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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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難寐，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不知為什麽，有時候坐在院子裏，還會不經意間流眼淚。不小心落到嘴唇上，才發現原來淚是鹹的。吃到嘴裏有時候還會覺得心特別地冷。
到底塵淵上神沒有來，恐怕他自己也深入反思過，覺得像我這樣的妻子確實不如幽躍公主賢惠。一來二去，也從未找人尋過我。老爹和大哥得知我同塵淵上神斷絕了，一度歡喜地很。大哥三天兩頭地去魔界看未蒼，老爹上天找元寶和南鬥等幾位星君繼續在葉子牌上蹉跎。
“公主，喝碗雞湯吧，補補身體？”小影眉眼朝我彎了彎。
“你先下去吧！”我示意她將雞湯放在桌子上。她無法，只得退下去。可是，望著那雞湯，我又有什麽胃口呢？
前幾日裏，我給‘贏不了’義兄捎了一封書信。請他為諾諾造點可以養神活血的良藥。
諾諾元神並沒泯滅。黑紜池的水未傷及心肺。這也是我最終被天君釋放的理由。
據說都是太子妃葉輕輕請求，所以我才得以自由。我很感激，也由衷想要表達謝意。但是我明白，禮到底沒有諾諾的康覆重要。
夜色深沈，到得義兄那裏卻是空無一人。
“沒想到我來遲了。”如今我已不敢白日大搖大擺地在天界晃悠，或許正如各位神君傳的。我得罪了太子的親戚，自然心中有愧。我無法解釋，我自己知道沒法證明。
因為沒有證據，不曾傷人的證據。
塵淵上神做人如果不是有原則的話，或許會因為我是他心中所愛而上前作證。念及至此，傷感便深一層。
“哪，妹子來了。”義兄搖著把拂塵從一口大木箱子裏爬出來。灰頭土腦地定在了我的身上。“你這是？”看著他的臉，我情不自禁地笑出來，“沒想到義兄已經天真到如此地步？”
義兄拂塵一倒，看向我時斂了斂眉目。他不樂道：“小丫頭，沒大沒小。過了這麽久才想起你義兄來，真是太不仗義了。”
“我……我來拿藥！”我悶著頭道歉，“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真的很對不住。”他楞了一下，才呵呵地笑，隨即又拍我的肩：“哪，老哥能結交像妹子這樣的風雲人物，實在是很榮幸的呀！”我被看地有些感動，吸了吸鼻子，轉過了臉去。
“這藥老哥煉了十日。你只管拿去，保管那葉諾小娃恢覆如初。”義兄從袖子裏兜出一小瓶藥遞到我的掌心，“我急急忙忙收拾了這麽久，也就是希望你別心急。”他拉了板凳坐下：“不過你同金辰宮的那位究竟發生了甚麽？半個月前他還來過我這裏。”
“來過你這裏？”我驚詫地站起來，“他……他來這裏做什麽？”
也對，老哥這裏不就是替人拉姻緣的地方麽？也許，他也是來給自己和未婚妻幽躍拉線的。我有些失落。義兄卻撓了頭道：“也不知為何，他以前經常來我這裏拿藥。老哥這裏也不是藥司，雖說有那麽點兒靈藥，卻也不是很多。”
“阿淵來這兒拿藥……”我喃喃不解，“為什麽，他如何會傷到天天靠吃藥來恢覆的地步？”我掃視房間，驀地瞥見黑暗角落裏有一雙綠色的眼睛。
眼睛往下移了移，又瞥見一條琥珀色的鏈子。走近，細瞧。才知是一只黑色的肥貓。我迅速抱起它：“溜溜，是你？”它喵喵叫了兩聲，尖著嗓子道：“仙子，你認錯了。我不叫溜溜，我就肥朵。”
“肥朵，你又叫肥朵了麽？上次七七說你回老家看媳婦和寶寶，都沒來得及跟我打聲招呼。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裏混吃混喝，白讓我擔心你了。”我用手指扯了扯它的胡須，“下次再敢離開我，就把你煮著吃了。”
它毛骨悚然，一把跳入義兄的懷抱。義兄不解地看著我：“妹子，你可不能搶我的肥朵。他陪了幾萬年，感情深厚地不能再深厚了。何況，你一個大姑娘，要只貓做什麽呢？”他的表情有些別扭，食指指著貓腦袋，“不會讓我給你倆搭線罷？”
我搖搖頭：“它叫溜溜，是我給它取的名字。我們之間也有感情的。”
黑貓齜牙咧嘴地瞥過臉去：“仙子認錯啦，我不叫溜溜。我叫肥朵。才不娶你做媳婦呢。”
氣死我了。此貓欠修理。
“那好，你不是溜溜，脖子上怎麽會有這條琥珀鏈子？”我指著它的脖子，“可以說，這是溜溜的標志。”
黑貓伸出爪子撓了撓臉：“很久以前我這條鏈子就送給塵淵上神了。”
鏈子被它爪子拉掉，黑貓化成了人身。
記憶迅速流轉，曾經那雙熟悉的貓瞳不就同他的眼睛很像麽？
我那麽依戀的神情不都是溜溜所擁有的麽？
呵，我真是一個大笑話。
和他相處了那麽長時間，卻未發覺。
一直呆在身邊，默默保護我的，送我眼魂的恩人就是時時想要看見的阿淵？
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一只貓怎麽可能有那麽大的本事？
輕而易舉就能讓我重見光明？
我心下一動，急道：“阿淵……上次拿的什麽藥？”
義兄揉了揉太陽穴：“哦，想起來了。他……他的眼睛很不好。想讓我幫他止血。”
“眼睛？流血了？”我驚訝地打翻了桌上的藥瓶。
原來當初他真的把眼魂給了我。
沒有眼魂，對於一個神來說，就好似一個瞎子。那種暗無天日的恐懼，我體會過。
“哦，對對。妹子如何這麽清楚？”義兄道，“我呢，也幾次想要問問是怎麽回事。但他絕口不提。後來我也不想提了，因為提了也得不到答案。”
我站起來，恭敬地作揖：“老哥，我心裏已經有了結果。是我沒長心，沒能明白一直在背後保護我的人是誰。我只是覺得可悲，到了現在。我才知道那個本該懷疑的對象。”
我回到清微，派小影將取來的藥送到了葉輕輕的手裏。
回來的時候，小影給了我封信。信上說，她從來也沒有懷疑過我，她相信諾諾不是我害的。更為可貴地是，她的理由那麽純粹。
我看著久了，也會突然笑出來。
我相信自己和諾諾的眼光不會有錯，風苓，你是我們的朋友！
看著這句話，淚水湧出來。倘若我沒有了解阿淵的處境，一定還會覺得阿淵是無情之人，看著我百口莫辯，看著我身陷囹圄，冷眼旁觀？
其實……其實他只是看不見而已。
這麽多年，失了眼魂的阿淵究竟是怎麽活過來的？他是憑借什麽來認識我？
一清早，我終於來到了金辰宮外。
我記得，這眼魂是阿淵給我的。現在我正帶著它們走到了我愛人的面前。
只是隔了這麽一層的宮墻。
“幽躍公主，如今小苓已經被你氣走了。你……還想怎麽樣呢？”
氣息微弱的聲音。
低沈而有磁性。
“想怎麽樣？！塵淵君，你這句話問得我好生糊塗。這幾萬年，我不就想得到你麽？我每天都聽著四海八荒的傳言。說你儒雅俊俏，說你武藝卓絕。身為雲母之女的我，難道還配不上你麽？”
透過這宮墻，我聽見鯉魚公主惡毒的憤怒。
那時候我說她是阿淵的未婚妻，可今次這番話怎麽可能從一位未婚妻的嘴裏說出來？
阿淵的愛，純潔而溫馨。
而幽躍，看重地竟是阿淵的身份。
“你想要的東西不過虛名而已，我從來不在乎。雖然你我相識多年，甚至在小苓之前。可是，我和小苓的曾經你會知道麽，我們所擁有都是最美好的回憶。而你，永遠是個局外人！”
阿淵咳嗽了兩聲，“也不怕告訴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的心裏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風苓。縱然你千般萬阻，也無法阻礙我的心！”
幽躍拍著手大笑：“哦，說得真是感人。可惜啊可惜，你的這些心思她知道麽？在她的眼裏，看到的只是你的冷眼旁觀，只是你的欺瞞。你對她阿娘的承諾，你送與她的眼魂，並不為人知。你覺得，她還會願意愛你麽？”
“我不需要她愛不愛，只要我愛她就可以了。你大概不曉得，自從小苓嫁給我的那一天，我就決定，此生只有她一個妻子。幽躍，你覺得我這麽個殘軀，於你又有什麽用呢？”
阿淵在笑。那一聲一聲發自肺腑瀟灑爽朗的笑，讓我的心微微地疼痛。
我大步走進：“誰說我不會願意愛他？我面前的這個人，別說一輩子，就是生生世世，我也當他是我的夫君。幽躍，我們的心緊緊連在一起。你以為，單憑天後娘娘的護佑以及你阿娘的地位，我們就會懼憚你麽？”
我一步一步地逼向她，而她蒼白的面容將此時此刻的慌張暴露無遺。
“你……你怎麽會來？你不是……”
“我不是什麽？呵，也對。你陷害諾諾，毀我聲譽一事當真心安理得麽？”
她不說話，目光對著我時有些許的怒氣：“哼，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為這些話付出代價！”
幽躍走了。
大快人心。
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氣，可瞥眼看到阿淵的眼睛時，心裏竟無比絞痛。
還是他先出口了。
“小苓，我以為你不會再來我這裏？”阿淵站在樹下，神情憔悴。可不知什麽，仍然迫地他掛著一抹笑。
“為什麽不來，這裏住著我愛的人，也住著我最愛的人。”我握住他的手，眼睛正盯著他，可惜他一無所知，“其實那時候你是故意從樹上跳下來的吧，就是為了把自己的眼魂給我。阿淵，為什麽那麽傻？”
“我只是想小苓如果看不見會不快樂！”
我搶白道：“難道你看不見就不會不快樂麽？阿淵，知不知道，如果你看不見我，看不見這個世界，我也會心痛。先時我不該對你發脾氣。原本就是我不孝，從不知道問問老爹，阿娘到底去了哪裏。”
我的手撫上他的眉，“阿淵，你怎麽那麽傻呢？為什麽要把眼魂給我。你我之間明明只見過幾次面。我有什麽資格擁有你的東西？”
阿淵長嘆一聲：“小苓，也許那些過去你早就放下了。可我不能放下，因為我……還記得！把眼魂給你，是我心甘情願的。”
“常聽大哥說，我眼魂的丟失是你的錯。可我曉得，這世上再沒有哪個人像你一樣愛我了。”我發自內心的感激是無法言喻的。
關於眼魂的丟失，我想，也許只是一次意外！
阿淵看破我的疑惑，只是說：“你看不見都是我的過失。作為你的夫君，有責任保護你。”
我們依偎靠著。
那個時候，我們說了很多話。
彼此之間的關系更為親密。
既然我愛他，他也愛我。那麽我們就應該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我，並非幽躍公主的阻礙。
我們的愛情，她原本就沒有，也根本不懂。
“阿淵，但願你我可以被他們接受。”我意志堅定地說，“即便他們不同意，我也不會再丟下你。”
阿淵空無神色的雙眸泛著點點光，好像他早就看清了我。
“小苓，你別擔心。這些年，我得了一味藥。它暫時壓制疼痛的效用讓我還不至於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瞎子。所以，我還看得見你。”
我沒有問他諾諾一事，因為結果已經很明顯。
也許正是當時眼病發作，才沒看見。
沒看見幽躍將葉諾推下黑紜池一事。可能還包括一個站在原地眺望阿淵身影的一個我。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請支持。後面內容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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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塵淵上神沒有來，恐怕他自己也深入反思過，覺得像我這樣的妻子確實不如幽躍公主賢惠。一來二去，也從未找人尋過我。老爹和大哥得知我同塵淵上神斷絕了，一度歡喜地很。大哥三天兩頭地去魔界看未蒼，老爹上天找元寶和南鬥等幾位星君繼續在葉子牌上蹉跎。
“公主，喝碗雞湯吧，補補身體？”小影眉眼朝我彎了彎。
“你先下去吧！”我示意她將雞湯放在桌子上。她無法，只得退下去。可是，望著那雞湯，我又有什麽胃口呢？
前幾日裏，我給‘贏不了’義兄捎了一封書信。請他為諾諾造點可以養神活血的良藥。
諾諾元神並沒泯滅。黑紜池的水未傷及心肺。這也是我最終被天君釋放的理由。
據說都是太子妃葉輕輕請求，所以我才得以自由。我很感激，也由衷想要表達謝意。但是我明白，禮到底沒有諾諾的康覆重要。
夜色深沈，到得義兄那裏卻是空無一人。
“沒想到我來遲了。”如今我已不敢白日大搖大擺地在天界晃悠，或許正如各位神君傳的。我得罪了太子的親戚，自然心中有愧。我無法解釋，我自己知道沒法證明。
因為沒有證據，不曾傷人的證據。
塵淵上神做人如果不是有原則的話，或許會因為我是他心中所愛而上前作證。念及至此，傷感便深一層。
“哪，妹子來了。”義兄搖著把拂塵從一口大木箱子裏爬出來。灰頭土腦地定在了我的身上。“你這是？”看著他的臉，我情不自禁地笑出來，“沒想到義兄已經天真到如此地步？”
義兄拂塵一倒，看向我時斂了斂眉目。他不樂道：“小丫頭，沒大沒小。過了這麽久才想起你義兄來，真是太不仗義了。”
“我……我來拿藥！”我悶著頭道歉，“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真的很對不住。”他楞了一下，才呵呵地笑，隨即又拍我的肩：“哪，老哥能結交像妹子這樣的風雲人物，實在是很榮幸的呀！”我被看地有些感動，吸了吸鼻子，轉過了臉去。
“這藥老哥煉了十日。你只管拿去，保管那葉諾小娃恢覆如初。”義兄從袖子裏兜出一小瓶藥遞到我的掌心，“我急急忙忙收拾了這麽久，也就是希望你別心急。”他拉了板凳坐下：“不過你同金辰宮的那位究竟發生了甚麽？半個月前他還來過我這裏。”
“來過你這裏？”我驚詫地站起來，“他……他來這裏做什麽？”
也對，老哥這裏不就是替人拉姻緣的地方麽？也許，他也是來給自己和未婚妻幽躍拉線的。我有些失落。義兄卻撓了頭道：“也不知為何，他以前經常來我這裏拿藥。老哥這裏也不是藥司，雖說有那麽點兒靈藥，卻也不是很多。”
“阿淵來這兒拿藥……”我喃喃不解，“為什麽，他如何會傷到天天靠吃藥來恢覆的地步？”我掃視房間，驀地瞥見黑暗角落裏有一雙綠色的眼睛。
眼睛往下移了移，又瞥見一條琥珀色的鏈子。走近，細瞧。才知是一只黑色的肥貓。我迅速抱起它：“溜溜，是你？”它喵喵叫了兩聲，尖著嗓子道：“仙子，你認錯了。我不叫溜溜，我就肥朵。”
“肥朵，你又叫肥朵了麽？上次七七說你回老家看媳婦和寶寶，都沒來得及跟我打聲招呼。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裏混吃混喝，白讓我擔心你了。”我用手指扯了扯它的胡須，“下次再敢離開我，就把你煮著吃了。”
它毛骨悚然，一把跳入義兄的懷抱。義兄不解地看著我：“妹子，你可不能搶我的肥朵。他陪了幾萬年，感情深厚地不能再深厚了。何況，你一個大姑娘，要只貓做什麽呢？”他的表情有些別扭，食指指著貓腦袋，“不會讓我給你倆搭線罷？”
我搖搖頭：“它叫溜溜，是我給它取的名字。我們之間也有感情的。”
黑貓齜牙咧嘴地瞥過臉去：“仙子認錯啦，我不叫溜溜。我叫肥朵。才不娶你做媳婦呢。”
氣死我了。此貓欠修理。
“那好，你不是溜溜，脖子上怎麽會有這條琥珀鏈子？”我指著它的脖子，“可以說，這是溜溜的標志。”
黑貓伸出爪子撓了撓臉：“很久以前我這條鏈子就送給塵淵上神了。”
鏈子被它爪子拉掉，黑貓化成了人身。
記憶迅速流轉，曾經那雙熟悉的貓瞳不就同他的眼睛很像麽？
我那麽依戀的神情不都是溜溜所擁有的麽？
呵，我真是一個大笑話。
和他相處了那麽長時間，卻未發覺。
一直呆在身邊，默默保護我的，送我眼魂的恩人就是時時想要看見的阿淵？
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一只貓怎麽可能有那麽大的本事？
輕而易舉就能讓我重見光明？
我心下一動，急道：“阿淵……上次拿的什麽藥？”
義兄揉了揉太陽穴：“哦，想起來了。他……他的眼睛很不好。想讓我幫他止血。”
“眼睛？流血了？”我驚訝地打翻了桌上的藥瓶。
原來當初他真的把眼魂給了我。
沒有眼魂，對於一個神來說，就好似一個瞎子。那種暗無天日的恐懼，我體會過。
“哦，對對。妹子如何這麽清楚？”義兄道，“我呢，也幾次想要問問是怎麽回事。但他絕口不提。後來我也不想提了，因為提了也得不到答案。”
我站起來，恭敬地作揖：“老哥，我心裏已經有了結果。是我沒長心，沒能明白一直在背後保護我的人是誰。我只是覺得可悲，到了現在。我才知道那個本該懷疑的對象。”
我回到清微，派小影將取來的藥送到了葉輕輕的手裏。
回來的時候，小影給了我封信。信上說，她從來也沒有懷疑過我，她相信諾諾不是我害的。更為可貴地是，她的理由那麽純粹。
我看著久了，也會突然笑出來。
我相信自己和諾諾的眼光不會有錯，風苓，你是我們的朋友！
看著這句話，淚水湧出來。倘若我沒有了解阿淵的處境，一定還會覺得阿淵是無情之人，看著我百口莫辯，看著我身陷囹圄，冷眼旁觀？
其實……其實他只是看不見而已。
這麽多年，失了眼魂的阿淵究竟是怎麽活過來的？他是憑借什麽來認識我？
一清早，我終於來到了金辰宮外。
我記得，這眼魂是阿淵給我的。現在我正帶著它們走到了我愛人的面前。
只是隔了這麽一層的宮墻。
“幽躍公主，如今小苓已經被你氣走了。你……還想怎麽樣呢？”
氣息微弱的聲音。
低沈而有磁性。
“想怎麽樣？！塵淵君，你這句話問得我好生糊塗。這幾萬年，我不就想得到你麽？我每天都聽著四海八荒的傳言。說你儒雅俊俏，說你武藝卓絕。身為雲母之女的我，難道還配不上你麽？”
透過這宮墻，我聽見鯉魚公主惡毒的憤怒。
那時候我說她是阿淵的未婚妻，可今次這番話怎麽可能從一位未婚妻的嘴裏說出來？
阿淵的愛，純潔而溫馨。
而幽躍，看重地竟是阿淵的身份。
“你想要的東西不過虛名而已，我從來不在乎。雖然你我相識多年，甚至在小苓之前。可是，我和小苓的曾經你會知道麽，我們所擁有都是最美好的回憶。而你，永遠是個局外人！”
阿淵咳嗽了兩聲，“也不怕告訴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的心裏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風苓。縱然你千般萬阻，也無法阻礙我的心！”
幽躍拍著手大笑：“哦，說得真是感人。可惜啊可惜，你的這些心思她知道麽？在她的眼裏，看到的只是你的冷眼旁觀，只是你的欺瞞。你對她阿娘的承諾，你送與她的眼魂，並不為人知。你覺得，她還會願意愛你麽？”
“我不需要她愛不愛，只要我愛她就可以了。你大概不曉得，自從小苓嫁給我的那一天，我就決定，此生只有她一個妻子。幽躍，你覺得我這麽個殘軀，於你又有什麽用呢？”
阿淵在笑。那一聲一聲發自肺腑瀟灑爽朗的笑，讓我的心微微地疼痛。
我大步走進：“誰說我不會願意愛他？我面前的這個人，別說一輩子，就是生生世世，我也當他是我的夫君。幽躍，我們的心緊緊連在一起。你以為，單憑天後娘娘的護佑以及你阿娘的地位，我們就會懼憚你麽？”
我一步一步地逼向她，而她蒼白的面容將此時此刻的慌張暴露無遺。
“你……你怎麽會來？你不是……”
“我不是什麽？呵，也對。你陷害諾諾，毀我聲譽一事當真心安理得麽？”
她不說話，目光對著我時有些許的怒氣：“哼，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為這些話付出代價！”
幽躍走了。
大快人心。
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氣，可瞥眼看到阿淵的眼睛時，心裏竟無比絞痛。
還是他先出口了。
“小苓，我以為你不會再來我這裏？”阿淵站在樹下，神情憔悴。可不知什麽，仍然迫地他掛著一抹笑。
“為什麽不來，這裏住著我愛的人，也住著我最愛的人。”我握住他的手，眼睛正盯著他，可惜他一無所知，“其實那時候你是故意從樹上跳下來的吧，就是為了把自己的眼魂給我。阿淵，為什麽那麽傻？”
“我只是想小苓如果看不見會不快樂！”
我搶白道：“難道你看不見就不會不快樂麽？阿淵，知不知道，如果你看不見我，看不見這個世界，我也會心痛。先時我不該對你發脾氣。原本就是我不孝，從不知道問問老爹，阿娘到底去了哪裏。”
我的手撫上他的眉，“阿淵，你怎麽那麽傻呢？為什麽要把眼魂給我。你我之間明明只見過幾次面。我有什麽資格擁有你的東西？”
阿淵長嘆一聲：“小苓，也許那些過去你早就放下了。可我不能放下，因為我……還記得！把眼魂給你，是我心甘情願的。”
“常聽大哥說，我眼魂的丟失是你的錯。可我曉得，這世上再沒有哪個人像你一樣愛我了。”我發自內心的感激是無法言喻的。
關於眼魂的丟失，我想，也許只是一次意外！
阿淵看破我的疑惑，只是說：“你看不見都是我的過失。作為你的夫君，有責任保護你。”
我們依偎靠著。
那個時候，我們說了很多話。
彼此之間的關系更為親密。
既然我愛他，他也愛我。那麽我們就應該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我，並非幽躍公主的阻礙。
我們的愛情，她原本就沒有，也根本不懂。
“阿淵，但願你我可以被他們接受。”我意志堅定地說，“即便他們不同意，我也不會再丟下你。”
阿淵空無神色的雙眸泛著點點光，好像他早就看清了我。
“小苓，你別擔心。這些年，我得了一味藥。它暫時壓制疼痛的效用讓我還不至於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瞎子。所以，我還看得見你。”
我沒有問他諾諾一事，因為結果已經很明顯。
也許正是當時眼病發作，才沒看見。
沒看見幽躍將葉諾推下黑紜池一事。可能還包括一個站在原地眺望阿淵身影的一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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