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世上有分身術嗎？就是那種能夠同時幻化出幾個自己的魂技。”君卿側過頭看向連玨，開口問道。

“分身術？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連玨搖了搖頭，開口道：“不過，我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過一則記載，倒是和這分身術有幾分相似。”

“哦？你說仔細些。”君卿道。

“因為時間有些長了，詳細的我也記不清楚了，只記得個大概。好像是說修為高深到一種境界之後，體內的魂力都會擁有自主的意識。這時將魂力抽出一部分，它就會化作原主的模樣，能跑能跳，能說能唱，還具有攻擊力，和正常人幾乎沒有什麽區別。”連玨道。

“還有這樣的事情？”君卿不禁訝然，不過她依然抓住了連玨話裏的重點，“你說‘修為高深到一種境界之後’，大概是哪種境界？”

“我不清楚。”連玨道，“不過就我個人感覺，修為就算到達魂帝，也做不到這一點。”

“這樣啊——”君卿不自覺的咬緊了嘴唇，她只覺得腦海裏一片漿糊，一點頭緒都沒有。

看她這樣，連玨又站了起來，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送到了她的眼前。

君卿接過茶杯一飲而盡，深吸一口氣，開了口：“蘭家被滅門的事情，我覺得和我父親有著莫大的關系。”

“嗯？你的意思是，蘭家被滅門是他策劃的？”連玨瞳孔微縮，“這怎麽可能？！”

“我也希望這不可能。”君卿苦笑一聲，“不過，就算不是他策劃的，他至少也是提前就知道的。”

“怎麽這麽說？”連玨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急忙追問道。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吧，淩家家主淩寒就是那個帶頭屠戮我們蘭家的人。蘭家被滅門前的半個月，我父親竟然和他一起出現在了這裏，你不覺得奇怪嗎？”君卿道。

“你的意思是，他們早就謀劃好了一切？”連玨試探性的文道，他本來是想說“他們早就勾結在了一起”，可又想到對方是君卿的父親，所以他就換了一個不那麽難聽的說法。

“不止。”君卿眼神凝重，“我剛問你知不知道有分身術這種魂技，那是因為蘭家被滅門之前，我父親一直呆在家裏，陪在我的身邊，哪裏都沒有去過。可是金聯卻說在這裏看到了他。試問，他是怎麽做到同時出現在兩個相隔如此之遠的地方的呢？”

“這——”連玨沈默了，幾秒後，他開口道：“會不會是金聯認錯了？”

“應該不會，我不是還特意問了他嗎？你看他的反應，擺明了就是絕對的肯定。而且，他又不知道我和父親之間的關系，也沒有必要說謊。”君卿道。

“如此說來，事情可就太覆雜了。”連玨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他伸出手抓住君卿的手，低沈道：“我問你，如果，只是如果，你父親真的和蘭家滅門一事有關呢？你要怎麽做？”

“我——”君卿眼中毫不掩飾的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還是狠不下心來說？”連玨根本就不打算放過君卿，因為他知道，長痛不如短痛，與其一直糾結痛苦，倒不如一早就下定決心，所以現在，哪怕他明知道這樣逼問會讓君卿很痛苦，他也要做。

他雙手扶住她的肩膀，神色嚴肅，“告訴我，你要怎麽做？”

“我不知道，我說了我不知道！”君卿猛的站了起來，一把打開了連玨的雙手，“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亂，但是你要記住，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件事情，不管你選擇站在哪一方，都是說得通的。所以，你不用想太多，憑心而定就是。我就在隔壁，你有事情就叫我。”連玨說著，大步走了出去，替她關好了門。

他一離開，君卿整個人頓時癱坐在了地面上。她只覺得自己全部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活了兩世，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累過。

其實，連玨說的很對，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雖然有些問題還沒有弄清楚，可大體上已經清晰。她現在要做的，就是選擇。

一邊是外公、舅舅還有那些活著的亦或是死去的蘭家人，一邊是給了她生命的父親沈羽軒。

沒有所謂的大義滅親一說，因為兩邊都是她的親人。有的，就是最純粹的選擇。

到底要怎麽做？到底該怎麽做？

“母親，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君卿細細的摩挲著手上的九幽靈戒，喃喃自語道。

蘭碩一直將沈羽軒視作自己的親生兒子。蘭家被滅門的時候，沈羽軒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可即便是這樣，蘭碩也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甚至於到了現在，他還一直惦念著沈羽軒的安危。

所以君卿簡直不敢想象，如果讓蘭碩知道這一切其實是和沈羽軒有關，他會是怎樣的反應。

這種背叛和心痛，幾乎都能要了他的命。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一直瞞著他，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而且，還有那麽多慘死的親人。她沒有辦法忽略他們那一雙雙永遠都無法閉合的雙眼。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想到這裏，君卿的眼神再一次變得堅定。她捏緊了雙手，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你怎麽在這裏？不是說在隔壁的房間嗎？”打開房門，君卿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墻邊的連玨。

“我是在隔壁的房間，這才剛出來，恰好你也出來了。”連玨開口道，與此同時，他的視線快速掃過她的臉，看到她已經恢覆了正常，他一顆心也就落了下來。

“是嗎？那可真是巧啊。”君卿嘴角微微揚起，這個家夥，還真是，真當她不知道他一直守在外面嗎？

“是啊，是很巧，不對，應該說是心有靈犀。”連玨也笑了。

“我想去外面走走，你去嗎？”君卿問道。

“去，我當然去。”連玨說著，快速替君卿合攏了房門，“我們走吧。”

二人出了客棧，沿著街道慢慢地向前走去。

身邊不時有人消失，對此，君卿早已熟悉。想一想，在這樣一個殘酷的地方，她竟然可以如此悠閑地漫步，果然印證了那句，實力就是一切。

一條街一直走到頭，拐角處有家茶樓，此時有陣陣哄笑聲從裏面傳來。

君卿停住了腳步，有些好奇的往裏面看了看。

“要不，我們進去看看，正好喝杯茶？”連玨建議道。

“也好。”君卿點了點頭，二人便走了進去。

在小二的帶引下，二人上了樓，坐在了角落裏的位置上。沒辦法，人太多，好位置早就被挑光了。

隨意的點了壺茶和一些點心後，君卿就將視線移到了下方的看臺上。

原來是店老板為了招攬顧客，特意請了一個戲班子過來在那裏表演。

此時演的一出戲叫做《真假玲瓏》，說的是有一對雙胞胎姐妹，姐姐嫁給了有錢人，妹妹嫁給了窮人。妹妹因此對姐姐嫉妒不已，趁著有次外出將姐姐殺了，然後自己頂替了姐姐。因為妹妹對姐姐很是熟悉，所以模仿姐姐十分成功，誰都沒有識破。到最後，還是姐姐的冤魂前來托夢，一切才真相大白。

看著妹妹終於落得了應有的下場，在座眾人都不由得拍著手，叫起好來。

君卿也忍不住點了點頭，雖然是很俗套的劇情，可是因為戲子太過出色，倒也十分的好看。

只是漸漸地，君卿臉上的表情就變了。她轉過頭去，看向連玨。

而連玨，也正用同樣的表情看著她。

“你想到什麽了？”君卿開口問道。

“你和你想到的一樣。”連玨說道。

“哦？”君卿挑了挑眉，“那我們就寫下來，看看是不是一樣。”說著，她伸出手指沾了點茶水。

連玨欣然同意，也沾水在桌子上寫了起來。

眨眼間的功夫，二人就已寫完。

李代桃僵。

二人眼前都是這四個字。

“呵。”君卿不由得笑了起來，那笑裏帶著幾分難言的自嘲和悲傷。

她一直在糾結為何沈羽軒會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甚至還想到了分身術上面去，可是現在看來，事情根本就沒有那麽麻煩。

世上雖然沒有分身術，可卻有不少的能人異士，有些人就是能夠完美的模仿他人。至於長相，有易容術和幻術的存在，那根本就不是問題。

至此，事情的真相足以大白，同時，君卿心裏最後的一點奢望也破滅了。

金聯看到的沈羽軒，是真正的沈羽軒，而在蘭家那個，只不過是個替身罷了，為了不讓蘭家眾人起疑而特意安排的替身。

父親啊父親，蘭家眾人將你視作親人，可是你，卻是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試問你於心何忍？

君卿在心頭暗問道。

對，或許對於他來說，蘭家眾人不是親人，可是她呢？她是他親生的女兒啊，都說虎毒不食子，他怎麽連她都——

－－－－－－題外話－－－－－－

嗷嗷，沈羽軒是個很糾結的娃，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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