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揚緊接著問道：“除了你還有誰？”

寧無雙道：“是禦天痕，我們在小清泉遇見，這把斷刀就是他發現的。”

關揚又問：“那他現在在哪？”

寧無雙道：“帶著白風黑水去調查了，我到處找不到你，猜你可能會回這裏，就先一步在這兒等著了。”

關揚凝視著斷刀上斑駁的血跡，看了許久，忽然道：“帶我去發現這把刀的地方看看。”

寧無雙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徑直出門去牽馬。

兩人一路策馬飛奔，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比武大會的地點——小清泉附近，寧無雙在前方帶路，直接來到了一片竹林的邊緣。

寧無雙扯著韁繩，驅動著馬在原地轉了個圈，道：“就是這裏。”

從這片竹林被削斷的痕跡，以及摧毀的程度來看，當時戰況十分激烈，關揚利落地翻身下馬，循著痕跡四處走動著，每走幾步就停下，若有所思地左右張望。

寧無雙也下了馬，走到他跟前，奇怪地道：“你在幹什麽？”

關揚道：“我在想這兩人的打鬥，你看這些竹子大都是被整齊地削斷的，而極少數是從中間刺穿，或者震碎的。”

寧無雙問道：“這說明了什麽？”

關揚想了想，道：“說明這裏至少有一個人使刀，一個人使劍，使刀的自然是關清風，而使劍的那人武功卻不如他。”

寧無雙驚訝地道：“你是怎麽知道的，就憑這些竹子嗎？”

“當然不是，”關揚彎腰從地上拾起一個東西，道：“你看這是什麽？”

他手裏拿著的赫然是一截兩指寬長的斷了的兵刃，細細長長的，很像是斷劍，寧無雙脫口而出：“是斷劍！”

關揚道：“沒錯，是斷劍，以這截劍的斷裂程度來看，絕對不會是斷成一兩截那麽簡單，我猜這柄劍很有可能被巨力震碎了，可是現在這周圍卻找不到第二塊這樣的碎塊了。”

寧無雙猛然驚道：“難道說，這裏早被人清理過了，那麽那把刀怎麽還在？”

關揚也臉色一變，道：“我現在就想知道斷了的刀尖哪裏去了。”

寧無雙已經想通了一些事情，臉色比關揚還難看，道：“相較於刀尖，我更想知道禦天痕哪裏去了。”

關揚訝道：“你懷疑是他？”

寧無雙冷冷地道：“是與不是，要問了才知道。”

說著就要走，關揚急忙拉住他，沈聲道：“你這是要打草驚蛇！”

寧無雙急了：“那你說怎麽辦？”

關揚沈靜地看著他，思緒飛轉，過了片刻才緩緩道：“我不相信禦天痕是那樣的人，我和你一起去，不過不要再他面前提起今天的事，且看他怎麽說。”

寧無雙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說：“好吧，就按你說的辦。”過了片刻又道：“不對，我怎麽感覺你這像挑撥離間一樣啊，三言兩語就把茅臺指向禦天痕了。”

關揚白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不過是把眼前的情況分析一遍而已，是你太已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寧無雙訕訕地不說話。

關揚嘆了口氣，又掃了幾眼四周，將那截斷劍放進了懷裏。他只覺得胸口好像壓了塊大石頭，異常沈悶，一舉一動都不如平時隨意，這要命的壓抑，使他很想大聲吼幾聲，用盡力氣奔跑，或者殺人出氣，隨便找一個宣洩的出口都行。

駕著馬出了林子，遠遠望見比武場地人頭攢動，形形色色的武林中人往來不絕，比鎮頭的菜市場還要熱鬧。

寧無雙看著那片地方，忽然道：“這些人還在興致勃勃地準備比武，根本不知道後面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麽，真是比那待宰的豬羊還蠢，如今這場比武的領袖人物清風大俠也不知所蹤，後天的比武，難啊。”

關揚深以為然，點頭道：“你說的沒錯，要是他們知道清風大俠已經‘遇害’了，一定會自亂陣腳，到那時，不管是巫木青，還是羅運雨，就可以趁虛而入，為非作歹了。”

寧無雙疑惑地看向他：“羅運雨？”

關揚道：“這個三言兩語解釋不清，到時候再跟你說吧，而且恐怕還不止他們呢。”

寧無雙覺得關揚應該知道些什麽，問道：“還有誰？”

“就是……”關揚猛然想到之前身上穿的那身衣服，話鋒一轉，道：“我問你，之前我醒來時放在床邊的衣服，你知道是哪來的嗎？”

“衣服？”寧無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怎麽知道，不過我想應該是店鋪的老板準備的吧。”

“店鋪的老板？”

“那老板是禦天痕的朋友，當日你們被人追殺，無處可去，禦天痕便帶著你去了那裏，之後又找人到萬寶齋通知了我，我才知道竟然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你可知道，若是我去得再晚一些，你的小命可就真的沒了。”

關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可是現在我還好好的，你的醫術又精進了不少。”

寧無雙瞥了他一眼，好像一下子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冷笑一聲，用警告的語氣道：“好不好你自己心裏清楚，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就是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大夫，不是神仙，面對重傷重癥一樣會束手無策，你要是不想年紀輕輕就去陪你列祖列宗，就給我安分點。”

關揚道：“你難道不覺得我最近安分了很多嗎？”

寧無雙道：“不覺得。”接著神秘兮兮地一笑，道：“今日一大早有人到萬寶齋找你，你猜猜是誰？”

關揚挑眉看他一眼，沒有開口的意思。

果然，寧無雙笑了笑，自顧自地道：“是慕容易。”

關揚詫異地道：“是他？他怎麽知道去萬寶齋找我？”

寧無雙嘆道：“如今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和我走得最近，連找你都找到我那兒去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全江湖都會知道這個消息。”

“怕什麽，”關揚有點得意地道：“他們不敢對你怎麽樣，誰殺你，我殺誰。”

寧無雙又嘆了口氣：“那我還真是榮幸之至。”

關揚笑道：“不用，應該的。”

寧無雙以手扶額，搖了搖頭，道：“你就不問問慕容易找你幹什麽？”

關揚懶洋洋地道：“假如他告訴你了，你自會告訴我，假如他沒告訴你，我即使問了也白問。”

寧無雙道：“可是如果你不問的話可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關揚只好道：“不瞞你說，其實在不久之前我就見過他一次，當時他什麽也沒說，所以我想，這次大概也沒什麽好說的。”

寧無雙露出了他的招牌式狐貍笑容，道：“他確實什麽也沒說，不過我卻可以猜出他的意圖。”

關揚故作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哦？”

寧無雙緩緩道來：“其實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你還記得前幾日我們在挽香樓，有一個人嚷嚷著要在比武大會的時候和你比武嗎？”

關揚點頭道：“我記得那人叫做林嘯，怎麽，跟他有關系？”

寧無雙道：“關系不大，不過倒也有一點，那林嘯是慕容山莊的人，聽說慕容山莊對這次的比武很重視，準備了很長的時間，精挑細選了一些超級高手，準備來個一鳴驚人，奪下冠首。”

這個關揚聽明白了，可他依然不明白這跟自己有什麽關系，難道慕容易對林嘯的實力依然不放心，想仗著和自己的關系，讓自己出手相助傳授他點對敵絕技，來個突飛猛進，殺對手個措手不及。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關揚立馬抑制不住有點得意，由此可見自己還是很厲害的。可他不是傻子，清楚慕容易也不是傻子，不是傻子就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

如今自己正處在風口浪尖上，令人避之不及，慕容易雖然對他一口一個朋友一口一個兄弟，但是兩人都心知肚明，慕容易絕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和一個殺手走得太近，在他那裏，利益高於一切，包括友情。

思及此，關揚感慨頗多，他帶著濃濃的感情色彩看著身邊的寧無雙，眼中的深情讓寧無雙嚇了一跳，差點從馬上栽了下來。

他看關揚的眼神變得古怪之極：“你怎麽了？”

關揚嘆道：“沒什麽，就是突然發現你挺好看的。”

寧無雙坐在馬上的身子一顛，差點又栽下來，他臉色難看，伸著手指顫抖著指向關揚：“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來。

關揚被寧無雙的劇烈反應驚呆了，問道：“我怎麽了？”

寧無雙細長的眼睛睜得溜圓，關揚第一次發現原來寧無雙的眼睛挺大的，不由得真的肯定起剛才說了那句話了。寧無雙道：“你為什麽這麽說？”

關揚奇怪地道：“我說錯了嗎？”

寧無雙閉上眼睛，平覆了下心情，再睜開時，眼睛又變得細細長長的，嚴肅地道：“你沒說錯，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你殺人的時候最喜歡說的一句話，現在猛一對著我說，我還以為你要幹什麽呢。”

關揚的驚訝更甚，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樣的癖好，手指著自己道：“我？這麽機密的事你是怎麽知道的，難道我每次執行命令的時候你都在後面偷偷跟著我，還聽見我說這樣的話？”

關揚微微一笑，道：“我當然沒有那麽無聊，只是多年前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正在殺人，當時就似真似假的誇了那人一句，我印象特別深刻，然後就是半年前，你找我打聽清風大俠的時候，又當著我的面殺人，還說了一句與當年差不多的話，我就想你一定經常誇人漂亮，然後一刀宰了。”

關揚陷入沈思，仔細回想每一次殺人的經過，發現有幾次確實說過那人怎麽怎麽不錯之類的話，但當時純粹是信口一說，完全沒意識到這一說竟說了那麽多年，真是失策。

寧無雙看他心不在焉，隨口道：“從多年前，你每次見我都要向我打聽清風大俠的事，口口聲聲除之而後快，現在一眨眼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也沒見你有什麽動靜，我看吶，清風大俠大概要成為你手下第一個殺不了的人了。”

話雖這麽說，但寧無雙心裏清楚，關揚並不是不敢殺他，而是根本就不想殺他，有誰願意殺自己的親生父親呢？

在寧無雙看來，關揚之所以這麽做，無非是想引起他的註意罷了，就像一個渴望被關註的孩子，目的單純得要死，但方式卻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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