在看著什麽。

查理沈默了。之前她交代過,因為割腕和跳樓太疼所以沒有用這種方法尋死,而現在,為了玫薔……但是,她看起來,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究竟經歷過什麽,才會讓她連自己的真實心情都不願了解,卻那樣為別人付出?這樣的人,他見所未見。

不能這麽下去!

輕輕吐息,他的身子順著夕陽滑落,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長長的陰影,鄭日冉不敢相信,他竟然,再一次跪倒在自己面前,“查理?”

“殿下,查理暫且不說您對雅戈達的重要性,只是希望您能明白,既然查理俯身在您面前,無論有何用意,也是為您考慮,恕我失禮,在遇到查理之前,在王冠選擇您之前,您不過一個非魔,查理自有記憶,即便魔國人也很少低頭,更何況是當時的您。”

“查理是想讓我活下去……”

“即便如此,查理也目睹過成千上萬人的死亡。殿下或許以為查理只是覺得這是可以救您的唯一方法,但至今為止,查理還未僅憑一念屈膝人前,更不要提以終生換取一命這樣荒謬的事。”

一字一句,全是她聽不懂的語言。她思緒紊亂,心中似有無數散亂的結,攪在一起,越想細分,越是混亂,最終只得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

“查理,為什麽誓忠?”

是啊,為什麽呢?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看到她一心求死,就覺得膽戰心驚,總覺得,如果她消失了,會有什麽重大事件會不受控制。這樣的理由,誠實的托出去,她的雙眸暗含微光。

“殿下,答應我,不要再做這麽危險的事了。一定要做的話,至少帶上我們。”

“如果你們在身邊,會阻止的吧?”

“確實會,但殿下這麽做太冒險了,現在人民對您的評價很高,萬一出了什麽事,怕是新王難以平息啊!”

或許,只有在這樣明確的證據下,她才能弄明白該做的事以及理由。

“再有,希望您日後能學著叫我們,雖然查理告訴過您求救的方法,不過您似乎沒多大興趣,日後,再遇到什麽危險,希望您能及時叫我們。”

“……我自己沒問題……”

“殿下!”

“沒問題的。”完美的,笑容。我終於弄懂她不叫救兵的原因了:非魔,不是用魔法的地方,太奢侈了。她呀,不到走投無路,是不會找另一種方法的,仿佛這些都是有限的,不肯索取。

“好吧。”他緩緩站起來,走到床邊,拉過椅子,“那麽至少記住,我們會一直保護你。”現在不是勉強的時候。

沒想到,這一句無心的真心話,卻讓她的神色徹底變了。

“保護……我?”入夜,她獨自重覆著,水光如月色一樣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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