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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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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將到,沈長堂下了樓船。

侯府的人早已收到消息,提前了兩日在陳江碼頭等候。沈錄得了沈夫人的命令,帶了一箱馬車的新衣裳過來。本來沈夫人也想過來一起接穆陽侯的,只是近日滂沱大雨,陳江離永平又有兩日的車程,而沈夫人身體抱恙,只好留在侯府裏,但將近半年做了一車的衣裳,唯恐穆陽侯不能第一時候見到,便囑咐了沈錄帶過來。

沈錄是沈家的大總管,原先不姓沈,姓陳,是個孤兒,後來表現突出,極有管理能力,感其十年勞苦,特地賜了沈姓。

沈錄向沈長堂行禮。

“拜見侯爺。”

沈長堂讓他起身,卻並未多說什麽,而是轉身眺望陳江,微微側了首,問:“恭城那邊可有信來?”

回答沈長堂的人是言深。

“半月前黃河水患,恐怕是耽誤了。”

沈錄聞言,眼裏有一絲詫異。

恭城的信?

他侍候了穆陽侯有二十年,方才的語氣裏明顯是在意的意思。此番前去綏州半年,莫非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暗自思量了一番,見自家侯爺不曾再開口,又道:“啟稟侯爺,夫人給侯爺做了新衣衫,皆在馬車裏。”

沈長堂淡道:“多謝母親的關愛,替本侯轉告母親,侯府繡娘眾多,本侯也不缺衣衫,以後這些事不必勞煩母親了。”

沈錄絲毫也不意外沈長堂的反應,應了聲便問:“侯爺可要先回侯府?還是先入宮?”

沈長堂說:“入宮。”

沈錄又應了聲,恭恭敬敬地請沈長堂上了馬車。兩日後,穆陽侯到達永平。早已有人開了道,清出一條空曠街道,令穆陽侯的馬車一路無阻直入宮城。

玄甲衛一路相送,飛揚的沈字旗幟在日頭下威風凜凜。

“好生氣派。”初次來永平行商的絲綢商人驚嘆道,並問:“沈家是哪一個沈家?”

有人鄙夷地看絲綢商人一眼,道:“天下間能有這樣的殊榮與威風的,除了穆陽侯還能有誰人?穆陽侯都不知,你還敢來永平行商,哪一日得罪了人都不知道。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永平沈家!那是唯一被允許攜劍面聖的沈侯爺!”

南門大開。

守門的侍衛俯首恭迎,早已換了馬匹的穆陽侯不曾停歇便直接入了南門,身後玄甲衛皆駐守在城門之外,言默與言深通過了侍衛的檢查,隨身攜帶的長劍匕首通通撤下後,才被允許進宮。

打從上回穆陽侯透露了皇帝的意思後,言深與言默兩人便心有餘悸,皆遠遠地候著,離禦書房能有多遠便有多遠,生怕皇帝見著他們,又起了其他心思,倘若當著他們家侯爺的面索要,那便是進退兩難的局面。兩人自是不願見到,只好盼著皇帝別見到他們。

而此時此刻的穆陽候正在禦書房門外。

內侍汪全含了笑,恭敬地道:“回侯爺的話,聖上正與幾位大臣商討國事,還請侯爺稍等片刻。奴才已經通傳了,聖上特地吩咐了奴才外面天熱,不能叫侯爺熱著了。”說著,給身邊的小內侍使了個眼色。

沒多久,小內侍便搬來一張黃梨木雕龍畫鳳扶手椅,還配了一張同紋案幾,上頭擺了一盅茶。

有宮娥立於兩側,一個執著竹骨傘,另一個執著素雅的團扇,扇風遮陽,各司其職。

汪全親自侍候穆陽候,倒了杯茶,遞給他,又說:“聖上知曉侯爺喜愛君山銀針的味兒,前些日子武陵送來的貢品裏有頂尖的君山銀針,只得幾兩,聖上特地吩咐了奴才,好好收起,待侯爺來時烹上一壺。”

沈長堂輕聞,只道:“果真是好茶。”

須臾,他放下茶杯,漫不經心地道:“今日怎地是你在禦前侍候?鄧忠呢?”

“回侯爺的話,鄧公公奉聖上之命去綏州了,本來說是要順道接侯爺的,未料綏州出了意外。”

至於是什麽意外,綏州裏除了與核雕有關的也無其他。沈長堂沒有再問,又捧起茶杯,一聞二聞三聞,茶香縈繞,讓他整個人身心舒坦。

約摸一炷香的時間,禦書房裏方有腳步聲傳出。

沈長堂也沒起身,仍舊在聞茶。

此時,禦書房的門被推開,幾位朝中官員依次走出,最前面的那位生得肥頭大耳,正是當今王相。王相一見到不遠處的穆陽候,腳步登時一停,方才還是談笑風生,如今面色冷得宛如臘月寒譚。

沈長堂不緊不慢地道:“巧了,居然在這裏遇到王相。”

後面的兩位朝中官員連忙給穆陽候行了禮,倒也不敢攪合在王相與穆陽候兩人之間,要曉得兩人在朝中就沒有哪一次是政見相合的,趕緊捏了措詞便急急離去,免得殃及池魚。

王相見到沈長堂,便覺腦袋疼,眼睛疼,鼻子疼,肩也疼,脊椎也疼,通通中年人的毛病都開始犯了。穆陽侯在綏州幹的事,不論大小都令他氣得肝疼!

他冷笑道:“我乃一朝丞相,來禦書房商討國事何來巧字一說,倒不像有些人一年半載在外晃悠,正經事沒幹多少,盡走歪門邪道。”

“哦?本侯奉聖上之命陪同張禦史前往綏州緝拿貪官,充盈國庫,到了王相口裏倒是成歪門邪道四字。王相桃李滿天下,不知當初教的又是何種學問。”他故作憂慮輕嘆:“有些時候,本侯真為大興的國之棟梁擔心,在綏州的好幾日險些夜不能寐。”

王相被氣得胡子都要豎起來了。

而此時,禦書房裏忽有一道不悅的聲音響起:“在外半年,怎麽性子還沒磨平?進來。”

沈長堂這才緩緩起身,與王相道:“方才本侯言語間多有得罪,請王相多多包涵。”話是這麽說,表情又是另外一回事。王相拂袖而去,沈長堂才進了禦書房。

永盛帝立於禦桌前,穿著鴉青色五爪團龍常服,雖有一張過於年輕的面孔,但仍然威儀赫赫,無需言語天子之威便撲面而來。

永盛帝睨他,道:“你倒是好,一回來便跟王相擡杠,明日朕上早朝時少不得一番血雨腥風。”

沈長堂笑了,道:“臣以為聖上早已習以為常。”

永盛帝道:“習以為常歸習以為常,朝堂上聽得多了,難免會厭煩。可惜朕為一國之君,只能聽著。明穆回來了,朝堂上倒是能有趣不少。”

“朝堂乃國家大事商議之地,聖上還想如何有趣?”

若此刻有外人在此,聽了定會驚疑永盛帝與穆陽候之間的熟稔與親近。沈長堂六歲時便給長自己七歲的永盛帝當伴讀,君臣兩人相處已有二十二年,可謂是熟悉之極。

君臣兩人又說了會閑話,永盛帝才問起綏州之事。

聽永盛帝問起綏州之事,沈長堂亦改了口,以君臣相稱。正因為熟悉,沈長堂格外清楚永盛帝的性子,是熟悉,可不能亂了君臣的位份。

永盛帝很是滿意沈長堂這回綏州之行的收獲,頻頻頷首。

沈長堂這回入宮,除了述職之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不動聲色地試探,道:“綏州果真是核雕之聖地,不論綏州還是恭城,四處可見核雕技者,核雕商品亦比比皆是,尤其是恭城外還有一核雕鎮,明穆去瞧了一回,倒覺新鮮。上官家還辦了場鬥核大會,我也去看了,裏面不乏優秀的核雕技者,”一頓,他道:“其中有一位女核雕技者,核雕尚不錯,明穆瞧著意境佳,從她手裏買了個荷塘月色核雕。”

他取出荷塘月色核雕,問:“聖上瞧著如何?”

永盛帝看了眼,便收回目光:“到底是外頭的,比不上宮裏。明穆你更是舍近求遠,你若喜歡核雕,宮裏核雕師多,喜歡什麽讓他們給你雕刻便是。如想要女核雕技者的核雕,宮裏也不是沒有,新晉的核雕師就是個姑娘。”

永盛帝此時又接過荷塘月色核雕,漫不經心地說:“這樣的核雕,你想要幾個便能有幾個。朕明日便讓人給你送去。”說著,指尖一彈,直接扔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你在綏州半年,莫非遇上什麽紅顏知己?”

沈長堂道:“聖上說玩笑話了,明穆不能近女色,又何來紅顏知己?”

“沒有是最好,有的話當個知心人也是不錯。只是必須得過了朕這一關。父皇在世時,便時常叮囑朕,明穆的婚姻大事朕需好生照料,若擇了個身份低下又配不上明穆的人,朕百年之後亦不好向父皇交代。”

提起先帝,沈長堂心中微動,有幾分感觸。

他六歲當了永盛帝的伴讀,在宮裏待的時間遠遠比家宅的時間要長。雖說伴君如伴虎,但不論是永盛帝,亦或是先帝,都待他極好,是他陰暗而又沈重的童年裏為數不多的溫暖。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願給永盛帝當一把對向外戚的利刃。

穆陽候府。

“明穆直接入宮了?”

“回夫人的話,侯爺入宮述職了。”沈錄微微斂眉,又道:“侯爺還特地讓我轉告夫人,說多謝夫人的關愛。”至於後半句,沈錄沒說。

侯府裏,侯爺與沈夫人關系生疏而僵硬,眾人早已習以為常。

沈夫人問:“還說了什麽?”

沈錄道:“回夫人的話,侯爺匆匆入宮,並未多說其他。”

沈夫人靠在椅背上,端莊華貴的面容添了一絲愁緒,輕嘆一聲,又連著重嘆幾聲:“罷了,懷胎十月生下他,哪能不知他的心思,你不說也罷。說了,也徒惹傷心。”

“夫人切莫多想,侯爺當真急著入宮,與我也並未多說幾句。夫人做的那一車衣裳,侯爺也是看了的,並讓人送回了府裏,擱置在箱籠中。夫人的心意,侯爺又怎會不知?只是述職為重,侯爺一進城門,便直奔宮城,不帶停歇的。”沈錄又說:“侯爺為聖上辦事,綏州之行已有大半年了……”

沈夫人一聽,更是心疼二字,也顧不上傷春悲秋,揩了揩眼角,連忙吩咐侯府裏的下人準備飯菜。

沈錄見狀,稍微松了口氣。

在穆陽候府裏當總管,也不是一門容易的差事呀。

綏州。

阿殷稱病的第二日傍晚,上官仕信便過來了。

他身後的隨從提了大包小包的藥,還有兩個食盒。他歉然道:“是仕信安排不周,知音來了綏州,卻沒安排妥當,還讓你受了委屈。”

他讓江滿放下藥和食盒,又道:“我聽聞你是水土不服,特地讓大夫開了良藥。大夫特地囑咐了,此藥甚是溫和,平日裏無事時喝了,也能清肝明目降火。我們平日裏用眼多,遂讓大夫開多了幾包。還有食盒裏的,是仕信從恭城裏帶過來的廚子,當初在恭城的食肆裏吃過幾回,覺得不錯便把廚子挖了過來,沒想到正巧你過來鬧了水土不服,便讓廚子做了些恭城的吃食。你若吃不慣綏州的吃食,正好能嘗嘗。”

阿殷沒想到上官仕信如此通達,果真不負知音二字。

從見上面開始,她一句話也沒說,他便已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且溫和之極,也不拆穿她是裝病,還如此周到地備上這些東西。

她輕咳一聲,道:“委屈說不上,且是我提前來了綏州。”

“陸姑娘一事,我本想著待你來了綏州,立馬告知你。豈料你還是先於我知曉了。仕信愧矣,曾言待知音來了綏州,必定好生招待,最後卻有違當初之諾。為了彌補仕信的過失,待你的病一好,仕信必親自迎姑娘進上官家的門。”

江滿一聽,嘴角抖了下。

他們少東家知不知道一個郎君迎一個姑娘進門是什麽意思?他們少東家一遇上知音,便跟理智都沒了一樣,恨不得給對方掏心掏肺。

阿殷連忙道:“仕信嚴重了,哪裏用得著這麽大的禮?”

上官仕信道:“你是我的知音,值得這麽大的禮。”

阿殷還想著拜入上官家門下,倒不想這麽大張旗鼓。還未拜入,少東家就親自迎接,而他們皆是未成婚的郎君與姑娘,以後論起核雕,也難免會惹閑言蜚語。

上官仕信果真懂她。

她正想著要如何婉拒時,他已經主動道:“又是仕信考慮不周了,叫知音為難了。待你病好後,我與元伯一說,讓元伯接你過來。”一頓,他又與她說了陸嵐的事情,事無巨細地一一說了。

阿殷之前讓範好核出去打聽,已經清楚了七八分,上官仕信說了,她便徹底明白了來龍去脈。

她道了聲“謝”。

上官仕信又道:“此事是有些棘手,可你也無需擔心。元伯認定的事情,即便是永平的皇帝拿把刀橫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改變。如今元伯還未曾收徒,雖說其餘的核雕師不願惹事,但事情仍有轉彎的餘地。待你來了上官家,便知我們那兒更靠核雕說話。”

阿殷聞言,又問:“上官家想必有不少佳品。”

提起這個,上官仕信很是自豪,道:“佳品自然有,本來你是我知音,我取幾個給你看也無妨。可若你成為了上官家的核雕技者,便能盡情地觀賞。”

一說起核雕,兩人便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似的,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上官仕信才告辭離去。

上官仕信離開前,還道:“你若在綏州有什麽困難,盡管與我說。”

聽他這麽一說,阿殷想起了假陳豆。

可是僅僅一遲疑,阿殷便按捺在心底,揮手與他告辭。待阿殷回了房,姜璇問:“姐姐怎地不與少東家說?以少東家的實力,要解決那人應該不是難事。”

阿殷搖首道:“能悄無聲息地把真陳豆給解決的人,背後來頭必定不小,且我們不知是什麽來頭。我信得過仕信,卻也不想給他惹來麻煩。那人連穆陽候的人都敢動手,更何況是上官家的人?”

況且,她若真與上官仕信說了,她要如何解釋穆陽候會派一個暗衛來保護她?她仍然不願讓其他人知道她與穆陽候之間的關系。

姜璇苦惱地道:“也是,我們該怎麽辦呢?虎眼虎拳身手不錯,可昨日他們倆讓陳豆指點他們,兩人都不是陳豆的對手,範家小郎雖也是郎君,但畢竟不像虎眼虎拳那樣專門學過武的。我們有三個郎君,可依舊敵不過那個假陳豆。”

阿殷道:“我想想辦法。”

接下來幾日,阿殷一直在仔細觀察假陳豆的行蹤。

以前的陳豆樣貌平平,擱在人群裏一點兒也不出挑,很容易便被忽略。而如今因為燒傷的緣故,若戴著鬥笠也顯眼,不戴鬥笠更加顯眼。雖說身手比以前還要敏捷,但作為一個暗衛來說,他的容貌已經不適合了。

阿殷幾天內試探了陳豆好幾回。

知道他是假陳豆後,阿殷便想知道他的來頭。倘若知道了,說不定還能幫上穆陽侯的忙。所幸這個假陳豆身手雖然敏捷,但對她們姐妹卻有些看輕。

阿殷發現這一點後,心情格外欣喜。

什麽樣的人最容易打敗?便是輕敵之人。越是輕敵,他的弱點便更容易暴露。很快的,阿殷又發現了一點,這個假陳豆對於阿璇沒有防備。大抵是之前阿璇的熱情讓他放下了警惕。

同時,這幾日阿殷也在讓範好核打聽綏州坊間各類作奸犯科的事情。

範好核說綏州近來出了個小賊,身手極好,月黑風高之時便施行偷盜之事,短短半月已經偷了不少富貴人家的珍寶,令太守李負很是頭疼,衙門抓捕了半個月,始終沒有抓到,且小賊是什麽模樣都沒看清楚過。

阿殷悄悄地對姜璇說:“你明日去買幾壇烈酒回來,然後送給陳豆。”

姜璇不解,問:“他意圖不軌,姐姐怎地還要請他喝酒?烈酒的錢可不少呢。”阿殷道:“你盡管買來,要買最好的烈酒。”

姜璇聞言,心中不由一喜,問:“姐姐莫非是想出了對付假陳豆的法子?”

阿殷頷首。

姜璇又道:“姐姐想怎麽做?”

阿殷道:“你且附耳過來。”她低聲在阿璇耳邊道了幾句,阿璇如小雞啄米式地點頭。阿殷最後囑咐道:“最後一步有些危險,我會讓範好核去做。”

姜璇又點點頭。

假陳豆對阿璇果真沒有戒備,先前吃了阿璇太多東西,如今阿璇買了烈酒給虎眼虎拳喝,說要分給他一壇時,假陳豆沒有任何懷疑。

在他喝了一壇後,阿璇又拿出兩壇,小聲地與假陳豆道:“本來是偷偷地藏給範家小郎喝的,但是他不喜歡喝烈酒,你若喜歡便全都給你了,啊,我想起來了,虎拳還喝剩小半壇,我也給你捎過來。”

喝了三壇半後,假陳豆醉倒了。

李負近來有點憂愁,抓了半個月的小賊還沒抓到。

正是愁緒滿滿之際,忽然有人來報官,說見到了那個小賊!就在一家客棧裏喝得酩酊大醉!李負一聽,瞪大了眼,好一個小賊,偷東西就算了,如今還敢光明正大地在他眼皮底下喝醉酒!豈不是在藐視他的權威?嘲諷他近半個月的無能麽?

李負當即命衙門的人前去抓捕。

人帶回來的時候,酒氣沖天,臭得李負想作嘔。他把小偷的身體踢了過來,直接讓隨從搜身,豈料珍寶沒發現一個,反倒是搜到一封信箋。

李負拆開來一看。

……嚇懵了。

竟是一封寫著如何密謀殺害穆陽侯的信!本來偷東西還只是小事,可這涉及永平侯爺的性命之事,事情一下子就變得嚴重起來!

李負緊趕慢趕地讓人把小偷關進牢獄裏,怕他逃,還套上了枷鎖。

他拎著紙片兒薄的信箋,內心著實沈甸甸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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