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結局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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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我就去看一眼。”白少瑜推開許呈鶴，徑自進了廚房。
廚房裏彌漫著濃濃的香辣味道，風箱吹的爐火呼呼地燃著，顏文臻穿著藍色印花布圍兜兒站在竈臺前，快速的翻炒著鍋裏的雞丁。
“哎呀！姑爺來了！”在旁邊打下手的許西忱擡頭看見白少瑜以及隨後跟進來的許呈鶴，先是驚訝，轉而那眼睛瞪許呈鶴：“怎麽不請大爺去堂屋奉茶？！”
“喲，姑爺好。新年吉祥，還沒去給您拜年呢。呵呵……”畢亭立和宋義安也停下手裏的事情跟白少瑜問好。
“新年吉祥。應該是我來給諸位師叔拜年才對。”白少瑜笑著拱了拱手，人已經占到了顏文臻的身邊。
“您客氣了。”宋義安笑著點點頭，又跟畢亭立說道，“既然姑爺來了，我家去把我做的臘腸拿來。”
“對了，我家裏也有幾樣鹵味。”畢亭立笑道，“原本年前想著給親家太太送過去的，又混忘了，我這就去拿來，回頭大爺走的時候順手帶回去”
顏文臻正專註於手裏的事情對兩位師叔的話並沒理會，對白少瑜淡淡一笑，又轉回去忙她的。但這一抹淡淡的微笑，便讓白少瑜的心一陣悸動——這才是顏文臻，這才是她應該有的樣子，自信，明麗，即便遇到再不開心的事情，也只是淡然一笑去直面。
“小臻。”白少瑜忍不住又上前一步，貼近顏文臻的背後。
許西忱正在打雞蛋糊，沒有註意這邊的事情，許呈鶴卻不是瞎子，忙上前去拉了他爹一把，然後又使了個眼色。
“嗯？”許西忱一回頭，看見白少瑜站在顏文臻身後，一只手臂已經攬在了顏文臻的腰上，而顏文臻正在專註於鍋裏雞丁的成色，對腰上的那只手卻渾然不覺。四十多歲的許西忱頓時老臉通紅，“那什麽，姑娘，雞蛋打好了，我去地窖裏拿兩顆蘿蔔來。”說著，他伸手拉了許呈鶴，爺倆逃也似的離開。
“爹！”許呈鶴出了廚房便甩開了他爹的手，不滿的說道，“我提醒你不是讓你……給他們讓地方的！”
“混賬東西！”許西忱擡手照著他兒子的後腦瓢兒抽了一巴掌，“你不是提醒我出來，難道還是要我把姑爺趕出來？！”
許呈鶴一跺腳，咬牙說道：“小臻還沒嫁給他呢！這還是在咱們家……他……他也太放肆了！他這樣做會讓小臻被人家看輕的！”
“你小子！老子吃的鹽比你吃的面還多呢！還用得著你來教訓？！”許西忱一邊往地窖方向走，一邊哼道，“正因為是在咱們家，你老子我才這樣！左右咱們都不是外人，都不會坑姑娘。再說了——你也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應該明白男人的心思！白大爺對姑娘的那份心你難道不知道？這會兒小臻什麽都沒了，只有拴住白大爺的心，將來才能幸福！只管端著大姑娘的架子去涼了男人的心？別傻了！我敢打賭，那二太太沒有買十個八個的美嬌娘塞進白大爺的房裏，我給你當兒子！”
許呈鶴被他爹這樣一罵，也明白了幾分，只是還不甘心，遂跺了跺腳，轉身去找他娘說話去了。
廚房裏，顏文臻單手端著沈重的鐵鍋轉身往盤子裏裝菜，白少瑜看她端的吃力，便伸出手去幫她，顏文臻輕笑著躲開，並把炒勺遞給他：“喏，你來。”
白少瑜乖乖地笑著接過炒勺把辣炒雞丁裝在盤子裏，顏文臻已經躲去一邊把切好的蒜黃放進蛋液裏，撒了一點細鹽，輕輕地攪。
“好了！”白少瑜把鐵鍋放回爐火上，轉身邀功，“看，怎麽樣？”
顏文臻頭也不回的說道：“叫人把這個端走吧。”
“慌什麽，給我先嘗一口——我饞的口水都流出來了。”白少瑜孩子氣的笑著，轉身去找筷子。
“嗳——你！”顏文臻回頭看了他一眼，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剛要怎樣，卻忽然聞到一股焦糊的味道，於是忙放下手裏的碗跑去舀了一勺冷水倒進鍋裏。
滋滋啦啦的聲音也沒能讓白少瑜從美食中醒過神來，他吃了一口之後又吃了一口，方豎起大拇指笑道：“嗯！好吃！”
“好吃快端了去外邊吃，別在這裏添亂。”顏文臻一邊把糊了的鍋刷幹凈，一邊說道。
“不要。”白少瑜笑著靠過去，“我就喜歡呆在廚房偷吃。”
顏文臻笑著斜了他一眼，哼道：“你就喜歡偷吃？”
“說對了，我就是喜歡偷吃。”白少瑜笑著低頭，去顏文臻的臉頰上飛速的吻了一下，如蜻蜓點水般又輕又快，若有若無。
顏文臻的臉蹭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兒，手裏的炒勺一丟，轉手便去推他：“快出去！出去！”
“好好——哎呀，別推了，別推了……啊！”白少瑜倒退著往外走，冷不防撞到一個人身上，卻是許西忱正抱著兩只大蘿蔔在門口傻笑。
“許叔？嘿……”白少瑜摸了摸鼻子訕笑，打情罵俏被人家旁聽了，大少爺臉上有些掛不住。
“哦，呵呵，大爺，怎麽好意思讓您端菜呢？”許西忱說著，轉頭喝罵自己的兒子，“沒長眼睛嗎？還不趕緊的把白大爺手裏的菜盤子接過來？”
隨後而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的許呈鶴只得上前去接了白少瑜手裏的辣炒雞丁，又躬身道：“大爺，您還是請堂屋去用茶吧。”
“好。好。”白少瑜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回到竈臺旁邊忙碌的顏文臻，轉身出了廚房。
辣炒雞丁，清蒸桂魚，紅燒獅子頭，蒜黃雞蛋餅……
飯桌上一共十道菜，有六道是白少瑜喜歡吃的——雖然顏文臻做的菜他全都喜歡，但這些的確是顏文臻迎合他的口味而做的，而且做的很用心，味道連許西忱等三個師兄弟嘗了都豎大拇指叫絕。
有菜無酒是為美中不足。
許西忱是顏老爺子的大徒弟，顏家釀酒的手藝他也學了點，雖然比不上顏文臻弄得那樣精致，但至少能喝個興致。又有白少瑜在場，他自然把自己的心愛的佳釀搬出來跟大家分享。
借著三分酒意，顏文臻終於跟白少瑜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等年過去了，她想從白家搬出來，自己弄個小菜館。不求能賺得多大的家業，只求能夠讓爺爺在地下安息。”
白少瑜自然不願意，但顏文臻把爺爺擡了出來，他也不能直接說不行，因勸道：“爺爺的廚藝，不是還有幾位師叔在發揚麽？你沒必要那麽辛苦。”
三師叔宋義安擺手說道：“大爺說的是沒錯，不過我們姑娘的廚藝才是深得老爺子的真傳的精髓。我們這些人資質愚鈍哪裏比得上！就算是重新開菜館，我們也不敢打著顏家的名號，沒得給老爺子丟人。”
白少瑜沈吟道：“那可以讓小臻去你們後廚偶爾幫個忙麽，但也沒必要從家裏搬出去呀。”
“少瑜哥。”顏文臻伸手敷在白少瑜的手背上，低低柔柔的叫了一聲，卻不再多說，只是那麽安靜的看著他。
“行，我在九梅胡同有所小院子，不如你就搬到那邊去。每日只做一兩桌膳食，把價格定得高一些，也不要什麽人都伺候。只招待那些了解底細且有禮有節的人，如何？”白少瑜被她這麽看著，一顆心頓時化了，自然是要什麽給什麽，要怎麽樣都行。
“那叫做生意嗎？”許西忱皺眉問。
“這樣也好，省的惹些閑氣。”顏文臻倒是想得開，“再說，爺爺剛去世，我們也不好太張揚。”
許西忱跟另外兩個師弟對視了一眼，遲疑道：“既然姑娘這麽說，我們也沒什麽可說的。大家就一起混飯吃罷了！只是這做生意麽，不賺就要賠錢，咱們到底還是應該好好地合計一下的。”
白少瑜生怕許西忱他們不答應，到時候顏文臻又要這樣那樣的讓他不放心，於是說道：“也不必太過計較。我先拿出一千兩銀子來入股。其他的小臻你看著辦，如果有什麽需要只管來跟我說就是了。”
“少瑜！”顏文臻看著許西忱他們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忙拉了拉白少瑜的衣袖，“你不要這樣嘛。你那個院子算是入股，剩下的我跟幾個師叔想辦法。不然這事兒就別商量了，我們另找房子，這事兒你就當不知道。”
“小臻，你這是何苦？”白少瑜無奈的皺眉，在他看來，顏文臻是他的妻子，顏文臻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如果他連自己妻子的事情都辦不妥，就不配做個男人。
顏文臻低垂了眼瞼，半晌，再擡眼時眼圈已經隱隱泛紅，聲音也極低極柔：“少瑜哥，這件事情就聽我的，好不好？”
白少瑜無奈的嘆了口氣：“行，都聽你的。”
許西忱再次跟兩個師弟交換眼色，此時大家各自平靜下來。
畢竟，如果真的讓白少瑜用一處宅子再加一千兩銀子入股，那麽這個菜館便全部成了他的了，他們這老哥兒三個之前跟著顏老爺子幹那是心甘情願，如今顏老爺子沒了，嘉和樓沒了，讓他們再跟著姑爺幹他們自然不甘心。
顏文臻自然知道這幾個人的心思，如此一來，大家各自相安，倒也是一件不壞的事情。
事情談開了，大家的興致更高漲起來，許西忱等三人頻頻舉杯敬白少瑜，白少瑜一開始還能客氣兩句，後來見顏文臻的愁眉展開，心裏一高興便來者不拒起來。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時辰，期間顏文臻又回廚房一次，在許氏和豆蔻兩個人的幫助下又做了四個素菜上去，最後她用牛骨濃湯加雞蛋和面，給每個人做了一碗蔥花面。面條出鍋後澆上清湯，再撒上小香蔥，熱氣把小蔥的香味蒸出來，直教人垂涎欲滴。
☆、【009】二進將軍府
“哎呦！好香！這是什麽好吃食？”院子裏有人驚嘆了一聲。
“喲，這大過年的是誰找到這兒來了？”許氏忙扯過圍裙擦了手，出門去看時，又嚇了一跳：“哎呦，這不是大少爺麽？！”
“許家娘子，新年好啊。”韓鈞朝著許氏點了點頭。
許氏忙上前跪拜：“民婦給大少爺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韓鈞忙擡手虛扶了一下。
許氏恭敬的磕了個頭才站起來。隨後，顏文臻以及堂屋裏的一眾人聽見動靜都出門來，大家各自行禮請安拜年問好，院子裏一陣寒暄之聲。
韓鈞一看白少瑜在，立刻微笑著拱了拱手：“白兄，好巧。”
白少瑜自然明白這大年初二的韓鈞沒有重要的事情絕對不會來這裏，一時幾分酒意醒了一半兒，於是急忙還禮：“大少爺您快請屋裏坐下說話。”
韓鈞又看了一眼顏文臻，擺擺手說道：“我是有急事，迫不得已才在這個時候尋這裏來的，既然顏姑娘也在這裏，我也就不兜彎子了——我有位好友這幾日病的厲害，什麽飯菜都吃不下去，今兒一早我去看他，他只想吃年前我拿給他的桂花糕。不知是許大師傅跟我走一趟方便呢還是顏姑娘？”
桂花糕這道點心並不是顏老爺子獨創，它原本只是坊間鄉裏流傳的一種家常糕點，是將鮮桂花收集起來，擠去苦水，用蜜糖浸漬，並與蒸熟米粉、糯米粉、面粉，熟油、飴糖，等按照一定的拌合，烘焙而成。
只是顏博晏做禦廚的時候，經過幾次三番的試驗，改了腌制桂花的方子，使得他做的桂花糕更加酥軟，糕質細軟滋潤、色澤潔白，具有濃郁的桂花清香，入口化渣，桂花的香味也保持的更加完美，是外邊的點心坊裏賣的比不上的。
糕點一途，許西忱是兄弟三個裏學得最好，但是送進大長公主府的東西他還從沒沾過手，這會兒聽說是韓大少爺的朋友了要吃這個，他更不敢隨便應承。
“還是我去吧。”顏文臻應道。
白少瑜忙問：“你行嗎？”
顏文臻看了一眼宋義安，這些男人們都有七八分的酒意，這會兒就算是酒醒了，但這一身酒氣去將軍府，定然不妥，於是朝著韓鈞一福，說道：“大少爺對文臻有大恩，雖然這也不過是件小事，但也正好是我報答大少爺恩情的機會。”
韓鈞忙笑道：“姑娘這麽說可真是叫人不好意思。如果方便的話，咱們這就走吧。”
顏文臻忙道：“勞煩大少爺稍等，我進去換件衣裳。”
“好。”韓鈞微笑點頭。
白少瑜自然不會讓顏文臻一個人去驃騎將軍府，於是也匆匆去洗臉漱口，整理儀表，等顏文臻披了鬥篷出來時，他已經把自己收拾好，要跟著一起去。韓鈞知道他是顏文臻的未婚夫，自然也不會說什麽，只跟眾人拱手告別，帶著他們兩個上了自己的馬車直接往驃騎將軍府去了。
韓鈞來的時候很低調，只帶了兩個親隨，顏文臻上了韓鈞的馬車，開始還有點拘束，後來見韓鈞跟白少瑜說話很是平和熟稔，也便慢慢的放開。只細細的聽白少瑜向韓鈞問起邵小將軍的病情——說起邵小將軍的病情其實是在他一回京城就有了，只是不嚴重，他又覺得自己身體強壯沒有放在心上而已。年前因為忙韓郡主和皇上的婚事，過年又喝了點酒，這病情便一下子爆發出來，居然連續兩三日上吐下瀉，把大郡主都給急死了。
白少瑜聽了韓鈞的話，蹙眉問：“難道連病因也找不到嗎？是不是吃壞了什麽東西？”
“太醫院的人說是在災區飲食無度引起的腸胃病。”韓鈞無奈的搖頭，“可大哥來京城都這麽久了，怎麽可能還沒調養好。對了，白兄，你們家是藥行翹楚，可聽說什麽好方子是治這個病的？”
“治療腸胃病的偏方倒是不少，可邵小將軍爺身份尊貴，尋常的土方子可不敢給他用。再說了，這種小病痛，太醫院裏的大人們怎麽可能束手無策？不是還有寧侯夫人和衛太醫嗎？難道那二位也沒辦法？”
“衛家三叔已經給他看過了，說病情已經無礙。”韓鈞無奈的搖頭嘆息：“只是他現在是看見什麽吃食都厭倦，只要能讓他有點喜歡吃的東西，這就有希望了！可憐我大哥，那可是縱橫西南無人能擋的悍將，居然被個‘腸胃病’給折騰的不見人樣兒。”
“大少爺說的是，邵小將軍那可是英勇無比的。”白少瑜也跟著嘆息。
說話間馬車停在驃騎將軍府西苑的門口，他們卻並不下車，只是停了片刻，等大門打開，活動的門檻被摘去之後，車夫直接牽著馬車進門，又走了挺長一段路才停下來。
“二位，請隨我來。”韓鈞率先下車，帶著白少瑜和顏文臻拐進了一道垂花門。
顏文臻和白少瑜跟著韓鈞進了一個幽靜的院子，一個四十歲左右穿著素色錦衣的中年婦人見了他們兩個，顏文臻不知道這人的身份，也不敢亂行禮。只聽韓鈞對那婦人說道：“嬤嬤，這位是顏老爺子的孫女顏文臻，這位是顏姑娘的未婚夫也就是白家藥行的少東家。我去找老許，剛好顏姑娘在，就把她給請來了，她的廚藝深得顏老爺子真傳，老許他們幾個都說自己的手藝比不上顏姑娘呢。”說著，韓鈞又替顏文臻介紹：“這是驃騎將軍府內宅的管家娘子寧嬤嬤，也是我大哥的奶娘。”
那婦人便對顏文臻笑了笑，說道：“如此，就有勞顏姑娘了。”
顏文臻微微褔身，客氣的微笑：“嬤嬤言重了。”
寧嬤嬤轉身對一個大丫鬟說道：“你帶顏姑娘去小廚房吧。”
大丫鬟應了一聲，上前對顏文臻福了福身，擡手道：“姑娘，請隨奴婢來。”
顏文臻朝著韓鈞點了點頭，隨著那丫鬟出去。
之前說過，顏博晏做桂花糕，用的桂花是特別腌制過的，可是現在顏文臻並沒有老爺子親手腌制過的桂花，來的時候便帶了一瓶許氏之前收著的桂花醬。這種桂花醬是用天然桂花絞汁去渣，窖存3年後，取出，配制健脾化氣的肉桂、木香、麝香、母丁香、沈香、香附、佩蘭等中藥香料，精制而成，用來給腸胃大受損傷的邵小將軍做桂花糕再合適不過。
用這樣精致的桂花醬拌上經過爆炒，磨細，蒸熟，篩細的糯米粉，在加上飴糖、五香粉、芝麻、鹽水，糅制成糕。再用水蒸氣給以濕潤，使其久置不松碎，便成為香甜可口、提神健脾的美味糕點。
當然，說起來是很簡單很快，顏文臻這一通忙活下來，天色也已經黑了。
誘人的香味從小廚房裏散發開來，引得廚娘丫鬟們都嘖嘖稱奇——還是那樣的配料，只不過多了一瓶桂花醬，這桂花糕就與她們做的大不相同，只是聞著這香味便叫人垂涎欲滴。
韓鈞叫丫鬟端著糕點高高興興的去找邵駿璁，顏文臻看看天色已晚，便沒有再逗留，而是向寧嬤嬤客氣的告辭。寧嬤嬤嘗過桂花糕之後連聲稱讚，顏文臻告辭，她便叫人備車，客客氣氣的把顏文臻和白少瑜送回白家去。
白王氏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兒子和顏文臻被忠毅侯府的大少爺請去了驃騎將軍府，當下自然暗暗地高興。驃騎大將軍乃寧侯貴婿，又握有兵權，是這雲都城貴族裏拔了頭籌的人物兒，地位風頭甚至壓過了大長公主府。白家能跟驃騎將軍府搭上幹系，自然是好處無限。
白少瑜看他母親難得這麽高興，便沒有提及顏文臻要搬出去的事情。
第二天大年初三，白家擺酒請親戚朋友們，顏文臻便在自己的小院子裏細細的盤算著小菜館的事情。有了事情做，她也顧不上去悲傷。
接連幾日大家都相安無事，直到初六這日剛用過了早飯，白順家的匆匆過來，進門便急匆匆的說道：“顏姑娘！快些收拾一下，驃騎將軍府來人了。”
顏文臻正在喝茶漱口，聽了這話把嘴裏的漱口茶吐掉後方問：“驃騎將軍府來人做什麽？”
“哎呦，瞧我這張嘴，所幸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白順家的虛虛的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又笑道，“驃騎將軍府的人來，想接姑娘過去一下，說姑娘上次給邵小將軍爺做的那桂花糕大少爺非常喜歡呢。”
“噢。”顏文臻點了點頭，“知道了，待我換身衣裳就過去。”
事實上，那天顏文臻走之後，邵駿璁吃了顏文臻做的一塊桂花糕之後竟然沒有吐。
驃騎將軍府闔府上下全都對天念佛，大郡主衛依依更是喜出望外，叫了韓鈞過來問他何處聽說這樣的妙方，韓鈞便把顏文臻說了出來。大郡主便一疊聲的吩咐寧嬤嬤：“趕緊的打發人去接這個姑娘過來！只要能把我兒子的身體調養好，便是金山銀山，我也給她搬來！”
寧嬤嬤忙答應著轉身去吩咐人，大郡主又道：“你親自去！她能調養好我的兒子，便是我的造化，也是你們所有人的造化！”
邵駿璁是驃騎將軍唯一的兒子。他是否健康，關系著驃騎將軍府裏上上下下幾百口子人的性命。大郡主這樣說，也不算過分。於是，在驃騎將軍府裏身份超然的寧嬤嬤親自坐車來白家請人，白王氏受寵若驚，便有了白順家的慌慌張張言語顛倒的那副情景。
顏文臻當初離開顏家的時候並沒有帶幾件像樣的衣服，今日出門，她還是拿出大年初一白王氏叫人送來的那身衣服穿在身上。白順家的從旁邊服侍著她披上一間青碧色的白狐鬥篷，方滿意的笑道：“姑娘真是越發的標致了。”
“嫂子真會說笑。”顏文臻淡淡的笑了笑，拿了帕子吩咐豆蔻，“走吧。”
至前院，見過白王氏之後，顏文臻帶著豆蔻跟著寧嬤嬤離開白家往驃騎將軍府去。白王氏親自送她上馬車，並叮囑到：“不要著急，天黑時我打發少瑜去接你回來。”
顏文臻只是點頭‘嗯’了一聲，沒多說一個字。
依然是從上次的那個西門進去，依然是上次那個垂花門跟前下車。寧嬤嬤帶著顏文臻再回那個精致的小院子，卻並不急著讓她去廚房，卻請她進了小花廳，微笑道：“姑娘且略等等，我先進去問問我們大少爺這會兒想吃什麽。”
顏文臻平靜的點了點頭。寧嬤嬤吩咐丫鬟上香茶，自己轉身走了。丫鬟上茶畢也恭敬的退了出去，小花廳裏只剩下了顏文臻和都扣主仆二人。
“姑娘，他們這是把咱們當廚子了？”豆蔻伏在顏文臻的耳邊，悄聲問。
顏文臻淡然一笑：“我們本來就是廚子。”
“可是……”
顏文臻皺眉打斷豆蔻的話，低聲說道：“邵小將軍尊貴無比，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在他面前，本來就卑微如塵土。”
“姑娘說的是。”豆蔻忙應了一聲，在顏文臻的身後站好。
寧嬤嬤去了沒多會兒便回來了，見顏文臻端正的坐在那裏專註的品茶，眼神中閃過一絲微笑，上前說道：“姑娘，我們大少爺今兒也沒什麽特別想吃的，我們大長公主尋思著他久病初愈的人不能吃的太油膩，說是請姑娘瞧著給做點好克化的點心或者粥菜。”
“好，那我去廚房看看。”顏文臻把手裏的茶盞放下，款款起身。
“有勞姑娘了。”寧嬤嬤微笑著點頭，又叫過外邊的一個丫鬟：“彩雲，你帶顏姑娘去小廚房。顏姑娘需要什麽就必須有什麽。”
“是。”外邊的丫鬟應了一聲，上前朝顏文臻褔身：“顏姑娘，請隨奴婢來。”
石磨碾碎的玉米渣和碧粳米各半兒，洗凈放入砂鍋中，先用大火燒開然後轉文火滿滿的熬著。
淮山去皮煮熟，涼透後搗爛成泥分成兩半，一半和紅蔗糖面粉攪拌家酵母發起，另一半以蜂蜜和糯米粉調和。然互分成小塊，搟成餅，紅白相間一層一層的疊加，做成各種花樣，在進籠屜裏蒸熟。
在顏文臻忙活的同時，豆蔻也沒有閑著，她按照顏文臻的吩咐，把胡蘿蔔切成細細的絲，綠豆芽用熱水過一遍，香芹切斷，黑木耳泡發過熱水，切絲。
“雪裏蕻有沒有？”顏文臻問旁邊的廚娘。
“有腌好的。”廚娘說著，去壇子裏拿出一把碧綠的雪裏蕻。
“豆腐。”顏文臻又說。
“有。”廚娘又忙拿出一塊豆腐。
顏文臻看了一眼豆腐和雪裏蕻，直接指揮那廚娘：“你來，雪裏蕻切碎，豆腐也切成小丁，兩種放在一起，加一點點香麻油。”
廚娘知道這位姑娘是大長公主專門打發寧嬤嬤出去找來的高人，而且寧嬤嬤也說了，她要什麽就得有什麽，現在顏姑娘要她動手，她自然也不敢怠慢，忙按照顏文臻說的把雪裏蕻和豆腐切好。
“不要放辣椒油。”顏文臻站在旁邊看著那廚娘那起勺子往紅椒油的壇子裏放，立刻制止：“大少爺的腸胃還沒養好，不能吃辣的。”
廚娘笑著解釋：“可是，我們大少爺平日裏就喜歡吃辣的呀？”
顏文臻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你若是還想你們大少爺繼續拉肚子，你就給他多放點辣油。”
“那還是算了吧。”廚娘訕笑一聲，把油勺放了回去，把雪裏蕻拌豆腐送到顏文臻面前，賠笑問：“姑娘，這個就這麽著？”
顏文臻拿了筷子夾了一點放到嘴裏嘗了嘗，忍不住皺起眉頭：“你們這雪裏蕻在腌制的時候放了什麽？”
“放了……鹽啊！”
“還放胡椒粒了吧？而且這胡椒粒還過了油。雪裏蕻只需加鹽就可以了，放這些東西反而會影響味道。”顏文臻皺眉道。
廚娘再次訕笑：“喲，姑娘這舌頭可真是了不起，倒不是我們故意放的，當時剛好我們也腌蘿蔔幹兒，可能混了一點進去。”
顏文臻點了點頭，說道：“有沒有泡蒜瓣兒的醋？可以加一點。”
“有，有的。”廚娘說著，忙轉身去架子上拿了一個小壇子，打開蓋子便有一股濃濃的蒜醋的味道飄出來。
顏文臻點頭道：“這蒜腌的不錯，可以給你們大少爺吃一點。”
廚娘忙答應著，又叫人拿了小碟子來盛醋蒜。
這段時間，那鹹甜可口的桂花糕也養刁了邵駿璁的口味，府裏十幾個廚娘度難以做出讓他喜歡的飯菜來。韓鈞坐在床邊看著神色懨懨的邵駿璁，笑道：“駿璁哥，你今兒有口福了。大郡主打發寧嬤嬤把顏姑娘接進府裏來了。”
“又把她給請來了？”邵駿璁靠在床上，自嘲的笑了笑，“這事兒還真是奇了怪了。”
“怎麽說？”韓鈞問。
“沒什麽。”邵駿璁卻不肯多說。
“不說我也知道。”韓鈞笑著炸了眨眼，“那次你不小心弄壞了人家的定情信物，就對她念念不忘了，對吧？想不到今日還能吃上她做的糕點以及飯菜，更想不到她居然不計前嫌兩次入府來伺候你，對吧？”
邵駿璁冷冷的掃了韓鈞一眼，滿眼不屑。
“大少爺，飯菜好了。”寧嬤嬤從外邊進來，低聲問，“這就傳進來吧？”
“好吧。”邵駿璁推開身上的被子起身，忽然間對那所謂的顏家美食竟有那麽一點點的期待。
首先是粥。玉米渣和碧粳米混合在一起用砂鍋文火煲的粥，停火前一刻鐘顏文臻丟了幾顆枸杞進去，不僅僅是黃白顏色上的點綴，而且更溫補。
玉米的香甜和碧粳米的薷軟在湯盅的蓋子掀開的那一刻四散開來，邵駿璁的肚子立刻咕咕的叫了一聲，引得旁邊的韓鈞哈哈的笑。
“閉嘴。”邵駿璁冷冷的掃了韓鈞一眼，其實心裏覺得特別沒面子——不就是碗玉米粥麽！爺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不過餓了幾天，怎麽就這麽沒出息了？
寧嬤嬤是多麽有眼色的人，忙拿了小碗來盛了兩碗玉米粥，又朝著韓鈞笑道：“韓大少爺也過來吃一碗，反正夠多。”
“不給。”邵駿璁伸手把兩碗粥都劃拉到自己跟前，若不是因為太燙了，估計他能一口喝下去。
韓鈞原本以為邵駿璁不過是開個玩笑，但是當他看見對方只顧專心喝粥根本不理他，於是坐不住了，一邊敲桌子一邊不滿的提醒：“嘿嘿！我說大哥，你這可不夠意思了！這顏姑娘還是我幫你請你來的呢！”
“那又怎麽樣？”邵駿璁吃完了一碗粥，又端過另一碗，順便夾了一點小鹹菜放到嘴裏，然後皺眉道：“怎麽不放辣？”
“大少爺大病初愈，您的脾胃是受不了那些胡椒辣椒之類的東西的。”寧嬤嬤解釋道。
“哪裏就這麽嬌氣了。”邵駿璁不滿的哼道。
寧嬤嬤笑道：“這可是顏姑娘說的，大少爺剛鬧了腸胃病，最要忌口的便是辣椒。因為這事兒，還把廚房的人給教訓了一頓呢。”
聽了這話，邵駿璁便不再說什麽，只顧埋頭吃，反正這小鹹菜不放辣椒倒也清爽可口。
韓鈞見狀知道自己再不下手就來不及了，於是伸手拿過那只空碗，自己盛了一碗粥，先嘗了一口，然後來不及讚嘆便拿了筷子去夾了一塊山藥糕，一邊哈著嘴裏的熱氣一邊讚道：“哈——好吃！真好吃！”
邵駿璁狠狠地給了韓鈞一個白眼，伸手把那一盤山藥糕也拉到自己面前。
“大哥！不能這麽小氣啊！當初我有什麽好吃的可不都想著你？”韓鈞對此表現出大大的不滿。
“這是給病人吃的。”邵駿璁理直氣壯的哼道。
“不是……哪有你這樣的！”韓鈞看某人完全沒良心不想讓步，於是狠狠地把手裏剩餘的半塊兒山藥糕放到嘴裏嚼著。
邵駿璁不再理會兄弟的控訴，開始專心對付那盤子山藥糕。
☆、【010】自立門戶
顏文臻又在廚房做了兩籠蒸餃，兩籠小湯包。
因為考慮到要吃的人是大病初愈的，蒸餃她用了素餡，胡蘿蔔剁碎加一點雞蛋碎和同樣剁碎的黑木耳，調拌的時候她放了自己帶來的調味粉。不過又考慮到那個人是個大男人還是個彪悍的武將，所以小湯包她還是做了肉餡，是用煮熟的醬肉剁餡兒，然後加足夠的醬湯，放到外邊去凍一下拿回來再包進發好的面裏，醒好，上蒸籠，這樣的湯包蒸好之後，裏面湯足味美。
做好這些之後已經是晚上了，顏文臻沒等白少瑜來接便自己告辭，坐了驃騎將軍府的馬車回白家去。寧嬤嬤自然不會虧待了顏文臻，給了她一個青金色的繡荷包，上車後，豆蔻打開荷包一看，裏面是一把足金的小梅花，豆蔻掂了掂分量，覺得至少有二兩，於是高興地朝顏文臻眨眼。
顏文臻淡淡的笑了笑，心裏卻是一陣苦澀——陪同自己一起長大不知疾苦為何物的豆蔻如今也會看著這點金子而笑的這麽開心。
剛下車，白順家的便迎了上來，微笑道：“姑娘回來啦！真是辛苦了，我們太太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晚飯，姑娘過來一起用吧。”
在驃騎將軍府忙活了大半天的顏文臻此時已經很是疲憊，沒有多少力氣去應付白王氏，但那是她未來的婆婆，她又不能推脫，只能強打起精神隨著白順家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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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裏彌漫著濃濃的香辣味道，風箱吹的爐火呼呼地燃著，顏文臻穿著藍色印花布圍兜兒站在竈臺前，快速的翻炒著鍋裏的雞丁。
“哎呀！姑爺來了！”在旁邊打下手的許西忱擡頭看見白少瑜以及隨後跟進來的許呈鶴，先是驚訝，轉而那眼睛瞪許呈鶴：“怎麽不請大爺去堂屋奉茶？！”
“喲，姑爺好。新年吉祥，還沒去給您拜年呢。呵呵……”畢亭立和宋義安也停下手裏的事情跟白少瑜問好。
“新年吉祥。應該是我來給諸位師叔拜年才對。”白少瑜笑著拱了拱手，人已經占到了顏文臻的身邊。
“您客氣了。”宋義安笑著點點頭，又跟畢亭立說道，“既然姑爺來了，我家去把我做的臘腸拿來。”
“對了，我家裏也有幾樣鹵味。”畢亭立笑道，“原本年前想著給親家太太送過去的，又混忘了，我這就去拿來，回頭大爺走的時候順手帶回去”
顏文臻正專註於手裏的事情對兩位師叔的話並沒理會，對白少瑜淡淡一笑，又轉回去忙她的。但這一抹淡淡的微笑，便讓白少瑜的心一陣悸動——這才是顏文臻，這才是她應該有的樣子，自信，明麗，即便遇到再不開心的事情，也只是淡然一笑去直面。
“小臻。”白少瑜忍不住又上前一步，貼近顏文臻的背後。
許西忱正在打雞蛋糊，沒有註意這邊的事情，許呈鶴卻不是瞎子，忙上前去拉了他爹一把，然後又使了個眼色。
“嗯？”許西忱一回頭，看見白少瑜站在顏文臻身後，一只手臂已經攬在了顏文臻的腰上，而顏文臻正在專註於鍋裏雞丁的成色，對腰上的那只手卻渾然不覺。四十多歲的許西忱頓時老臉通紅，“那什麽，姑娘，雞蛋打好了，我去地窖裏拿兩顆蘿蔔來。”說著，他伸手拉了許呈鶴，爺倆逃也似的離開。
“爹！”許呈鶴出了廚房便甩開了他爹的手，不滿的說道，“我提醒你不是讓你……給他們讓地方的！”
“混賬東西！”許西忱擡手照著他兒子的後腦瓢兒抽了一巴掌，“你不是提醒我出來，難道還是要我把姑爺趕出來？！”
許呈鶴一跺腳，咬牙說道：“小臻還沒嫁給他呢！這還是在咱們家……他……他也太放肆了！他這樣做會讓小臻被人家看輕的！”
“你小子！老子吃的鹽比你吃的面還多呢！還用得著你來教訓？！”許西忱一邊往地窖方向走，一邊哼道，“正因為是在咱們家，你老子我才這樣！左右咱們都不是外人，都不會坑姑娘。再說了——你也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應該明白男人的心思！白大爺對姑娘的那份心你難道不知道？這會兒小臻什麽都沒了，只有拴住白大爺的心，將來才能幸福！只管端著大姑娘的架子去涼了男人的心？別傻了！我敢打賭，那二太太沒有買十個八個的美嬌娘塞進白大爺的房裏，我給你當兒子！”
許呈鶴被他爹這樣一罵，也明白了幾分，只是還不甘心，遂跺了跺腳，轉身去找他娘說話去了。
廚房裏，顏文臻單手端著沈重的鐵鍋轉身往盤子裏裝菜，白少瑜看她端的吃力，便伸出手去幫她，顏文臻輕笑著躲開，並把炒勺遞給他：“喏，你來。”
白少瑜乖乖地笑著接過炒勺把辣炒雞丁裝在盤子裏，顏文臻已經躲去一邊把切好的蒜黃放進蛋液裏，撒了一點細鹽，輕輕地攪。
“好了！”白少瑜把鐵鍋放回爐火上，轉身邀功，“看，怎麽樣？”
顏文臻頭也不回的說道：“叫人把這個端走吧。”
“慌什麽，給我先嘗一口——我饞的口水都流出來了。”白少瑜孩子氣的笑著，轉身去找筷子。
“嗳——你！”顏文臻回頭看了他一眼，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剛要怎樣，卻忽然聞到一股焦糊的味道，於是忙放下手裏的碗跑去舀了一勺冷水倒進鍋裏。
滋滋啦啦的聲音也沒能讓白少瑜從美食中醒過神來，他吃了一口之後又吃了一口，方豎起大拇指笑道：“嗯！好吃！”
“好吃快端了去外邊吃，別在這裏添亂。”顏文臻一邊把糊了的鍋刷幹凈，一邊說道。
“不要。”白少瑜笑著靠過去，“我就喜歡呆在廚房偷吃。”
顏文臻笑著斜了他一眼，哼道：“你就喜歡偷吃？”
“說對了，我就是喜歡偷吃。”白少瑜笑著低頭，去顏文臻的臉頰上飛速的吻了一下，如蜻蜓點水般又輕又快，若有若無。
顏文臻的臉蹭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兒，手裏的炒勺一丟，轉手便去推他：“快出去！出去！”
“好好——哎呀，別推了，別推了……啊！”白少瑜倒退著往外走，冷不防撞到一個人身上，卻是許西忱正抱著兩只大蘿蔔在門口傻笑。
“許叔？嘿……”白少瑜摸了摸鼻子訕笑，打情罵俏被人家旁聽了，大少爺臉上有些掛不住。
“哦，呵呵，大爺，怎麽好意思讓您端菜呢？”許西忱說著，轉頭喝罵自己的兒子，“沒長眼睛嗎？還不趕緊的把白大爺手裏的菜盤子接過來？”
隨後而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的許呈鶴只得上前去接了白少瑜手裏的辣炒雞丁，又躬身道：“大爺，您還是請堂屋去用茶吧。”
“好。好。”白少瑜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回到竈臺旁邊忙碌的顏文臻，轉身出了廚房。
辣炒雞丁，清蒸桂魚，紅燒獅子頭，蒜黃雞蛋餅……
飯桌上一共十道菜，有六道是白少瑜喜歡吃的——雖然顏文臻做的菜他全都喜歡，但這些的確是顏文臻迎合他的口味而做的，而且做的很用心，味道連許西忱等三個師兄弟嘗了都豎大拇指叫絕。
有菜無酒是為美中不足。
許西忱是顏老爺子的大徒弟，顏家釀酒的手藝他也學了點，雖然比不上顏文臻弄得那樣精致，但至少能喝個興致。又有白少瑜在場，他自然把自己的心愛的佳釀搬出來跟大家分享。
借著三分酒意，顏文臻終於跟白少瑜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等年過去了，她想從白家搬出來，自己弄個小菜館。不求能賺得多大的家業，只求能夠讓爺爺在地下安息。”
白少瑜自然不願意，但顏文臻把爺爺擡了出來，他也不能直接說不行，因勸道：“爺爺的廚藝，不是還有幾位師叔在發揚麽？你沒必要那麽辛苦。”
三師叔宋義安擺手說道：“大爺說的是沒錯，不過我們姑娘的廚藝才是深得老爺子的真傳的精髓。我們這些人資質愚鈍哪裏比得上！就算是重新開菜館，我們也不敢打著顏家的名號，沒得給老爺子丟人。”
白少瑜沈吟道：“那可以讓小臻去你們後廚偶爾幫個忙麽，但也沒必要從家裏搬出去呀。”
“少瑜哥。”顏文臻伸手敷在白少瑜的手背上，低低柔柔的叫了一聲，卻不再多說，只是那麽安靜的看著他。
“行，我在九梅胡同有所小院子，不如你就搬到那邊去。每日只做一兩桌膳食，把價格定得高一些，也不要什麽人都伺候。只招待那些了解底細且有禮有節的人，如何？”白少瑜被她這麽看著，一顆心頓時化了，自然是要什麽給什麽，要怎麽樣都行。
“那叫做生意嗎？”許西忱皺眉問。
“這樣也好，省的惹些閑氣。”顏文臻倒是想得開，“再說，爺爺剛去世，我們也不好太張揚。”
許西忱跟另外兩個師弟對視了一眼，遲疑道：“既然姑娘這麽說，我們也沒什麽可說的。大家就一起混飯吃罷了！只是這做生意麽，不賺就要賠錢，咱們到底還是應該好好地合計一下的。”
白少瑜生怕許西忱他們不答應，到時候顏文臻又要這樣那樣的讓他不放心，於是說道：“也不必太過計較。我先拿出一千兩銀子來入股。其他的小臻你看著辦，如果有什麽需要只管來跟我說就是了。”
“少瑜！”顏文臻看著許西忱他們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忙拉了拉白少瑜的衣袖，“你不要這樣嘛。你那個院子算是入股，剩下的我跟幾個師叔想辦法。不然這事兒就別商量了，我們另找房子，這事兒你就當不知道。”
“小臻，你這是何苦？”白少瑜無奈的皺眉，在他看來，顏文臻是他的妻子，顏文臻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如果他連自己妻子的事情都辦不妥，就不配做個男人。
顏文臻低垂了眼瞼，半晌，再擡眼時眼圈已經隱隱泛紅，聲音也極低極柔：“少瑜哥，這件事情就聽我的，好不好？”
白少瑜無奈的嘆了口氣：“行，都聽你的。”
許西忱再次跟兩個師弟交換眼色，此時大家各自平靜下來。
畢竟，如果真的讓白少瑜用一處宅子再加一千兩銀子入股，那麽這個菜館便全部成了他的了，他們這老哥兒三個之前跟著顏老爺子幹那是心甘情願，如今顏老爺子沒了，嘉和樓沒了，讓他們再跟著姑爺幹他們自然不甘心。
顏文臻自然知道這幾個人的心思，如此一來，大家各自相安，倒也是一件不壞的事情。
事情談開了，大家的興致更高漲起來，許西忱等三人頻頻舉杯敬白少瑜，白少瑜一開始還能客氣兩句，後來見顏文臻的愁眉展開，心裏一高興便來者不拒起來。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時辰，期間顏文臻又回廚房一次，在許氏和豆蔻兩個人的幫助下又做了四個素菜上去，最後她用牛骨濃湯加雞蛋和面，給每個人做了一碗蔥花面。面條出鍋後澆上清湯，再撒上小香蔥，熱氣把小蔥的香味蒸出來，直教人垂涎欲滴。
☆、【009】二進將軍府
“哎呦！好香！這是什麽好吃食？”院子裏有人驚嘆了一聲。
“喲，這大過年的是誰找到這兒來了？”許氏忙扯過圍裙擦了手，出門去看時，又嚇了一跳：“哎呦，這不是大少爺麽？！”
“許家娘子，新年好啊。”韓鈞朝著許氏點了點頭。
許氏忙上前跪拜：“民婦給大少爺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韓鈞忙擡手虛扶了一下。
許氏恭敬的磕了個頭才站起來。隨後，顏文臻以及堂屋裏的一眾人聽見動靜都出門來，大家各自行禮請安拜年問好，院子裏一陣寒暄之聲。
韓鈞一看白少瑜在，立刻微笑著拱了拱手：“白兄，好巧。”
白少瑜自然明白這大年初二的韓鈞沒有重要的事情絕對不會來這裏，一時幾分酒意醒了一半兒，於是急忙還禮：“大少爺您快請屋裏坐下說話。”
韓鈞又看了一眼顏文臻，擺擺手說道：“我是有急事，迫不得已才在這個時候尋這裏來的，既然顏姑娘也在這裏，我也就不兜彎子了——我有位好友這幾日病的厲害，什麽飯菜都吃不下去，今兒一早我去看他，他只想吃年前我拿給他的桂花糕。不知是許大師傅跟我走一趟方便呢還是顏姑娘？”
桂花糕這道點心並不是顏老爺子獨創，它原本只是坊間鄉裏流傳的一種家常糕點，是將鮮桂花收集起來，擠去苦水，用蜜糖浸漬，並與蒸熟米粉、糯米粉、面粉，熟油、飴糖，等按照一定的拌合，烘焙而成。
只是顏博晏做禦廚的時候，經過幾次三番的試驗，改了腌制桂花的方子，使得他做的桂花糕更加酥軟，糕質細軟滋潤、色澤潔白，具有濃郁的桂花清香，入口化渣，桂花的香味也保持的更加完美，是外邊的點心坊裏賣的比不上的。
糕點一途，許西忱是兄弟三個裏學得最好，但是送進大長公主府的東西他還從沒沾過手，這會兒聽說是韓大少爺的朋友了要吃這個，他更不敢隨便應承。
“還是我去吧。”顏文臻應道。
白少瑜忙問：“你行嗎？”
顏文臻看了一眼宋義安，這些男人們都有七八分的酒意，這會兒就算是酒醒了，但這一身酒氣去將軍府，定然不妥，於是朝著韓鈞一福，說道：“大少爺對文臻有大恩，雖然這也不過是件小事，但也正好是我報答大少爺恩情的機會。”
韓鈞忙笑道：“姑娘這麽說可真是叫人不好意思。如果方便的話，咱們這就走吧。”
顏文臻忙道：“勞煩大少爺稍等，我進去換件衣裳。”
“好。”韓鈞微笑點頭。
白少瑜自然不會讓顏文臻一個人去驃騎將軍府，於是也匆匆去洗臉漱口，整理儀表，等顏文臻披了鬥篷出來時，他已經把自己收拾好，要跟著一起去。韓鈞知道他是顏文臻的未婚夫，自然也不會說什麽，只跟眾人拱手告別，帶著他們兩個上了自己的馬車直接往驃騎將軍府去了。
韓鈞來的時候很低調，只帶了兩個親隨，顏文臻上了韓鈞的馬車，開始還有點拘束，後來見韓鈞跟白少瑜說話很是平和熟稔，也便慢慢的放開。只細細的聽白少瑜向韓鈞問起邵小將軍的病情——說起邵小將軍的病情其實是在他一回京城就有了，只是不嚴重，他又覺得自己身體強壯沒有放在心上而已。年前因為忙韓郡主和皇上的婚事，過年又喝了點酒，這病情便一下子爆發出來，居然連續兩三日上吐下瀉，把大郡主都給急死了。
白少瑜聽了韓鈞的話，蹙眉問：“難道連病因也找不到嗎？是不是吃壞了什麽東西？”
“太醫院的人說是在災區飲食無度引起的腸胃病。”韓鈞無奈的搖頭，“可大哥來京城都這麽久了，怎麽可能還沒調養好。對了，白兄，你們家是藥行翹楚，可聽說什麽好方子是治這個病的？”
“治療腸胃病的偏方倒是不少，可邵小將軍爺身份尊貴，尋常的土方子可不敢給他用。再說了，這種小病痛，太醫院裏的大人們怎麽可能束手無策？不是還有寧侯夫人和衛太醫嗎？難道那二位也沒辦法？”
“衛家三叔已經給他看過了，說病情已經無礙。”韓鈞無奈的搖頭嘆息：“只是他現在是看見什麽吃食都厭倦，只要能讓他有點喜歡吃的東西，這就有希望了！可憐我大哥，那可是縱橫西南無人能擋的悍將，居然被個‘腸胃病’給折騰的不見人樣兒。”
“大少爺說的是，邵小將軍那可是英勇無比的。”白少瑜也跟著嘆息。
說話間馬車停在驃騎將軍府西苑的門口，他們卻並不下車，只是停了片刻，等大門打開，活動的門檻被摘去之後，車夫直接牽著馬車進門，又走了挺長一段路才停下來。
“二位，請隨我來。”韓鈞率先下車，帶著白少瑜和顏文臻拐進了一道垂花門。
顏文臻和白少瑜跟著韓鈞進了一個幽靜的院子，一個四十歲左右穿著素色錦衣的中年婦人見了他們兩個，顏文臻不知道這人的身份，也不敢亂行禮。只聽韓鈞對那婦人說道：“嬤嬤，這位是顏老爺子的孫女顏文臻，這位是顏姑娘的未婚夫也就是白家藥行的少東家。我去找老許，剛好顏姑娘在，就把她給請來了，她的廚藝深得顏老爺子真傳，老許他們幾個都說自己的手藝比不上顏姑娘呢。”說著，韓鈞又替顏文臻介紹：“這是驃騎將軍府內宅的管家娘子寧嬤嬤，也是我大哥的奶娘。”
那婦人便對顏文臻笑了笑，說道：“如此，就有勞顏姑娘了。”
顏文臻微微褔身，客氣的微笑：“嬤嬤言重了。”
寧嬤嬤轉身對一個大丫鬟說道：“你帶顏姑娘去小廚房吧。”
大丫鬟應了一聲，上前對顏文臻福了福身，擡手道：“姑娘，請隨奴婢來。”
顏文臻朝著韓鈞點了點頭，隨著那丫鬟出去。
之前說過，顏博晏做桂花糕，用的桂花是特別腌制過的，可是現在顏文臻並沒有老爺子親手腌制過的桂花，來的時候便帶了一瓶許氏之前收著的桂花醬。這種桂花醬是用天然桂花絞汁去渣，窖存3年後，取出，配制健脾化氣的肉桂、木香、麝香、母丁香、沈香、香附、佩蘭等中藥香料，精制而成，用來給腸胃大受損傷的邵小將軍做桂花糕再合適不過。
用這樣精致的桂花醬拌上經過爆炒，磨細，蒸熟，篩細的糯米粉，在加上飴糖、五香粉、芝麻、鹽水，糅制成糕。再用水蒸氣給以濕潤，使其久置不松碎，便成為香甜可口、提神健脾的美味糕點。
當然，說起來是很簡單很快，顏文臻這一通忙活下來，天色也已經黑了。
誘人的香味從小廚房裏散發開來，引得廚娘丫鬟們都嘖嘖稱奇——還是那樣的配料，只不過多了一瓶桂花醬，這桂花糕就與她們做的大不相同，只是聞著這香味便叫人垂涎欲滴。
韓鈞叫丫鬟端著糕點高高興興的去找邵駿璁，顏文臻看看天色已晚，便沒有再逗留，而是向寧嬤嬤客氣的告辭。寧嬤嬤嘗過桂花糕之後連聲稱讚，顏文臻告辭，她便叫人備車，客客氣氣的把顏文臻和白少瑜送回白家去。
白王氏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兒子和顏文臻被忠毅侯府的大少爺請去了驃騎將軍府，當下自然暗暗地高興。驃騎大將軍乃寧侯貴婿，又握有兵權，是這雲都城貴族裏拔了頭籌的人物兒，地位風頭甚至壓過了大長公主府。白家能跟驃騎將軍府搭上幹系，自然是好處無限。
白少瑜看他母親難得這麽高興，便沒有提及顏文臻要搬出去的事情。
第二天大年初三，白家擺酒請親戚朋友們，顏文臻便在自己的小院子裏細細的盤算著小菜館的事情。有了事情做，她也顧不上去悲傷。
接連幾日大家都相安無事，直到初六這日剛用過了早飯，白順家的匆匆過來，進門便急匆匆的說道：“顏姑娘！快些收拾一下，驃騎將軍府來人了。”
顏文臻正在喝茶漱口，聽了這話把嘴裏的漱口茶吐掉後方問：“驃騎將軍府來人做什麽？”
“哎呦，瞧我這張嘴，所幸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白順家的虛虛的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又笑道，“驃騎將軍府的人來，想接姑娘過去一下，說姑娘上次給邵小將軍爺做的那桂花糕大少爺非常喜歡呢。”
“噢。”顏文臻點了點頭，“知道了，待我換身衣裳就過去。”
事實上，那天顏文臻走之後，邵駿璁吃了顏文臻做的一塊桂花糕之後竟然沒有吐。
驃騎將軍府闔府上下全都對天念佛，大郡主衛依依更是喜出望外，叫了韓鈞過來問他何處聽說這樣的妙方，韓鈞便把顏文臻說了出來。大郡主便一疊聲的吩咐寧嬤嬤：“趕緊的打發人去接這個姑娘過來！只要能把我兒子的身體調養好，便是金山銀山，我也給她搬來！”
寧嬤嬤忙答應著轉身去吩咐人，大郡主又道：“你親自去！她能調養好我的兒子，便是我的造化，也是你們所有人的造化！”
邵駿璁是驃騎將軍唯一的兒子。他是否健康，關系著驃騎將軍府裏上上下下幾百口子人的性命。大郡主這樣說，也不算過分。於是，在驃騎將軍府裏身份超然的寧嬤嬤親自坐車來白家請人，白王氏受寵若驚，便有了白順家的慌慌張張言語顛倒的那副情景。
顏文臻當初離開顏家的時候並沒有帶幾件像樣的衣服，今日出門，她還是拿出大年初一白王氏叫人送來的那身衣服穿在身上。白順家的從旁邊服侍著她披上一間青碧色的白狐鬥篷，方滿意的笑道：“姑娘真是越發的標致了。”
“嫂子真會說笑。”顏文臻淡淡的笑了笑，拿了帕子吩咐豆蔻，“走吧。”
至前院，見過白王氏之後，顏文臻帶著豆蔻跟著寧嬤嬤離開白家往驃騎將軍府去。白王氏親自送她上馬車，並叮囑到：“不要著急，天黑時我打發少瑜去接你回來。”
顏文臻只是點頭‘嗯’了一聲，沒多說一個字。
依然是從上次的那個西門進去，依然是上次那個垂花門跟前下車。寧嬤嬤帶著顏文臻再回那個精致的小院子，卻並不急著讓她去廚房，卻請她進了小花廳，微笑道：“姑娘且略等等，我先進去問問我們大少爺這會兒想吃什麽。”
顏文臻平靜的點了點頭。寧嬤嬤吩咐丫鬟上香茶，自己轉身走了。丫鬟上茶畢也恭敬的退了出去，小花廳裏只剩下了顏文臻和都扣主仆二人。
“姑娘，他們這是把咱們當廚子了？”豆蔻伏在顏文臻的耳邊，悄聲問。
顏文臻淡然一笑：“我們本來就是廚子。”
“可是……”
顏文臻皺眉打斷豆蔻的話，低聲說道：“邵小將軍尊貴無比，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在他面前，本來就卑微如塵土。”
“姑娘說的是。”豆蔻忙應了一聲，在顏文臻的身後站好。
寧嬤嬤去了沒多會兒便回來了，見顏文臻端正的坐在那裏專註的品茶，眼神中閃過一絲微笑，上前說道：“姑娘，我們大少爺今兒也沒什麽特別想吃的，我們大長公主尋思著他久病初愈的人不能吃的太油膩，說是請姑娘瞧著給做點好克化的點心或者粥菜。”
“好，那我去廚房看看。”顏文臻把手裏的茶盞放下，款款起身。
“有勞姑娘了。”寧嬤嬤微笑著點頭，又叫過外邊的一個丫鬟：“彩雲，你帶顏姑娘去小廚房。顏姑娘需要什麽就必須有什麽。”
“是。”外邊的丫鬟應了一聲，上前朝顏文臻褔身：“顏姑娘，請隨奴婢來。”
石磨碾碎的玉米渣和碧粳米各半兒，洗凈放入砂鍋中，先用大火燒開然後轉文火滿滿的熬著。
淮山去皮煮熟，涼透後搗爛成泥分成兩半，一半和紅蔗糖面粉攪拌家酵母發起，另一半以蜂蜜和糯米粉調和。然互分成小塊，搟成餅，紅白相間一層一層的疊加，做成各種花樣，在進籠屜裏蒸熟。
在顏文臻忙活的同時，豆蔻也沒有閑著，她按照顏文臻的吩咐，把胡蘿蔔切成細細的絲，綠豆芽用熱水過一遍，香芹切斷，黑木耳泡發過熱水，切絲。
“雪裏蕻有沒有？”顏文臻問旁邊的廚娘。
“有腌好的。”廚娘說著，去壇子裏拿出一把碧綠的雪裏蕻。
“豆腐。”顏文臻又說。
“有。”廚娘又忙拿出一塊豆腐。
顏文臻看了一眼豆腐和雪裏蕻，直接指揮那廚娘：“你來，雪裏蕻切碎，豆腐也切成小丁，兩種放在一起，加一點點香麻油。”
廚娘知道這位姑娘是大長公主專門打發寧嬤嬤出去找來的高人，而且寧嬤嬤也說了，她要什麽就得有什麽，現在顏姑娘要她動手，她自然也不敢怠慢，忙按照顏文臻說的把雪裏蕻和豆腐切好。
“不要放辣椒油。”顏文臻站在旁邊看著那廚娘那起勺子往紅椒油的壇子裏放，立刻制止：“大少爺的腸胃還沒養好，不能吃辣的。”
廚娘笑著解釋：“可是，我們大少爺平日裏就喜歡吃辣的呀？”
顏文臻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你若是還想你們大少爺繼續拉肚子，你就給他多放點辣油。”
“那還是算了吧。”廚娘訕笑一聲，把油勺放了回去，把雪裏蕻拌豆腐送到顏文臻面前，賠笑問：“姑娘，這個就這麽著？”
顏文臻拿了筷子夾了一點放到嘴裏嘗了嘗，忍不住皺起眉頭：“你們這雪裏蕻在腌制的時候放了什麽？”
“放了……鹽啊！”
“還放胡椒粒了吧？而且這胡椒粒還過了油。雪裏蕻只需加鹽就可以了，放這些東西反而會影響味道。”顏文臻皺眉道。
廚娘再次訕笑：“喲，姑娘這舌頭可真是了不起，倒不是我們故意放的，當時剛好我們也腌蘿蔔幹兒，可能混了一點進去。”
顏文臻點了點頭，說道：“有沒有泡蒜瓣兒的醋？可以加一點。”
“有，有的。”廚娘說著，忙轉身去架子上拿了一個小壇子，打開蓋子便有一股濃濃的蒜醋的味道飄出來。
顏文臻點頭道：“這蒜腌的不錯，可以給你們大少爺吃一點。”
廚娘忙答應著，又叫人拿了小碟子來盛醋蒜。
這段時間，那鹹甜可口的桂花糕也養刁了邵駿璁的口味，府裏十幾個廚娘度難以做出讓他喜歡的飯菜來。韓鈞坐在床邊看著神色懨懨的邵駿璁，笑道：“駿璁哥，你今兒有口福了。大郡主打發寧嬤嬤把顏姑娘接進府裏來了。”
“又把她給請來了？”邵駿璁靠在床上，自嘲的笑了笑，“這事兒還真是奇了怪了。”
“怎麽說？”韓鈞問。
“沒什麽。”邵駿璁卻不肯多說。
“不說我也知道。”韓鈞笑著炸了眨眼，“那次你不小心弄壞了人家的定情信物，就對她念念不忘了，對吧？想不到今日還能吃上她做的糕點以及飯菜，更想不到她居然不計前嫌兩次入府來伺候你，對吧？”
邵駿璁冷冷的掃了韓鈞一眼，滿眼不屑。
“大少爺，飯菜好了。”寧嬤嬤從外邊進來，低聲問，“這就傳進來吧？”
“好吧。”邵駿璁推開身上的被子起身，忽然間對那所謂的顏家美食竟有那麽一點點的期待。
首先是粥。玉米渣和碧粳米混合在一起用砂鍋文火煲的粥，停火前一刻鐘顏文臻丟了幾顆枸杞進去，不僅僅是黃白顏色上的點綴，而且更溫補。
玉米的香甜和碧粳米的薷軟在湯盅的蓋子掀開的那一刻四散開來，邵駿璁的肚子立刻咕咕的叫了一聲，引得旁邊的韓鈞哈哈的笑。
“閉嘴。”邵駿璁冷冷的掃了韓鈞一眼，其實心裏覺得特別沒面子——不就是碗玉米粥麽！爺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不過餓了幾天，怎麽就這麽沒出息了？
寧嬤嬤是多麽有眼色的人，忙拿了小碗來盛了兩碗玉米粥，又朝著韓鈞笑道：“韓大少爺也過來吃一碗，反正夠多。”
“不給。”邵駿璁伸手把兩碗粥都劃拉到自己跟前，若不是因為太燙了，估計他能一口喝下去。
韓鈞原本以為邵駿璁不過是開個玩笑，但是當他看見對方只顧專心喝粥根本不理他，於是坐不住了，一邊敲桌子一邊不滿的提醒：“嘿嘿！我說大哥，你這可不夠意思了！這顏姑娘還是我幫你請你來的呢！”
“那又怎麽樣？”邵駿璁吃完了一碗粥，又端過另一碗，順便夾了一點小鹹菜放到嘴裏，然後皺眉道：“怎麽不放辣？”
“大少爺大病初愈，您的脾胃是受不了那些胡椒辣椒之類的東西的。”寧嬤嬤解釋道。
“哪裏就這麽嬌氣了。”邵駿璁不滿的哼道。
寧嬤嬤笑道：“這可是顏姑娘說的，大少爺剛鬧了腸胃病，最要忌口的便是辣椒。因為這事兒，還把廚房的人給教訓了一頓呢。”
聽了這話，邵駿璁便不再說什麽，只顧埋頭吃，反正這小鹹菜不放辣椒倒也清爽可口。
韓鈞見狀知道自己再不下手就來不及了，於是伸手拿過那只空碗，自己盛了一碗粥，先嘗了一口，然後來不及讚嘆便拿了筷子去夾了一塊山藥糕，一邊哈著嘴裏的熱氣一邊讚道：“哈——好吃！真好吃！”
邵駿璁狠狠地給了韓鈞一個白眼，伸手把那一盤山藥糕也拉到自己面前。
“大哥！不能這麽小氣啊！當初我有什麽好吃的可不都想著你？”韓鈞對此表現出大大的不滿。
“這是給病人吃的。”邵駿璁理直氣壯的哼道。
“不是……哪有你這樣的！”韓鈞看某人完全沒良心不想讓步，於是狠狠地把手裏剩餘的半塊兒山藥糕放到嘴裏嚼著。
邵駿璁不再理會兄弟的控訴，開始專心對付那盤子山藥糕。
☆、【010】自立門戶
顏文臻又在廚房做了兩籠蒸餃，兩籠小湯包。
因為考慮到要吃的人是大病初愈的，蒸餃她用了素餡，胡蘿蔔剁碎加一點雞蛋碎和同樣剁碎的黑木耳，調拌的時候她放了自己帶來的調味粉。不過又考慮到那個人是個大男人還是個彪悍的武將，所以小湯包她還是做了肉餡，是用煮熟的醬肉剁餡兒，然後加足夠的醬湯，放到外邊去凍一下拿回來再包進發好的面裏，醒好，上蒸籠，這樣的湯包蒸好之後，裏面湯足味美。
做好這些之後已經是晚上了，顏文臻沒等白少瑜來接便自己告辭，坐了驃騎將軍府的馬車回白家去。寧嬤嬤自然不會虧待了顏文臻，給了她一個青金色的繡荷包，上車後，豆蔻打開荷包一看，裏面是一把足金的小梅花，豆蔻掂了掂分量，覺得至少有二兩，於是高興地朝顏文臻眨眼。
顏文臻淡淡的笑了笑，心裏卻是一陣苦澀——陪同自己一起長大不知疾苦為何物的豆蔻如今也會看著這點金子而笑的這麽開心。
剛下車，白順家的便迎了上來，微笑道：“姑娘回來啦！真是辛苦了，我們太太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晚飯，姑娘過來一起用吧。”
在驃騎將軍府忙活了大半天的顏文臻此時已經很是疲憊，沒有多少力氣去應付白王氏，但那是她未來的婆婆，她又不能推脫，只能強打起精神隨著白順家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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