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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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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恩與錦繡聽著屋裏劈裏啪啦的,對視一眼齊齊沖上臺階,錦繡擼著袖子嚷道,“皇上再傷心,也不能對皇後動手。”銘恩拉她一把,“皇上哪裏舍得?肯定是皇後在打皇上。”

推開門一瞧,皇上玉一般的臉通紅腫脹,皇後還在沒頭沒腦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嚷:“你既忘了我,我這就回大昭去,就算日後你想起來,我也再不會理你。”

皇上也不躲避,閉著眼任她捶打,眼眸微濕,臉上帶著笑意。銘恩喚一聲皇上,皇上的眼神凜然看了過來,銘恩慌忙後退出來,小心翼翼將門合上,錦繡從他肩頭探出腦袋:“什麽情況?”

銘恩擺擺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管不了。”

君婼盡情發洩怒氣,打得疲累了,腿腳一軟出溜在地上,皇上一彎腰將她撈回懷中,低低說道:“可出氣了?君婼真下得去手,朕疼死了。”

君婼楞楞看向他:“元麟佑,你裝的?”

皇上抿一下唇:“朕害君婼遇險,又害君婼跟著傷心難過,朕想讓君婼出出氣。”

“出氣就找這樣的法子嗎?你可知道,我有多傷心難過,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君婼伏在懷中嗚咽出聲。

皇上拍撫著她的後背:“不這樣,君婼肯對朕施以拳腳嗎?”

君婼吸著鼻子說,“不肯,不舍得……”擡起頭小心翼翼看向皇上,“皇上不傷心嗎?”

“傷心。”皇上竟笑了笑,“可傷心何用?君婼說的對,反正是沒人要的野孩子,誰是親娘都一樣,若說朕不是先帝親生,也無所謂。”

君婼喚聲皇上,皇上捧著她臉:“君婼何時知道的真相?是不是一直為難如何告訴朕?”

君婼點點頭:“不想讓皇上傷心。”

皇上搖頭:“所以才那樣對付母後,寧願朕誤會你,才逼著朕學梵文,就為了讓朕看到母親的遺筆?”

君婼嗯了一聲,皇上抱她更緊,親著她臉:“朕總想對君婼極盡寵愛,如今想來,樁樁件件,都是君婼在寵愛著朕。”

君婼搖頭:“不是的,我與皇上,是相互寵愛的。”

皇上一笑:“朕有君婼足夠了,親生父母如何,已不重要。”

君婼揪住他袖子:“不是的,玉瑾,就是婆母,是愛著皇上的,皇上對梵文一知半解,回頭我一字字譯給皇上聽,先帝也是愛著皇上的,只不過用恨的方式表達出來,皇上可以去問武越。皇上,婆母*後留有舍利子,被先帝拿去了,皇上可曾見過?”

皇上皺眉思忖:“舍利子,是不是一顆白色的圓珠?”

君婼瞪大了雙眼:“皇上見過?”

皇上閉了眼眸緩聲說道:“先帝的臨終遺言就是有關這顆珠子,先帝看著朕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知道你討厭我,不過我求你,我胸前貼身的荷包裏有一顆圓珠,我死後,放入我口中,做我的口含珠。朕拿出來看過,只是一顆平淡無奇的珠子,朕照做了,放入先帝口中下葬皇陵。”

君婼楞楞不說話:“此非玉瑾所願,皇上,怎麽辦?”

皇上抿一下唇:“朕要想想。”

君婼攥著他手:“皇上,懿淑夫人……”

皇上濕了眼眸:“姑姑信佛,曾與朕談起佛法,朕年少輕狂,聽不進去。姑姑為朕講了一個故事,就是母親的故事,朕只是敷衍,沒有往心裏去,是以那日聽到君婼所說,覺得似曾聽過。還有那幅畫,朕曾問銘恩,母妃是不是這般模樣,姑姑聽到了,笑說阿麟就當母妃是這個模樣。姑姑曾數次暗示,朕卻遲鈍不覺。如今想來,痛徹心扉。”

君婼靠著他,他身子微顫著嘆氣,執起君婼的手:“走吧,我們回家去。”

院中石桌上用些素齋,君婼看皇上一切如常,放松下來在輿車中補覺,皇上眸光沈沈回頭看著定慧寺越來越遠,扭頭瞧著君婼的睡顏,忍不住笑了,嘴一咧腮幫有些疼,手捂了上去,這丫頭下手真狠。想起她這些日子的煎熬,就算砍幾刀也行,將她裹入披風抱在懷裏,君婼拱來拱去找個最舒適的位置,睡得酣暢淋漓,睡夢中嘴角掛了微笑。

進宮徑直去了延和殿,皇上跪倒下去,喚一聲娘親,眼淚淌了下來。君婼在門外聽著,他心中一直當懿淑夫人是親娘,這回終於叫了出來。

又去梅花庵焚香祭奠,雖悲慟卻沒有眼淚,與武越說了許久的話,有關先帝有關玉瑾,更多的是問到小蓮,何方人氏家中還有何人。

紅著眼回到沈香閣,倒在榻上枕著君婼的腿,君婼為他一字字讀玉瑾的遺筆,皇上帶著鼻音勉強笑道:“原來朕在娘胎裏是這樣的。”

讀罷親手攤開畫像,只瞧一眼,再忍不住,抱住君婼壓抑低哭出聲,君婼閉了眼,心中揪著一陣一陣得疼。

許久方沒了聲音,臉埋在君婼懷中赧然著不敢擡頭,君婼笑道:“怎麽?兩眼腫成桃子了?羞於見人?妙嚴師太說過,我的皇上,就算是蒙著臉,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天下間女子見之莫不心動,腫了眼睛又算什麽?”

皇上喚一聲君婼:“眼睛脹得發疼,腦袋也脹得快炸裂一般。”

君婼扳著腦袋一瞧,絮絮埋怨:“就痛哭嚎啕唄,非忍著,想哭哭不出來,可不就脹得難受。別動,熱巾子敷一敷,再熏些梅花香,雪花茶喝嗎?多加幾塊糖霜,知道你嘴饞。夜裏千萬別做噩夢,更不許夢游,安靜睡覺。依我說,上一輩的事就讓他們過去,不要在意了。重建梅花庵讓武越養老,母親和懿淑夫人的牌位都供進去。先帝癡情,母親的舍利子就給他做口含珠,別再驚擾了。”

皇上閉著眼躺在君婼腿上,吸著帕子上的熱氣,悶聲說道:“都照君婼的意思辦。只是先帝再癡情,母親不願意,別勉強在一起。上聖太後眼看不行了,與先帝合葬的時候,朕親手去拿出來。”

君婼嘆口氣:“堂堂帝王,愛他的人他愛的人,周圍所有人,都那樣淒慘。”

皇上握住她手:“若沒有君婼,朕也會是一樣,或者較先帝更甚。”

君婼為他揉著額頭:“別想了,暫時都忘了,好好睡一覺。”

皇上嗯一聲,果真安靜下來,君婼看向窗外,已是夕陽西垂,這一日一夜經歷得太多,心驚膽戰命懸一線,因念玉瑾的遺筆,嗓子似要冒煙,幹啞難受。含一顆糖霜在口中,看著皇上一笑,我習慣了喚她玉瑾,皇上別見怪。

錦繡含笑走了進來,稟報道:“皇太後已經落發,摸著光頭大鬧一場暈厥過去,醒來後老實許多,只是嘴上猶說不肯認命。”

君婼笑笑:“給她傳個話,別以為我不敢揭破玉瑾的事,我與皇上沒什麽可顧忌的,她若再不老實,皇太後之位不保,張家也會覆滅,她死後也別想與先帝合葬。”

錦繡答應著,君婼招招手:“不用忙著傳話,許久沒去延福宮了,我想去泡溫泉。讓銘恩派人收拾好了,等我和皇上過去。”

吩咐過長長伸個懶腰:“這會兒我是徹底放輕松了,皇上不愧是皇上,比我預料得要堅強許多。”

夜裏泡過溫泉宿在延福宮,靠著皇上舒坦睡去,心裏到底不踏實,幾次喚著皇上醒來,皇上在她身旁睡得安穩,淩晨時再次醒來,皇上突然微笑著說一句夢話:“君婼,頭胎生個皇子吧。”

君婼鉆在他懷裏,低聲說道:“妾謹遵皇命。”

皇上說聲重重有賞,笑著又安靜下來。

早膳時君婼笑著問他:“為何要生個皇子?”

皇上一楞,“朕說夢話了?”拘謹著認真瞧著她,“若生個小公主,朕疼到心坎裏,君婼難免嫉妒不快,生個皇子,朕不那麽喜歡,也省得君婼拈酸吃醋。”

君婼就笑:“皇子若象皇上,我也會疼到心坎裏,到時候就會忽略皇上。”

皇上抿了唇,半晌氣憤說道:“那就什麽也不生。”

君婼看著他笑:“妾謹遵皇命。”

皇上站起身就往外走,轉眼又折了回來,雙眸晶亮望著君婼:“朕有了主意,頭一胎龍鳳雙胞。”

君婼兩手托了腮:“妾是謹遵皇命,只怕送子觀音不聽皇上的話。”

“朕去大相國寺許願去。”皇上過來拉君婼,“一起去。”

君婼豎起兩根手指:“皇上兩日沒有早朝了。”

“朕稱病不朝,告訴大臣們了,病三日才好。“皇上隨口說道。

君婼捂了唇笑:“皇上聖明,提前知道自己會病幾日。”

皇上一笑:“朕是皇上,說什麽他們就得聽什麽。今日帶著君婼去大相國寺上香,若頭胎男女雙胞,就給所有佛像重塑金身,上香後樊樓用午膳聽歌舞,夜裏汴河蕩舟,宿在船上。”

君婼聽得眉開眼笑:“明日呢?”

皇上攜了她手:“知道君婼貪心,明日寶津樓看百戲,臨水殿坐龍船看諸船爭標。”

君婼笑得合不攏嘴,皇上唇貼著她耳垂低低說道:“表演的都是禁軍衛士,一等一的英俊少年郎,君婼可大飽眼福。”

君婼笑著嗔道:“人家也沒有那樣好色嘛。”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君婼就認了吧。”皇上笑道。

“皇上承認,我就承認。”君婼撲閃著一雙眼。

“朕眼中只有君婼。”皇上笑道,“就算有別的,也不敢承認。萬一惹君婼不悅,會對朕拳打腳踢。”

說著話臉朝君婼側過來:“可還腫著嗎?”

叭得一聲,君婼親在臉上,笑道:“腫著也是俊美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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