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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記

作者:莫錦書

文案

如果有一天,你穿越到了自己寫的故事中,你以為自己就必然會成為這個世界無所不知的主宰嗎?

你堅信你會像書裏一樣身懷絕技、武藝高強,是名副其實的“京城第一女殺手”?

不,醒醒吧,你就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大學生,什麽武功都不會。在這個世界請自求多福。

你在三王府看見二少爺劉子培,覺得大事不妙,因為在書裏你會斃命於他的劍下?

不,他不僅不會殺你,還會要你陪他一起尋找絕世珍寶“鳳血夜明珠”。若你找不到,結果可不敢保證……

你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和那個皮相美好卻城府極深的渣男上官玉洛扯上半點關系?

不,你們不僅有關系,還有一段充斥著狗血的辛酸往事。

現在,知道了這些,你還敢穿越嗎?

很好,蘇白鳶同學。

既然對於這一切你都能坦然接受

那就速速進入你親著的小說《明珠記》裏,看看你能不能成功地活下來吧!

內容標簽:歡喜冤家 宮廷侯爵 恩怨情仇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蘇白鳶,劉子培 ┃ 配角:上官玉洛,上官玉卿 ┃ 其它:人生如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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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血夜明珠

竹林遠在市井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這荒郊野嶺之中居然還有一處不小的院落。

院落雖小,卻也五臟俱全。裏面雕梁畫棟、樓宇軒榭樣樣不少,儼然是一座微型的宮殿。這“宮殿”,便是當朝皇帝的兄長——三王爺送給他幼子的加冠之禮了。

遠處的竹林似有一陣微風略過,颯颯作響,竹影晃動。

一道白色的身影猶如一只孤鴻,從竹林中穿過,玄玄落在地上。他束著一絲不茍的發,白衣、白靴,不染纖塵。

劉子培滿意地望著這處屬於他的“宮殿”——他一身白衣,裝扮得甚是樸素簡單,可腰間的玉佩和手上的長劍卻精致無雙。

“二爺,您來了!”大門一開,一個老翁笑瞇瞇地迎了出來。他便是三王府的管家,薛氏。

“薛管家。”劉子培笑道,“一切都安排妥了?”

“回二爺,妥了。”薛氏賠笑道。

三王爺膝下有兩子,按祖宗家法,嫡出長子劉子垣理所應當地成為了世子,接任父親的爵位。可是人人皆知三王爺對他的幼子劉子培才是真正的疼愛有加。由於不能將世子之位傳與他,三王爺心生愧意,就愈發溺愛他作為彌補。在三王府,討好了劉子培,就是討好了王爺。於是老管家薛氏,更是絲毫不敢怠慢,生怕把劉子培伺候得不舒服。

“上官玉卿呢?”劉子培放下長劍,展了展腰身,似是有些疲憊。

“二爺先歇歇,老奴隨後把上官姑娘帶來。”說著,薛氏為劉子培沏好了一杯茶。

“不必了。”他不想多等,“現在就帶我去找她吧。”

“是,是……”薛氏連連點頭。

上官玉卿躺在床榻上,她已然三天沒有進食,這讓本就嬌弱的她顯得更加病懨懨的了。

“上官姑娘,我們二爺來看看你。”薛氏打開門,劉子培看見了此狀,皺了皺眉。

“是誰?”上官玉卿緊張了起來,由於無力,只能緩緩從床上坐起來,理了理衣襟。她清秀的眉眼間透漏出一股敵意,或許還夾雜著些許恐懼。

薛氏恭恭敬敬從屋內退了出去,這間屋子裏便只剩他們倆了。

“在下劉子培。”

上官玉卿聞言沈吟片刻,突然冷笑一聲:“原來是三王爺家的二公子……”

“姑娘也知道我想問什麽吧?”

上官玉卿冷冷看向他:“我知道,可我不會說。二爺最好快快放我回去。我爹爹江東王雖是異姓藩王,不比流淌著皇族血液的令尊尊貴,可你們這般對待他的女兒,爹爹他也不會就此罷休……”

劉子培靜默地看著她,他心裏再清楚不過了。上官玉卿一界弱質女流,這些話也只不過是拿來壯壯膽、嚇嚇人罷了。江東王上官氏雖是武將出身,性情卻軟弱,這是朝野之中出了名的。別說他不知道女兒被擒,縱使是他知道,又能怎麽樣呢?抓了上官玉卿的,可是三王爺手下的人。

“說完了?”劉子培幽幽道。看著上官玉卿那慘白的面孔與驚惶的神色,頓時心生憐意。

上官玉卿見劉子培這麽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禁雙頰一紅,低下頭去。頓時頭腦一陣眩暈。

“你的事,我們知道一些……”劉子培徐徐道,“你是庶出吧?江東王雖是異姓藩王,可好歹有個王爺的爵位。你是他的女兒,卻連個‘郡主’的封號都沒有……只怪你是庶出……”

他的語氣,像是在說上官玉卿,也像是在說他自己。

“這天下之大,總共有三顆鳳血夜明珠,多少人費盡心思得不到。可是偏偏你爹江東王就有一顆。只要你告訴我們江東王把那顆夜明珠藏在了那裏,我劉子培便擔保你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

他劉子培保證?

上官玉卿突然臉更紅了,偷偷瞥了一眼這個俊俏的少年:“你……你怎麽保證?”

劉子培見她態度有所松動,便道:“只要你肯說出那顆鳳血夜明珠的下落,世子妃的位置就是你的。”

別說是異姓王的庶出女兒,就算是有了“郡主”封號的嫡女,都不一定夠格嫁給三王爺家的世子。這誠然是個不小的誘惑,能讓山雞一下子變鳳凰。

上官玉卿一半失落,一半狐疑:“你說……世子妃?”

“對。”他道,“只要你肯告訴我們,便可以嫁給我大哥。無論如何,這都是筆合算的買賣。否則……”

“否則什麽?”

劉子培張開手心,只見他手中握著一個金燦燦的小物——紅色的絲繩穿著一枚純金的小墜,小墜上雕的是一雙鴛鴦,上面還有著已經幹透的血汙……

“那個女殺手!”上官玉卿驚叫了一聲,用手掩住了因吃驚而張開的嘴。

“對。”劉子培輕笑,“這是京城第一女殺手蘇白鳶之物,人稱她‘金鴛鴦’。上官姑娘應該不陌生吧?”

上官玉卿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

“堂堂江東王,居然花重金雇殺手來刺殺我父王。嘖嘖……不過她蘇白鳶也委實本事平平,命送在了我手裏。上官姑娘,你說,我若是把它呈給皇上當證物,告訴陛下老人家你爹爹他刺殺親王,如何呀?”

上官玉卿的身體已然在不住地顫抖——眼前的人弱冠年少,文質彬彬,可居然能手刃了京城最厲害的女殺手蘇白鳶,他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

☆、 書中自有黃金屋

“京城第一女殺手,這名字氣派!就是死得太快了些……”蘇白鳶合上筆記本電腦,揉了揉眼。

她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把自己新小說《明珠記》的細綱和第一章寫好。光是細綱就足足三萬字,真是卷帙浩繁。

無奈蘇白鳶是個起名廢,除了主角們的名字是認真取的,剩下的配角和龍套角色全是隨便借用了身邊人的名字——從室友,到老師,所有人的名字都被她在小說裏用了個遍。還差個女殺手的名字,實在找不到別的了,就只好拿自己的名字來充數。

“在華夏大地上,散落著三顆顏色不同的‘鳳血夜明珠’。據說同時擁有這三顆明珠的人,可將其相互打磨,取出其中的三滴鳳凰血飲下,便可得到永生。天下人無不為之傾心,竭力尋找。

盛世衰微,庸君當道。將相權貴爭相爭奪明珠,獻給帝王。他,劉子培,三王爺之子;她,上官玉卿,江東王之女。他們都為鳳血夜明珠而來,本應是針鋒相對的對手,不料卻彼此暗生情愫,私許終生。

等待他們的,終究是歡喜還是悲戚?敬請關註新文《明珠記》,一段相愛相殺的情緣”。

在小說的開頭,蘇白鳶寫下過這樣一段文案介紹。她為自己能編完這樣一段故事而頗為欣喜。

淩晨,更深露重。同寢室的室友早已睡下。

蘇白鳶看了看課表,明天又是一整天的課,不能再熬夜了。整了整桌子,她便爬上了床,沈沈睡去了……

“餵!餵!醒醒。”一個濃妝艷抹,穿著一襲粉色漢服的女孩把蘇白鳶搖醒。

蘇白鳶睡眼惺忪,剎那間以為自己還在夢裏,可片刻之後她又覺得這不像夢——因為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環視四周,只見氣氛詭異。

這裏的布置擺設皆像是古裝劇裏的場景。

方才像是舉行了一個露天宴席,可現在卻杯盤狼藉,刀光劍影,兩批人馬打得不可開交。

“親兵跟我上!保護王爺、世子和二爺!”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左劈右砍,甚是兇猛。

蘇白鳶低頭一看,頓時傻了眼——她自己竟也身著跟那“漢服姑娘”一樣的衣服。

她此刻明明應該躺在宿舍睡覺才對吧?

這是夢!這一定是夢……

“丁大人,這裏交給我,你去保護爹爹和哥哥!”一個聲音道。

循聲望去,一抹清瘦的身影上下竄動,招式起落十分好看,修長的手臂和長劍配合得當,似乎人劍一體。衣袂翩躚,可廣袖上卻沾滿了別人的血跡。

他突然朝這邊望來,蘇白鳶直視著他的雙眼,覺得有種不可名狀的親切……

“不好!”

這個夢太逼真!像是她小說裏寫的情節。

按書裏的內容,她蘇白鳶是江東王花重金雇來行刺三王爺的殺手,最終死在劉子培的劍下。這麽說來自己豈不是快要死了?管他是不是夢,先跑再說!

“哪裏逃!”原來那個執劍的好看男子便是劉子培,他果真比自己想象得還要俊逸非凡。

可眼下不是欣賞劉子培面容的時候。蘇白鳶二話不說擡腿就跑,腕上卻掉下來一樣東西——一條紅絲帶穿著金色的鴛鴦吊墜。

沒跑出多遠,劉子培的劍已逼近。

“你是蘇白鳶?”

“是……”蘇白鳶又忙改口道,“不對,不是……”

劉子培不由分說,抄著劍就向她刺來。

“完了,死定了……”蘇白鳶心裏想。

可正當她狼狽地倒在地上閉著眼睛等死之時,劇情卻沒有按原有的設定走下去。

“不對,有詐!”劉子培道。

蘇白鳶又驚又怕地睜開眼,看見他一臉鄙夷地看著自己。

也是——京城第一女殺手“金鴛鴦”怎麽可能是她這幅德行?

“先把她關押起來,等我審訊。”

就這樣,蘇白鳶就戴著鐐銬被關了起來。

她花了許久才接受這個現實——方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而是……她進入了自己寫的小說!

恐怕這種話說給誰聽誰都不會相信,可今天她卻自己體驗了一番。刀劍的撞擊聲,人的血液與呼喊,她發自內心的恐懼,劉子培那冰冷的劍氣與熟悉的眼神以及身上沈重的鐐銬……所有的東西都在提醒著她,這不是夢。

可是,按照她自己小說裏寫的劇情,劉子培不應該早已一劍把她給殺了嗎?

蘇白鳶有些擔憂。雖然是她一手創作出了這個世界,可時至如今周遭的事物似乎早已不受她的控制了。

挨到了晚上,她又累又餓。

吱呀一聲,囚牢的門被打開,隨之而來的是裏一層外一層的王府親兵。

在他們的團團包圍之下,劉子培現身了。

“說,真正的蘇白鳶在哪兒?是誰派你們來的?你若不說,今天就是死路一條……”

實話實說不照樣是死路一條嗎?

蘇白鳶想了想,她若說自己不是“蘇白鳶”,對方必然不會有懷疑。不過這樣一來,等待著她的除了刑訊逼供又還有什麽呢?倒不如將計就計,展示點自己的利用價值給劉子培,為自己求一道護身符。

“不用找了,我就是蘇白鳶,江東王給我錢讓我來殺你們。”蘇白鳶的口氣跟漫不經心地說笑一般。

“你?”一旁的親兵頭領不屑道,“蘇白鳶的身手怎麽可能如此?”

“你不信是不是?好,二爺,你過來。”蘇白鳶道。

親兵頭領剛要拔刀,劉子培就止住了他:“無礙,我倒要看看她想耍什麽花樣。”

蘇白鳶低聲對劉子培說:“你爹爹三王爺在城郊的小竹林裏送了你一套宅子,對嗎?江東王的女兒上官玉卿關在這宅子裏面,你是想金屋藏嬌?”

劉子培面色一變,旋即又恢覆了常態,瞇著眼睛壓低聲音問:“你怎麽知道?”

“關於你的事兒,我有什麽是不知道的?”蘇白鳶故意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你愛吃蟹黃包,喜歡聽琴自己卻不會彈,你武藝高超……哎,你的佩劍是不是叫‘莫邪’?”

劉子培大駭:“你到底是誰?”

“蘇白鳶啊,我說了,是你不信。”

劉子培一把抓過她的右臂,搭在她脈搏上,又撫過她大臂經脈,臉色竟越發難看起來。蘇白鳶當然知道這是他在試自己的內力。

可是不論如何,她都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因為劉子培這個人,根本就是她一筆一筆寫出來的。

“奇怪……”劉子培愁眉緊鎖喃喃道。就他的判斷而言,她是功力深厚沒錯,不過脈象之古怪前所未有,似乎有一股奇異的力量把她的內力全然封鎖了起來,導致她跟武功盡失了一樣,一點力也使不出來。

蘇白鳶任憑他把脈,都只是百無聊賴地望著他的臉——她暗暗感嘆,這濃眉大眼細皮嫩肉的,的確是她筆鋒之所不及啊。之前她從沒想過,自己腦洞一開寫下的任務,居然能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面前。

在眾目睽睽之下,蘇白鳶竟情難自禁地撫上了他的臉……

親兵見狀紛紛拔刀相向,一向鎮定自若、年少老成的劉子培也在驚嚇之下狼狽地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蘇白鳶拍著大腿笑了起來。

“這個人不能留。”他的目光像古井之水一般,深且寒。

蘇白鳶意識到,他這是真的動了殺心。

“且慢,二爺。請你屏退左右,方才人家只是開個玩笑,現在要講些重要的事了。”

“哦?”他將信將疑,但還是讓親隨們退了下去。

“咳咳……”蘇白鳶清了清嗓子,“聽說……你想找鳳血夜明珠?”

看著他的表情,蘇白鳶知道,她的計策奏效了。

“可惜你只知道江東王手上有一顆,卻不知道剩下那兩顆……我雖然知道,你卻要把我殺了。嘖嘖……”蘇白鳶翻了個白眼,“這下你可要自己去找了。別說人家沒勸你,劉二爺,江湖險惡,你什麽都不清楚就貿然去找,這……”

“剩下兩顆在哪?”劉子培急切問道。

“萬一我告訴你,你把我殺了可怎麽辦?”

劉子培反唇相譏道:“那萬一我把你放了,才知道你在騙我,怎麽辦?”

“不然這樣,我舍命陪君子,跟你一起去找。找到了,你就放了我。”蘇白鳶猜想他會答應。

豈料劉子培拂袖便走,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陸玄元

當蘇白鳶迷迷糊糊還沒睡醒的時候,劉子培便再度出現在了她的囚室裏。

“哦?二爺啊,貴客貴客!來,坐啊。”蘇白鳶大咧咧道。

劉子培並沒有坐,而是蹲了下來,像是怕弄臟衣服一般,道:“你就真的不怕我?”

“你希望我怕你?”蘇白鳶不答反問。

劉子培笑出了聲來,似乎是看見了什麽很有趣的東西。

“拿著。”他又正色道。

蘇白鳶這才註意到今日劉子培手裏有著兩把長劍,她接過其中沈甸甸的一把,疑惑地望向他。

“你昨日說同我一起去找鳳血夜明珠,沒有忘記吧?”

“我怎麽敢忘?”蘇白鳶笑道,“我若是忘了,你豈不是要見血封侯?”

“那現在便走!”劉子培將他的“莫邪”背在了背後,還哪像是個王府裏的公子?簡直是個行走江湖的少年俠客。

“哎,等等!”蘇白鳶忙道,劉子培一回頭,她便指了指腳上的鐐銬。

劉子培從背後拔出了劍,幾下便砍斷了鐵鏈。

“真是把好劍!”蘇白鳶嘆道。

普天之大,鳳血夜明珠卻只有三顆——一顆通體雪白,流落在南粵野雞嶺,江東王率兵攻打百越之地的時候獲得了那一顆;第二顆則如血色一般的嫣紅,在幽州的幽州臺;第三顆為純黑,位於長安的驪山宮。蘇白鳶怎麽可能不知道?

“先去哪裏都一樣,反正長安和涿郡兩個地方你是要一一尋訪便的。”蘇白鳶漫不經心道。

“這話沒錯。”劉子培道,“那便先去幽州臺吧。”

“為什麽?”

劉子培白眼道:“反正先去那個都一樣,‘到頭來還是要一一尋訪遍的’。”

蘇白鳶咯咯地笑了。

她總覺得一切來得都太快,包括劉子培莫名的信任。

趕了好幾日的路,蘇白鳶實在是疲倦不堪了,便請求劉子培停幾日來歇歇腳。劉子培嘆了口氣,眼神裏仿佛是在說“你這種體力也敢號稱‘京城第一女殺手’”。不過好在最後還是答應了。

兩人挑了一處繁華的市鎮,在客棧裏落了腳。

蘇白鳶嫌自己這一身粉色的裙衫過於俗艷,便上街找了間當鋪,當掉了手上鴛鴦模樣的小金墜,換了些錢來買衣服。早知有今日,她在宿舍寫小說時真應該把“蘇白鳶”這個女殺手寫得有錢一些。

蘇白鳶深知出門在外,錢總要省著些花,便小心翼翼不敢選貴的衣裙。挑來選去還是選了淺藍色的衣衫,沒有半點花式,倒也簡單好看。又在集市上買了一根別致的木釵,信手挽了個小髻,將木釵插於腦後。東逛西逛,逛累了方回了客棧。

而客棧內的劉子培,早已叫好了一桌菜等著她。

她換了這身裝扮,劉子培險些沒認出來。

“你一直盯著我看,是覺得美還是覺得醜?”蘇白鳶打趣道。

劉子培嘴角一撇:“渾似個村婦。”

實際上蘇白鳶才不在乎劉子培怎麽說,她一直以來都是個活在自己世界裏的人,聽了“像村婦”的形容卻依舊不慍不火,反倒是笑嘻嘻地拎起筷子和劉子培一起吃飯。

“你要了這麽多菜,為什麽不要點酒?小二哥,來點酒!”蘇白鳶道。

“你哪裏有錢買了這身行頭?”劉子培問。

“我啊,當了點東西。”

“什麽?”

蘇白鳶笑道:“也沒什麽,就是一塊金色的小墜子,沒想到還挺值錢呢。”

劉子培的筷子夾了一粒花生米卻遲遲不放入嘴裏,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一般。

“怎麽了?”蘇白鳶感到他的態度有些異樣。

“沒什麽……”劉子培道,“想不到‘金鴛鴦’蘇白鳶連自己不離身的物件也當,只為了買這身荊釵布裙……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蘇白鳶。”

“千金散盡還覆來,這又不是什麽嚴重的事。再說了,搞不好有一天我沒錢吃飯,就把你也給綁起來賣掉。細皮嫩肉的應該能賣個好價錢。”蘇白鳶一邊說,一邊忙不疊地吃。

劉子培笑著搖了搖頭。

蘇白鳶用白瓷杯斟了杯酒,端起來便呷了一口,頓時感到渾身火辣。她剛想問劉子培為什麽不陪她喝,就驀地想起來在她寫的《明珠記》裏劉子培本就對酒精過敏。

“餵,你就沒想過問問我怎麽知道這麽多關於你的事?”蘇白鳶問。

劉子培覺得這話問得簡直無聊透頂:“那我現在問,你會告訴我嗎?”

蘇白鳶想了想,道:“不會。”

“所以問也是白問。”

“那你不怕我真的是在騙你,只為了取你性命嗎?”借著幾分醉意,蘇白鳶在劉子培面前更大膽了起來。

她能感覺到,面前的劉子培身體微微一顫,繼而定定看向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好一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個陌生的男子道。

“哦?原來是陸公子,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劉子培拱了拱手,學著江湖人士的做派。然而他終究還是不像,任何一個人來看都會覺得他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故作老成罷了。可是天曉得他的內心是怎樣。

“劉公子可真是福氣,身邊從來不缺溫香軟玉。”男子笑著看看蘇白鳶,又看看劉子培。

劉子培不自在道:“陸兄說笑了,這位可是京城大名鼎鼎的蘇白鳶。”

“久仰大名。”男子拱手,“在下陸玄元,世代行商,客居京城。”

蘇白鳶只得幹笑著點了點頭:“幸會,幸會。”

“不過陸某還是要提醒一句,劉公子。”陸玄元又笑了,“可別光顧著憐取眼前人,莫要忘了城郊竹林的小院兒裏,還有一位傾國傾城的上官姑娘呢……”

“什麽?”劉子培一挑眉,眼中已含有些許怒色。竹林裏的那處院落僅有他在三王府的心腹知道,陸玄元又從哪裏知曉了這件事?

蘇白鳶正暗自思忖:按她細綱裏所寫下的劇情,劉子培是在殺了她之後去找上官玉卿,繼而兩個人產生了種種聯系,彼此動心。可是自打她穿越到了自己的書中,後面的劇情就全然亂了套。譬如這個半路殺出來的陸玄元,在原先的人物設定裏面根本沒有。現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劉公子,不管你此行要去哪裏,陸某都勸你暫勿輕舉妄動,否則那上官家的小美人兒可能真要朝不保夕啦……”陸玄元道。

來者不善。看來上官玉卿是落在了陸玄元手裏。

劉子培不斷向蘇白鳶使眼色,示意她拿起劍跟他一起挾持了陸玄元。通透如蘇白鳶,怎麽會不明白他的意思?無奈她半點武功都不會,壓根不是他們想象出來的“京城第一女殺手”,又拿什麽去幫他?劉子培擠得眼睛都酸了,還是不見蘇白鳶有所行動。

“上官姑娘到底在哪兒?你抓了她又來找我們,到底有什麽目的?”蘇白鳶看劉子培關心則亂,就替他問了這個問題。

“哈哈哈……”陸玄元朗聲笑道,“蘇姑娘真是個明白人。陸某知你們此行是去尋鳳血夜明珠的下落。陸某不貪心,但求你們對明珠的下落告知一二,剩下的,咱們各憑本事奪取,如何?”

不等劉子培說話,蘇白鳶便搶先道:“我們考慮考慮。明天這個時間在此見面,定給你個答覆。”

“好。”陸玄元看上去很滿意,“爽快。那麽就一言為定了。”

待他走後,蘇白鳶將劉子培拉入客棧的客房。劉子培臉上的煩躁已掩抑不住。

“你方才為什麽不拔劍助我?陸玄元雖武藝甚高,但你我二人合力,定能將他拿下!”劉子培責怪道。

蘇白鳶瞥了瞥他,無奈地解釋:“我說了,我現在已不會什麽武功,你又不肯信……再說了,我可不認為動手就是在幫你。”

“此話怎講?”劉子培似乎覺得她所言有據。

蘇白鳶道:“陸玄元分明是抓了江東王上官家的女兒,卻跑到你面前作為要挾,你不覺得奇怪嗎?”

劉子培想了想,點了點頭。

“依我看,他抓了上官玉卿,就是想兩頭要挾。很顯然,他早就跟你一樣盯上了江東王手上那顆鳳血夜明珠。抓了上官玉卿,去威脅江東王來獲取那第一顆夜明珠;再轉過頭來威脅你,問你第二顆的下落。一石兩鳥啊……”蘇白鳶慢條斯理道。

劉子培先是點了點頭,又突然搖了搖頭。面有憂色道:“你是不知,上官家的人哪會管上官玉卿的死活?她是庶出的,從小不受寵愛……他抓了上官玉卿,怕不是為了做人質,而是想直接從她口中逼問出些什麽。”

蘇白鳶知道劉子培也是庶出,並且其母早逝,對待其上官玉卿來必然有些物傷其類。便寬慰道:“總會有辦法的,明天先讓他帶我們見一見上官玉卿再說。”

☆、上官玉洛

蘇白鳶一直好奇,自己筆下出塵絕俗的上官玉卿到底會長什麽樣子。此刻,她正盯著那張白璧無瑕的鵝蛋臉,默默出神。

她真是個美人兒,縱使她此刻愁眉緊鎖,蘇白鳶也能想象得來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嬌俏模樣。又望了望身邊的劉子培,蘇白鳶不禁默默感嘆:真是一雙璧人。

上官玉卿見了他們兩人,表情上又是驚訝,又是欣喜。眼光一直停滯在劉子培臉上,不曾移開過。

蘇白鳶的心頭突然湧上一絲落寞——這故事的主角,終究還是劉子培和上官玉卿。

“說吧,你想怎麽交換?”劉子培道。

“很簡單。你們說出那顆夜明珠的下落,我們便分道揚鑣各自尋找,我也可保證不傷上官姑娘一絲一毫。待我證明你們所言非虛,便立即放了上官姑娘。”陸玄元道。

“你是說,要等你找到了鳳血夜明珠才肯放人?”

“未必。若是你們先找到,陸某也會放人。只要你們找到鳳血夜明珠的地方就是告知陸某的地方。行走江湖,不怕失敗,就怕被騙。”陸玄元笑道。

“這就是你不解風情了。”蘇白鳶插言道,“沒看見上官姑娘和劉公子郎情妾意嗎?萬一咱們一找就是十年八年,豈不是拜拜耽誤了人家好些年華?依我看,你放了上官姑娘,留下我在這裏。我蘇白鳶可是劉公子的生死之交,留下我當人質也一樣。”

不待陸玄元表態,劉子培便急道:“不行!”

“我看也不行。”一個玄衫男子從門口翩然而至,他以黑布遮臉,只露出雙眼。

“這裏守衛森嚴,你是怎麽進來的?”陸玄元變了臉色,十分訝異。

男子一笑:“這世界上還有什麽地方是我上官玉洛去不了的嗎?”

“哥哥!”上官玉卿疾呼了一聲,似乎跟陸玄元一樣訝異。

上官玉洛看了看劉子培手上的莫邪長劍,道:“我猜這定是把好劍。”

“姑且一試。”劉子培拔劍,上官玉洛相助。

果不其然,這陸玄元的身手敏捷異常,路數更是詭譎多變。蘇白鳶料想若是只有劉子培一個人在的話必然不是他的對手。

三人纏鬥了好一番功夫,才分出個軒輊來。劉子培也終於將長劍架在了陸玄元的脖子上。上官玉洛擡手一擊,陸玄元便昏厥了過去。

“哥哥……”上官玉卿萬萬沒有料到自己自小便不受家族重視,這一次長兄居然親自出動來救她,不禁動容得潸然淚下。

“走,跟我回家。”上官玉洛並沒有上前安慰,而是轉頭就走。

蘇白鳶猛然想起自己書中對上官玉洛這個人的描述:“容冶無雙,更勝劉子培一籌”。

劉子培已然這麽俊俏了,那更勝一籌的上官玉洛會驚為天人到什麽程度呢?

“等等!”好奇心驅使她叫住了上官玉洛,“公子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難道是生得如衛玠一般美,怕被‘看殺’嗎?”

她這麽一叫嚷,劉子培、上官玉卿和上官玉洛全都楞住了。蘇白鳶這才反應過來,在這個時代,女子當如上官玉卿一般溫良內斂。跟她一樣外向奔放的,倒成了風俗之下的異類。

上官玉洛笑了笑,揭下了覆蓋住口鼻的黑布——上官玉洛眉眼之間多與上官玉卿相似,只是更添了幾分男子的英氣。得到“更勝劉子培一籌”的評價一點也不為過。只是左臉出有一道傷疤,又細又長,從眼下直到耳後。但這絲毫掩蓋不住他的容貌。

蘇白鳶看得癡了,劉子培便趕忙道:“聞名不如會面,在下劉子培。今日匆匆,恐禮數有失,日後若來京城,必在三王府設宴款待。先告辭了!”

誰知上官玉洛卻像沒聽見似的,帶著妹妹離開了。上官玉卿倒是頻頻回望,顧盼有加。

“果真小門小戶。”待他們走遠後,劉子培怨嘆道,“禮尚不下庶民,在我面前他們竟也如此無禮。”

“嘖嘖……”蘇白鳶笑瞇瞇看著他那張有些氣憤的臉,“我該說你什麽好呢劉大公子?原來你這江湖豪俠的樣子是裝給別人看的,骨子裏卻是個繁文縟節的書呆子嘛!”

劉子培畢竟也是三王爺的掌中寶,哪曾受過這般侮辱?他聽完更是氣得漲紅了臉,卻又不能和女流之輩一般計較,只得憤憤撇過頭去。

蘇白鳶見話說得過頭了,便溫言道:“你爹爹抓了人家妹妹,換做是你,能有好臉色嗎?行啦,別再惱啦……你啊,算是窺見了半個官場,卻連一半的江湖也不曾見過。”

回客棧的路上,兩個人緘默良久。

“窺見了半個官場,卻連一半的江湖也不曾見過”。劉子培一直在想蘇白鳶這句話——這話說得好有意思,或曰更像是一塊利器,切中肯綮,直擊他的心。他看看蘇白鳶,這女孩子明明就是副鄰家姑娘的樣子,沒有半分戾氣,怎麽就成了個女殺手?而且更奇怪的是,自己怎麽對她有種天然存在般的信任?

劉子培突然打破了沈默:“蘇白鳶,你為什麽取了這個名字?”

蘇白鳶不知道劉子培怎麽問起了這個。不過既然他問了,她便回答:“也沒什麽……我娘生我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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