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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蟲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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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是誰!”姜百萬在監控室外焦躁地走來走去,忽然看住寧珩,他以前就暗示過自己,在面試時為自己引了一個不該有的對手進來,“是林……”

“沒有直接證據之前,不要明著樹敵。”寧珩打斷她的話,以一個老狐貍的視角告訴她一個深刻的人生哲理,“林儷從來都以弱者形象示人,誰對她發難,誰就處在下風,因為現在人們為了標榜自己的善心,普遍不由分說地同情並幫助‘弱者’,即使‘他’只是看上去像而已。”

僅憑出入記錄不能作為林儷在墊子下倒油的證據,除非攝像頭真的拍到她使壞,姜百萬現在怒氣騰騰,貿然下去找林儷理論只會害了她自己。林儷一旦裝出被欺負哭了的樣子,同事們馬上就把矛頭指向姜百萬,認為她蠻不講理,趾高氣昂。

姜百萬咬牙,她並不是家庭環境優渥的白富美,媽媽為家庭日日操勞,不知身在何處的爸爸姜維猶如一顆不定時炸彈,總讓人不放心,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前不久車禍去世,而她剛才差一點就背上一千多萬的債務。

“我也不是強者。”

“但你從不示弱。”寧珩輕描淡寫一句。

搬橘子也好,坐跳樓機也好,熱臉貼冷屁股受托去當伴娘也好,她從沒想過要梨花帶雨地撒個嬌求別人幫忙或者放她一馬,女漢子似的一個人抗下,什麽事似乎咬咬牙就過去了。這一點倒是很像他,很巧,他明知弱者受優待,但從來都以強勢形象示人。在他的世界觀裏只有兩條路,一條,躲在家族榮光之後,像個懦夫一樣永遠受人保護;另一條,拿起一切可以拿到的武器,讓所有敵人不敢前行。

姜百萬雖還未做到後者,但也絕不當前者。

姜百萬咬住下唇,別開頭去。“哼,我為什麽要示弱?”

“試用期滿後,林儷不會留下。”寧大Boss拍板,給姜百萬吃一顆定心丸。這個決定從搬橘子時林儷那句“不知道”開始就紮根在寧珩心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在背後搞小動作的人遲早會暴露,只是時間早晚問題。他一時不能改變眾人對林儷的印象,但可以直接決定她的去留,這就是當大boss的好處。

“有些人你對他再好也沒有意義,養不熟的人跟餵不熟的狗差不多。”——姜百萬忽然想到寧珩某天跟她說的,盡管刻薄,現在想想卻很有道理。自己毫無芥蒂地和競爭對手林儷相處,她卻忽然反咬一口。

這是不是就是現實版的呂洞賓與狗?

只是姜百萬還不知道,林儷已不是第一次咬她了。

“你似乎比林儷更需要這個工作,告訴我,為什麽?”寧珩忽然發問。

姜百萬從覆雜的心緒中回神,看了看寧珩。他們這些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怎麽會理解她這種普通小市民的追求和堅持?他就算十年不工作也照樣能養尊處優,而她不能,寧珩有個好爸爸,她爸爸卻那樣不靠譜。

“好不容易有份轉正後工資那麽高的工作,換誰會輕易放棄。”姜百萬翻個白眼。

寧珩笑笑,望著她,有種高深莫測的意味,隨即點了點頭,“禦通制藥……工資更高。”

哇哦~姜百萬在心裏尖叫一聲,霸道廠長這是看中我的才華橫溢,要挖墻角麽?

“但是沒有一個人是考古學出身。”寧珩依舊笑著,殘忍撕碎姜百萬的致富夢。

風波平息,二人回到庫房,寧珩檢查了姜百萬帶回來的雍正藍釉瓶真品後,將瓶子鎖進了獨立保險櫃。她一顆心總算妥妥放回了肚子裏,再出什麽事,也沒她的責任了。電梯裏,她抱著裝著贗品的盒子,心有餘悸地問:“寧總……如果剛才我真一不小心把藍釉瓶摔得稀巴爛,那1350萬……”

寧珩淡淡開口,“賠。”

生意人,就是這麽冷血不講情面,就像他今天穿著的純黑襯衫、西裝一樣,冷酷無情。

“1350萬我賠不起。”姜百萬實話實說,慶幸自己走了狗屎運免於這種滅頂之災。盡管從小運氣就背,可運氣該好的時候居然也這麽好,她本來陰霾遍布的小心臟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仿佛一下子坐擁一千萬,可以承包每天來往家裏和公司的62路公交車,沿路誰招手都不停。

“賠不起可以用身體抵債。”寧珩一語驚醒夢中人,身為一個霸道廠長,其思維方式跟小說中那些總裁們一樣一樣的。

“沒想到我還值1350萬,平均一下,一斤肉能賣11萬多呢!”姜百萬眼睛一亮,覺得自己就是一座鑲鉆雕像,吧啦吧啦發出中東土豪的光芒。

寧珩斜睨她,根據她的“平均價格”大致估算出了她的真實體重。“姜小姐,你誤會了。我說的‘用身體抵債’不是像豬肉一樣論斤賣。”

“像冬蟲夏草一樣論克麽?”

“你猜?”

我猜也不是……姜百萬下意識單手捂住胸口,向後退了兩步,背靠在冰冷的電梯壁上。上方通風口的冷風呼呼吹著她額頭上幾縷碎發,霸道廠長近在咫尺,剛剛提出了一個讓人浮想聯翩的建議。

“你覺得自己需要多久才能抵上1350萬?”寧珩不懷好意地故意上下打量著她。

姜百萬想到自己又不是真的打碎了瓶子,就信口開河擡高自己身價,“一星期就差不多了。”

寧珩冷哼一聲,道:“一輩子。”

“搞得像得跟你結婚似的。”姜百萬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聯想到小言中狂拽酷炫屌炸天的總裁們面對欠自己幾百幾千萬的小白花女主,都會提出“嫁給我來還債”的要求,如果真能如此,大家就盡情向總裁們借錢吧。

“姜小姐,你又誤會了。”寧珩耐心地指出,“我所說的‘身體抵債’並非當情婦,而是到禦通制藥當搬運工。”

姜百萬撇嘴,“我這小身板兒,可承受不起你這種壓榨。”

寧珩適時再補一刀:“你能,因為你重達120多斤。”

“你怎麽知道!”姜百萬花容失色。

“你自己說,論斤賣,一斤11萬多。”愛算計人的寧珩,心算加減乘除自然不在話下。

姜百萬悲愴不已,立志減肥。

眼看電梯快到達總經理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寧珩恢覆公事公辦的口吻,“下班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幹嘛?”

“用身體抵債。”

扔下一句話,寧珩走出電梯。

姜百萬無語地白了他的背影一眼。哼,用你的身體吧!

回到評估部大辦公室,姜百萬把盒子藏好,瞥了一眼背對著自己、正在寫評估報告的林儷,真想操起電腦旁的仙人球狠狠紮她腦袋上。

下班之後大家陸續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林儷見她也磨磨蹭蹭的,問道,“你不走嗎?”

姜百萬擡眼,林儷的笑臉那樣淳樸真誠,放在一邊的黑色包包裏估計還有一小瓶沒用完色拉油吧。“我這就要走了,上個廁所去。”她擠出一個笑容道。

待她從廁所出來,看到林儷終於走了,就舒了一口氣。她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真怕再和林儷說下去會忍不住搶過包來搜一下到底有沒有色拉油。

嘆口氣,搖搖頭,姜百萬去了寧珩的辦公室,他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面,氣場無比強大,見她進來了,他頷首,“人都走了?”

姜百萬點點頭,咽了口口水,做好隨時奪門而逃的準備。

“聽說林儷每天都第一個到辦公室?”

“好像是。”

“每周拖一次地板?”

“嗯。”怪不得大家對她印象好咩。

“你跟我來。”寧珩從她身邊慢慢走過,絲毫沒有要碰她的意思。

這是真君子。

姜百萬為自己剛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羞愧不已,跟屁蟲一樣貓腰跟在寧儉後頭到了評估部辦公室外走廊盡頭專門堆放清潔用品的小隔間裏。

只見寧珩站在隔間門口,單手抱胸,另一只手抵在下巴上像是在思考,他的面前只有若幹拖把、抹布、掃帚和垃圾桶等。不得不提一句,他的背影非常挺拔,雙腿修長勁瘦,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姜百萬摸摸自己的大腿,羨慕地想,他的腿分我五公分就完美了。

寧珩解開西裝扣子,飛快脫下外套,姜百萬嚇退一步——霸道廠長清潔窒.室の.淩.辱?

“拿著。”黑色西裝外套劈頭蓋臉扔了過來,還帶著他的體溫和微微沈香烏木氣息。姜百萬恭恭敬敬捧著,看看他平整得仿佛沒一絲折痕的外套,心想,真是精致到極致了,恐怕連襪子都熏著香吧?(寧珩:脫下來給你聞聞?)

寧珩把清潔工具一個個搬出來,又一個個整理好了放進去,就是堆放得次序有點奇怪,既不是按照類型去擺放,也不是按照大小來分類,淩亂中有種和諧的結構美,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最該放在地板某角落的垃圾桶被他放在最上面,位置竟高過他頭頂。

姜百萬看得一頭霧水,他弄得一身灰塵,就為了整理清潔工具?

大功告成的寧珩轉身看著姜百萬,撣撣身上的灰塵,“身後這堆東西,拿走任何一樣都會導致最上面那個桶掉下來。”

那林儷周一要拖地的時候……姜百萬捂住嘴,沒想到建築設計出身的寧珩竟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幹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

這是在給林儷一個教訓,讓她知道被人陰一腳的滋味?

姜百萬嘖嘖稱讚著,把外套捧給寧珩,順便站在他身邊好好欣賞一下他的“傑作”,文科出身的她怎麽也想象不到為什麽拿走其中一個東西都會讓垃圾桶掉下來……包括那個輕飄飄的抹布?帶著幾分好奇,幾分作死,幾分犯賤,她趁寧珩穿外套沒顧著她時,伸手拿起了抹布。

三秒鐘之後,毫無反應。

切~危言聳聽。姜百萬鄙夷地偷看了寧珩一眼,隨手把抹布放在一邊,轉身走出去。

寧珩低頭正將扣西裝外套的第一個扣子,突然,身後傳來異響,還來不及躲,由掃帚、拖把等做好的支架轟然倒塌,垃圾桶“砰”一下倒扣下來,不偏不倚罩在了他的頭上。

揚起的粉塵撲面而來,因遠離幾步而幸免的姜百萬嚇得臉部肌肉扭曲。事實證明,寧珩專業水準出眾,計算精密,小小一塊抹布的缺失真的能讓他構建的這個機關瞬間坍塌,給站在這個機關面前的人一個重創。

就是這個重創來不及給林儷帶來創傷,就把義薄雲天為她報仇的寧大Boss給創了。這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當務之急,不管斃不斃,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寧珩擡手,把垃圾桶從頭上拿下來,再看走廊,空空如也,姜百萬早就逃的無影無蹤。深吸一口氣,一個瓜子殼從他頭發上掉下來,他的太陽穴上方,青筋隱隱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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