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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處置,以及翻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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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芊是想在寺院住一晚上明天回宮,而雲碩卻不樂意,因為明天一早是大朝會的日子,往日可以偶爾一兩天不去紫宸殿理政,但大朝會皇帝卻不好缺席。尤其是還以這種方式缺席。

龍輦回宮,鳳輦留在大覺寺,要等天亮之後再送天心和兩個皇子回宮。

千夜千尋小嫚姚池等人護送帝後連夜回城,韓建元兄弟三個以及家眷孩子們則留下來等著公主和皇子一起走。雲碩臨走時還留下一句話:“不著急,只要能保證公主和皇子安全,他們喜歡這裏盡管住,住多久都可以,不用急著回宮。”

韓建元是多麽聰明的人,當時立刻就躬身回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看顧好公主和二位皇子,另外,佛事做完了,臣想帶著家眷去莊子上住一段時間,想來大公主和二位皇子在宮裏住的久了,也該趁著春暖花開去莊子上散散心。”

雲碩對這樣的回答很是滿意,甚至還上前拍拍韓建元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嘆道:“不愧是朕的內兄,果然能體察朕心,公主和皇子交給你,朕心甚慰!”

“陛下,皇後娘娘這麽久沒見到公主和皇子了,就這麽一下午的時間,您又……”千夜上前小聲提醒道。

雲碩立刻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千夜,點頭道:“說的是。不過公主最喜歡小石頭了,讓小石頭去陪公主。有忠毅候照管,千夜將軍想必也是放心的,對吧?”

千夜無奈的點了點頭:“犬子不才,能得忠毅候教誨,全是仰仗陛下垂憐,臣謝陛下隆恩。”

旁邊的千尋聽了這番言不由衷冠冕堂皇的話之後,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千夜瞪了他一眼,甩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千尋咳嗽了兩聲掩飾著往一旁躲了躲。

“幹嘛去!”小嫚小聲問。

“沒幹嘛。”千尋閃身躲到小嫚身後。

對於被折騰了一個下午晚飯沒吃就趕路這件事,韓芊表示非常不滿,她的不滿表現為一上龍輦就閉上眼睛睡,誰都不理。雲碩拿了四個軟墊子把她圍在中間,生怕龍輦顛簸讓她睡得不舒服。

韓芊也是真的累了——任誰被花樣折騰一個下午也沒有不累的。龍輦雖然有些顛簸,但幸好有厚厚的軟墊子靠在前後左右,讓那點小顛簸成了搖籃,皇後娘娘在這搖搖晃晃中睡得更加暈天昏地。

雲碩開始的時候靠在旁邊看著她,後來見人睡得實在是香,便心生羨慕,忍不住靠在她身邊閉目養神,沒多會兒工夫還真是睡著了。

從大覺寺連夜趕路回京城,進宮的時候也已經將近四更天了。龍輦停在宮門口,千夜近前來請皇上和皇後換乘軟轎,雲碩低聲說道:“皇後睡著呢。”

“……”那也得下龍輦啊,總不能在這裏睡到天亮!千夜無奈的看著雲碩。

雲碩看了看韓芊,又看看外邊站成排的護衛以及跪在地上恭請聖駕的太監們,再想想過一會兒太極殿上的大朝會,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拿過韓芊的鬥篷把人包起來,抱在懷裏便下了龍輦。

千夜等人見狀趕緊的低下了頭。

韓芊睡醒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其實從龍輦裏下來的時候她還是醒了一會兒的,只是當時實在是太累太困,只是伸手摟緊雲碩的脖子問了一句‘回來了’便又接著睡去。

“嗯?好像天心沒回來?”韓芊問跟前服侍自己穿衣裳的蘋果兒。

蘋果兒忙應道:“昨晚回來的時候天色不早了,陛下怕孩子們連夜趕路太辛苦,所以讓侯爺帶著孩子們在寺院多住一個晚上。”

“那今兒該回來了?”韓芊起身下榻,光著腳踩著柔軟的地毯走去了梳妝臺前。

“侯爺說,現在春暖花開,莊子上正是好玩的時候,反正他們正在孝期,回來京城也沒什麽事兒,便帶著公主和皇子以及家眷等都去莊子上住些日子。”

韓芊聽了這話楞住了,半晌才把手裏的梳子拍在梳妝臺上,哼道:“又把孩子丟出去,哼!”

“是天心自己玩的樂不思蜀,關朕什麽事兒。”雲碩的聲音從外邊傳來,明朗中透著笑意。

“就算孩子太小不能趕夜路,為什麽今天還不叫他們回來?你分明就是嫌棄他們礙事了!”韓芊不悅朝著門口橫了一眼,轉身向裏給了雲碩一個背影。

雲碩朝著蘋果兒等人擺擺手,示意大家都下去,他方走到梳妝臺前,看著鏡子裏的人笑問:“許你把他們丟在宮裏七八天自己出去玩兒,就不許朕把他們丟出去,讓他們自己去玩兒?”

“你這叫什麽話?我那是去玩兒嗎?我是去給逝去的父母誦經祈福。”韓芊生氣的說道。

雲碩撚著韓芊的烏發,輕笑著反問:“只是誦經祈福嗎?沒順便幹點別的?”

“嗯,幹了。”韓芊嫵媚一笑,朝著鏡子裏的雲碩做了個鬼臉。

雲碩被她這樣子給逗笑:“說說,都幹什麽了?”

“幹什麽?幹什麽你不知道啊?”韓芊翻了個白眼:“沒有你,我一個人也幹不來啊!”

“呃……咳咳!”雲碩頓時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轉過身去咳嗽了好幾下才平覆了氣息,“皇後娘娘,你是一國之母,要保持自己的國母形象。”

“這國母的形象,也得建立在皇帝陛下的形象之上啊?皇帝陛下不要臉,我這國母再端莊持正有什麽用?我……”

雲碩忙擡手捂住

雲碩忙擡手捂住韓芊的嘴巴:“好好好!越說越不像話了。”

“你做都做了?還怕我說?”韓芊一把把雲碩的手推開,順便送了他一記白眼。

“有些事好做不好說。”雲碩厚臉皮的笑了笑,一臉的道貌岸然。

韓芊卻斂了笑,一本正經的看著鏡子裏的兩個人,說道:“我把蕭蓮卿從獄神廟裏弄出去了。”

雲碩一楞,一時沒想到蕭蓮卿是誰,因皺眉問:“誰?”

“就是恒王的兒媳婦,原來內閣首輔蕭太傅的孫女,蕭蓮卿。”韓芊說著,轉過身來,擡頭看著雲碩,“她懷了五個月的身孕,我不忍心看著那個沒出世的孩子從獄神廟出生一輩子呆在暗無天日的牢獄裏,所以叫人給她餵了一顆假死的藥丸,把她送去了南邊。”

“你……”雲碩完全沒想到韓芊會做這樣的事情,一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這事兒我若是不說你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蕭蓮卿死在獄神廟裏有仵作的檢驗,有獄卒和牢頭兒的簽押還有鎮撫司和大理寺卿的印鑒,而且蕭蓮卿已經被連夜送去了南洋,她醒來之後也見不到一個故人,她往後的日子跟皇族在沒有瓜葛甚至跟大雲都沒什麽瓜葛了。但是,我細想之後覺得還是不能瞞著你。”韓芊低聲說道。

“為什麽不瞞著我?你可知道她的肚子裏懷著的是叛逆之後,朕身為皇帝,是絕不會任由叛逆之後逍遙法外的。”雲碩問。

“我告訴你這事兒,並不是因為我是皇後,是一國之母。”韓芊低聲嘆道。

“那你是因為什麽?”

“因為我是你的妻子,是三個孩子的母親。”韓芊伸手扶上雲碩的腰,指尖拂過他腰封上精致的龍紋刺繡,無奈的笑道,“還有,蕭蓮卿嫁給雲顯的時候,雲顯身為恒王的長子是恒王府的世子。可因為她的緣故,恒王妃應是把這個世子的位置從長子的頭上奪了去給了次子雲乘。這足以說明蕭蓮卿跟恒王夫婦是不一樣的。還有,我覺得即便是看在死去的蕭太傅面子上,也應該放她母子一條生路。”

雲碩聽了這話,輕輕的嘆了口氣,撫著韓芊柔順的發絲,反問:“還說自己不是出在皇後的位置上想事情?如果不因為你是皇後,會考慮恒王世子歸誰?會考慮死去的蕭太傅?”

韓芊頓時被問的沒話說了。

雲碩拉著她從梳妝臺跟前起身走去窗下的榻上落座,看著她的眼睛,問:“怎麽,這麽重要的事情都說了,難道其中的緣故還不好講嗎?”

韓芊擡起頭來迎上他的目光,坦然的說的:“這有什麽不好講的?我就是不想有什麽事情瞞著你!我不想整天跟你睡在一張床上,心裏還壓著什麽事情不敢說。”

“噢!明白了。”雲碩點了點頭,輕笑道:“你是怕哪天說夢話被朕聽見了,就什麽秘密也保不住了。與其那樣,還不如一早就實話實說了。對不對?”

“你說怎樣就是怎樣。反正事情我已經做了,陛下若是生氣,想要怎麽處置,隨您。”韓芊擺出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雲碩湊過去,低聲問:“想要怎麽處置,都隨朕?”

“當然!”韓芊擡頭看著雲碩,看他那樣子好像是不肯善罷甘休,便把心一橫,說道:“就算你把我關到獄神廟裏去,我也沒話說。”

“關獄神廟裏去?”雲碩笑著搖了搖頭,“那朕怎麽舍得呢?”

韓芊轉過身去背對著他不說話,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不過,既然皇後把狠話放出來了,任憑朕處置,那朕就不客氣了!”雲碩說著,忽然伸手把人抱起來轉身便往床上走。

“哎,哎——”韓芊踢著雙腿掙紮,“你幹嘛呀?我剛起床,飯還沒吃!”

“剛起床是吧?餓了是吧?”雲碩把懷裏的人丟到床上,然後擡手把龍袍丟去一旁,欺身上床把剛滾起來的韓芊壓回去,邪魅一笑:“別著急,這就餵飽你。”

接下來的幾天,皇後娘娘便在餵飽和被餵飽的狀態中‘被處置’得不知白天黑夜。等她能正常思考的時候,禦花園的梨花都已經落了。

“娘娘!快看!”小嫚高興地進門,手裏端著一個蓮花樣式的水晶盤子,裏面是紅澄澄亮晶晶的櫻桃。

靠在鳳榻上懶洋洋沒骨頭一樣的皇後娘娘勉強正看眼睛看了一眼,目光閃過幾分驚喜:“這個時候櫻桃就熟了?”

小嫚獻寶似的上前來把櫻桃放在小炕桌上:“這是在溫棚裏種的!外邊的還要等一個月才行,娘娘快嘗嘗。”

“櫻桃也可以在溫棚裏種了?這可有難度。”韓芊說著,伸手拿了一個丟到嘴裏,瞬間皺起眉眼,“啊!酸死了!”

“這頭紅透了!居然還酸?”小嫚不相信的問。

韓芊咧著嘴指了指盤子:“自己嘗嘗。”

小嫚伸手捏了一個放到嘴裏,果然在下一瞬也被酸的歪了眉眼:“我的娘啊!這看著怪饞人的,沒想到這麽酸!這個不能吃了,奴婢這就拿下去,省的看著眼饞。”

“不用了,放著吧。”韓芊繼續軟軟的靠在枕上,閉著眼睛問:“陛下呢?”

“在紫宸殿呢。剛才吳公公還派人來,說今兒中午陛下留了直隸總督一起用午膳,就不回來陪娘娘了。”小嫚說著,又悄悄地看韓芊的臉色,低聲問:“娘娘,您那天幹嘛跟陛下說實

跟陛下說實話啊?您若是不說,陛下肯定不會知道的。”

“我不想有事情瞞著他。”韓芊輕聲嘆道,“他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如果連他都瞞著,我晚上回睡不好覺的。”

“娘娘對陛下真是情真意切!這尋常人家的夫妻之間還有個笑瞇瞇呢,娘娘在陛下面前,就跟一塊水晶一樣,那是晶瑩透明的。”小嫚忙讚道。

“哼。”韓芊扁了扁嘴巴,沒再說話。

小嫚等了半天,沒見韓芊再說什麽,便悄悄地往外溜去。這幾天,皇後娘娘心情不好,皇上不在的時候,便把火氣都撒到她們的頭上,昨兒孫得福被罵慘了,今兒都不敢往前湊,她自認自己沒那麽大臉,所以還是別在這兒找不痛快了。

“你急著幹嘛去?”韓芊閉著眼睛問。

小嫚忙停住腳,回頭笑道:“我去看看午膳好了沒。娘娘該餓了吧?”

“本宮不餓!”韓芊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去擡軟轎來,本宮要去禦花園賞花。”

“是。”小嫚忙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香橙等人進來服侍皇後娘娘更衣,肩轎就在寢殿外邊的後廊下等著,韓芊扶著小嫚的手臂往外走,雙腿都是軟的,坐下的時候某處更加酸痛,於是心情極其惡劣的皇後娘娘生氣的罵了一句:“怎麽不拿個靠枕來?你們都是死人啊?”

櫻桃趕緊的跑回去又拿了一個軟枕來墊在皇後娘娘的腰後。韓芊靠在軟枕上方才舒服了點,擡手拍拍肩轎的扶手,沒好氣的叱道:“還不走?等什麽呢!”

“是!起轎!”孫得福手中佛塵一甩,高聲吩咐道。幾個小太監把肩轎穩穩地擡起來,往禦花園的方向去。

紫宸殿裏,雲碩把手裏的一本奏折丟到一旁,悠悠的嘆了口氣。

吳緲趕緊的把一杯茶遞上:“陛下,喝口茶吧。”

雲碩接過茶來喝了一口,皺眉問:“鳳章殿那邊怎麽樣?皇後娘娘起身了嗎?”

“回陛下,皇後娘娘去禦花園賞花去了。”吳緲小聲說道。

“賞花去了?”雲碩驚訝的挑了挑眉毛。

“是……坐軟轎去的。”吳緲小聲解釋道,“娘娘嫌櫻桃太酸,所以心情不怎麽好。”至於到底是因為什麽心情不好,大家都心知肚明就不用明說了。

“嗯。櫻桃太酸就不要往鳳章殿送了。對了,上次在大覺寺,朕好像聽誰說忠毅侯府在京郊的莊子上種的甜瓜很好,你打發人去瞧瞧,看還有沒有,若有,叫他們給皇後送些過來。”

“是。”吳緲欠身應了一聲,又笑道:“陛下,奴才昨兒得了一樣好玩的東西,想要先給皇後娘娘,卻又不知道合不合適,所以討陛下個示下。”

“哦?是什麽?”雲碩問。

吳緲忙道:“是一個波斯商人帶來的貓,毛兒是雪白的,眼睛是藍色的,才四個月大,很乖巧。”

“這樣的東西你是怎麽弄來的?”雲碩問

吳緲忙笑著躬身道:“前兒奴才沐休出宮想要去尋找幾件像樣的珠寶首飾獻給皇後娘娘,這不是……五月快到了嘛,皇後娘娘壽辰在即,雖然外邊的首飾不如內造的,但也是奴才的一點小心意嘛!在一個波斯珠寶商那裏奴才見到這只小貓兒,見它十分可愛,就給買了回來,找人調教了幾日,這小東西竟是十分的乖巧。奴才想著,之前皇後娘娘對那只雲豹十分的喜愛,還有那對兒白駱駝……如今為了公主和二位皇子的安全這皇宮裏也不好養那些大,所以就弄個小的進來逗娘娘開心也好。”

“行了!說了這麽多廢話,不就是想要討皇後開心嗎?”雲碩笑了笑,點頭:“準了。趕緊的去把那只貓抱來,朕午後親自替你帶過去。”

“謝陛下!”吳緲高高興興的磕頭謝恩,轉身出去抱那只小白貓去了。

而此時的韓芊並沒真的在賞花,而是靠在禦花園裏水池上的白玉欄桿跟前,正皺著眉頭盯著水裏沸反盈天的金魚看呢。

“娘娘,您拿什麽餵魚了?這魚……好像不對頭啊!”旁邊站著的小嫚擔心的看著水裏爭先恐後往水面上跳的錦鯉,萬分的驚訝,“這魚怎麽這麽歡實啊?好像是吃錯藥的樣子。”

韓芊捏著一只紅色的小瓷瓶冷聲一笑:“可不就是吃錯藥了。”

小嫚眼尖,看見那只瓷瓶忙問:“娘娘,您那是什麽藥啊?”

“本宮也不知道。”韓芊搖了搖頭,“這不是想拿這魚試試嘛。嗳?你說是什麽藥給這魚吃了,它們會是這種反應?”

“什……什麽藥?”小嫚慢慢的長大了嘴巴,“娘娘您不知道這是什麽藥?”

韓芊搖了搖頭:“本宮若是知道,還會拿這些魚來試藥嗎?”

“您這……”小嫚無奈的看了看旁邊的孫得福等人,又勸道:“娘娘您不知道這是什麽藥,可以抓一兩只魚來試啊!您就這麽把藥扔下去,禍害了這一池子的錦鯉……您這……”小嫚無奈的看了看碧藍的天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你還別說,這藥效還挺厲害,我就丟下去三顆而已,你們看這都上百條魚了吧?”韓芊看著跟開鍋一樣的水面,饒有興致的搖了搖頭。

孫得福看了看小嫚又看了看蘋果兒,抱著佛塵上前笑道:“娘娘,這藥不管是治什麽的,想必都是給人吃的,這魚這麽一點兒大,想來隨便沾一點都受

沾一點都受不了呢。”

“嗯,有道理。”韓芊回頭看著孫得福,笑容明快艷麗,“這藥是從陛下身上發現的,估計也不是什麽毒藥——否則的話這一池子的魚早就死了。孫得福你說是不是?”

“娘娘說的是,娘娘英明,咱們陛下怎麽可能會隨身帶毒藥呢,陛下想要誰死,那是一句話的事兒嘛。”孫得福一臉諂媚,欠身笑道:“陛下隨身帶的,必然是滋補的藥。呵呵……”

“說的有道理。”韓芊看著手中的紅釉小瓷瓶點了點頭。

原處傳來給萬歲爺請安的聲音,韓芊回頭,看見雲碩負手悠閑而來,身後跟著吳緲等幾個奴才,還有一個小太監的懷裏抱著一個雪白的東西,看樣子好像是一只小貓兒或者小狗。

雲碩在一片請安聲中走到韓芊跟前,看著她手裏的小瓷瓶,詫異的問:“你這拿的什麽東西?朕好像從哪兒見過。”

“這是陛下的東西,陛下當然眼熟。”韓芊捏著小瓷瓶緩緩地轉著。

“朕的東西?”雲碩伸手去拿那只小瓷瓶,韓芊卻一把攥進手心裏不給她,“朕怎麽不記得有這種東西?”

韓芊指了指池塘裏依然興奮的游來游去不停的跳出水面的錦鯉,笑道:“看看,三顆藥丸就讓這些魚如此興奮,看來這藥必然是大補的。”

雲碩忙道:“這可未必!是藥三分毒,可別亂吃。”

“這可不是毒藥,若是毒藥,這一池子的魚早就該翻白肚皮了。”韓芊笑著朝吳緲點了點頭,“我覺得這是大補的藥,吳緲,要不然你替陛下試一粒?”

“呃……”吳緲嚇得一個哆嗦,趕緊的跪在地上,“皇後娘娘信任奴才,是奴才的福氣,只是這藥……奴才看那錦鯉實在是古怪,奴才,奴才,奴……”吳緲說著,擡頭朝著孫得福投去求救的目光。

孫得福忙躬身道:“娘娘,奴才看著那些錦鯉如此之興奮,想必這些藥是有利於男歡女愛的滋補之藥,這種藥怕是吳公公試不出來,娘娘若是要試,奴才倒是有個好主意……不如找只貓啊狗的……”孫得福說著,眼神便瞟被吳四寶抱在懷裏的白色小貓。

“哈!我倒是忘了這一茬。”韓芊笑著轉向雲碩,“原來陛下身上長年備著這種藥?”

雲碩的臉色變了又變,回頭罵孫得福:“混賬東西!少在這兒胡咧咧!滾!”

“是。”孫得福就等這一句呢,一時如蒙大赦,趕緊的磕了個頭拉著吳緲一起滾了。

雲碩回頭朝著吳四寶使了個眼色,吳四寶忙上前來,笑道:“娘娘,陛下給您找了一只波斯來的小貓,您看,它才四個多月,乖得不得了。”

韓芊早就看見那只小貓了,只是因為心裏還有火氣沒散,一直端著不肯多問,這會兒吳四寶獻寶似的把小東西送上來,她便有點端不住——那只小白貓實在是太可愛了,韓芊從小對毛茸茸的東西就沒有自制力,看見就想抱。

“好玩兒吧?聽說它是從波斯的貨船上生下來的,那只母貓生了三個,就這一個活了下來。”雲碩坐在韓芊身邊,伸手逗著小貓崽子,順手把她手心裏的小瓷瓶拿走。

“嗯,好玩兒。”韓芊輕輕地給小貓順毛,淡淡的說道:“這只小藥瓶的確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不過那是去年的事兒了。我一直沒工夫理會,今兒早起梳頭湊巧從妝臺的盒子裏看到了,便拿出來試試,陛下可別說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藥。”

這一提醒,雲碩立刻想起來這小藥瓶的來歷了,這是去年從邵素雯那裏收來的藥瓶,後來不知丟哪裏了,他事情本來也多,就給忘了。

“嗯,朕想起來了,這裏面裝的的確不是什麽好藥。”雲碩說著,便把藥瓶放到了袖子裏。

韓芊抱著小貓咪站起身來,涼涼的看了雲碩一眼:“陛下可好生收著,可別不小心給誰吃了,再跟那些魚一樣。”

“呃……”雲碩回頭看了一眼池子裏活蹦亂跳的魚,一時出了一身冷汗。

這天晚上,皇帝陛下很消停,沒有吃飽喝足就急吼吼的往床上撲,而是牽著韓芊出了宮殿,在漢白玉鋪就的高臺上吹風賞月。

“喲,陛下今兒倒是清閑。”韓芊靠在榻上拿了紈扇來輕輕地扇著。

這個時候倒是不算熱,只是這附近擺著數盆紫茉莉,茉莉的花香招了些小蟲子圍著琉璃燈飛舞。

“羅同江前幾天來京述職,說治河工程已經在收尾了。”雲碩把手裏的書放下,起身走到韓芊身邊來,拿過她手裏的扇子替她扇著。

韓芊靠在枕上看著天空的一輪明月,淡淡的問:“這是前面的政事,陛下跟臣妾說這些作甚?”

“這治河工程自清平十年開春動工,到今年已經四年多了。”雲碩說著,自嘲的笑了笑,“四年半的光景,不說那花出去的兩千八百多萬兩銀子,單說朝中上下彈劾羅同江貪汙受賄的折子,少說也得有四五百封。”

韓芊聽了這話,不由得睜開眼睛,疑惑的問:“對於治河這件事情,陛下不是一直都力排眾議嗎?怎麽今兒倒像是後悔了?”

“不是後悔。”雲碩輕輕地搖了搖頭:“朕從沒有為這件事情後悔過。別說四年的光景,就算是八年十年,朕也是一心要把這條年年泛濫的金河治好的。”

“那不就結了?”韓芊又躺回去,伸手握住雲碩的手,“還記得

,“還記得那年我跟你一起去災區,看見洪水過後那些百姓的慘狀,那些掛滿了汙泥的樹木,那些被沖塌了的房子還有遍地的死人……唉!過去這麽久了,我想起那些,心裏還揪得慌。”

“治河,是朕的決心。但是這個羅同江也的確已經不再是當初我們剛剛認識的那個羅同江了。”雲碩冷笑道,“朕派出去的人回來說,羅同江的老家是瀛洲,而現在的瀛洲有一半的土地都是羅同江的了。”

“這……這什麽意思?”韓芊驚訝的問。

“羅同江用了四年半的時間治好了金河。”雲碩感慨的嘆道,“也用四年的時間,賺得了一大片家業。”

“賺得。”韓芊低低的重覆這兩個字,嘴角也彎起一絲苦笑,“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何況他做得是天下油水最足的河工。而且還一做就是四年半。”

“是啊!”雲碩把韓芊摟在懷裏,手指在她單薄的綢衫上輕輕地捏著,“你知不知道,去年春天咱們在濟州的時候,我就想殺了他。”

韓芊低低的嘆了口氣,補充道:“可當時工程沒幹完,還不能讓他死。”

“是啊!”雲碩無奈的冷笑,“朕當了這十幾年的皇帝,就是這件事情最憋屈!皇族兄弟反朕,一個個憋足了勁兒想要朕的命,朕卻不能殺他們,這不算什麽。朕有的是辦法讓他們活得生不如死。可羅同江算什麽玩意兒?想當初他也只是一個落魄之人,金河決堤他的家眷都被大水淹死,他連口飯都沒有!是朕!救了他的命,信任他,重用他!朕活了這些年還從沒有對哪個臣子如此以誠相待過!可他是怎麽做的?!”

韓芊側轉了身子擡頭枕在雲碩的肩窩裏,伸手撫上他的胸口,低聲說道:“可是,他羅同江並不是一個人。河工上每天都有數萬的銀子在流通,他羅同江就算是一塊白布,丟進去也會染上顏色。還有,治河工程剛接近尾聲,陛下就要查處他,那叫朝中的大臣們怎麽想?他們會不會罵陛下卸磨殺驢呢?”

雲碩冷聲一笑,反問:“那又怎麽樣?朕就算是卸磨殺驢,也是因為這頭驢在拉磨的時候偷吃了!”

韓芊聽了這話,一時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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