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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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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淵在沈濟去杜城前去了他府中一趟。

她只身一人,也不怕什麽,玄姬本想跟著一同去,再不濟也讓韓元跟著,萬一出個什麽事情也好能防備防備。沈淵不容分說駁回了玄姬的提議,她不過是想去看看自己這個弟弟,雖然她之前確實是起了放過他的心思,但半途讓謝長渝插手,終究還是讓他失了南戎國主的寵愛與信任。

把他遣去杜城是她能想出對他最好的辦法,在杜城那個地方,沈濟或許才能真正的脫胎換骨。待到那時,他自會理解她的一番苦心。

不過是為了這一國疆土而已。

昔日賓客不絕的律王府如今一概的落魄景象,艷紅的殘陽照著庭中那樹柳,顯得尤其淒涼。沈淵負手入內時,沈濟正站定在院子中指使著下人收拾搬運物件,見沈淵來,冷笑道:“敬武皇姐這是嫌濟跌得不夠徹底,特特來再踩上一腳?”

沈濟的眉眼隨高貴嬪,本是溫和的形容,如今卻如見仇人般目眥眼紅,不管不顧攘開一個正欲從他身邊走過的下人,直沖沖到了沈淵面前,恨恨道:“如今父皇依了你的意,要將我發配去杜城,杜城?哈哈,那是什麽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大家都心知肚明!還讓我從最低等的兵卒做起?”

他大笑一聲:“濟的好皇姐,你這分明是存了心,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要了濟的命啊!”

“天命帝女?呸!”他狠狠啐了一口,“分明是天命孤老!眾叛親離!”

“我早和大哥說了你非我王室中人,”他越說越離譜,眼底的恨意昭然若揭,平日裏溫潤的面孔變得扭曲猙獰,“他偏是不信,到最後零落地射殺在玉京門前!連罪都沒審,辯也不能辯,就被人冠上叛國的罪名。”

他睨著沈淵,話語似連珠彈般不肯停:“我兄弟姊妹幾人從小便在一起,偏偏多了你這一個人憎狗嫌的異類,哦,還有個老六!那低賤種,與你這孤高也是般配,難怪你二人關系近密……”

他嘿嘿一笑:“怕是有什麽難於啟齒的齷齪私情……”

這話還在沈濟嘴裏打著轉兒,他左臉上便挨了火辣辣一耳光,打得他一陣頭暈目眩眼冒金星,緩過神來見沈淵陰沈著色,右手仍揚著還未放下,律王府的下人們見自家主子被打了,一時都傻了眼,有幾個膽子大的企圖上來,卻又礙於沈淵素日來的威儀又退了下去。沈濟捂著臉,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氣:“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沈淵冷冷看著他,“敗壞吏治私吞課銀掏空國庫,你是認為這三條罪還不夠重,想再添上一條汙蔑本宮與恭王的罪?”

“沈濟,你仔細想想,你若將一身的本事與打算用在利國利民的地方,哪裏還能有現下的場面?往前你溫和有禮,沈漓直率真誠,仗著父皇的寵愛便對沈洵加以欺辱,本宮問你,在世為人,你與沈洵何能分得出個高低貴賤?自古王侯多貧賤,錦衣玉食養出你這般驕奢淫逸的人品,你當是及不上沈洵半分!”

“德、能、權、謀四個你一概不沾,偏只剩個膽!什麽膽,膽大包天的膽!”

“杜城怎麽了?不就是連年的災荒?如今是最適合你的去處,安安心心地從小卒當起,讓你知道什麽叫糧貴如金,什麽叫民生基業!”

“收一收你這身輕狂勁兒,等你歷練得沈穩時,再回牙城!”

說罷她轉身便走,沈濟尚還在身後捂著臉癡楞楞地站著,律王府的一個下人試探著上前喚了句:“爺?”

“滾!”

沈濟突地爆發,一掌給那下人摑去,那下人被扇得跌在了地上,他又再發狠踢了兩腳,將那下人踢得哀嚎連連他才解氣,陰翳著神色看向沈淵離開的方向,惡狠狠啐了一口:“什麽東西!”

自南戎國主發話要給沈淵辦場隆重的生辰宴後,皇宮裏簡直忙翻了天。光是定筵宴地點都換了許多處,南戎國主都只是搖頭,到最後才定在了湖光水色的暖雲臺上。之後又是場面的打理,菜色的制定,歌舞的籌備等事,一時間鬧得雞鳴不歇的。

好歹臨著沈淵將去禹國和親的前頭,五月二十這一日到了。

才入夏不久,這夜的氣候是極好,倒是合了一句夜色涼如水。天幕上布著稀疏的星辰,筵宴早備好了,受邀的王室貴族也一應入席等待開宴,東邊兒王爺那頭挨次坐著的分別是賢王沈潾、章王沈漓、恭王沈洵和豫王沈涪,西邊兒以淑妃鄭氏為首也挨個坐著一應的妃嬪與公主,往更後邊兒看去則是些權貴王侯的席次。暖玉臺今日是華燈璀璨明燭耀目,一等一的奢華富貴景象,看得出為了敬武公主的生辰宴是費了很大一番心思。

沈洵冷眼看著沈潾的目光不住地往鄭淑妃那邊瞟去,想起那日天姬所述的話來,神色更是冷得滲人,坐他上首的沈漓仗著素日來直爽的性子搡了他一把,道:“老六你冷著個臉作甚?你不是與敬武皇妹最為要好的?怎麽,她今日生辰你竟不高興?”

幼年時沈濟與沈漓的欺辱讓他對此二人仍有姐弟,沈洵只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道:“五哥這話說得,洵從來都是這個性情,並無高不高興之分。”

沈漓自討了個沒趣,便端起酒杯向別處纏酒去了,一旁的沈涪看他二人這便的事情咯咯發笑。沈洵除了沈淵之外唯獨對這個弟弟頗為寬容,眼底帶笑地睨了他一眼,也並無嗔怪的意思,沈涪吐吐舌頭,一派的天真不經事,他身子向沈洵這便傾了傾,低聲道:“六哥,你瞧見後頭的留安世子沒?對面的女眷們都在瞧他,臉紅的活似猴屁股般!”

沈洵把頭一側,就看見了後席的謝長渝,他今日照舊是一身雍華的紫衣,但因場合莊重,他穿的也正式了些,比照著爵位不失規矩,坐在那裏便如明珠美玉般自生光華。但神色間的散漫還是未變,他支頤靠在桌席上,眼角含笑地拉住了一側宮女的衣裙,驚得那宮女紅了臉,囁嚅著問:“小侯爺有何吩咐?”

他卻更加溫柔地晃了晃手中的白玉杯,道:“勞駕,替本世子換成白瓷鑲銀的杯盞可好?”

他眉目多情又風流,看的那宮女心中小鹿一陣亂跳,匆忙做了個禮便小跑著去替他尋白瓷鑲銀的杯盞了。他又放下玉杯來,旁人來與他勸酒他也一概不應,只等著那白瓷鑲銀杯,一偏頭便正對上沈洵的目光,他先是頓了頓,而後笑得更加爛漫。

沈洵眉目裏的霜雪更重,沈涪在他身旁也覺得自己這六哥周身滋著寒氣兒,縮了縮脖子,喊了他一聲:“六哥?”

“嗯?”

“我瞧你似乎不太喜歡留安侯世子啊,”沈涪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又往謝長渝那處看去,謝長渝察覺到他的目光,做了個虛禮,他也笑著回了個禮,然後又繼續纏著沈洵,“你們之間有什麽過節嗎?”

“沒有。”

冷面的沈洵只一句就斷了自家七弟的八卦之心,好在沈涪少年心性一直認定這六哥是個謙遜坦蕩的君子,喜他疏曠無羈的性子,也不惱,纏著沈洵喝了杯酒就歸了座。

未幾,禦前內侍張德便登上了暖玉臺,白花花的拂塵往臂彎裏一倒,高聲唱道:“國主陛下到——”

“皇後殿下到——”

“敬武殿下到——”

一時間喧嘩熱鬧的暖玉臺靜了下來,眾人都停了動作往那一處看去,只見南戎國主一身玄黃冕服行來,雖眉目風霜滄桑,但精神矍鑠,看起來心情極好的樣子,似乎能見得他昔年揚鞭縱馬驅趕西狄賊子的豪情英姿。左側為王皇後,一襲正紅色百鳥朝鳳袍,華艷逼人,儀態萬方,一舉一動都為國母典範,雍容華貴。

沈淵在南戎國主右側,玄衣朱裳,青眉淺黛如遠山迤邐而開,鋪就陶人心神的山光水色,她腰間束著一條由五彩絲絳結成的衿帶,收得那盈盈一抹腰只手便能環住。暗穩沈郁的色調讓她原本華光四射的眉眼沈澱下來,更襯托出淩厲的天家威儀。平日裏簡單束起的長發被盤成繁覆的發髻,更顯得風鬢霧髻如九天玄女,只待清風便能乘雲而去。

胭脂染紅了她的唇,深潭般的眼中是淡然不驚,沿著瘦削的頜骨往下是流暢優美的脖頸,以及隱約若現的鎖骨,如玉碗般倒扣在她肩上。每行一步她的裙裾便拖曳出綺麗的紋狀,描繪出一幅讓人永生難忘的畫卷。

此時此刻她勝過天地間的所有光芒。

眾人都屏住呼吸,沈洵澄澈的眼中起了波瀾,謝長渝握著白瓷鑲銀的杯盞,瞇起了他春水般迷人的眼,擋住其間瀲灩的波光。

這樣的她,前所未見。

有別於太微山上的嬉笑怒罵,少年名士的清高傲骨,布局施謀的專斷強橫,這樣的明艷華光,從容姿態,舉手擡足間雍容尊貴,雅致無雙,直教人花了眼迷了神,愧於與之相較。

世間形容形容美好事物的詞匯數以萬計,而她,絕無僅有。

作者有話要說: ??你問作者為什麽不愛描寫服飾??媽呀因為一描寫就卡文卡半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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