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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一章 指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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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年輕的官員在手持著這片天下無人不曉的劍首令走出梧桐落時,渾身一直在發麻。

但是他腦海裏所想最多的,卻不是今日的丁寧,昔日的王驚夢的修為與回歸長陵的目的,而是丁寧對他說的幾句話。

他停下腳步來看著已經有了城墻的長陵。

巨大的城墻陰影如烏雲遮蓋著靠近城墻下的屋舍。

不知道為何,和以前沒有城墻,完全敞開的長陵相比,他突然覺得看得不舒服,不習慣。

關起門來,這長陵算是誰的?

在當年那些巴山劍場的人心目中,這長陵本來就不是某一個人獨占,而是所有長陵人的。

這名年輕官員有些明白了,他微苦的笑了笑,握緊了手中的劍首令,大步的朝著兵馬司的官邸方向走去。

這名年輕官員對丁寧的出現沒有任何的隱瞞,包括遇見丁寧的每一句話,都交待得極為清楚。

這名年輕官員交待得極為心安。

在他看來,接下來丁寧的安危,便與他無關。

然而他卻未註意到場的數位兵馬司高階官員的臉色。

這些高階官員的反應也並不激烈。

其中官階最高的一名副司首的思緒甚至並不在眼前的這片劍首令上。

這名年輕官員不可能知道,平日裏他怎麽都不可能見到的這位地位比他高出太多的權貴,此時在心中所想的卻是驪山下的那片皇宮。

這名副司首此時想著的卻是,這片劍首令和丁寧堂而皇之回到長陵,在街巷中穿行的消息,能否傳遞到那片皇宮裏元武皇帝的手中。

從元武皇帝和皇後鄭袖決裂那一戰開始,他們就沒有任何一人能夠見到元武。

然而乘載著趙高的那輛馬車,往返於長陵和那片皇宮卻更加頻繁。

在這段時間裏,元武皇帝不止一次表現出對趙高的絕對信任,甚至有昔日數名元武身邊的影衛開始保護趙高的安全。

若是皇宮裏的皇子們能夠表達不同意見,他們這些官員尚且還有一爭之力。

然而扶蘇早就被幽禁深宮,無法參與政事。

至於胡亥,卻比元武更依賴趙高。

……

“藥力能更重一些,起效能更快一些嗎?”

黑色的寢宮裏,元武皇帝垂首,問俯身的趙高。

趙高道:“我盡量一試,但若是再加重藥力,恐怕朝中有不少官員會反對。”

元武皇帝聲音驟寒:“無人敢反對。”

趙高點了點頭,行禮退出。

載著趙高的馬車離開阿房宮,返回長陵。

當新的丹方藥材由內務司開始準備時,數十名官員一齊來到胡亥的宮前。

趙高和胡亥便在書房中說話。

當這些官員到了書房門口時,趙高和胡亥依舊相對而坐,不知在說著什麽趣事,胡亥面有笑容,但見了這些官員,卻是滿臉不耐之色。

一名最為年邁的官員上前,表達了激烈的反對意見,認為那丹方之中數種藥物有可能會對元武將來造成極為不利的影響。

趙高安靜的聽了。

他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也未起身,只是點了點書房外的花園。

花園裏,有一處鹿苑。

鹿苑裏,有兩頭梅花鹿。

趙高看著這名年邁的官員和他身後的所有官員,淡淡的指了指其中一頭梅花鹿,道:“那是什麽?”

這名年邁官員一楞,“自然是鹿。”

趙高冷冷一笑,道:“明明是馬。”

這名年邁官員和身後所有官員全部呆住,一時反應不過。

趙高轉回頭去,不再看這些官員,“我說馬便是馬……至於你們的意見,重要嗎?”

年邁官員的嘴唇顫抖許久,說不出話來,卻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

當這些官員再次認清一些事情離開時,丁寧發天下劍首令約戰元武的事情已經如一陣風迅速的以長陵為中心,朝著天下席卷。

自從鄭袖和元武一戰之後,似乎已經變得有些索然無味的長陵街巷,再次熱烈起來。

誰都知道元武已經身受重傷。

然而今日的丁寧說了,可以選擇任何一種絕對公平的方式戰鬥。

即便許多不懂修行的人,都可以想出很多種可以讓決鬥變得十分公平的方法。

所有人都很期待元武和丁寧的這一戰。

尤其長陵之中的絕大多數人,都親眼見過十幾年前王驚夢殺入長陵的那一戰。

當現在元武都已經破了八境,而且丁寧可以提出絕對公平的一戰,所有人都開始覺得元武欠和丁寧的一場公平對決。

就如元武和鄭袖的恩怨用一戰解決。

那昔日巴山劍場和元武之間的恩怨,便用這樣的一戰解決。

尤其當秦齊戰場上白啟連連攻城略地的消息傳來,所有的秦人都開始覺得,天下大事已然都可以用這一戰來解決。

那元武還在等什麽?

就如看一場戲,看一名想要看的當紅戲子卻遲遲不出場一樣。

所有人都越來越期待,越來越急切。

“這元武,真不是東西……”

隨著時日的推移,某一日長陵的某處酒館裏,一名飲酒多了的酒客,忍不住咒罵了一句元武。

公然在長陵辱罵聖上,這在昔日是絕對無法想象的事情。

然而這一句咒罵卻似乎是點燃幹草地的火星。

只是數日時光,長陵街巷之中辱罵元武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多。

……

長陵又下了一場雨。

雨很大。

瓢潑大雨裏,趙高的馬車出了皇宮。

然而這次趙高的馬車車廂裏,卻並沒有溫好的藥湯。

趙高的馬車緩緩的消失在雨幕裏,消失在長陵到阿房宮的道上。

也就在這場大雨裏。

一名持著傘的少女,出現在了驪山她放過羊的山坡上。

這名少女看著已經徹底毀壞的屋棚,眼睛裏湧起無數覆雜的情緒。

她放下傘,開始冒雨整理屋棚。

她用了很久的時間,終於將倒塌破敗的屋棚恢覆成了差不多原來她住過時的模樣。

她很滿足的報膝蜷座在屋棚裏的床榻上,身上的元氣湧蕩,驅散了屋棚裏的濕氣。

然而還缺碗筷,還缺那些煮飯煮羹的東西。

她有些發楞,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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