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雙胞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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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淩浩看了一眼誠王，嘆了口氣沒多說什麽。
雲貞則憤憤然說道：“陛下能不氣壞嗎？當初他們幾個老臣稱病跟陛下過不去，陛下也只是讓他們回家閉門思過，並未加以懲戒，高延時還是國公，陸皓然還是太子少保，一個個雖然不用進內閣參政，但爵位都沒削減，俸祿更是一個子兒也不少的按時發放，誰知道這幾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居然能幹出這麽一出來！”
“這還不算完，昨日還有幾個不長眼的禦史言官上了折子為高延時辯白，說三朝元老觸柱而亡，其中必有冤屈，求皇上明察！”誠王無奈的搖了搖頭，冷笑道：“你說這事兒還有什麽可明察的？那高延時是擺明了仗著自己三朝元老的身份來壓制陛下！你說陛下能忍得下這口氣嗎？”
衛淩浩冷聲說道：“他想當諍臣，留萬世美名，也不是這個留法！簡直是不自量力。”
邵淩霄皺眉道：“剛剛我們進宮來的路上見老百姓們熱情異常，大家異口同聲的高喊我們寧侯府怎樣怎樣的，是怎麽回事兒？這可不是歡迎征戰將士凱旋的規矩。”
“老百姓們知道啥，估計是他們聽說西邊戰事勝了，一時高興便隨便喊兩嗓子。”雲賀笑著擺了擺手，又道，“二位不知道，陛下也為了這次勝仗而十分高興，今日曦雲殿賜宴，據說皇後娘娘都會過來呢。”
邵淩霄忙朝著北方拱手，“陛下厚愛，我等實在慚愧。”
而跟在幾位身後的邵駿璁，卻擡頭望一側看，眼神飄忽，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溫和。
曦雲殿，原本是皇上和皇後大婚的宮殿，正殿只有左右三間，另外就是小小的三間東西配殿，殿前栽種石榴樹，求的是多子多福。
只是如今隆冬臘月，石榴樹只有枯枝並無枝葉，韓芊覺得院子裏太蕭條不好看，便叫人送了十二盆栽種在琉璃花盆裏的梅花盆景過來，三尺高的一簇簇紅梅配著玲瓏石，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分外妖嬈。
衛淩浩及其長子衛靖遙，邵淩霄及其兒子邵駿璁還有去城外迎接他們回京的誠王雲賀，燕王世子雲貞六個人隨著引路的千尋進了曦雲殿。
“臣衛淩浩（邵淩霄）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衛淩浩和邵淩霄帶頭叩拜，身後衛靖遙邵駿璁等人也跟著跪地叩頭。
“都起來吧！”雲碩爽朗的聲音從殿內傳來，隨之，人也走到了殿門口，看著臺階下跪著的幾人，擡手道，“進來，都給朕進殿說話。”
“謝陛下隆恩！”眾人謝恩後站起身來。
殿內，雖然不如紫宸殿闊朗深邃，但布置的也很是華麗雍容，而且炭火十足，溫暖如春。那邊明凈的窗臺上放著一只淡青色的高頸球形花瓶，花瓶裏用清水供著一支綠萼白梅。隨著溫暖的氣息，梅香暗暗浮動，散在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衛淩浩看見那只綠萼白梅的時候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絲微笑——陛下真是越來越有人情味了，曾經這寒冬臘月他能在屋裏供一支白梅，可見皇後娘娘的影響之大。
這次接風宴並非國宴，場面也並不鋪排，上位依然是帝後的位子，左右兩邊各自排開三張長條桌案，桌案上鋪設蜜色素面錦緞桌布，之後設官帽椅。
雲碩率先入座，然後長袖一揮，朗聲道：“賜座！上茶！”
衛淩浩和邵駿璁再次謝恩，方分散左右。兩旁的宮女太監忙上前去，扶座，斟茶，無不周到細致。
雲碩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最後收回落在自己面前的官窯鬥彩描金龍紋蓋碗上，笑道：“這茶是皇後叫人專門給幾位愛卿準備的，說是武夷山險峰上采來的，來，幾位，嘗嘗味道如何。”
幾個人謝恩後各自拿起茶盞品茶，誠王雲賀先讚道：“茶香醇厚，回味無窮，皇後娘娘的茶果然好。”
邵淩霄則笑道：“只是，娘娘這好茶給我們這些粗人喝，未免有些糟蹋，我們只覺得這茶好喝，卻說不出哪裏好來。還請陛下恕罪。”
“恕什麽罪，你們專心武事，能打勝仗就好。至於其他的，又有什麽重要？”雲碩笑著擺了擺手，身後的宮女又奉上六樣點心。
“來，先嘗嘗，這也是皇後小膳房的點心。”雲碩說著，又朝邵駿璁笑了笑，“駿璁？有你喜歡的桂花糕。”
邵駿璁忙起身拱手：“謝陛下關愛。”
“坐下坐下。”雲碩心情很好的拿了一塊自己喜歡的栗子糕咬了一口，又問：“你們這一路回來，怎麽樣？”
“回陛下，臣等安排好西北邊防之後回來的，此時回鶻和北蒙都是冰天雪地，他們各自受了重創，沒個三年五載是恢覆不過元氣的。陛下放心。”邵淩霄和衛淩浩兩個人又把西北邊疆如何布防鎮守等事情詳細的跟皇上一一稟報。
“嗯，有你們安排西北事宜，朕很放心。”雲碩聽完後點了點頭。
眾人一時沈默，各自吃點心喝茶。
宮外遠遠地傳來太監尖細的嗓音：“皇後娘娘駕到！”
誠王，邵淩霄等人趕緊的放下手裏的點心茶盞起身離座。雲碩也已經起身行至殿門口，看見韓芊扶著小嫚的手臂笨笨的走來，他忙笑著伸手攙扶住，低聲責怪道：“怎麽不坐軟轎？這麽遠的路非要自己走過來。”
“太醫說了，這就快要生了，要多走路，有利於順產。再說，你看我這前呼後擁的這麽多人跟著，能有什麽事兒？”韓芊滿臉是笑，進了曦雲殿後看了看衛淩浩和邵淩霄，最後目光在雲貞臉上停留，笑道：“貞兒來了。”
“雲貞叩請皇後娘娘金安。”雲貞忙再次叩首。
“起來吧。”韓芊笑著對跪在地上的眾人擡了擡手，“誠王，邵將軍，寧侯，都起來。靖遙，駿璁，你們都起來吧。”
“謝皇後娘娘！”眾人齊聲謝恩，之後方站起身來，躬身立在自己桌案之側。
韓芊被雲碩扶著入座，方笑道：“今日是臘八，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節日。剛好邵將軍和寧侯凱旋回京，陛下的意思是設宴給二位功臣接風洗塵。本宮叫禦膳房準備了宴席，還準備了歌舞助興。今日君臣可要開懷暢飲。”
“是。”眾人齊聲道，“臣等謝陛下隆恩，謝皇後娘娘厚愛！”
“來，倒酒！”雲碩吩咐左右宮女。
宮女一起上前給眾人的酒杯裏斟滿了酒，雲碩舉杯，朝著眾人笑道：“來，咱們君臣先同飲一杯。”
眾人舉杯，齊聲道：“謝陛下！”
韓芊也舉起酒杯，跟雲碩輕輕一碰，笑道：“臣妾也向陛下表示祝賀，祝陛下國祚綿延，萬壽無疆。”
雲碩暖暖一笑，低聲道：“皇後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不過你懷身懷六甲不宜飲酒，只喝這一盅吧。”
“沒事的。”韓芊巧笑顧盼，仰首把杯中酒喝下。
雲碩寵溺的笑著搖了搖頭，沒再多說。
一時菜肴齊備，酒過三巡。便有宮中樂師進來散在曦雲殿的角落裏，吹拉彈奏起來。另有俏麗舞娘從屏風之後邁著妙曼的舞步至大廳中間，揮舞著雲紗薄綃，輕歌曼舞。
一曲即終，舞姬退下。
雲碩舉杯笑道：“在座的都是軍旅出身的將軍，這些綿軟的歌舞想來大家也不怎麽感興趣，倒不如換個節目？”
誠王便站起身來，躬身道：“陛下，臣聽聞邵小將軍的劍術集百家所長甚是精妙，只可惜無緣一見，不知道今日能否有這個機會一飽眼福？”
“邵小將軍征戰沙場今日方回，這是給他的接風宴，豈能再讓他勞累？”韓芊笑著搖了搖頭，先請誠王坐下，又對雲碩說道：“陛下，臣妾今兒一早把嫣然曦月她們接進了宮中，她們小姐妹一向喜歡弓馬騎射，倒不如讓她們進來表演一支劍舞如何？”
“我大雲男兒上陣殺敵，平定邊疆，女兒家也毫不遜色。很好！”雲碩高興地拍了拍膝頭，“那就叫她們上來吧。”
韓芊輕笑點頭，朝著外邊擊掌三聲，便聽見一聲清脆的花鼓聲從殿外傳來，鼓點清脆響亮，鏗鏘有力，與之前的靡靡之音不同，叫人不覺精神振奮。
隨著鼓聲漸進，一個身著翠色織錦衣裙的女子踏入曦雲殿的門檻，她的一群之上繡著白色的梅花，隨著蓮步輕移，裙角上的梅花便如淩雪傲風，深碧色的一領錦帛系著腰間一只花鼓，以素手敲之，鼓聲嘚嘚，悅耳醒神。雖然她蒙著翠色面紗，坐在誠王身邊的雲貞依然眼睛一亮，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便再也移不開。
翠衣女子至殿內，朝著上位的帝後躬身行禮，然後旋身幾個舞步閃到一旁。
“臣女邵嫣然（衛曦月）參見皇上，皇後娘娘。”殿外一聲清脆的請安聲，宛如鶯歌燕語。
“嗯，好。”雲碩點了點頭。
外邊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如一道虹光旋即而入。紅衣邵嫣然和白衣衛曦月二人在殿前跪拜之後，便一躍而起，二人各持一劍，翩然起舞。
這一對表姐妹乃是武將世家之女，雖然她們的父兄不指望她們會上陣殺敵，但從小耳聞目濡也學得父兄劍術之幾分精妙之處，此時她們更有心在自己父兄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華，便將手中之劍舞的宛若蛟龍出水氣勢非凡，劍光縱橫又如霓虹破曉。不僅精妙，而且華麗，把誠王和雲貞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倒是衛淩浩和邵淩霄二人只是微笑搖頭，各自執著酒杯淺酌不語，只用心聽那腰鼓之聲。
衛曦月和邵嫣然舞的這一套劍法乃是寧侯府老侯爺衛章所創，衛老侯爺征戰沙場數十年，乃驍勇威猛的戰將，年輕的時候就被人稱為軍中戰神，他所創的劍法自然精妙無比。之後這套劍法被衛大郡主學會，融會貫通，減去幾分陽剛之氣又加了幾分陰柔在裏面，後被這表姐妹學來，倒是恰到好處。
鼓聲和劍聲一起落下，曦雲殿中一片寂然。
“好！”雲碩率先拍案叫好，“不愧是武勳世家的姑娘！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邵嫣然和衛曦月二人躬身“陛下謬讚，我們姐妹不過是花拳繡腿，討大家一笑罷了。只是錦兒妹妹的花鼓著實精妙，我們的劍術得這鼓聲相助，便增了許多趣味，沒那麽枯燥了。”
“說的不錯。這花鼓敲得著實精妙。”衛淩浩轉身看著綠衣女子，笑問：“這姑娘一直蒙著面紗，倒是沒看出是誰來，曦月叫她錦兒，莫非是……忠毅候家的長女？”
“臣女韓錦，見過寧侯爺。”綠衣女子起身朝著衛淩浩福了一福。
“哈哈！有幾年沒見了，錦兒也是大姑娘了。”衛淩浩忍不住笑道，“你是什麽時候學會了這花鼓？還蒙著個面巾來跟我們捉迷藏。”
“之前祖父在世的時候，跟著家裏的舞娘學了討祖父歡心的。今日在這曦雲殿上獻醜，原也只是為兩位姐姐助興罷了，讓侯爺見笑了。”韓錦低聲回道。
“哪裏，本候倒是覺得你這腰鼓打的比她們倆的劍更好。”衛淩浩呵呵一笑，轉身朝著上位一拱手：“不知陛下覺得呢？”
雲碩笑道：“朕覺得都好。皇後娘娘，這得好好地賞啊。”
韓芊剛要說話，忽然覺得腹中一陣疼痛，一時白了臉色，強作笑臉應道：“陛下……說的是。”
“嗯？皇後這是怎麽了？”雲碩聽韓芊說話的聲音異樣，忙轉頭看她，但見她額上已見汗珠，臉色蒼白，遂慌忙問道：“這是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韓芊忙抓住他的手安慰道：“陛下莫慌，臣妾怕是要……要生了。”
雲碩頓時慌了神失聲道：“要生了？！這……不是還不到日子嗎？！”
“陛下，快……快叫禦醫和接生婆啊！”旁邊的吳緲慌張的提醒道。
韓芊握著雲碩的手，皺眉道：“別，這裏是曦雲殿，本宮不能在這裏生，快……快送本宮回鳳章殿。”
“哎呀，送什麽鳳章殿啊！外邊風那麽大！”雲碩焦急的吩咐左右：“快去把穩婆和太醫都叫到這裏來！”
韓芊握著雲碩的手忍著腹中疼痛，喘息道：“可是……可是這裏是陛下處理朝政的地方，怎麽……怎麽能在這裏生孩子……”
“曦雲殿，乃是皇上和皇後大婚所居之殿。象征大運皇室如朝陽曦雲，蒸蒸日上。皇後在此殿產子，乃祥瑞之事！”誠王躬身道，“只是娘娘卻不好在此處分娩，還請陛下命人把娘娘挪至裏間才好。”
雲碩忙道：“誠王說的是！來人，快把皇後娘娘挪至裏間！”
孫得福等人忙答應著把韓芊扶起來送到裏間，吳緲又吩咐人去鳳章殿喚穩婆過來伺候皇後娘娘分娩。曦雲殿裏一時間忙成了一團。
衛淩浩和邵淩霄身為外臣不便再待下去，便起身向皇上告退，去殿外候著。誠王和雲貞以及衛靖遙邵駿璁等人也隨之出去等候。
邵嫣然握著衛曦月的手焦急的問：“怎麽辦？聽娘娘的聲音，好像痛得很。”
“得趕緊的叫文臻過來！娘娘分娩需要力氣，少不得她的補湯！還有三叔父，娘娘肚子裏是雙胞胎，雙胞胎分娩很是兇險，三叔父也必須得來守著！”衛曦月的手心裏出了一層汗被邵嫣然握住，黏膩膩的幾乎抓不住。
旁邊的韓錦聽了這話立刻轉身出去，朝著雲貞喊道：“快！快去請衛太醫來！皇後府中是雙胞胎，必須要有衛太醫守著才行！”
雲貞也正焦急，聽了這話忙道：“說的是，我這就去找。”說完，他便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雖然皇後忽然腹痛分娩，但伺候皇後分娩的人早已經齊備，都在鳳章殿候著，這會兒工夫吳緲早就派人去鳳章殿傳話，穩婆等人即刻從鳳章殿趕來曦雲殿侍奉皇後分娩，一群人進進出出，沒多會兒的工夫所需的東西也便齊備了。
羊水已經破了，雲碩便不好呆在裏面，被穩婆三請四請的請了出來，跟衛淩浩等人一起站在廊檐下焦急的轉來轉去。
衛淩浩命人搬了一張椅子來放在廊檐下，拱手道：“陛下，我三弟很快就來了。皇後娘娘也不是頭一胎，不會有事的，您不要著急，先坐下等吧。”
雲碩轉了兩圈，回身在椅子上坐下，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嘆道：“朕怎麽能不著急呢！這按照之前推算的日子，還有十幾天才生呢！”
誠王上前勸道：“陛下莫要著急，或許是小皇子想要早幾日跟他的父皇母後見面也說不定呢。”
雲碩無奈的笑道：“這話說的。”
衛淩浩也勸道：“陛下不要著急，想來這孩子分娩的時辰也都是天定的。太醫的推算也只是按照娘娘懷孕的時間推算，前後有個幾天的差別也是有的。再說，皇後娘娘福澤深厚，也許這雙胞胎花熟蒂落的時間是要早一些呢。”
說話間，雲貞已經帶著衛淩灃急匆匆趕來，雲碩見了衛淩灃便像是見了救星，也等不及他給自己跪拜見禮，便道：“快！快些進去看看皇後情形如何！”
“是。”衛淩灃也不敢怠慢，背著藥箱急匆匆的進了曦雲殿。
另外，隨著衛淩灃一起趕來的還有平日裏跟皇後請過脈的幾個太醫，大家都知道皇後娘娘這一胎的重要，絲毫不敢怠慢，都一起跟著衛淩灃進了曦雲殿。
雲貞急匆匆跑去又急匆匆跑回來，一時氣息不穩，滿頭是汗。
韓錦見狀，便悄悄地走過去遞上一方絹帕，小聲說道：“你辛苦了。”
雲貞頗為驚訝的看著韓錦，又看看她手裏翠色的絲帕，一時不敢伸手去接。
“擦擦吧，瞧你一頭的汗，若是吹了冷風，定然要病了。”韓錦又把帕子往前遞了遞。
“謝郡主。”雲貞雙手接過帕子，認真的看了一眼，方象征性的擦拭了一下額頭，便把帕子卷了卷放進了袖子裏，小聲說道，“帕子臟了，等我回去洗幹凈了再還給郡主。”
“無妨，一方手帕而已。”韓錦笑了笑，往後退了兩步。
雲貞看了看那邊曦雲殿殿門進進出出的宮女婆子，又看看韓錦身上單薄的衣裳，便擡手道：“郡主，這裏風大，你衣裳又單薄，比不得邵姑娘和衛郡主練武之人，站久了怕是會傷風，還是去那邊偏殿避一避風吧。”
韓錦身上穿的還是之前打花鼓時的單薄衣裳，大殿內炭火十足倒是不覺得怎樣，這會兒在廊檐下早就被冷風吹透，冷的打顫。
“好吧。”韓錦點了點頭，隨著雲貞進了西偏殿。
此時所有的人心思都在皇後娘娘身上，西偏殿裏也沒什麽人，只有兩個宮女守著一個小火爐，旁邊是顏文臻正在給皇後配補湯。
“有熱水嗎？給郡主喝一口。”雲貞問宮女。
顏文臻回頭見是韓錦，忙道：“那邊暖壺裏是剛燒好的熱水，郡主稍等，我這就給你倒去。”
韓錦擺手道：“你不用管我，快忙你的吧，我自己來就好。”說著，她自己走到桌子跟前，拿了暖壺倒水。
“我來吧，仔細燙著。”雲貞上前把暖壺接過來，又拿了茶盞先用開水燙過，又倒了半盞水遞給韓錦，小聲說道，“先暖暖手吧。”
“多謝。”韓錦低聲道謝，伸手去接茶盞，指尖無意間碰到雲貞的手指，一時心慌，茶盞沒拿穩差點掉在地上。幸虧雲貞手疾眼快，一躬身把茶盞穩穩地接住，慌張的問：“沒燙著吧？”
“沒事。”韓錦的臉騰的一下紅了，一甩手背過身去，“我不冷，你出去看看吧。”
雲貞見她似乎又惱了，便把手裏的茶盞放到桌上，低聲說道：“那郡主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出去看看，有消息立刻來給郡主回報。”
“嗯。”韓錦此時羞澀尷尬，只求這人趕緊的出去別在眼前晃悠了，便忙不疊的點頭。
那邊顏文臻配好了補湯放到小爐上燉著，便又過來給韓錦倒了一杯熱茶，小聲笑道：“郡主的臉怎麽這麽紅？可是這屋裏的爐火太暖了？”
韓錦忙擡手撫著臉頰，低聲說道：“可不是，剛才在外面吹了冷風，乍然進來再被這爐火一烘，就如火燒一般。”
顏文臻湊過去低聲笑道：“哦？原來是這樣，我還當是郡主害羞了呢。”
韓錦的臉更紅更燙，低聲啐道：“你胡說什麽！娘娘正在分娩，哪兒還有工夫說閑話？”
“是呢是呢！”文臻低聲笑道：“等娘娘生下皇子，陛下一高興，保不定就給郡主賜婚啦！以文臻看來，燕王世子對郡主癡心一片，多年不改，郡主的心就算是一塊石頭，也該被燕王世子給焐熱了吧？”
“你還說！”韓錦轉身瞪著顏文臻，又忽而笑了：“邵小將軍就在外邊呢！這次他凱旋而歸，又建了奇功呢！就算是陛下要賜婚，自然也少不了他。文臻姐姐，你一直守在皇後娘娘身邊，怕是早就聽見什麽消息了吧？”
“哎呀！郡主真是的！怎麽又扯到人家頭上來了。”顏文臻一甩帕子轉身往小爐跟前走去，“不理你了，皇後娘娘的補湯要緊。”
韓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朝著窗外的天空雙手合十，低聲祈禱：“神天菩薩，求你保佑皇後娘娘母子平安。”
清平十三年臘月初八，寒風肆虐，未時，天降瑞雪，大雪紛紛揚揚，不到半個時辰，天地之間便一片潔白。
申初三刻，曦雲殿內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皇後產下一子。
“陛下！陛下！”一直在殿內屏風之外等消息的吳緲興高采烈的跑了出來，至皇上跟前，躬身道：“奴才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皇後娘娘為陛下生下龍子！”
“好！”雲碩早就坐不住了，在廊檐下轉了一個身，又回頭問：“娘娘現在怎麽樣？”
“回陛下，穩婆說皇後娘娘肚子裏還有一個，娘娘雖然累極，但尚有力氣，請陛下放心。”
申正二刻，曦雲殿內又是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皇後娘娘又產下一子。
殿內的孫得福也急匆匆的跑了出來，朝著皇上跪拜叩頭：“奴才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皇後娘娘為陛下又誕下一個皇子！母子平安！陛下大喜！陛下大喜啊！”
頓時，曦雲殿裏裏外外所有的人都朝著皇上叩頭，恭喜聲此起彼伏。
“好！好啊！好！”雲碩高興地不知怎麽才好，原地轉了幾圈後，方擡手吩咐眾人：“起來，都起來！”
“謝陛下！”誠王等齊聲謝恩，紛紛起身後，又拱手向皇上道喜，“陛下，皇後娘娘為陛下生下雙生皇子，此乃天佑我大雲啊！陛下應當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說的不錯。”雲碩點頭道，“是應該普天同慶。這件事情就交給誠王去辦，朕先進去看看皇後。哦，對了，邵將軍，寧侯，今天這接風宴只能到這裏了，你們先回去，等過幾天朕再另行設宴。”
“陛下言重了！今日陛下專門為我們設宴接風已經皇恩深重，臣等絕不敢再領宴。陛下心系皇後娘娘和皇子，臣等先告退回府修整。”
“嗯，那就這樣吧。”雲碩點了點頭，轉身進曦雲殿去看韓芊。
韓芊連產兩子，此時已經累極而眠。香橙等人已經替她擦拭過身子，床上的被褥也都換過，所有沾血的東西都已經悄悄地從後門拿出去燒了。曦雲殿內焚燒著素馨香，再也聞不見一絲血腥味。
雲碩輕著腳步進來在床榻跟前坐下，伸手輕輕地拂過韓芊的額頭，看著她蒼白的面容，低聲嘆息。
“陛下，娘娘累壞了。”小嫚小聲說道，“要不奴婢叫奶娘先把兩個皇子抱過來給您看看吧？”
“好。”雲碩點頭答應，目光卻舍不得離開韓芊的面容一分。
沒多會兒的工夫，香橙帶著兩個奶娘把兩個皇子抱過來送到皇上面前：“陛下，兩個小皇子來了。”
雲碩這才轉過身來，朝著奶娘伸出手去。香橙抱過大紅色繈褓送到他面前，輕聲回道：“陛下，這是大皇子。”
“好。”雲碩把孩子接過來抱在懷裏，仔細的打量了一翻，方問：“你們看他長得像誰？”
香橙笑道：“奴才鬥膽，說句大不敬的話。剛才給大皇子洗浴的時候，崔嬤嬤便，看見大皇子就像是看見陛下小時候呢。”
“崔嬤嬤？”雲碩楞了一下才想起來崔嬤嬤是宮裏的老嬤嬤，想必是見過自己小時候的樣子，因笑道，“嗯，朕的兒子自然像朕。來，給你，朕再看看那一個。”
香橙忙接過大皇子轉身交給奶娘，又把另一個朱砂色的繈褓接過來交給皇上，並小聲笑道：“陛下看二皇子，奴婢到是覺得有那麽幾分跟侯府的三爺相像。”
雲碩接過來細看，這孩子的鼻子和下巴的確跟韓建示很像，於是笑道：“果然！都說外甥隨舅，這小子像他三舅也屬正常。不過奇怪的很哪，都說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怎麽這兩個小家夥剛出娘胎就能看出分別呢？”
香橙笑道：“奴婢也覺得很是神奇，許是兩位小殿下體貼父皇母後辨認困難，所以一個長得像父皇，一個長得像皇舅？”
雲碩一聽這話，明知道是香橙說來讓他開心的也忍不住笑了：“哈哈……我兒一出娘胎便如此孝順，好！很好！”
香橙又躬身問道：“陛下，娘娘接下來要坐月子，這曦雲殿……怕是諸事不便宜，奴婢的意思等過了三日，天氣和暖時，還是把娘娘移回鳳章殿吧？”
“嗯，這事兒交給你安排了。”雲碩忽然想起一事，因道：“對了，皇後分娩，得有娘家人入內服侍。孫得福？你去忠毅侯府傳朕的旨意，就叫三舅太太進宮來照顧皇後月子。”
一直守在外間的孫得福忙應了一聲急匆匆的去忠毅侯府宣旨接人。此時韓芊卻悠悠醒來，伸手弱弱的拉了拉雲碩的衣襟，輕聲說道：“孩子呢？給我看看孩子。”
“你醒了！”雲碩忙反手握住韓芊的手，伸手把她攬在懷裏，“兩個皇兒都很好，一個像朕，一個像他三皇舅。都英俊的很呢。”
韓芊虛弱的笑道：“真是不知羞，陛下這是在自誇嗎？”
一時旁邊的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奶娘又把兩個皇子抱上前來給韓芊看，韓芊靠在雲碩的肩頭看著兩個兒子，輕笑道：“原本還想著生一對龍鳳呢，沒想到居然是兩個皇子。”
雲碩笑道：“兩個皇子不好嗎？朕的江山後繼有人，這正是社稷興盛國祚綿長的征兆啊！”
“陛下說的是。這兩個孩子生在帝王家，自然是為大運江山社稷而生的。”韓芊點了點頭，又問：“不知道陛下可想好了兩個孩子的名字？”
“嗯，名字麽……”雲碩沈吟道，“朕之前也以為是一對龍鳳，如今說不得要再重新想了。”
剛好文臻端著十全補湯進來，雲碩讓奶娘把兒子抱走，親自接過湯來餵韓芊。
韓芊吃了兩口便沒了胃口，擡手推開雲碩手中的湯匙，又問：“陛下文采斐然，不過想兩個名字而已，應該不費什麽功夫吧？”
雲碩笑道：“瞧你說的，什麽叫不過兩個名字？那可是大雲皇子的名字。朕得讓欽天監的人來算算，看咱們的兒子命格如何，這名字一定要跟命格相輔相成，將來才能諸事順遂。”
韓芊挑了挑秀眉：“這麽麻煩？”
“這可不是麻煩，這是必須的。”雲碩拿了帕子給韓芊擦了擦嘴角，扶著她躺在枕上，又勸道：“好了，你別為這些事情傷神了，這些事情有朕呢，你只管好生將養身體，等身體養好了，再多給朕生幾個孩兒，朕一定多想幾個名字備用。”
韓芊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閉上眼睛說道：“陛下怎麽做就怎麽好，我累了，再睡一會兒，陛下別叫他們出聲。”
雲碩把被子拉高給韓芊蓋好，低聲說道：“嗯，你好好的睡，朕就守在這裏。”
第二日一早，衛恬恬帶著兒子韓錚進宮，同時帶來的還有忠毅侯府心培養的幾個精通醫術的醫女。
皇後分娩第三日，大雪初晴，陽光和暖，皇上便用一頂嚴密的暖轎把皇後從曦雲殿挪至鳳章殿修養，同日，欽天監把給兩個皇子批的八字命格送至皇上的龍案案頭。
欽天監的人自然不是傻瓜，給皇子批八字，自然是怎麽好聽怎麽說。那些福澤深厚的吉祥話說了一籮筐，最後來了一句，兩位皇子命中缺火，適宜用帶‘火’的字為名。
雲碩看過欽天監的奏折之後，靠在龍案上沈思了良久，最後提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煜，燁。
從旁服侍的吳緲看見這兩個字，立刻讚道：“皇子好名字啊！”
“天煜，天燁。還可以吧？”雲碩笑問。
吳緲忙翹起大拇指，誓把馬屁拍到底：“陛下好文采，這名字氣勢磅礴，不失皇家之風啊！”
“你這狗奴才知道什麽事皇家之風。趕緊的把朕的披風拿來，朕要去鳳章殿。”
吳緲趕緊的從衣架上拿了皇上的紫貂大氅，高聲喊道：“陛下擺駕鳳章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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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貞則憤憤然說道：“陛下能不氣壞嗎？當初他們幾個老臣稱病跟陛下過不去，陛下也只是讓他們回家閉門思過，並未加以懲戒，高延時還是國公，陸皓然還是太子少保，一個個雖然不用進內閣參政，但爵位都沒削減，俸祿更是一個子兒也不少的按時發放，誰知道這幾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居然能幹出這麽一出來！”
“這還不算完，昨日還有幾個不長眼的禦史言官上了折子為高延時辯白，說三朝元老觸柱而亡，其中必有冤屈，求皇上明察！”誠王無奈的搖了搖頭，冷笑道：“你說這事兒還有什麽可明察的？那高延時是擺明了仗著自己三朝元老的身份來壓制陛下！你說陛下能忍得下這口氣嗎？”
衛淩浩冷聲說道：“他想當諍臣，留萬世美名，也不是這個留法！簡直是不自量力。”
邵淩霄皺眉道：“剛剛我們進宮來的路上見老百姓們熱情異常，大家異口同聲的高喊我們寧侯府怎樣怎樣的，是怎麽回事兒？這可不是歡迎征戰將士凱旋的規矩。”
“老百姓們知道啥，估計是他們聽說西邊戰事勝了，一時高興便隨便喊兩嗓子。”雲賀笑著擺了擺手，又道，“二位不知道，陛下也為了這次勝仗而十分高興，今日曦雲殿賜宴，據說皇後娘娘都會過來呢。”
邵淩霄忙朝著北方拱手，“陛下厚愛，我等實在慚愧。”
而跟在幾位身後的邵駿璁，卻擡頭望一側看，眼神飄忽，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溫和。
曦雲殿，原本是皇上和皇後大婚的宮殿，正殿只有左右三間，另外就是小小的三間東西配殿，殿前栽種石榴樹，求的是多子多福。
只是如今隆冬臘月，石榴樹只有枯枝並無枝葉，韓芊覺得院子裏太蕭條不好看，便叫人送了十二盆栽種在琉璃花盆裏的梅花盆景過來，三尺高的一簇簇紅梅配著玲瓏石，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分外妖嬈。
衛淩浩及其長子衛靖遙，邵淩霄及其兒子邵駿璁還有去城外迎接他們回京的誠王雲賀，燕王世子雲貞六個人隨著引路的千尋進了曦雲殿。
“臣衛淩浩（邵淩霄）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衛淩浩和邵淩霄帶頭叩拜，身後衛靖遙邵駿璁等人也跟著跪地叩頭。
“都起來吧！”雲碩爽朗的聲音從殿內傳來，隨之，人也走到了殿門口，看著臺階下跪著的幾人，擡手道，“進來，都給朕進殿說話。”
“謝陛下隆恩！”眾人謝恩後站起身來。
殿內，雖然不如紫宸殿闊朗深邃，但布置的也很是華麗雍容，而且炭火十足，溫暖如春。那邊明凈的窗臺上放著一只淡青色的高頸球形花瓶，花瓶裏用清水供著一支綠萼白梅。隨著溫暖的氣息，梅香暗暗浮動，散在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衛淩浩看見那只綠萼白梅的時候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絲微笑——陛下真是越來越有人情味了，曾經這寒冬臘月他能在屋裏供一支白梅，可見皇後娘娘的影響之大。
這次接風宴並非國宴，場面也並不鋪排，上位依然是帝後的位子，左右兩邊各自排開三張長條桌案，桌案上鋪設蜜色素面錦緞桌布，之後設官帽椅。
雲碩率先入座，然後長袖一揮，朗聲道：“賜座！上茶！”
衛淩浩和邵駿璁再次謝恩，方分散左右。兩旁的宮女太監忙上前去，扶座，斟茶，無不周到細致。
雲碩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最後收回落在自己面前的官窯鬥彩描金龍紋蓋碗上，笑道：“這茶是皇後叫人專門給幾位愛卿準備的，說是武夷山險峰上采來的，來，幾位，嘗嘗味道如何。”
幾個人謝恩後各自拿起茶盞品茶，誠王雲賀先讚道：“茶香醇厚，回味無窮，皇後娘娘的茶果然好。”
邵淩霄則笑道：“只是，娘娘這好茶給我們這些粗人喝，未免有些糟蹋，我們只覺得這茶好喝，卻說不出哪裏好來。還請陛下恕罪。”
“恕什麽罪，你們專心武事，能打勝仗就好。至於其他的，又有什麽重要？”雲碩笑著擺了擺手，身後的宮女又奉上六樣點心。
“來，先嘗嘗，這也是皇後小膳房的點心。”雲碩說著，又朝邵駿璁笑了笑，“駿璁？有你喜歡的桂花糕。”
邵駿璁忙起身拱手：“謝陛下關愛。”
“坐下坐下。”雲碩心情很好的拿了一塊自己喜歡的栗子糕咬了一口，又問：“你們這一路回來，怎麽樣？”
“回陛下，臣等安排好西北邊防之後回來的，此時回鶻和北蒙都是冰天雪地，他們各自受了重創，沒個三年五載是恢覆不過元氣的。陛下放心。”邵淩霄和衛淩浩兩個人又把西北邊疆如何布防鎮守等事情詳細的跟皇上一一稟報。
“嗯，有你們安排西北事宜，朕很放心。”雲碩聽完後點了點頭。
眾人一時沈默，各自吃點心喝茶。
宮外遠遠地傳來太監尖細的嗓音：“皇後娘娘駕到！”
誠王，邵淩霄等人趕緊的放下手裏的點心茶盞起身離座。雲碩也已經起身行至殿門口，看見韓芊扶著小嫚的手臂笨笨的走來，他忙笑著伸手攙扶住，低聲責怪道：“怎麽不坐軟轎？這麽遠的路非要自己走過來。”
“太醫說了，這就快要生了，要多走路，有利於順產。再說，你看我這前呼後擁的這麽多人跟著，能有什麽事兒？”韓芊滿臉是笑，進了曦雲殿後看了看衛淩浩和邵淩霄，最後目光在雲貞臉上停留，笑道：“貞兒來了。”
“雲貞叩請皇後娘娘金安。”雲貞忙再次叩首。
“起來吧。”韓芊笑著對跪在地上的眾人擡了擡手，“誠王，邵將軍，寧侯，都起來。靖遙，駿璁，你們都起來吧。”
“謝皇後娘娘！”眾人齊聲謝恩，之後方站起身來，躬身立在自己桌案之側。
韓芊被雲碩扶著入座，方笑道：“今日是臘八，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節日。剛好邵將軍和寧侯凱旋回京，陛下的意思是設宴給二位功臣接風洗塵。本宮叫禦膳房準備了宴席，還準備了歌舞助興。今日君臣可要開懷暢飲。”
“是。”眾人齊聲道，“臣等謝陛下隆恩，謝皇後娘娘厚愛！”
“來，倒酒！”雲碩吩咐左右宮女。
宮女一起上前給眾人的酒杯裏斟滿了酒，雲碩舉杯，朝著眾人笑道：“來，咱們君臣先同飲一杯。”
眾人舉杯，齊聲道：“謝陛下！”
韓芊也舉起酒杯，跟雲碩輕輕一碰，笑道：“臣妾也向陛下表示祝賀，祝陛下國祚綿延，萬壽無疆。”
雲碩暖暖一笑，低聲道：“皇後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不過你懷身懷六甲不宜飲酒，只喝這一盅吧。”
“沒事的。”韓芊巧笑顧盼，仰首把杯中酒喝下。
雲碩寵溺的笑著搖了搖頭，沒再多說。
一時菜肴齊備，酒過三巡。便有宮中樂師進來散在曦雲殿的角落裏，吹拉彈奏起來。另有俏麗舞娘從屏風之後邁著妙曼的舞步至大廳中間，揮舞著雲紗薄綃，輕歌曼舞。
一曲即終，舞姬退下。
雲碩舉杯笑道：“在座的都是軍旅出身的將軍，這些綿軟的歌舞想來大家也不怎麽感興趣，倒不如換個節目？”
誠王便站起身來，躬身道：“陛下，臣聽聞邵小將軍的劍術集百家所長甚是精妙，只可惜無緣一見，不知道今日能否有這個機會一飽眼福？”
“邵小將軍征戰沙場今日方回，這是給他的接風宴，豈能再讓他勞累？”韓芊笑著搖了搖頭，先請誠王坐下，又對雲碩說道：“陛下，臣妾今兒一早把嫣然曦月她們接進了宮中，她們小姐妹一向喜歡弓馬騎射，倒不如讓她們進來表演一支劍舞如何？”
“我大雲男兒上陣殺敵，平定邊疆，女兒家也毫不遜色。很好！”雲碩高興地拍了拍膝頭，“那就叫她們上來吧。”
韓芊輕笑點頭，朝著外邊擊掌三聲，便聽見一聲清脆的花鼓聲從殿外傳來，鼓點清脆響亮，鏗鏘有力，與之前的靡靡之音不同，叫人不覺精神振奮。
隨著鼓聲漸進，一個身著翠色織錦衣裙的女子踏入曦雲殿的門檻，她的一群之上繡著白色的梅花，隨著蓮步輕移，裙角上的梅花便如淩雪傲風，深碧色的一領錦帛系著腰間一只花鼓，以素手敲之，鼓聲嘚嘚，悅耳醒神。雖然她蒙著翠色面紗，坐在誠王身邊的雲貞依然眼睛一亮，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便再也移不開。
翠衣女子至殿內，朝著上位的帝後躬身行禮，然後旋身幾個舞步閃到一旁。
“臣女邵嫣然（衛曦月）參見皇上，皇後娘娘。”殿外一聲清脆的請安聲，宛如鶯歌燕語。
“嗯，好。”雲碩點了點頭。
外邊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如一道虹光旋即而入。紅衣邵嫣然和白衣衛曦月二人在殿前跪拜之後，便一躍而起，二人各持一劍，翩然起舞。
這一對表姐妹乃是武將世家之女，雖然她們的父兄不指望她們會上陣殺敵，但從小耳聞目濡也學得父兄劍術之幾分精妙之處，此時她們更有心在自己父兄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華，便將手中之劍舞的宛若蛟龍出水氣勢非凡，劍光縱橫又如霓虹破曉。不僅精妙，而且華麗，把誠王和雲貞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倒是衛淩浩和邵淩霄二人只是微笑搖頭，各自執著酒杯淺酌不語，只用心聽那腰鼓之聲。
衛曦月和邵嫣然舞的這一套劍法乃是寧侯府老侯爺衛章所創，衛老侯爺征戰沙場數十年，乃驍勇威猛的戰將，年輕的時候就被人稱為軍中戰神，他所創的劍法自然精妙無比。之後這套劍法被衛大郡主學會，融會貫通，減去幾分陽剛之氣又加了幾分陰柔在裏面，後被這表姐妹學來，倒是恰到好處。
鼓聲和劍聲一起落下，曦雲殿中一片寂然。
“好！”雲碩率先拍案叫好，“不愧是武勳世家的姑娘！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邵嫣然和衛曦月二人躬身“陛下謬讚，我們姐妹不過是花拳繡腿，討大家一笑罷了。只是錦兒妹妹的花鼓著實精妙，我們的劍術得這鼓聲相助，便增了許多趣味，沒那麽枯燥了。”
“說的不錯。這花鼓敲得著實精妙。”衛淩浩轉身看著綠衣女子，笑問：“這姑娘一直蒙著面紗，倒是沒看出是誰來，曦月叫她錦兒，莫非是……忠毅候家的長女？”
“臣女韓錦，見過寧侯爺。”綠衣女子起身朝著衛淩浩福了一福。
“哈哈！有幾年沒見了，錦兒也是大姑娘了。”衛淩浩忍不住笑道，“你是什麽時候學會了這花鼓？還蒙著個面巾來跟我們捉迷藏。”
“之前祖父在世的時候，跟著家裏的舞娘學了討祖父歡心的。今日在這曦雲殿上獻醜，原也只是為兩位姐姐助興罷了，讓侯爺見笑了。”韓錦低聲回道。
“哪裏，本候倒是覺得你這腰鼓打的比她們倆的劍更好。”衛淩浩呵呵一笑，轉身朝著上位一拱手：“不知陛下覺得呢？”
雲碩笑道：“朕覺得都好。皇後娘娘，這得好好地賞啊。”
韓芊剛要說話，忽然覺得腹中一陣疼痛，一時白了臉色，強作笑臉應道：“陛下……說的是。”
“嗯？皇後這是怎麽了？”雲碩聽韓芊說話的聲音異樣，忙轉頭看她，但見她額上已見汗珠，臉色蒼白，遂慌忙問道：“這是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韓芊忙抓住他的手安慰道：“陛下莫慌，臣妾怕是要……要生了。”
雲碩頓時慌了神失聲道：“要生了？！這……不是還不到日子嗎？！”
“陛下，快……快叫禦醫和接生婆啊！”旁邊的吳緲慌張的提醒道。
韓芊握著雲碩的手，皺眉道：“別，這裏是曦雲殿，本宮不能在這裏生，快……快送本宮回鳳章殿。”
“哎呀，送什麽鳳章殿啊！外邊風那麽大！”雲碩焦急的吩咐左右：“快去把穩婆和太醫都叫到這裏來！”
韓芊握著雲碩的手忍著腹中疼痛，喘息道：“可是……可是這裏是陛下處理朝政的地方，怎麽……怎麽能在這裏生孩子……”
“曦雲殿，乃是皇上和皇後大婚所居之殿。象征大運皇室如朝陽曦雲，蒸蒸日上。皇後在此殿產子，乃祥瑞之事！”誠王躬身道，“只是娘娘卻不好在此處分娩，還請陛下命人把娘娘挪至裏間才好。”
雲碩忙道：“誠王說的是！來人，快把皇後娘娘挪至裏間！”
孫得福等人忙答應著把韓芊扶起來送到裏間，吳緲又吩咐人去鳳章殿喚穩婆過來伺候皇後娘娘分娩。曦雲殿裏一時間忙成了一團。
衛淩浩和邵淩霄身為外臣不便再待下去，便起身向皇上告退，去殿外候著。誠王和雲貞以及衛靖遙邵駿璁等人也隨之出去等候。
邵嫣然握著衛曦月的手焦急的問：“怎麽辦？聽娘娘的聲音，好像痛得很。”
“得趕緊的叫文臻過來！娘娘分娩需要力氣，少不得她的補湯！還有三叔父，娘娘肚子裏是雙胞胎，雙胞胎分娩很是兇險，三叔父也必須得來守著！”衛曦月的手心裏出了一層汗被邵嫣然握住，黏膩膩的幾乎抓不住。
旁邊的韓錦聽了這話立刻轉身出去，朝著雲貞喊道：“快！快去請衛太醫來！皇後府中是雙胞胎，必須要有衛太醫守著才行！”
雲貞也正焦急，聽了這話忙道：“說的是，我這就去找。”說完，他便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雖然皇後忽然腹痛分娩，但伺候皇後分娩的人早已經齊備，都在鳳章殿候著，這會兒工夫吳緲早就派人去鳳章殿傳話，穩婆等人即刻從鳳章殿趕來曦雲殿侍奉皇後分娩，一群人進進出出，沒多會兒的工夫所需的東西也便齊備了。
羊水已經破了，雲碩便不好呆在裏面，被穩婆三請四請的請了出來，跟衛淩浩等人一起站在廊檐下焦急的轉來轉去。
衛淩浩命人搬了一張椅子來放在廊檐下，拱手道：“陛下，我三弟很快就來了。皇後娘娘也不是頭一胎，不會有事的，您不要著急，先坐下等吧。”
雲碩轉了兩圈，回身在椅子上坐下，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嘆道：“朕怎麽能不著急呢！這按照之前推算的日子，還有十幾天才生呢！”
誠王上前勸道：“陛下莫要著急，或許是小皇子想要早幾日跟他的父皇母後見面也說不定呢。”
雲碩無奈的笑道：“這話說的。”
衛淩浩也勸道：“陛下不要著急，想來這孩子分娩的時辰也都是天定的。太醫的推算也只是按照娘娘懷孕的時間推算，前後有個幾天的差別也是有的。再說，皇後娘娘福澤深厚，也許這雙胞胎花熟蒂落的時間是要早一些呢。”
說話間，雲貞已經帶著衛淩灃急匆匆趕來，雲碩見了衛淩灃便像是見了救星，也等不及他給自己跪拜見禮，便道：“快！快些進去看看皇後情形如何！”
“是。”衛淩灃也不敢怠慢，背著藥箱急匆匆的進了曦雲殿。
另外，隨著衛淩灃一起趕來的還有平日裏跟皇後請過脈的幾個太醫，大家都知道皇後娘娘這一胎的重要，絲毫不敢怠慢，都一起跟著衛淩灃進了曦雲殿。
雲貞急匆匆跑去又急匆匆跑回來，一時氣息不穩，滿頭是汗。
韓錦見狀，便悄悄地走過去遞上一方絹帕，小聲說道：“你辛苦了。”
雲貞頗為驚訝的看著韓錦，又看看她手裏翠色的絲帕，一時不敢伸手去接。
“擦擦吧，瞧你一頭的汗，若是吹了冷風，定然要病了。”韓錦又把帕子往前遞了遞。
“謝郡主。”雲貞雙手接過帕子，認真的看了一眼，方象征性的擦拭了一下額頭，便把帕子卷了卷放進了袖子裏，小聲說道，“帕子臟了，等我回去洗幹凈了再還給郡主。”
“無妨，一方手帕而已。”韓錦笑了笑，往後退了兩步。
雲貞看了看那邊曦雲殿殿門進進出出的宮女婆子，又看看韓錦身上單薄的衣裳，便擡手道：“郡主，這裏風大，你衣裳又單薄，比不得邵姑娘和衛郡主練武之人，站久了怕是會傷風，還是去那邊偏殿避一避風吧。”
韓錦身上穿的還是之前打花鼓時的單薄衣裳，大殿內炭火十足倒是不覺得怎樣，這會兒在廊檐下早就被冷風吹透，冷的打顫。
“好吧。”韓錦點了點頭，隨著雲貞進了西偏殿。
此時所有的人心思都在皇後娘娘身上，西偏殿裏也沒什麽人，只有兩個宮女守著一個小火爐，旁邊是顏文臻正在給皇後配補湯。
“有熱水嗎？給郡主喝一口。”雲貞問宮女。
顏文臻回頭見是韓錦，忙道：“那邊暖壺裏是剛燒好的熱水，郡主稍等，我這就給你倒去。”
韓錦擺手道：“你不用管我，快忙你的吧，我自己來就好。”說著，她自己走到桌子跟前，拿了暖壺倒水。
“我來吧，仔細燙著。”雲貞上前把暖壺接過來，又拿了茶盞先用開水燙過，又倒了半盞水遞給韓錦，小聲說道，“先暖暖手吧。”
“多謝。”韓錦低聲道謝，伸手去接茶盞，指尖無意間碰到雲貞的手指，一時心慌，茶盞沒拿穩差點掉在地上。幸虧雲貞手疾眼快，一躬身把茶盞穩穩地接住，慌張的問：“沒燙著吧？”
“沒事。”韓錦的臉騰的一下紅了，一甩手背過身去，“我不冷，你出去看看吧。”
雲貞見她似乎又惱了，便把手裏的茶盞放到桌上，低聲說道：“那郡主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出去看看，有消息立刻來給郡主回報。”
“嗯。”韓錦此時羞澀尷尬，只求這人趕緊的出去別在眼前晃悠了，便忙不疊的點頭。
那邊顏文臻配好了補湯放到小爐上燉著，便又過來給韓錦倒了一杯熱茶，小聲笑道：“郡主的臉怎麽這麽紅？可是這屋裏的爐火太暖了？”
韓錦忙擡手撫著臉頰，低聲說道：“可不是，剛才在外面吹了冷風，乍然進來再被這爐火一烘，就如火燒一般。”
顏文臻湊過去低聲笑道：“哦？原來是這樣，我還當是郡主害羞了呢。”
韓錦的臉更紅更燙，低聲啐道：“你胡說什麽！娘娘正在分娩，哪兒還有工夫說閑話？”
“是呢是呢！”文臻低聲笑道：“等娘娘生下皇子，陛下一高興，保不定就給郡主賜婚啦！以文臻看來，燕王世子對郡主癡心一片，多年不改，郡主的心就算是一塊石頭，也該被燕王世子給焐熱了吧？”
“你還說！”韓錦轉身瞪著顏文臻，又忽而笑了：“邵小將軍就在外邊呢！這次他凱旋而歸，又建了奇功呢！就算是陛下要賜婚，自然也少不了他。文臻姐姐，你一直守在皇後娘娘身邊，怕是早就聽見什麽消息了吧？”
“哎呀！郡主真是的！怎麽又扯到人家頭上來了。”顏文臻一甩帕子轉身往小爐跟前走去，“不理你了，皇後娘娘的補湯要緊。”
韓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朝著窗外的天空雙手合十，低聲祈禱：“神天菩薩，求你保佑皇後娘娘母子平安。”
清平十三年臘月初八，寒風肆虐，未時，天降瑞雪，大雪紛紛揚揚，不到半個時辰，天地之間便一片潔白。
申初三刻，曦雲殿內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皇後產下一子。
“陛下！陛下！”一直在殿內屏風之外等消息的吳緲興高采烈的跑了出來，至皇上跟前，躬身道：“奴才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皇後娘娘為陛下生下龍子！”
“好！”雲碩早就坐不住了，在廊檐下轉了一個身，又回頭問：“娘娘現在怎麽樣？”
“回陛下，穩婆說皇後娘娘肚子裏還有一個，娘娘雖然累極，但尚有力氣，請陛下放心。”
申正二刻，曦雲殿內又是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皇後娘娘又產下一子。
殿內的孫得福也急匆匆的跑了出來，朝著皇上跪拜叩頭：“奴才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皇後娘娘為陛下又誕下一個皇子！母子平安！陛下大喜！陛下大喜啊！”
頓時，曦雲殿裏裏外外所有的人都朝著皇上叩頭，恭喜聲此起彼伏。
“好！好啊！好！”雲碩高興地不知怎麽才好，原地轉了幾圈後，方擡手吩咐眾人：“起來，都起來！”
“謝陛下！”誠王等齊聲謝恩，紛紛起身後，又拱手向皇上道喜，“陛下，皇後娘娘為陛下生下雙生皇子，此乃天佑我大雲啊！陛下應當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說的不錯。”雲碩點頭道，“是應該普天同慶。這件事情就交給誠王去辦，朕先進去看看皇後。哦，對了，邵將軍，寧侯，今天這接風宴只能到這裏了，你們先回去，等過幾天朕再另行設宴。”
“陛下言重了！今日陛下專門為我們設宴接風已經皇恩深重，臣等絕不敢再領宴。陛下心系皇後娘娘和皇子，臣等先告退回府修整。”
“嗯，那就這樣吧。”雲碩點了點頭，轉身進曦雲殿去看韓芊。
韓芊連產兩子，此時已經累極而眠。香橙等人已經替她擦拭過身子，床上的被褥也都換過，所有沾血的東西都已經悄悄地從後門拿出去燒了。曦雲殿內焚燒著素馨香，再也聞不見一絲血腥味。
雲碩輕著腳步進來在床榻跟前坐下，伸手輕輕地拂過韓芊的額頭，看著她蒼白的面容，低聲嘆息。
“陛下，娘娘累壞了。”小嫚小聲說道，“要不奴婢叫奶娘先把兩個皇子抱過來給您看看吧？”
“好。”雲碩點頭答應，目光卻舍不得離開韓芊的面容一分。
沒多會兒的工夫，香橙帶著兩個奶娘把兩個皇子抱過來送到皇上面前：“陛下，兩個小皇子來了。”
雲碩這才轉過身來，朝著奶娘伸出手去。香橙抱過大紅色繈褓送到他面前，輕聲回道：“陛下，這是大皇子。”
“好。”雲碩把孩子接過來抱在懷裏，仔細的打量了一翻，方問：“你們看他長得像誰？”
香橙笑道：“奴才鬥膽，說句大不敬的話。剛才給大皇子洗浴的時候，崔嬤嬤便，看見大皇子就像是看見陛下小時候呢。”
“崔嬤嬤？”雲碩楞了一下才想起來崔嬤嬤是宮裏的老嬤嬤，想必是見過自己小時候的樣子，因笑道，“嗯，朕的兒子自然像朕。來，給你，朕再看看那一個。”
香橙忙接過大皇子轉身交給奶娘，又把另一個朱砂色的繈褓接過來交給皇上，並小聲笑道：“陛下看二皇子，奴婢到是覺得有那麽幾分跟侯府的三爺相像。”
雲碩接過來細看，這孩子的鼻子和下巴的確跟韓建示很像，於是笑道：“果然！都說外甥隨舅，這小子像他三舅也屬正常。不過奇怪的很哪，都說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怎麽這兩個小家夥剛出娘胎就能看出分別呢？”
香橙笑道：“奴婢也覺得很是神奇，許是兩位小殿下體貼父皇母後辨認困難，所以一個長得像父皇，一個長得像皇舅？”
雲碩一聽這話，明知道是香橙說來讓他開心的也忍不住笑了：“哈哈……我兒一出娘胎便如此孝順，好！很好！”
香橙又躬身問道：“陛下，娘娘接下來要坐月子，這曦雲殿……怕是諸事不便宜，奴婢的意思等過了三日，天氣和暖時，還是把娘娘移回鳳章殿吧？”
“嗯，這事兒交給你安排了。”雲碩忽然想起一事，因道：“對了，皇後分娩，得有娘家人入內服侍。孫得福？你去忠毅侯府傳朕的旨意，就叫三舅太太進宮來照顧皇後月子。”
一直守在外間的孫得福忙應了一聲急匆匆的去忠毅侯府宣旨接人。此時韓芊卻悠悠醒來，伸手弱弱的拉了拉雲碩的衣襟，輕聲說道：“孩子呢？給我看看孩子。”
“你醒了！”雲碩忙反手握住韓芊的手，伸手把她攬在懷裏，“兩個皇兒都很好，一個像朕，一個像他三皇舅。都英俊的很呢。”
韓芊虛弱的笑道：“真是不知羞，陛下這是在自誇嗎？”
一時旁邊的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奶娘又把兩個皇子抱上前來給韓芊看，韓芊靠在雲碩的肩頭看著兩個兒子，輕笑道：“原本還想著生一對龍鳳呢，沒想到居然是兩個皇子。”
雲碩笑道：“兩個皇子不好嗎？朕的江山後繼有人，這正是社稷興盛國祚綿長的征兆啊！”
“陛下說的是。這兩個孩子生在帝王家，自然是為大運江山社稷而生的。”韓芊點了點頭，又問：“不知道陛下可想好了兩個孩子的名字？”
“嗯，名字麽……”雲碩沈吟道，“朕之前也以為是一對龍鳳，如今說不得要再重新想了。”
剛好文臻端著十全補湯進來，雲碩讓奶娘把兒子抱走，親自接過湯來餵韓芊。
韓芊吃了兩口便沒了胃口，擡手推開雲碩手中的湯匙，又問：“陛下文采斐然，不過想兩個名字而已，應該不費什麽功夫吧？”
雲碩笑道：“瞧你說的，什麽叫不過兩個名字？那可是大雲皇子的名字。朕得讓欽天監的人來算算，看咱們的兒子命格如何，這名字一定要跟命格相輔相成，將來才能諸事順遂。”
韓芊挑了挑秀眉：“這麽麻煩？”
“這可不是麻煩，這是必須的。”雲碩拿了帕子給韓芊擦了擦嘴角，扶著她躺在枕上，又勸道：“好了，你別為這些事情傷神了，這些事情有朕呢，你只管好生將養身體，等身體養好了，再多給朕生幾個孩兒，朕一定多想幾個名字備用。”
韓芊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閉上眼睛說道：“陛下怎麽做就怎麽好，我累了，再睡一會兒，陛下別叫他們出聲。”
雲碩把被子拉高給韓芊蓋好，低聲說道：“嗯，你好好的睡，朕就守在這裏。”
第二日一早，衛恬恬帶著兒子韓錚進宮，同時帶來的還有忠毅侯府心培養的幾個精通醫術的醫女。
皇後分娩第三日，大雪初晴，陽光和暖，皇上便用一頂嚴密的暖轎把皇後從曦雲殿挪至鳳章殿修養，同日，欽天監把給兩個皇子批的八字命格送至皇上的龍案案頭。
欽天監的人自然不是傻瓜，給皇子批八字，自然是怎麽好聽怎麽說。那些福澤深厚的吉祥話說了一籮筐，最後來了一句，兩位皇子命中缺火，適宜用帶‘火’的字為名。
雲碩看過欽天監的奏折之後，靠在龍案上沈思了良久，最後提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煜，燁。
從旁服侍的吳緲看見這兩個字，立刻讚道：“皇子好名字啊！”
“天煜，天燁。還可以吧？”雲碩笑問。
吳緲忙翹起大拇指，誓把馬屁拍到底：“陛下好文采，這名字氣勢磅礴，不失皇家之風啊！”
“你這狗奴才知道什麽事皇家之風。趕緊的把朕的披風拿來，朕要去鳳章殿。”
吳緲趕緊的從衣架上拿了皇上的紫貂大氅，高聲喊道：“陛下擺駕鳳章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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