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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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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陵長公主的輩分較高,她薨逝後,喪儀風風光光。公主府上下縞素一片,燕王府上也沒有了富貴寧馨的模樣,那些庶出的子女們身著斬衰跪在那裏哭喪。府上的妾侍們也跪在那裏嚶嚶哭泣。

蕭佻沒有去公主府上,荀氏已經有身六個月了,她哭了一會後,蕭斌便派人把她接回到房內休息。蕭斌對博陵沒有那麽深厚的感情,他不覺得有必要讓新婦挺著肚子哭喪,也認為那樣對胎兒不好。

蕭佻身上穿著斬衰,面無表情的跪在那裏。他和博陵長公主的恩恩怨怨從記事開始就從沒斷過。博陵雖然是天家貴胄,但是人性這東西不會因為身份就會變半分。他少年時候可沒少找博陵的麻煩,甚至心裏也想過,幹脆就和博陵同歸於盡。但是後來長大了,漸漸年長,不和當年那會極端,但對博陵始終親近不起來。而博陵也看他不順眼,兩個人正好兩看相厭。

如今博陵薨了,蕭佻沒有半點感覺,也沒有所謂的大仇得報的欣喜,似乎就是死了個和自己無關的人一般。只是看到蕭拓為了博陵哭的力竭,才會出言勸說兩句,其他的就和看別人的事一般。

漢人禮法,父母若是死了,要守孝三年。博陵是繼母,又是皇家的公主,除非他這會和蠕蠕或者是南朝打仗,不然奪情是沒有任何指望的。

他在平齊郡才做出點眉目出來,這邊博陵就沒了。蕭佻也真心覺得或許博陵就是個來磨他的。

前來吊唁的客人先到長公主府那裏轉一圈之後,到燕王府這裏來,客人見著蕭佻面上肅穆,有些知道他和博陵長公主那些恩恩怨怨的,都感嘆一聲峰回路轉。誰知道當年的那個小可憐不但能夠長大成人,而且還得了東宮的青眼。

蕭佻就這麽一直跪在那裏,他朝食只是用了一碗馎饦,中間除了喝了幾口水之外,就沒有吃喝了。

頓時蕭家長子至孝的傳言就流傳出去了,公主府裏哭暈過去的蕭拓都被壓住了風頭。

賓客們白日來吊唁,到了晚上,府內安安靜靜,放眼過去滿目的縞素。寒風凜冽,掛在外面的招魂幡吹的哧哧作響。人站在外頭一會,就覺得害怕。

寒風嗚嗚的吹,堂上的素帛給吹的鼓起來。蕭斌見狀,自己回到房中,另外也將蕭斌叫回去休息,天寒地凍的,堂上又只有兩面墻,人跪在那裏就算守著火盆都過不了一晚上。

蕭佻也沒有裝模作樣要給博陵繼續跪著,家人一說,他就起來了,起來的時候還往上跳了兩下。

家人裏頭還有人記得當年蕭佻是怎麽折騰博陵長公主的,他這麽一跳,旁邊人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這會蕭佻沒有甚麽和博陵作對的念頭,純粹是因為雙腿跪的久了覺得麻痹活動一下而已。

蕭佻在一眾家人警惕的眼神中,施施然走了。

荀氏挺著個肚子靠著隱囊躺在榻上,月份大了,肚子也越來越大,幾乎是一天一個樣,肚子被撐開的滋味當真不好受,肚皮有時候癢的荀氏恨不得把肚子上撓掉一層皮。如今婆母又沒了,她作為長媳還得帶著一群庶出的小姑子和小叔子在那裏哭,肚子裏孩子伸腳一踢,她就疼的不行。

兩個侍兒跪在她身後替她按摩腰部和腿,過了好一會才緩和過來。那邊侍兒道一句,“郎君回來了。”她在床上聽到,一手撐在腰後,就要起來。

蕭佻進來看到妻子要起來,連忙伸手制止,“你好好坐著別動。”

荀氏聽了之後,依著他的話靠在隱囊上“怎麽回來了?”雖然薨的這個是繼母,但繼母也是母親,況且還是皇家公主。

面上怎麽著都要做的讓人挑不出錯來。

“無事,是阿爺讓我回來的。”蕭佻說道,他是沒給博陵長公主當孝子的打算,待會他還要過去,直接兩眼一閉裝暈倒完事。

“我並不在乎那些什麽純孝的名頭,玉娘也莫要擔心。”蕭佻看到妻子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勸說道,“本朝重實幹,那些甚麽虛名別看的太重。”

“嗯。”荀氏點了點頭,她其實心裏對這個婆母也沒有多少好感。一開始嫁到蕭家來的時候,博陵長公主還為難過她的,如今博陵沒了,她內心松了一口氣。

“我擔心的是丁憂。”荀氏嘆口氣道。博陵薨了,蕭佻原本在代北做的好好的,如今都要回來守孝三年。等到三年過去了,誰會知道朝堂上會是怎麽樣的境地?畢竟機會是不會等人的。

“你一丁憂就要三年。這……”荀氏出身士族,當然明白仕途的重要性,士族若是沒了仕途不出三四代,恐怕就沒有人知道了,何況是寒門?

“沒事,事情得往好處想。”蕭佻倒是看得開,“這會回來也好,你也好好在家中養胎。家中的事交給旁人處置便好,你身體才是最要緊的。”

荀氏是長媳,家中的事務肯定要她來經手。可是如今她懷著孩子,十分辛苦,要來管家十分吃力。至於蘭陵公主,就更加指望不上,公主府內有朝廷配備的家令等人,是正經的朝廷官員,扶著打理公主府上下一切,公主們沒有必要自己來學管家。

蕭佻對於這個府裏頭的事知道的比荀氏要清楚的多,真的管起來,非常耗費心力。他還舍不得妻子受這份苦。

“府中有專人管那些人,到時候你只管問他們,做的好了賞,做的不好了罰。”他說了這麽一句。

“嗯。”荀氏笑著應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聽起來的肚子,眼裏多了幾分期待。

堂上哭聲一片,蕭佻是被蕭斌叫到房裏去休息了,但是其他的庶子庶女們依然要堅持,一直到哭暈過去才能夠被人攙扶著回去。要是沒有暈過去,那麽就繼續跪在那裏嚎啕吧!

蕭吉是被凍的打哆嗦,堂上就只有三面墻,寒風一吹,臉上的淚水就差點結冰。他手腳都是冰涼的,回頭去看跪在身邊的蕭閔,蕭閔凍的嘴唇都發烏了,兩人對視一眼,不禁想要抱頭取暖。

這兩兄弟倒是想裝暈來著,可惜王府裏的醫官就在屋子裏頭待命,要是真的哪個哭暈了過去,醫官上來可是要對準穴位掐的,要是掐不醒就要上針了。

蕭吉想了想醫官的那一排排的針,原先想著裝暈混過去也不得不打住了。

他哭的早就沒有淚了,博陵長公主兩兄弟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幾回。就算見了,博陵長公主也是一副看不起他們的模樣。都這樣哪裏有甚麽真情實意,心裏只覺得博陵薨了還是好事,免得有人想著給他們臉色看,早晨哭喪的時候都是揣了胡椒在袖子裏,活活把眼淚給逼出來的。

胡椒是從波斯那邊傳來的,一點點就要好幾輛金子。兩兄弟袖子裏也沒揣多少,到了這會包裏早已經見空了,一雙眼睛也腫的和桃子似的。

靴子裏的雙腳已經凍僵了,動了動幾乎沒知覺。蕭吉實在是扛不住,他只好抽了袖子遮了臉幹嚎,起身往後面去,借口也是現成的,他要去更衣。

人有三急,哭喪也是要吃喝拉撒的,他一說出來,也沒人攔他。

蕭吉轉了好幾下,到了一個沒有多少人的院子門口,轉過身看著自己身後跟著的家人。

家人會意,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拿出一個牛皮囊來遞給蕭吉,蕭吉擰開一股烈酒的味道就飄了出來。

按道理,這會他該停了酒肉老老實實給嫡母守孝,蕭吉也沒有給世子難看的心思,但是這天太冷了!堂上三面墻,風嗚嗚的就往裏面灌,跪在裏頭還要扯著嗓子哭,真心是熬不住。

蕭吉趕緊的咕嚕嚕的喝了兩三口,他不敢喝多了,怕別人聞出什麽來,喝了三口之後,就讓家人把酒囊收回去,家人拿出水囊讓蕭吉漱口。

這樣整理好之後,主仆兩人趕緊的走了。

風聲嗚咽中,一個人影從昏暗的夜色裏顯現了出來。而後慢吞吞的往另外的一條道路上走了。

公主府中嗚咽一片,蕭拓已經哭得近乎脫力,蘭陵公主見狀哪裏還敢讓他繼續哭靈,立刻就讓人把他給扛到屋子裏頭去。

蕭拓這樣已經一個來月,眼睛裏幾乎都快哭出血來。平常的飯食只是吃了那麽一口就讓人退下。蘭陵看著這一個來月的時間來,蕭拓瘦的皮包骨頭似的,雙眼裏布滿血絲,走路身子都在晃,似乎只要風一吹就能直接吹跑。

蘭陵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孝順是好事,但是孝順到把自己身體都賠進去,那就是愚孝!蘭陵公主在宮中的時候也看了不少漢人的書籍,知道瑯琊王氏的一個先祖王祥被後母所迫,冬日裏臥冰求鯉。

書卷上頭說的煽情,可是她覺得這孝順把自己孝順的出了毛病,毀了身體,那麽就太笨了。

她不看重漢人那套追求哀痛到吐血的所謂孝順,也覺得沒必要。

“公主。”侍兒端來了一碗蛋羹,蛋羹一路上用水溫著,到了這會還是溫熱的。

蘭陵公主接過來,坐在蕭拓的面前,蕭拓如今一雙眼睛通紅,她看著都覺得心驚膽戰的。

“來,二郎,把這個吃了。”蘭陵公主親自餵他。

“不了,我沒胃口。”蕭拓搖搖頭,伸手就想將妻子的手格開,可惜他一個多月都沒有好好吃飯,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了,哪裏還有力氣,他擡擡手都沒擡起來。

蘭陵公主眉梢一挑,“沒胃口也還是要用,你這樣下去到時候連身子骨都會垮了,就算為了阿家,也要好好用餐。”

“阿家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要是出了甚麽事,怎麽向阿家交代?”蘭陵公主看了看手裏的蛋羹,嘆了口氣,讓侍兒換個白米粥上來。

如今蕭拓的身體還是比較虛弱,腸胃受不住蛋和奶,蘭陵公主才想到這個茬,白米粥熬的濃濃的,散發著一股甜香。

方才那話說動了蕭拓,等到蘭陵公主再來餵的時候,他開口了。

一個多月連續著都沒有吃好,胃口壞到了極點,勉強著只是用了半碗就不用了。

這會有侍兒從外面趨步進來,“郎君,王府那邊有人來見郎君。”

“讓他進來。”蕭拓躺在床榻上道。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前頭看著。”蘭陵公主一聽到是燕王府上的人,就不想管。她對博陵長公主,是因為那是姑祖母也是婆母。可是燕王府的那一堆的事,蘭陵公主半點都不想沾手。

“嗯,你也多小心。外面風大。”蕭拓道。

蘭陵點了點頭,吩咐幾個侍兒要用心服侍之後,就起身離開。到了門口侍兒將狐裘披在蘭陵公主身上。

蘭陵公主走後,室內一下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一個男子被領著走了進來,見到了床上的蕭拓便跪下來,“郎君。”

“你來有甚麽事?”蕭拓連眼睛都睜不開,旁邊侍兒用溫水絞了帕子給他敷眼睛。

“小人前來,乃是向郎君說一件事。”那人生的面目平平,說話也帶著點小心謹慎。

“甚麽事?”

“三郎君和四郎君前幾日私下喝酒。”那人吐出一句來。

床榻上躺著的蕭拓突然伸手將眼睛上的錦帕抓掉,“甚麽?!”

“小人親眼所見。”那人唯恐蕭拓不信,將看到那對兄弟找借口跑出來偷喝酒的事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

蕭拓聽著,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黑,幾息之間,他的臉色卻已經變了好幾次。

“畜生!”他將旁邊小幾上的物什統統掃羅在地。

素色的銀碗和木箸嘩啦啦的落了一地。

屋內的侍兒嚇得噗通跪下,室內只聽到蕭拓因為暴露而粗重的呼吸聲。蕭拓身體十分虛弱,他從榻上起來,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手掌捂住額頭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竟然在守孝裏還不忘喝酒作樂,果然是畜生!蕭拓咬牙切齒。

侍兒連忙攙扶著他在榻上躺下。

“我會好好賞你,你下去吧。”蕭拓躺在榻上道。

男人對著蕭拓磕了個頭出去了。蕭拓沒有心情去追問那對兄弟,當初阿娘還在世的時候,他們就不顧嫡母病重公開宴請賓客。

那會他知道這會兄弟得罪的人太多,他不出手,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忍不住來收拾他們。可是如今這對畜生竟然在這會飲酒作樂。蕭拓忍不了,也不想忍。

此事告到東宮面前也是無用,他看得出來太皇太後和阿娘並不和睦,況且太皇太後實在是太過溺愛這對兄弟。給予他們的早就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身份。

算起來,他這個嫡出的兄長在他們面前還矮了一頭。畢竟那兩個可是城陽王和東陽王,而他不過是王世子罷了。

他閉上眼。

**

蕭妙音從蕭麗華那裏得知博陵長公主薨逝的消息,她對博陵沒有甚麽印象,只有幼年時候,那張冷冷的臉。

她的居所原本就比較樸素,貓兒送來的那些話裏的錦帛,都被她壓在那裏不用。蕭麗華送來的東西就比較實用,蕭麗華這次又讓人送來了許多素色的布。

蕭妙音雖然出家,但這種事情上,還是謹慎些好,要是留給人把柄那就不好了。

“看你氣色不錯,我也放心了。”蕭麗華和蕭妙音坐在床上,看了看蕭妙音的臉色十分好之後,才放下心來。

這段時間蕭麗華也想來看看蕭妙音,雖然她知道蕭妙音會沒事,但是一個女孩子住在深山裏頭還真的讓人放心不下。到時候出了什麽事,她就算趕過來都已經晚了。

“二娘放心好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蕭妙音淺笑道,“只是沒想到長公主走的這麽快。”

“也不快了。”蕭麗華看出蕭妙音對博陵是真的沒有什麽感情,甚至連敬畏都沒有,所以蕭麗華也漸漸放開了,“三娘你是不知道,長公主病了好久了,只是一直沒向宮裏說。”

“……”蕭妙音搖了搖頭,“世事無常。”

她上回聽到博陵長公主的消息是多久來著,一年前還是多久,結果再聽到已經是人沒了。

“罷了,這也是命。”蕭麗華想著博陵長公主,這位公主在婚姻上憋屈了點,被太皇太後嫁給了蕭斌,不過蕭家也是她作威作福的靠山,那麽多公主裏頭就她一個過的最肆意。甚至博陵長公主私下還養了不少的美少年,連婚姻的那一筆不快都能抹了。

博陵長公主這一生可算是富貴無比了。

“最近天也冷的厲害了,你還是悠著點,別出去亂走了。”蕭麗華道。

“我知道了。”蕭妙音點點頭。她突然想起自己從清則那裏得到的方子,蕭妙音對煉丹術可謂是一竅不通,上面寫了配方,她拿著也看得懂,但是自己來就有些危險。

蕭妙音看著蕭麗華,原本打算開口,但又默默的坐了回去。蕭麗華有自己的莊子,做些甚麽要比她方便。

但是炸藥這東西,威力大,要是用的不好可能會出婁子。

“上回聽說二娘用了新的辦法來印書?”蕭妙音將話題轉到蕭麗華最近做出來的事上。

“三娘說那個啊?”蕭麗華奇怪蕭妙音在山上是怎麽知道的,不過既然說到了,她還是和蕭妙音解釋起來,“不過是在前人的基礎上改動一下罷了。”

“說起來,這事情,還真的沒多少了不起的。但是能夠看見那些士族不高興,花出去的人力物力也值得了。”蕭麗華想起這些時日來來自士族明裏暗裏的冷嘲熱諷,腰都挺直了不少。那些平常裝淡然高貴的士族,這會終於肯拉下臉不再裝模作樣了,蕭麗華心裏就覺得真痛快。

清河王不太理解她的想法,不過由她去,興致一上來,夫妻兩個還去看看怎麽印書的。

“不是啊,”蕭妙音笑著開口了,“只要是能夠做出來了,就是大大的了不起。”這話蕭妙音是真心實意,不管怎麽樣,能夠做出來的人就了不起。

“……”蕭麗華看著蕭妙音滿眼真誠,是在說真的,她眼裏一酸。她養銀耳,做生意,開農莊,如今更是一只手做了書商的聲音。外面的人對她大多數是沒有好話的,這個她知道,尤其是那些士族,說她不安於室什麽都有。那些士族說話起來看起來文雅,其實殺人不沾血,說是簪纓世家,可是真的小肚雞腸起來,連個小女子都不肯放過的。

哪怕權勢上比不過,也要在嘴上占便宜,搞臭名聲也是好的。

“三娘不覺得我多事不安於室?”蕭麗華想起外面對她的風言風語,心裏就忍不住揪緊。

“……”蕭妙音看著這位平常喜歡說笑的堂姊紅了眼圈,知道她在外面受了委屈,“說實話,要是個個都喜歡安定,一日覆一日,那麽眼下我們應該還在茹毛飲血呢。”蕭妙音雖然不知道她受了什麽委屈,但是在這點上,她覺得蕭麗華沒做錯,既然有條件,為何不博一把呢。

“我就覺得二娘做的不錯,而且做的比男子都好多了。”蕭妙音說著一笑,將手邊的溫湯向她推了推,“男子的那些所作所為其實說起來也不是他們自己口裏的不安於室?”她話語溫柔,帶著點兒軟軟的吳音,聽得人渾身舒服。原先有什麽不快,也在這聲音中消去了。

蕭麗華此刻真心覺得,皇帝那麽喜歡蕭妙音不是沒有原由的。

“嗯。”蕭麗華伸手擦了擦臉,“沒錯,這些事男人能做,我當然也能做。何況那些人說我壞話也是因為我過的比他們好。”

“就是。”蕭妙音笑了,“所以啊,二娘就應該活的風風光光,氣死他們!”

“三娘說的對。”蕭麗華擦了擦臉,“其實啊,我之前想用陶土做成一個個的小方塊,上面有字,用的時候排列好用蠟固定,用完了還可以收起來下回再用,不知道比我現在用的雕版方便多少。”

這不就是活字印刷麽……蕭妙音聽著在心裏嘀咕。

“聽起來不錯,二娘怎麽不做這個?”蕭妙音問道。

“燒出來的模子都不經用,”說起這個蕭麗華都要嘆口氣,“用木頭也行,不過……花費也大。”

“這個……”蕭妙音想了想,“我記得道觀中道長煉丹的時候用‘六一泥’,入爐中煉丹之後也不見脆裂。”

“六一泥?”蕭麗華想了想,她從來沒有和道士打過交道,“我記著了。”

蕭妙音只是一提,蕭麗華記在心裏。

說完了這個,蕭麗華又和蕭妙音說了許多話,其中不少是苦水。蕭麗華和清河王感情很好,她也記著當初蕭妙音告訴她的那些話。但是清河王生母卻時不時的來催生孩子,雖然蕭麗華用了點小心機把人給逼得不敢來了,但心裏到底是不舒服。

一大堆話說完,蕭麗華看看天色也要告辭了。她如今是家室,要是清河王回到家裏見不著她,還不知道怎麽派人出來找。

送走了蕭麗華,阿難一副三觀被震撼了的模樣飄到蕭妙音面前。蕭麗華說怎麽整清河王生母的時候都沒怎麽避諱她這屋子裏頭的人,阿難自然也是聽了滿耳朵。

北朝固然不要求女子賢良,但是對阿家那樣,實在是太過了?

“娘子,”阿難慢慢坐下來,蕭妙音不怎麽講究主仆的那一套,院子裏的侍女都被她養出活潑性子出來了,“王妃那樣是不是……”

“誰知道呢。”蕭妙音笑了,“這清官還難定家務事,何況婆媳之間。”她想到當初在宮裏的時候,她和太皇太後也算是婆媳了,至於何太後,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這點小心機不算甚麽的,若是清河王真的要袒護老夫人,也不會說那些話了。”蕭妙音道。

“……”阿難有些聽不明白。

蕭妙音看著她這模樣笑了笑,侍女走過來,帶著些許猶豫,“娘子,那麽那些竹子……還烤麽?”

博陵長公主走的這個時間點正好是新年,新年裏一串的慶祝活動最熱鬧的就是爆竹,把竹子投到火堆裏,聽竹子炸開的啪啪聲。

山裏頭太安靜了,有時候也裏下雨聽著外面雨水落地的聲響,從骨子裏就生出一股寒意來。

不是所有人都能適應山中的生活。

“……你們偷偷放幾個吧,我就不和你們一起了。”蕭妙音想了一會道,這山裏冷清過頭了,還是熱鬧一點顯得有活氣,至於她就不玩這些了,畢竟有博陵的事在,哪怕沒有人看,還是要謹慎點。

“唯唯!”聽到蕭妙音這麽說,侍女們個個都高興起來。

蕭妙音看著阿難看著那些侍女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眼裏露出羨慕,阿難女生男相,從小也是被當男人養,看見其他侍女在一起說笑,就有羨慕。

“阿難。”蕭妙音對阿難總是格外喜歡一點,阿難雖然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不是很長,但蕭妙音對阿難很喜歡。阿難小小年紀就跟著她上課了,那會她被同父異母兄弟欺負的時候,還是阿難卷起袖子把那幾個家夥給拎起來腳都不粘地,到了後面,那幾個異母兄弟看見他也知道躲著走了。

“娘子。”阿難搓搓手,笑得格外不好意思,“過幾日我就去山中弄些野味給她們過年。”

這會不管是和尚還是道士,都不講究甚麽必須要吃素,道士這會娶妻生子完全沒有禁忌的。至於和尚,不能娶妻,還能吃三凈肉,只有南朝的和尚才講究完全吃素。

平常蕭妙音肉也沒少吃,阿難還會拎著弓箭到山裏打幾只野雞回來給大家補補身體,不過這會她可能要停一段時間了。

“嗯,你們吃吧。到時候給我準備幾分素菜就好。”蕭妙音道。

**

平城中的新年並沒有因為博陵長公主的薨逝就減少半點熱鬧,宮中的新年朝會盛大無比。

朝中大臣依然和往年一樣有年日的假期。平城中的勳貴基本上都會避過有兇事的燕王府,所以別人門前車水馬龍,燕王府和長公主府面前冷冷清清,連下人都不敢露出多少快活喜悅的神情出來。

蕭拓因為這幾月來的哀痛身體虛弱的厲害,身上又有孝,只能呆在家中休養。蕭佻聽說弟弟生病,專門過來看望。

公主家和外面不一樣,公主所出的孩子是和公主居住在公主府,不必一定要和父親住在一起。

到了公主府,蕭拓見到蕭佻,心下的話再也壓不住。博陵長公主在自己親生孩子面前從來沒掩飾過自己對蕭佻的看不起。但架不住蕭拓就是仰慕兄長,兩兄弟罕見的關系不錯。

見到兄長,蕭拓握住兄長的手,哭著將蕭吉和蕭閔在守孝時候的放蕩行跡告訴了蕭佻。

不管博陵長公主怎麽跋扈,都是蕭拓的生母。尤其逝者已去,應當以逝者為大。那對兄弟的所作所為簡直可算的上禽獸不如,連死都抵不了罪過。

蕭佻聽完弟弟的哭訴,面上凝結了一層霜“那兩個人是家裏的禍患,如今更是人倫都不能遵守了,繼續留下來將來必有禍事!”

蕭拓聽完他的話,擡頭滿臉驚訝,“阿兄的意思是……”他眼裏閃過一絲猶疑,但他想起這對兄弟長時間以來的胡作非為,如今在守孝的時候飲酒胡鬧。再這麽下去,誰知道還會做出甚麽事來。

若是族內處置他們,東宮勢必會出手相護,到時候又是不了了之。

“阿兄。”蕭拓擡頭聲音裏帶著一絲哽咽。

蕭佻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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