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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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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之後的葉桂枝覺得自個兒一定是想錢想瘋了。

哪家人會有那麽多的金子銀子?

就算有,人家肯定知道那炕洞裏面藏了錢,還能輪得到她去取?

葉桂枝把那個夢當成是一個偶然事件,壓根沒多想,結果第二天晚上就又夢到了。

不過這次的夢略微變了些,她這次夢到自家買了那院子,小閨女不知怎麽的,已經學會走路了,上炕就使勁兒蹦跶,直接將炕給蹦跶塌了,然後的情形就大同小異了——炕塌了,她和蘇崇文鉆到炕洞裏去找小閨女,結果就看到自家小閨女坐在銀子堆上笑個不停,那表情就和年畫上菩薩跟前的善財童子一樣!

睡醒之後,葉桂枝狠狠啜了一口,她覺得自個兒一定是魔怔了,不然怎麽會連著做兩天大同小異的夢?

到了第三天晚上,臨睡前,葉桂枝還好好念叨了一番,她求遍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觀音菩薩如來佛祖,只希望自個兒不要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夢,讓自個兒睡個好覺。

結果當天晚上,夢境就又變了。

葉桂枝夢到自家閨女已經抽條成十三四歲的模樣了,小姑娘長得眉眼如畫,唯一不和諧的就是那張臉,看著就兇悍得很。

小姑娘板著臉兇她,“老天爺都把元寶送到咱手跟前了,你不知道攏一下?你想想我爹當初趕考的時候,因為兜裏沒錢,吃了多少的苦?想想我爹考秀才那次,都瘦成啥樣了?你是真的傻,老天爺既然托夢告訴你錢在哪兒,你取了就是!既沒讓你偷,也沒讓你搶,你怎麽就不聽呢?老天爺都被你氣的厥過去了!”

葉桂枝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睡在自己枕邊的小閨女,她心裏直嘀咕,這丫頭現在看著軟軟糯糯的,就像個發面饅頭一樣,長大後應該不會改變太多吧,怎麽在她夢裏,這丫頭就變成那種皺個眉都會讓人心驚膽戰的刻薄模樣了?

她夢裏那個閨女瞧著一點都不像她,反倒是有些像她婆婆楊繡槐,哪怕啥都不說也啥都不做,只是往那兒一站,給人的感覺就是財神爺來找茬索命了。

被這件事情一打岔,夢裏的事情反倒是被沖淡了不少,結果當天晚上,葉桂枝就又做夢了。

這次是一個噩夢。

葉桂枝夢到蘇崇文因為兜裏沒銀兩,同窗邀他去詩會酒會,他都一應給拒了,結果他那些黑心肝的同窗就傳出流言來壞蘇崇文的文名,導致蘇崇文後來明明取上了舉人,結果還是謀不到一個官缺,他有心想考進士,然而文名被汙的他已經斷了科舉之路,終生止步進士。

遭受這般打擊的蘇崇文郁郁寡歡,一病不起,沒過幾天就開始咳血,各種藥湯灌下去,勉強吊了數月的命,最後蘇崇文還是咳血咳到止不住,撒手丟下她和小閨女就走了。

這個噩夢還沒做完。

楊繡槐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老天爺明明給她送過錢,結果卻被她給拒絕了的消息,老太太氣得發了瘋,一頭撞死在那炕頭上,硬生生用頭蓋骨把炕給撞出一個大窟窿來。

白.花.花的銀子就仿佛是流水一樣,從那大窟窿裏往外湧,銀子沾了楊繡槐的血,襯得楊繡槐死不瞑目的模樣越發猙獰可怕。

葉桂枝是被嚇醒的。

她身上出了一層黏膩的冷汗,伸手摸了摸蘇崇文,感覺蘇崇文的身上還熱乎著,葉桂枝這才放了心。

她坐起身,把枕頭立在墻上靠著,瞇眼看向窗外,足足定了一刻鐘的神也沒定出個什麽名堂來,倒是因為她做起來後,將被子掀起一個角,冷風灌到被窩裏,把蘇崇文給凍醒了。

蘇崇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葉桂枝坐著,貌似還在抹淚抽泣,原先還稀稀拉拉存在的那點兒瞌睡蟲瞬間消失無蹤,他問葉桂枝,“桂枝,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

葉桂枝緊咬著嘴唇搖頭。

“那是怎麽了?離家了,換個地方睡不著?”

葉桂枝突然開口,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崇文,我們在縣城置辦一套院子吧,就是緊挨著這後院的那個荒廢掉的院子。”

蘇崇文有些懵,不過他沒第一時間否決葉桂枝的想法,而是問,“怎麽了?在這兒住著不舒心?買院子可不是什麽小事,那院子雖然破了些,但沒個二十兩銀子絕對拿不下來。咱一時間湊不到這麽多錢。桂枝,你能同我說說,為什麽突然想買那個院子嗎?”

葉桂枝咬牙,她哪能把自個兒天天做夢夢到那院子裏的炕洞中藏著錢的事情說出來?

“崇文,理由你別問,信我一次。把那院子買下來,買下之後我同你說為什麽,要是我的理由有些荒誕可笑,你別怪我。我後半輩子就在酒樓做工,一定能把那二十兩銀子的窟窿給填回來。要是不把那個院子買下來,我怕我用不了幾天就能瘋掉。”

一會兒夢到蘇崇文被活生生氣死,一會兒夢到楊繡槐一頭撞死,葉桂枝心裏的那根神經真的快要崩斷了。

蘇崇文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仔細回想了一下,葉桂枝這幾天的狀態確實不對,經常大白天就走神,他問,“那你這些天,心裏一直都裝著這事兒?”

葉桂枝點頭。

那可是二十兩銀子啊,要是蘇崇文聽了她的話,把那院子買下來,她砸開炕洞一看,裏面什麽都沒有?她真的沒臉回去見人。

“崇文,待會兒天亮了之後,我回娘家一趟,看能不能從我娘那兒借點銀子?然後就是我娘當初給我的嫁妝,我也一並都當了去,如果不夠的話,我同咱娘說一說,看能不能借咱一點銀子……”

蘇崇文抓住葉桂枝的的手,將葉桂枝攬到懷中,輕輕拍了拍葉桂枝的背,寬慰道:“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崇梅私下裏同我說過,她在福滿樓做工的時候,福滿樓的掌櫃寬厚,攢了一些銀子,我先找崇梅借一些。如果不夠的話,再找你娘家。桂枝,這件事情急不得,那院子的主人同不同意賣都得另說呢,咱先打聽著,如果人家不賣,那咱就換個地方去相看,你先別太急。”

蘇崇文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等天亮之後,就去找蘇崇梅打聽了。

蘇崇梅來縣城之後,幾乎全身心都撲到了鍋勺裏,再者,蘇崇梅也沒有打聽東家長西家短的癖好,故而蘇崇文問她,那算是徹頭徹尾地找錯了人。

“三哥,你且先等等,上午來了食客之後,我讓小二找食客們打聽打聽。”

上午就真打聽出來了。

那房子是十幾年前一個商人修的,那商人的老家在這個縣城,結發妻也是同縣的,那院子裏原先住著的就是那商人的結發妻。

那商人經商有能耐,但人品卻不行,走南闖北留下無數筆風.流債,還幹起了販賣鹽鐵的活兒,從一個縣城走出的窮小子搖身一變,成了江南知名的豪商。

那商人不是個東西,自個兒在江南建了流水別院,養了不知道多少房的太太和小妾,卻將自個兒的結發妻忘了個幹幹凈凈,在他還未發家前給結發妻建的這處院子,成了他留給結發妻的唯一念想。

不料有朝一日突然事發,豪商被慢慢抄斬,偌大的家產被全部沒收充了國庫。

官差尋到了縣上,找到那商人的結發妻,這才見識到了商賈的無情,那商人在江南過著潑天富貴的日子,他的原配卻在縣城守著一個破敗的院子吃糠咽菜,喝水用的茶碗都有豁口了!

那結發妻聽聞自家男人因犯事被砍了頭,當場就搶了官差的佩刀抹了脖子。

官差將那宅子抄了一遍,除了幾件破衣爛衫之外,什麽都沒有抄出來,最後便將這宅子給貼了封條。

過去這十幾年中,縣城裏有人打過那宅子的主意,不過都是搬進去不到一兩天就嚇得不敢住了,因為那宅子裏鬧鬼。

久而久之,那宅子裏長了草,顯得更加荒涼,哪怕原先修得再不錯,如今也難逃無人問津的下場。

知悉事情經過的食客同蘇崇梅說,“蘇廚娘,你可千萬別打那宅子的主意,那宅子裏鬧鬼!在那宅子裏住過的人都說,晚上能聽到一個女人的哭聲,據說是那商人的結發妻拔刀抹了脖子之後,怨魂一直散不了,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問那處院子的事情了。”

蘇崇梅聽得毛骨悚然,原原本本地覆述給了蘇崇文聽。

蘇崇文回去問葉桂枝,“桂枝,那處院子裏怕是有些不幹凈?要不咱換一處?”

“……不換!”葉桂枝哆嗦著說。

蘇崇文點頭,“子不語怪力亂神,只要心中有正氣,那就不怕歪門邪道。崇梅說那房子是縣衙裏管著,我去問問多少價錢,爭取早點拿下來。”

目送蘇崇文出了門,葉桂枝心裏的忐忑越發重了。

臨近晌午的時候,蘇崇文問回來了,他面上帶著些許喜色,同葉桂枝說,“桂枝,我問過縣衙了,那處院子原先要價確實是二十兩,十多年過去,一直沒人問,價格已經腰斬了一半,現在只要十兩銀子就成。如果咱現在就去買的話,八兩現銀就可以。買不買?”

葉桂枝咬牙,“買!”

花八兩銀子在縣城買一處院子,她還能買虧了?

大不了她去寺裏請一尊佛像回來,就算那院子裏有再兇再怨的魂兒,也能給鎮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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