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帝王之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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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天，孩子的臉。韓芊自己策馬跑出來的時候還是碧空如洗陽光燦爛你，這會兒天已經陰沈沈的，連風都帶著雨水的腥氣了。
韓芊拉住馬韁繩環顧四周，只見茫茫草原一片碧綠，卻不見一個人影。剛剛她只想著跑出來，連方向都沒看，一口氣跑到這會兒，也不知道跑出了多遠。
韓芊轉身從馬背上跳下來，丟開馬韁繩讓胭脂馬自己去吃草，而她則走到一顆枯樹跟前坐在地上。
歪脖子枯樹剛好有個樹洞，韓芊團吧團吧吧自己鎖在裏面，沒來由的覺得那麽一點點的安全。
安全感，是她現在最需要的。
當雲碩一掌拍斷了桌案，當他擡腳把桌案踹翻，當他瘋狂的把她抵在窗扇上忘乎所以的吻她。
韓芊自始至終都在害怕驚恐裏掙紮。
她怕雲碩和霍安當場打起來，更怕霍安會真的對大雲邊境發兵。
而到現在，那些恐懼在心裏一再發酵，她最害怕的還是帝都城裏的那些文臣，或者說，她更害怕“天下大義”這四個字。
那樣的話，她就會被送去回鶻，給那個霍安當王妃吧？
皇帝哥哥會不會那樣做？
不，皇帝哥哥不會。
韓芊抱著雙膝搖了搖頭。
可是，皇帝哥哥不會，那些大臣們會說服他把自己送去回鶻的吧？
要不然，他為何會那麽瘋狂的親自己？好像是到了末日一般……
那麽，對於這事兒爹爹怎麽想？哥哥們怎麽想？還有娘親……
回京吧！韓芊的心裏猛然蹦出這三個字，回到娘親身邊，娘親會保護自己的吧！
娘親肯定會保護自己的，就算爹爹同意，娘親也不會同意自己嫁給那個回鶻王……
韓芊此時已經鉆進了牛角尖裏，她似乎都已經認定了雲碩會把她送出去，也認定了對朝廷忠心耿耿的爹爹也不會反對把自己送出去，所以她現在只想逃，逃離行宮，逃離承州，逃離雲碩的控制。
一陣風過，零星的雨點子砸在身上，帶著土腥味。
下雨了！韓芊擡手擋在頭上，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又往樹洞裏躲了躲。然而樹洞有限，也只能容納她半個身子而已，風急雨驟，不過眨眼的工夫她的頭發和裙子都被打濕了。
“郡主！郡主——”有禁衛發現了韓芊的胭脂馬，遠遠地尋了過來。
韓芊抱著雙臂又往樹洞裏躲了躲，腿也蜷縮起來，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有三個禁衛策馬尋了過來，三個人在胭脂馬跟前下馬，然後四下尋找，卻沒有人註意這一棵枯樹。
“郡主！你在哪兒？！郡主！”
“郡主！陛下很擔心你！郡主……”
“郡主……”
三個禁衛拉著胭脂馬在附近轉來轉去，似乎篤定韓芊就在附近，一直不肯離開。
忽然遠處去發出一聲呼喊：“啊——”
韓芊嚇了一跳，還以為是禁衛遭遇了什麽危險，差點從樹洞裏鉆出去。
“郡主？！”禁衛的聲音忽而遠去，看樣子是朝著有聲音的地方沖了過去。
韓芊剛舒了一口氣，便覺得眼前一黑，一個人站在自己面前擋住了風和雨。
“芊芊，你躲在這裏做什麽？”來人蹲下身來，抓住了韓芊的手。
韓芊眨了眨眼睛看著從天而降的慕堯，喃喃的叫了一聲：“慕哥哥？”
“走。先離開這裏再說。”慕堯把她從樹洞裏拉出來，看了一眼三個禁衛離去的方向，把韓芊抱在懷裏飛奔鉆進了雨幕裏。
半個時辰之後，雲碩得到消息在行宮東方的草原上尋到了韓芊的胭脂馬，便直接冒雨前來。
上百名護衛在那棵枯樹周圍散開尋找，依然無果。雲碩氣急敗壞的一拳擂在那棵枯樹上，低頭之際發現了樹洞裏的一個翡翠雕蘭花胸針。
問詢跟來的韓建示也一眼看見胸針，忙先一步上前把東西撿起來，仔細辨別之後，嘆道：“這是芊芊的東西。看來她曾經在這裏躲雨。”
“但是人呢？人現在在哪裏？！”雲碩怒吼。
韓建示擡頭看著茫茫四野，冷靜地思索了片刻，說道：“應該沒有落在霍安的手裏。陛下還請先回去，我帶人繼續找。”
“為什麽這些混蛋們都打一個小姑娘的主意！有本事朝著朕來！”雲碩沒理會韓建示的話，轉身拉過馬韁繩翻身上馬。
“因為他們都知道芊芊是陛下喜歡的人。”韓建示轉頭看著馬上的皇帝輕聲嘆道，“帝王的愛有多重，陛下應該明白。”
雲碩咬了咬牙，怒問：“韓建示！你現在跟我說這些究竟是什麽意思？難道芊芊這次也是被朕害得？”
“臣不敢有什麽意思，臣只是想提醒一下陛下。將來的日子裏，芊芊會面對的危險不比這些少。而且會更叵測，更難預料，也更兇險，陛下你……”
“先找到她再說！”雲碩猛地一帶手中的馬韁繩，把還要說什麽的韓建示丟在了雨中。
韓建示看著皇上的身影隱沒在雨幕之中後，方把手指展開，看著手裏的蘭花胸針，低聲說道：“慕兄，是你嗎？但願我猜的沒錯，否則……”
一直到雨停，雲碩都沒找到韓芊的人影。
皇上身邊的氣壓能把人給壓抑死，跟在身邊的千夜和千尋已經不敢再勸一個字。身上的衣裳早就濕透，雲碩根本不在乎，依然站在一處高坡上俯瞰著腳下茫茫無邊的草原。
半晌，雲碩忽然轉頭問千夜：“韓建示呢？”
“回陛下，剛在那棵枯樹旁分開後，他就沒跟上來。或許從另一個方向去尋找小郡主了。”
“那他去了哪個方向？”雲碩緩緩地瞇起了眼睛，仿佛已經嗅到獵物氣味的豹子，身上緊繃的氣息漸漸放開，只是為了那出其不意的一擊。
“南邊。”千夜忙回道。
“找到他！”雲碩沈聲吩咐。
“是。”千夜應聲，轉身離去。
雲碩轉身看向南邊，此時雨過天晴，夕陽如金子一樣的光芒灑在草原上，在整個草原就好像是一塊被水洗過開了光的翡翠，晶瑩剔透，美不可言。
千夜去查詢韓建示的去向，雲碩也沈住了氣，站在這裏一邊欣賞如畫的風景一邊等消息。
只是千夜那邊還沒回音，烈鷹衛副都統唐元貞卻找了過來。
“陛下！回鶻王已經跨過邊境，邊境線上，發現大量的回鶻鐵騎，據我們估測，至少有三萬人以上。”
雲碩的眼皮輕輕一顫，目光轉向西方，看著夕陽如血，他冷聲笑道：“這是要開戰的意思嗎？”
唐元貞拱手應道：“二位侯爺都以為我們要早做好迎戰準備，所以叫屬下先來回稟陛下。請陛下速速撤離承州。”
“撤？”雲碩冷笑著看了唐元貞一眼，“笑話。朕絕不會撤！朕要看看他霍安能有多大的本事！”
“陛下！”唐元貞還要再勸。
雲碩長臂一揮：“不要說了，你回去告訴衛章和韓熵戟，讓他們兩個全力備戰！這一仗，朕就留在承州行宮等著聽戰況戰果！”
“陛下！”千夜飛速趕來，看了旁邊的唐元貞一眼，拱手道：“找到小郡主了！”
“在哪裏？！”雲碩忙問。
“從此往南，翻過那道山坡之後有個部落。韓三爺和小郡主都在那裏。”
“走！”雲碩說著，大步流星下了山坡，接過馬韁繩飛身上馬之後又回頭朝著唐元貞吩咐道：“你速去寧侯麾下，把朕的話都告訴他！若是打敗了回鶻，留著霍安這廝的人頭，朕要親手殺了他！”
撂下這句話之後，雲碩一挫馬鐙，策馬疾馳而去。
唐元貞呆呆的看著陛下離去的背影暗暗地嘆息，這是跟霍安有多大的仇恨哪？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殊不知，雲碩把這次韓芊悄悄離開的怒火以及上次韓芊被坦塔多爾劫走，兩次的怒火全算到了霍安的頭上，說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一定也不為過。
不過對於雲碩來說，當務之急不是殺霍安，而是要先見到韓芊。
那個游牧部落大概有二百多人，帳篷連成片，宛如一個小小的村子。雲碩對這一帶也算是熟悉，知道這一片住的是大雲的子民，便帶著千夜等人放心的過去。慕堯的人早就反現了雲碩他們，知道這位的身份，自然也沒有人阻攔，只是早早的去告知慕堯。
慕堯皺眉看了一眼韓建示，又看了一眼沈睡在床上的韓芊，示意韓建示自己拿主意。
韓建示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出了帳篷，剛好跟匆匆趕來的雲碩走了個對過兒。
“陛下。”韓建示躬身行禮。
“讓開。”雲碩一把推開韓建示直接往帳篷裏闖。
韓建示自然不敢跟雲碩硬碰硬，只得閃到一旁。
“陛下。”慕堯隨後攔住了雲碩的去路，“芊芊睡著了。”
“讓，開！”雲碩怒視著慕堯。
“她淋了雨，受了涼，最主要的是情緒不穩。我剛給她餵了藥，才睡踏實。陛下你確定要進去把她弄醒嗎？”慕堯平靜的說道。
雲碩皺眉看著慕堯，緩緩地擡手扣在慕堯的肩膀上，忽然用力把人往一旁推開：“我跟芊芊的事情，不需要你多嘴。”
韓芊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現在她穿著一套游牧人家的姑娘穿的衣服躺在毛氈上，身上搭著一條毯子，此時睡得正香。小臉帶著幾分潮紅，眼睫毛還濕漉漉的，似乎是剛剛哭過。
穿的什麽破衣服，蓋的什麽破毯子。雲碩從心裏把這帳篷裏的一切都罵了個遍，最後也只是蹲在韓芊身邊，什麽都沒動，只是擡手敷在她的額頭上試了試體溫。
韓芊是有些發熱，額頭上有微微的輕汗。輕淺悠長的呼吸說明她這會兒已經無礙，雲碩默默地舒了一口氣，緩緩地站起身來出了帳篷。
慕堯一直在門口站著，見雲碩出來，便看著他淡淡的笑了笑。
“坦塔多爾呢？”雲碩直接問。
“陛下上次叫人點了那些炸藥，坦塔多爾身受重傷，沒個一年半載的只怕沒辦法下床。所以陛下您給的那半個月的解藥，基本沒什麽用啊。”
“那就讓他活半個月吧。”雲碩說著，便轉身回帳篷，“我先帶芊芊回去了。”
“哎哎——”慕堯伸手把雲碩攔住：“陛下，芊芊現在真的不適合回去。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她在昏睡之前都說了什麽嗎？”
“說什麽？”雲碩皺眉。
“她說，皇帝哥哥不要把我送走！”慕堯說著，瞬間變了臉色，“陛下究竟要把她送到哪裏去，把她嚇成這樣？”
雲碩立刻回頭看向旁邊的韓建示。韓建示淡然一笑，表示自己沒有多嘴。
“朕不會送她走，是她誤會朕了。”雲碩沈聲說道，“這些都是小事，朕會親自跟她解釋清楚。這些無需你操閑心，朕現在只想問你一句話：坦塔多爾對回鶻的王座還有興趣嗎？如果有，讓他今天晚上滾到朕的面前來。”
“好吧。”慕堯輕笑點頭，“看皇上如此著急，那我就勉為其難吧。不過作為交換條件，陛下至少要給坦塔多爾半年的解藥才行。”
“沒問題。”雲碩立刻應承。
“那陛下在這裏等著，我去看看他能不能動。”慕堯淡淡的笑了笑，點頭走了。
……
當晚，又下起了雨。
天色暗了下來，雲碩幹脆坐在韓芊身邊決定等她醒來。胳膊腿都纏著紗布的坦塔多爾被慕堯帶來見雲碩，剛好雲碩盤腿坐在氈子上喝羊奶。聽見動靜，雲碩頭也沒擡，自顧喝完了羊奶又漱了漱口，拿了帕子擦了嘴角和手，方問坦塔多爾：“你這樣子，還能回去嗎？”
“我不回去，我的人也能回去。”坦塔多爾冷靜地看了雲碩一眼，對於這個大仇人，他暫時還沒能力對抗，而且他仰仗慕堯的幫助，這會兒必須配合。
“你有什麽計劃？”雲碩沈聲問。
“我自然有一套完整的計劃，但現在我的兵力不夠。”
“我給你兵！我現在只想要霍安的腦袋！”雲碩咬牙道。
坦塔多爾聽了這話咧嘴笑了：“你這個想法怎麽跟我一樣！”
“你們是親兄弟嗎？”韓建示皺眉問。
“是。”坦塔多爾臉上邪氣的笑容漸漸地收斂，目露猙獰之色，“就像他恨不得我去地下陪父王一樣，我也恨不得早一日把他送去父王身邊。”
“你們呀，與其說你們是人，還不如說是狼。”韓建示冷聲道。
“多謝韓公子誇獎。”坦塔多爾朝著韓建示拱了拱手。
“廢話少說。你要多少人……”雲碩的話才出口，就被千夜打斷：“陛下！出事了！”
雲碩擡頭看著水淋淋的千夜，皺眉道：“什麽事，這麽驚慌？”
“霍安摔軍隊跟我軍開戰！忠毅候……忠毅候受傷了！”千夜說著，眼神掠過沈睡的韓芊。
“什麽？！”韓建示立刻站了起來，“我父親受傷了？！”
“噓！小點聲。”雲碩不滿的看了韓建示一眼。
韓建示顧不得多想，忙拱手道：“陛下，臣先去看看父親。芊芊這裏，就有勞陛下多操心了。”
“千夜，你跟著過去看看。有衛淩灃在，老侯爺的傷應該無礙。”雲碩說著，擡手握了握韓芊的手。
……
因為喝的湯藥裏有安神藥的緣故，所以這一覺她睡得特別沈。一覺醒來後睜開眼睛，看見的依然是雲碩那張俊逸非凡的臉。陽光從帳篷的天窗照進來，讓雲碩閉目養神的面孔描上了一道金邊，仿若神祗，美得不似凡人。
“皇帝哥哥？”韓芊有點蒙蒙的，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昨天的不愉快也暫時沒想起來。
雲碩一聽見動靜就行了，睜眼看見韓芊眨著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著自己，心就軟了，昨晚還信誓旦旦的等這丫頭好了就狠狠地揍她一頓的想法也煙消雲散了，只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不燙了，方順手彈了她一下，低聲罵道：“死丫頭，要急死我嗎？”
韓芊漸漸地明白過來，眼睛閃爍，躲開雲碩的視線，悶頭不吭聲。
“怎麽了？”雲碩輕笑著摸了摸韓芊的臉，笑問：“覺得對不起朕？不好意思了？”
“沒有。”韓芊撇開臉，轉身向裏。
雲碩看著依然鬧別扭的小姑娘，無奈的嘆了口氣，擡頭看了看帳篷頂上的天窗，喃喃的說道：“昨兒晚上我們跟回鶻開戰了，忠毅候受了點傷……”
“什麽？！”韓芊噌的一下坐了起來，身上的被子一推，驚訝的問：“我父親怎麽了？”
“昨晚上千夜來回，說是你父親收了點傷。不過有衛淩灃在，應該不會有事。”雲碩輕聲說道。
“不行，我要回去。”韓芊說著，就要下床。
“你怎麽樣？昨兒淋了雨，還有沒有哪裏難受……唉！”雲碩話沒說完，韓芊已經穿上鞋子跑了出去。
韓熵戟受傷不輕，對方那一箭剛好射在他的胸口上。
即便穿著盔甲，但利箭依然穿透了盔甲，刺入了他的胸膛，斷了他兩根肋骨，並觸及了心肺。
最頭疼的是利箭上餵了毒藥，而這毒藥又是回鶻特質，衛淩灃短時間內也拿不出解藥，只得以姚夫人配置的百消丹暫時壓制毒性，臨時處理了外傷，算是暫時保住了性命。
韓芊不顧一切的沖回來，進門看見躺在床上的父親，上前去跪在床邊就哭了。
韓熵戟無奈的伸手摸了摸韓芊的腦袋，嘆道：“哭什麽哭啊？你爹這不是好好兒的嗎？去，爹餓了，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好吃的給爹弄點來。”
“好，好，我這就去！”韓芊連連點頭，又看著父親蒼白的臉色，跪在那裏站不起來。
“老三。”韓熵戟看了一眼端著湯藥進來的韓建示，“把你妹妹帶下去，她哭的我一腦門子的汗，急死了。”
“是，父親。”韓建示把湯藥給了旁邊的一個太監，上前把韓芊拉了起來。
雲碩隨後進來，嘆道：“忠毅候，你的傷怎麽樣？”
“陛下……”韓熵戟掙紮著要起身，卻全身無力起不來。
雲碩忙擡手道：“別動，你躺著就好了。”
“謝陛下。”韓熵戟忙點頭道。
“現在那邊的境況怎麽樣了？”雲碩在床邊坐下來，問韓熵戟。
“陛下！”韓熵戟拱手道：“情況不容樂觀。霍安率領至少八萬精兵，而且他們是有備而來……所以，老臣建議陛下，趕緊的撤。至少要撤回到天裕關之內！”
“八萬人！”雲碩眉頭皺起，開始默默地盤算。
韓熵戟也沒再多勸，靜靜地等著皇上自己做決斷。
“芊兒，你去廚房看看，給父親做點補湯來。父親的身體現在很虛弱。”韓建示攔著韓芊的肩膀把人帶出了屋子。
韓芊抹了一把眼淚被蘋果兒拉著去了廚房，下臺階的時候還不舍得回頭看了一眼屋門。
人參雞湯，以三黃雞，獨參，紅棗，糯米，栗子仁等溫補的食材和藥材慢火煨成。
韓芊坐在爐子跟前，看著砂鍋上冒起的熱氣，無奈的嘆道：“蘋果兒，你說，我是不是戲裏唱的那種紅顏禍水？”
“啊呸呸呸！”拿著扇子扇風催火的蘋果兒忙啐了兩口，“郡主可別說麽說，郡主這麽好！怎麽可能是禍水？以後誰敢這麽說，奴才第一個就不饒她！”
“可是，這次的事情因我而起……”韓芊快郁悶死了，看見父親那樣，她都恨不得中箭的是自己，甚至想著如果這世上沒有自己，會不會大家都好過一些。
“這怎麽是因為郡主而起的呢？您剛也聽見咱們侯爺說了，那回鶻王是早有準備！所以就算郡主自始至終不露面，他們也一樣會找別的借口開戰的。”
“可不管怎麽說，我都不想成為他們打仗的借口。而且，父親還因為這個受了傷……”韓芊悶悶的嘆道。
“那也沒辦法呀！誰讓那個回鶻王個死混蛋偏偏這樣呢！咱們總不能因為一條瘋狗發瘋亂咬人就去懷疑自己做錯了什麽吧？這也太沒道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外邊傳來，打斷了這邊主仆的對話。
韓芊回頭，便見衛曦月，姚娉婷和蕭蓮卿三人並肩而來，便起身苦笑道：“你們怎麽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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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感，是她現在最需要的。
當雲碩一掌拍斷了桌案，當他擡腳把桌案踹翻，當他瘋狂的把她抵在窗扇上忘乎所以的吻她。
韓芊自始至終都在害怕驚恐裏掙紮。
她怕雲碩和霍安當場打起來，更怕霍安會真的對大雲邊境發兵。
而到現在，那些恐懼在心裏一再發酵，她最害怕的還是帝都城裏的那些文臣，或者說，她更害怕“天下大義”這四個字。
那樣的話，她就會被送去回鶻，給那個霍安當王妃吧？
皇帝哥哥會不會那樣做？
不，皇帝哥哥不會。
韓芊抱著雙膝搖了搖頭。
可是，皇帝哥哥不會，那些大臣們會說服他把自己送去回鶻的吧？
要不然，他為何會那麽瘋狂的親自己？好像是到了末日一般……
那麽，對於這事兒爹爹怎麽想？哥哥們怎麽想？還有娘親……
回京吧！韓芊的心裏猛然蹦出這三個字，回到娘親身邊，娘親會保護自己的吧！
娘親肯定會保護自己的，就算爹爹同意，娘親也不會同意自己嫁給那個回鶻王……
韓芊此時已經鉆進了牛角尖裏，她似乎都已經認定了雲碩會把她送出去，也認定了對朝廷忠心耿耿的爹爹也不會反對把自己送出去，所以她現在只想逃，逃離行宮，逃離承州，逃離雲碩的控制。
一陣風過，零星的雨點子砸在身上，帶著土腥味。
下雨了！韓芊擡手擋在頭上，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又往樹洞裏躲了躲。然而樹洞有限，也只能容納她半個身子而已，風急雨驟，不過眨眼的工夫她的頭發和裙子都被打濕了。
“郡主！郡主——”有禁衛發現了韓芊的胭脂馬，遠遠地尋了過來。
韓芊抱著雙臂又往樹洞裏躲了躲，腿也蜷縮起來，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有三個禁衛策馬尋了過來，三個人在胭脂馬跟前下馬，然後四下尋找，卻沒有人註意這一棵枯樹。
“郡主！你在哪兒？！郡主！”
“郡主！陛下很擔心你！郡主……”
“郡主……”
三個禁衛拉著胭脂馬在附近轉來轉去，似乎篤定韓芊就在附近，一直不肯離開。
忽然遠處去發出一聲呼喊：“啊——”
韓芊嚇了一跳，還以為是禁衛遭遇了什麽危險，差點從樹洞裏鉆出去。
“郡主？！”禁衛的聲音忽而遠去，看樣子是朝著有聲音的地方沖了過去。
韓芊剛舒了一口氣，便覺得眼前一黑，一個人站在自己面前擋住了風和雨。
“芊芊，你躲在這裏做什麽？”來人蹲下身來，抓住了韓芊的手。
韓芊眨了眨眼睛看著從天而降的慕堯，喃喃的叫了一聲：“慕哥哥？”
“走。先離開這裏再說。”慕堯把她從樹洞裏拉出來，看了一眼三個禁衛離去的方向，把韓芊抱在懷裏飛奔鉆進了雨幕裏。
半個時辰之後，雲碩得到消息在行宮東方的草原上尋到了韓芊的胭脂馬，便直接冒雨前來。
上百名護衛在那棵枯樹周圍散開尋找，依然無果。雲碩氣急敗壞的一拳擂在那棵枯樹上，低頭之際發現了樹洞裏的一個翡翠雕蘭花胸針。
問詢跟來的韓建示也一眼看見胸針，忙先一步上前把東西撿起來，仔細辨別之後，嘆道：“這是芊芊的東西。看來她曾經在這裏躲雨。”
“但是人呢？人現在在哪裏？！”雲碩怒吼。
韓建示擡頭看著茫茫四野，冷靜地思索了片刻，說道：“應該沒有落在霍安的手裏。陛下還請先回去，我帶人繼續找。”
“為什麽這些混蛋們都打一個小姑娘的主意！有本事朝著朕來！”雲碩沒理會韓建示的話，轉身拉過馬韁繩翻身上馬。
“因為他們都知道芊芊是陛下喜歡的人。”韓建示轉頭看著馬上的皇帝輕聲嘆道，“帝王的愛有多重，陛下應該明白。”
雲碩咬了咬牙，怒問：“韓建示！你現在跟我說這些究竟是什麽意思？難道芊芊這次也是被朕害得？”
“臣不敢有什麽意思，臣只是想提醒一下陛下。將來的日子裏，芊芊會面對的危險不比這些少。而且會更叵測，更難預料，也更兇險，陛下你……”
“先找到她再說！”雲碩猛地一帶手中的馬韁繩，把還要說什麽的韓建示丟在了雨中。
韓建示看著皇上的身影隱沒在雨幕之中後，方把手指展開，看著手裏的蘭花胸針，低聲說道：“慕兄，是你嗎？但願我猜的沒錯，否則……”
一直到雨停，雲碩都沒找到韓芊的人影。
皇上身邊的氣壓能把人給壓抑死，跟在身邊的千夜和千尋已經不敢再勸一個字。身上的衣裳早就濕透，雲碩根本不在乎，依然站在一處高坡上俯瞰著腳下茫茫無邊的草原。
半晌，雲碩忽然轉頭問千夜：“韓建示呢？”
“回陛下，剛在那棵枯樹旁分開後，他就沒跟上來。或許從另一個方向去尋找小郡主了。”
“那他去了哪個方向？”雲碩緩緩地瞇起了眼睛，仿佛已經嗅到獵物氣味的豹子，身上緊繃的氣息漸漸放開，只是為了那出其不意的一擊。
“南邊。”千夜忙回道。
“找到他！”雲碩沈聲吩咐。
“是。”千夜應聲，轉身離去。
雲碩轉身看向南邊，此時雨過天晴，夕陽如金子一樣的光芒灑在草原上，在整個草原就好像是一塊被水洗過開了光的翡翠，晶瑩剔透，美不可言。
千夜去查詢韓建示的去向，雲碩也沈住了氣，站在這裏一邊欣賞如畫的風景一邊等消息。
只是千夜那邊還沒回音，烈鷹衛副都統唐元貞卻找了過來。
“陛下！回鶻王已經跨過邊境，邊境線上，發現大量的回鶻鐵騎，據我們估測，至少有三萬人以上。”
雲碩的眼皮輕輕一顫，目光轉向西方，看著夕陽如血，他冷聲笑道：“這是要開戰的意思嗎？”
唐元貞拱手應道：“二位侯爺都以為我們要早做好迎戰準備，所以叫屬下先來回稟陛下。請陛下速速撤離承州。”
“撤？”雲碩冷笑著看了唐元貞一眼，“笑話。朕絕不會撤！朕要看看他霍安能有多大的本事！”
“陛下！”唐元貞還要再勸。
雲碩長臂一揮：“不要說了，你回去告訴衛章和韓熵戟，讓他們兩個全力備戰！這一仗，朕就留在承州行宮等著聽戰況戰果！”
“陛下！”千夜飛速趕來，看了旁邊的唐元貞一眼，拱手道：“找到小郡主了！”
“在哪裏？！”雲碩忙問。
“從此往南，翻過那道山坡之後有個部落。韓三爺和小郡主都在那裏。”
“走！”雲碩說著，大步流星下了山坡，接過馬韁繩飛身上馬之後又回頭朝著唐元貞吩咐道：“你速去寧侯麾下，把朕的話都告訴他！若是打敗了回鶻，留著霍安這廝的人頭，朕要親手殺了他！”
撂下這句話之後，雲碩一挫馬鐙，策馬疾馳而去。
唐元貞呆呆的看著陛下離去的背影暗暗地嘆息，這是跟霍安有多大的仇恨哪？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殊不知，雲碩把這次韓芊悄悄離開的怒火以及上次韓芊被坦塔多爾劫走，兩次的怒火全算到了霍安的頭上，說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一定也不為過。
不過對於雲碩來說，當務之急不是殺霍安，而是要先見到韓芊。
那個游牧部落大概有二百多人，帳篷連成片，宛如一個小小的村子。雲碩對這一帶也算是熟悉，知道這一片住的是大雲的子民，便帶著千夜等人放心的過去。慕堯的人早就反現了雲碩他們，知道這位的身份，自然也沒有人阻攔，只是早早的去告知慕堯。
慕堯皺眉看了一眼韓建示，又看了一眼沈睡在床上的韓芊，示意韓建示自己拿主意。
韓建示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出了帳篷，剛好跟匆匆趕來的雲碩走了個對過兒。
“陛下。”韓建示躬身行禮。
“讓開。”雲碩一把推開韓建示直接往帳篷裏闖。
韓建示自然不敢跟雲碩硬碰硬，只得閃到一旁。
“陛下。”慕堯隨後攔住了雲碩的去路，“芊芊睡著了。”
“讓，開！”雲碩怒視著慕堯。
“她淋了雨，受了涼，最主要的是情緒不穩。我剛給她餵了藥，才睡踏實。陛下你確定要進去把她弄醒嗎？”慕堯平靜的說道。
雲碩皺眉看著慕堯，緩緩地擡手扣在慕堯的肩膀上，忽然用力把人往一旁推開：“我跟芊芊的事情，不需要你多嘴。”
韓芊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現在她穿著一套游牧人家的姑娘穿的衣服躺在毛氈上，身上搭著一條毯子，此時睡得正香。小臉帶著幾分潮紅，眼睫毛還濕漉漉的，似乎是剛剛哭過。
穿的什麽破衣服，蓋的什麽破毯子。雲碩從心裏把這帳篷裏的一切都罵了個遍，最後也只是蹲在韓芊身邊，什麽都沒動，只是擡手敷在她的額頭上試了試體溫。
韓芊是有些發熱，額頭上有微微的輕汗。輕淺悠長的呼吸說明她這會兒已經無礙，雲碩默默地舒了一口氣，緩緩地站起身來出了帳篷。
慕堯一直在門口站著，見雲碩出來，便看著他淡淡的笑了笑。
“坦塔多爾呢？”雲碩直接問。
“陛下上次叫人點了那些炸藥，坦塔多爾身受重傷，沒個一年半載的只怕沒辦法下床。所以陛下您給的那半個月的解藥，基本沒什麽用啊。”
“那就讓他活半個月吧。”雲碩說著，便轉身回帳篷，“我先帶芊芊回去了。”
“哎哎——”慕堯伸手把雲碩攔住：“陛下，芊芊現在真的不適合回去。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她在昏睡之前都說了什麽嗎？”
“說什麽？”雲碩皺眉。
“她說，皇帝哥哥不要把我送走！”慕堯說著，瞬間變了臉色，“陛下究竟要把她送到哪裏去，把她嚇成這樣？”
雲碩立刻回頭看向旁邊的韓建示。韓建示淡然一笑，表示自己沒有多嘴。
“朕不會送她走，是她誤會朕了。”雲碩沈聲說道，“這些都是小事，朕會親自跟她解釋清楚。這些無需你操閑心，朕現在只想問你一句話：坦塔多爾對回鶻的王座還有興趣嗎？如果有，讓他今天晚上滾到朕的面前來。”
“好吧。”慕堯輕笑點頭，“看皇上如此著急，那我就勉為其難吧。不過作為交換條件，陛下至少要給坦塔多爾半年的解藥才行。”
“沒問題。”雲碩立刻應承。
“那陛下在這裏等著，我去看看他能不能動。”慕堯淡淡的笑了笑，點頭走了。
……
當晚，又下起了雨。
天色暗了下來，雲碩幹脆坐在韓芊身邊決定等她醒來。胳膊腿都纏著紗布的坦塔多爾被慕堯帶來見雲碩，剛好雲碩盤腿坐在氈子上喝羊奶。聽見動靜，雲碩頭也沒擡，自顧喝完了羊奶又漱了漱口，拿了帕子擦了嘴角和手，方問坦塔多爾：“你這樣子，還能回去嗎？”
“我不回去，我的人也能回去。”坦塔多爾冷靜地看了雲碩一眼，對於這個大仇人，他暫時還沒能力對抗，而且他仰仗慕堯的幫助，這會兒必須配合。
“你有什麽計劃？”雲碩沈聲問。
“我自然有一套完整的計劃，但現在我的兵力不夠。”
“我給你兵！我現在只想要霍安的腦袋！”雲碩咬牙道。
坦塔多爾聽了這話咧嘴笑了：“你這個想法怎麽跟我一樣！”
“你們是親兄弟嗎？”韓建示皺眉問。
“是。”坦塔多爾臉上邪氣的笑容漸漸地收斂，目露猙獰之色，“就像他恨不得我去地下陪父王一樣，我也恨不得早一日把他送去父王身邊。”
“你們呀，與其說你們是人，還不如說是狼。”韓建示冷聲道。
“多謝韓公子誇獎。”坦塔多爾朝著韓建示拱了拱手。
“廢話少說。你要多少人……”雲碩的話才出口，就被千夜打斷：“陛下！出事了！”
雲碩擡頭看著水淋淋的千夜，皺眉道：“什麽事，這麽驚慌？”
“霍安摔軍隊跟我軍開戰！忠毅候……忠毅候受傷了！”千夜說著，眼神掠過沈睡的韓芊。
“什麽？！”韓建示立刻站了起來，“我父親受傷了？！”
“噓！小點聲。”雲碩不滿的看了韓建示一眼。
韓建示顧不得多想，忙拱手道：“陛下，臣先去看看父親。芊芊這裏，就有勞陛下多操心了。”
“千夜，你跟著過去看看。有衛淩灃在，老侯爺的傷應該無礙。”雲碩說著，擡手握了握韓芊的手。
……
因為喝的湯藥裏有安神藥的緣故，所以這一覺她睡得特別沈。一覺醒來後睜開眼睛，看見的依然是雲碩那張俊逸非凡的臉。陽光從帳篷的天窗照進來，讓雲碩閉目養神的面孔描上了一道金邊，仿若神祗，美得不似凡人。
“皇帝哥哥？”韓芊有點蒙蒙的，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昨天的不愉快也暫時沒想起來。
雲碩一聽見動靜就行了，睜眼看見韓芊眨著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著自己，心就軟了，昨晚還信誓旦旦的等這丫頭好了就狠狠地揍她一頓的想法也煙消雲散了，只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不燙了，方順手彈了她一下，低聲罵道：“死丫頭，要急死我嗎？”
韓芊漸漸地明白過來，眼睛閃爍，躲開雲碩的視線，悶頭不吭聲。
“怎麽了？”雲碩輕笑著摸了摸韓芊的臉，笑問：“覺得對不起朕？不好意思了？”
“沒有。”韓芊撇開臉，轉身向裏。
雲碩看著依然鬧別扭的小姑娘，無奈的嘆了口氣，擡頭看了看帳篷頂上的天窗，喃喃的說道：“昨兒晚上我們跟回鶻開戰了，忠毅候受了點傷……”
“什麽？！”韓芊噌的一下坐了起來，身上的被子一推，驚訝的問：“我父親怎麽了？”
“昨晚上千夜來回，說是你父親收了點傷。不過有衛淩灃在，應該不會有事。”雲碩輕聲說道。
“不行，我要回去。”韓芊說著，就要下床。
“你怎麽樣？昨兒淋了雨，還有沒有哪裏難受……唉！”雲碩話沒說完，韓芊已經穿上鞋子跑了出去。
韓熵戟受傷不輕，對方那一箭剛好射在他的胸口上。
即便穿著盔甲，但利箭依然穿透了盔甲，刺入了他的胸膛，斷了他兩根肋骨，並觸及了心肺。
最頭疼的是利箭上餵了毒藥，而這毒藥又是回鶻特質，衛淩灃短時間內也拿不出解藥，只得以姚夫人配置的百消丹暫時壓制毒性，臨時處理了外傷，算是暫時保住了性命。
韓芊不顧一切的沖回來，進門看見躺在床上的父親，上前去跪在床邊就哭了。
韓熵戟無奈的伸手摸了摸韓芊的腦袋，嘆道：“哭什麽哭啊？你爹這不是好好兒的嗎？去，爹餓了，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好吃的給爹弄點來。”
“好，好，我這就去！”韓芊連連點頭，又看著父親蒼白的臉色，跪在那裏站不起來。
“老三。”韓熵戟看了一眼端著湯藥進來的韓建示，“把你妹妹帶下去，她哭的我一腦門子的汗，急死了。”
“是，父親。”韓建示把湯藥給了旁邊的一個太監，上前把韓芊拉了起來。
雲碩隨後進來，嘆道：“忠毅候，你的傷怎麽樣？”
“陛下……”韓熵戟掙紮著要起身，卻全身無力起不來。
雲碩忙擡手道：“別動，你躺著就好了。”
“謝陛下。”韓熵戟忙點頭道。
“現在那邊的境況怎麽樣了？”雲碩在床邊坐下來，問韓熵戟。
“陛下！”韓熵戟拱手道：“情況不容樂觀。霍安率領至少八萬精兵，而且他們是有備而來……所以，老臣建議陛下，趕緊的撤。至少要撤回到天裕關之內！”
“八萬人！”雲碩眉頭皺起，開始默默地盤算。
韓熵戟也沒再多勸，靜靜地等著皇上自己做決斷。
“芊兒，你去廚房看看，給父親做點補湯來。父親的身體現在很虛弱。”韓建示攔著韓芊的肩膀把人帶出了屋子。
韓芊抹了一把眼淚被蘋果兒拉著去了廚房，下臺階的時候還不舍得回頭看了一眼屋門。
人參雞湯，以三黃雞，獨參，紅棗，糯米，栗子仁等溫補的食材和藥材慢火煨成。
韓芊坐在爐子跟前，看著砂鍋上冒起的熱氣，無奈的嘆道：“蘋果兒，你說，我是不是戲裏唱的那種紅顏禍水？”
“啊呸呸呸！”拿著扇子扇風催火的蘋果兒忙啐了兩口，“郡主可別說麽說，郡主這麽好！怎麽可能是禍水？以後誰敢這麽說，奴才第一個就不饒她！”
“可是，這次的事情因我而起……”韓芊快郁悶死了，看見父親那樣，她都恨不得中箭的是自己，甚至想著如果這世上沒有自己，會不會大家都好過一些。
“這怎麽是因為郡主而起的呢？您剛也聽見咱們侯爺說了，那回鶻王是早有準備！所以就算郡主自始至終不露面，他們也一樣會找別的借口開戰的。”
“可不管怎麽說，我都不想成為他們打仗的借口。而且，父親還因為這個受了傷……”韓芊悶悶的嘆道。
“那也沒辦法呀！誰讓那個回鶻王個死混蛋偏偏這樣呢！咱們總不能因為一條瘋狗發瘋亂咬人就去懷疑自己做錯了什麽吧？這也太沒道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外邊傳來，打斷了這邊主仆的對話。
韓芊回頭，便見衛曦月，姚娉婷和蕭蓮卿三人並肩而來，便起身苦笑道：“你們怎麽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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