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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魂牽夢繞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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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華音問季連城:“這齊王看起來很兇狠的樣子。你平安回到南疆,他一定氣得牙癢癢了吧?”

季連城握著韁繩的手環在她身側,泰然不驚:“非議皇親貴胄,論罪當誅,你最好小聲點。”

華音趕緊閉口,忽然想到一件事,轉頭又問:“齊王怎麽不問你為什麽帶我上路?他不管的嗎?”

季連城看她一眼,忽然不自在地別過頭去:“有什麽好問的?帶個暖床的不是很正常嗎?”

華音聞言,身子一歪就要朝馬背下栽,被季連城扶住,羞憤得想和他同歸於盡。

十五天在馬背上,於華音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每天夜裏下馬紮營的時候她都覺得皇恩浩蕩心頭充盈著幸福感,讓她顛了一天的五臟六腑得以休息片刻。不明白怎麽會有季連城這種能在馬背上一整天面不改色的人,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騎馬了。

臨到金陵的前一天晚上,剛紮好營帳,季連城忽然將她拖進帳子裏,嚇了她一跳。此前她雖然以他的侍妾的名分同行,但他一直規規矩矩的,帳子寬敞,大家各睡各的。現在忽然用那樣的目光盯著她,讓她一下子渾身都戒備起來。

“季連城,你想做什麽?”華音戰戰兢兢地問。

他二話不說,將她推倒在榻上。華音鬼叫一聲,感覺到他抓住她的腿。這還得了?立即使出渾身的力氣拼命亂踹想把他踹開,就聽到他低吼一聲:“別動!讓我看看你的腳踝。”

粗糲的手指擦過她的腳踝處,輕輕摁了一下,疼痛感傳來,讓她皺了皺眉頭。季連城道:“腳受傷了為什麽不說?這樣逞強吃虧的是自己。”要不是方才扶她下馬時留意了一下,他根本不知道她的腳受傷了。這個女人是有病啊,自虐成性嗎?

原來是要給她看腳傷啊,華音頓時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坐起來歉然一笑,道:“也不是很嚴重,何必讓你費心呢。”實際上是她覺得為了這麽點傷去求助季連城一定會被他鄙視。

季連城取了藥膏,替她擦上。他從軍多年,手心握劍早磨出厚厚的繭,而她腳踝處的皮膚卻連血管也清晰可見,他不禁放輕了力道,可那種觸感還是讓他心頭一顫。

“好了。明天你換個姿勢騎馬吧。”他說道。

騎馬還能有什麽別的姿勢?華音思忖。很快第二天到來,她一下子就知道是什麽了。她還寧願疼死呢。

“季連城,我還是換回原來的姿勢吧。”華音說著就想動腿,被他一瞪,頓時沒了底氣。可是,兩條腿垂在馬的一側,像被他抱著一樣坐在馬背上,實在太丟人了。

“要不你還是給我找輛馬車吧。”她念叨著。季連城哼了聲:“馬上就進金陵了,你也不想齊王發現你不是南疆人吧?”華音立即住嘴乖乖地坐好。

金陵城的城門近在眼前,以前那麽多次仰望它都沒覺得這麽親切過。原來,家鄉這兩個字,對於任何一個離開它的人,都有著不輕的分量。可惜,金陵依舊繁華,而華家卻不存於世了……

華音想得有些恍惚時,聽見身邊的人低聲問了一句:“這些日子一直沒問你,到了金陵,你想去找誰?”

明知道答案,季連城卻不知怎地,想聽她親口提起那個名字,想看看她臉上的表情是什麽。

誰知她只是淡淡一笑:“我只想回到金陵看看,誰也不找。”停了停,又補充了一句,“看完就走。”

季連城有些驚訝,卻覺得胸口莫名松弛了些許。沒再說話,騎著馬進入了金陵城。

齊王和季連城去面見皇帝時,華音和其他隨從被安置在宮外一處專為外賓設置的驛館落腳。驛館的對面,是金陵擁有最多達官貴人的一條街,李秋狄就住在街尾。而華家也曾經在這條街上,現在不知換成什麽人住著了。

意隨心動,華音忽然就想去看一看這條街。趁著其他人沒註意,她悄悄地出了驛站,朝那條熟悉的街走去。

經過華家大門的時候,她甚至不敢多做停留,只是像無心一樣地深深看了一眼。華府的牌匾早被摘去,取而代之的是新任宰輔高家的匾額。匾額之上,有四個聖上親筆所提的大字:廉臣國棟。

華音的心酸澀難當,不敢再多看,快步離開。又走了片刻,見李家大門在不遠處,不知道是該停還是該前行。身旁正好有一賣胭脂絲巾的小檔,華音靠過去,假裝挑胭脂,眼睛卻沒離開前方那道門。

此時,身後有均勻緩慢的馬蹄聲傳來。男人在馬背上交談,說的正是和談之事。

“一個月前我還收到消息,說南疆大將季連城被齊王所害,沒想到這次他們竟然一同來和談,真是令人尋味。”先開口的這道聲音並不陌生,讓華音的身體頓時一僵。

而接下來那道聲音,更是讓她整個人怔在當場。

“南疆人狡猾,這未必不是一個局。想讓中原認為他們和談誠意十足,然後再伺機而動。季連城手握軍權,豈會莽撞到硬碰硬?齊王更不是傻子,殺朝廷倚重的大將,不是找死嗎?”

“我知道下一個奏折怎麽上了。”

“我什麽都沒說過,你也什麽都沒聽到。”

“知道了知道了。”

那兩匹馬從她身邊過去,馬背上那道身影讓她魂牽夢繞了多少個夜晚,華音這輩子也不會認錯。她差點就想喊他的名字,又生生地咬住牙關,將自己的腳緊緊地紮在原地,看著他騎到那道大門前,翻身下馬,翩翩身影消失在她眼前。

不過短短這一瞬間,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姑娘,你到底買不買啊?不買就別妨礙我做生意。”胭脂檔的老板叫嚷,華音才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往驛館的方向走去。

原來,他已經入朝為官。那身藏青的官袍,穿在他身上,襯得他英氣俊美,沈著穩重。他和崔巖說的話,句句入木三分,不人雲亦雲,亦不妄加揣測。他比幾個月前,又成熟了許多。

她心中忽然很欣慰,好在,他一切都好。沒有因為那件事受牽連,也沒有因此而頹廢不振。他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李秋狄,她深愛的那個模樣。

晚飯前,季連城回來了,第一時間便去拍她的門,趾高氣揚道:“明天皇宮有宴會,你陪我一起去。”

華音把頭一甩:“那種場合我去幹什麽,悶得慌還吃不飽,不去。”季連城哼笑一聲:“是麽?方才進宮裏遇到刑部尚書,他說之前有幾個逃犯一直沒抓到……”

“我去!我去還不行嗎?”要是現在手上有把刀子,她一定毫不猶豫地扔過去。

次日,皇帝在金鑾殿前大宴南疆使臣。天高雲闊,冬陽和暖。華音坐在季連城身邊,感覺周圍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簡直難為情到想鉆地洞了。也是,全部人都是只身赴會,就他一個人帶了女眷,怎麽能不引人註目?華音懷疑,季連城根本就是想要她難堪!

偏偏他握著她的把柄,她屁股稍微撅起來一點都不行,只能鼓勁把自己的臉皮變厚。

宴席未開,對面中原的陣營中有人姍姍來遲,歉然地挪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對周圍同僚和善一笑,眉目清俊無雙。華音心臟幾乎要停住,想轉頭向季連城求助,卻見他雙眸晶亮地看著自己,似乎早就在觀察她的表情。

“你是故意的?”華音有些氣惱地問,可又想不通,他怎麽會知道她和李秋狄的關系呢?

季連城舉起酒杯,將怒氣掩在白瓷之後:“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是坐在我旁邊,早就死了一百回了。藏不住自己的情緒,就別回到這個地方。你一念之間,會讓多少人遭殃?”

他說得毫不留情,她卻一句也反駁不了。即便知道季連城另有目的,她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把戲演下去。

見季連城伸手去提酒壺,她極快地按住了他的手。唇畔勾出的弧度僵硬,卻讓眼梢的笑意增了幾分,在面紗的遮掩下,倒真有一個侍妾的風情了。

“將軍要喝酒,何須自己動手?奴家效勞便是。”華音輕聲說道,提起酒壺替他斟了滿滿一杯。

此時,高座的皇帝笑道:“南疆兩位棟梁,久聞齊王風流倜儻,季將軍一心練兵,可此番來中原,卻只有季將軍帶了女眷。”

齊王舉杯敬皇帝:“足見傳言不能盡信。多少人說南疆好戰,可如果有選擇,誰會願意過著兵荒馬亂的生活呢?聖上,此番本王促成兩國和談,便是最好的證明。”

皇帝點點頭:“齊王說的正是朕所想。不知季將軍的意思呢?”季連城好戰,南疆主戰一派以他為首,皇帝自然更想從他的話裏聽出一些端倪。

季連城摸著酒杯,沈吟了下,擡頭的時候眼底一抹自嘲之色:“本將即便有不同主張,王上也已經下了決定。聖上何必多問?今天本將只談風月,不談其他。”

“好個只談風月。”皇帝大笑,“為示我中原與南疆和平共處的誠意,我將選五十名美女送給南疆諸位使臣。”

當女人是禮物啊,送來送去!華音咬牙切齒,狠狠瞪了皇帝一眼。這一瞪瞪得實在太明顯,以至於看著齊王的皇帝都覺察出不對勁,朝季連城的方向看來。

季連城慌忙之下,拉過華音的手,將她扯到自己的懷裏。

下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麽魔,看著愕然倒在他懷裏的女人,頭一低,就這麽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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