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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谷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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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的疼愛,師父卻是從來沒有人愛他,我不會再讓他孤寂五百年,除非我死,不然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陪著他!”

“花兒!你……你怎麽能有輕生的念頭?你若有事,我該多痛心!你是我一手養大,我對你,跟對我自己的孩兒是一樣的!誰傷你我都不許,你若有事,我會用生命去護你!你怎可叫我傷心!”墨玉言辭悲切,時有眼淚滑落,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墨玉你放心,我會好好活著!”

墨玉點頭不再言語,輕撫她耳邊的碎發。

許是太累,許是墨玉在身邊,多日以來落花第一次能安然睡著。

☆、有女傾城

在和善堂待了幾日,落花就離開了。

不是墨玉不好,墨玉很好,對她一如既往,汀蘭對她也很客氣,他們的那個小男孩兒,才三四歲的樣子,也很喜歡她,姑姑姑姑的總是粘著她玩,但是落花沒有心情,墨玉藥店的事她插不上手,有一次險些抓錯了藥,以後便不再叫她在前廳幫忙了,如此她更沒事可做,她更是有整日的時間去胡思亂想。

和善堂是墨玉和汀蘭的家,但不是她的家。落花想起了闌珊谷,闌珊谷滿坡的桃花,整片的竹林,幽幽的碧潭,那裏永遠都是寧靜悠遠的時光,悠閑愜意的生活,那裏載滿了她跟師父的過往。雖然師父走了,但那裏依然是她的家,伏羲琴還在,那些埋在桃花林下的桃花酒還在,師父的桃花淵依然如故,竹林依然碧綠,桃花依然年年盛開……她要回去闌珊谷,也許有一天師父會回來!

打定了主意的落花就跟墨玉辭行。墨玉原不同意,但他明白,落花自幼長在闌珊谷,她不習慣跟他們住在一起。如今她也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自然留她不住,而且谷裏有結果保護,也相對安全。

這次送行是他們一家三口,汀蘭在,墨玉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是讓她好好照顧自己,閑時來玩。落花不知道墨玉是如何跟汀蘭解釋那天自己的哭泣,反正汀蘭沒有問起。

待她走過拐角,回頭去看,汀蘭已經拉著墨玉進屋了,落花心裏陡然升起了一股失落。

落花依然穿著她的天青色男袍,頭發也沒有綰女孩兒家的發髻,也沒有像男子那樣束發,一如她那天出谷的樣子。本來墨玉是讓汀蘭帶她上街做兩身女孩家的衣服,但是被她拒絕了,她不想勞煩汀蘭,如果是墨玉帶她去,她自然是會去的。

“墨玉!”,落花輕嘆了一聲。

到了樹林的入口,落花又猶豫了:是就此回闌珊谷,還是先去襲月仙門一趟呢?

襲月是師父修仙的仙門,盡管落花知道師父不會回襲月,但她還是想去師父曾經待過的地方看看。如今師父不在闌珊谷,也不急著回谷,不如先去襲月一趟!

打定主意,見四下無人她招來一朵白雲,踏雲飛天。若是知道地方遁地是最快的,只是她沒去過襲月,也不知道在哪,還得一邊飛一邊尋,就屬這騰雲最快了。

落花飛到空中,發現這裏已經聚集了一群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輕,穿戴打扮都差不多,想必是仙門的弟子,莫不就是襲月的?他們不是騰雲,每人腳下都是一柄長劍,有說有笑,三三兩兩的飛在空中。

落花跟在他們身後,正躊躇著要不要上去打聽一番,忽然聽見空中傳來一陣嬌嬈酥軟的輕笑,接著一個女子柔媚的聲音清唱著:

“待我長發及腰,公子娶我可好?縱橫四海任逍遙,只因青春年少。東方花正紅,西域色也妖。如今你已長成,我亦風韻妖嬈,挽正青絲做戰袍,相親相愛可好?共日日歡笑,度夜夜良宵!”

一行人都停了下來,開始是好奇,最後聽那女聲唱什麽戰袍,良宵,都不禁紅起臉來。

落花也正奇怪,怎麽會有一個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唱這靡靡之音?這唱詞本就靡艷暧昧,又配著那嬌嗲的女聲,真是叫人聽得骨頭都酥了。

隨著最後一聲妖嬈的嬌笑,一個人影現了出來,卻是個嬌艷妖嬈的妙齡女子,瓜子臉蛋,唇瓣飽滿殷紅,鳳目配著密長的眼睫,很是妖冶貌美!再看她的衣著,眾人皆是吃了一驚,她只穿著一身小小的褻衣,露出腰肢,美背,胳膊和玉腿。那褻衣卻比尋常的女孩兒家的內衣更精致,鑲嵌著些金光閃閃的珠玉,褻衣外面只罩著一層紫色的輕紗,內裏看的一清二楚,皮膚細嫩白皙,腰身如柳枝般柔軟纖細,還有那小衣都罩不住的躍躍欲出的宏偉胸脯……翩翩走來,搖曳生姿,一片春光,千般裊娜,萬般旖旎!

女弟子見到她都紛紛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男弟子臉有微紅卻盯著她一眨不眨,生怕錯過,又不時的看看周邊,生怕旁人看見。

眾目睽睽,那女子卻並不羞澀,也不覺得自己的穿著有甚不妥,她裊裊娜娜的立在人前,嫵媚的鳳目輕輕一瞥,漫不經心的,輕佻的一一掃過眾人,眉梢帶喜,似笑似嗔。

忽然一聲怒吼,聽得一個男聲說道:“大家都把眼睛閉了!這妖女是魔界四大護法之一,喚作傾城的,切不可受她魅惑,被她攝走心神!”

話音剛落,四下大駭,眾人議論紛紛,有人遮眼,遮了眼又從指縫裏偷瞄的更是比比皆是。

引得那女子咯咯嬌笑:“你為何不叫他們看我?你自己可是已經看夠了?方才你那眼神可是想把我生吞活剝了!”

那男子怒喝道:“魔界妖女,不知廉恥!休要在此妖言惑眾!”

那女子卻不再理他,翩然走到一人身前,嬌聲鶯語:“為何你不看我?”

那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仙界弟子的年齡不好推斷,只是約莫凡人的標準來衡量。他的衣著跟旁人全不一樣,其他人均是青色衣衫,他卻是一身月白色長袍,袖口下擺處繡些暗色的花紋,淡雅素凈,一如他的長相,眉目清秀似女子,眼神也很是溫和。

落花看著他,莫名想起了墨玉,猜他該是個眉眼含笑,脾氣極好,又溫潤如玉的公子。

那公子撇過臉去,不看亦不答那妖冶女子。

那女子嬌媚一笑,伸出蔥白一樣纖細的指尖,輕挑起他的下巴,待看清他的臉時,鳳目微閃,不由得稱讚道:“卻不知是這樣一個俏麗的公子!奴家失禮了!”話雖這麽說,她挑他下巴的手卻並不放開,反而上前一步,更貼了上去。

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年輕男子被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這般調戲,實在很是丟臉。當那女子貼上前去靠上他衣服前襟的時候,少年公子臉色微紅,連連後退,清朗的聲音似有怒意:“你?你一個女孩兒家,怎可如此?”

那女子見狀也不再靠近,顧目盼兮,巧笑著抽回纖纖玉指,放到唇邊,先是伸出舌尖輕輕舔舐那指尖,而後又把玉指探進朱唇裏輕吮起來,好似吮吸什麽美味似得,一副陶醉其中的神色,竭盡引誘魅惑之能是!

她那手指可是撫摸過那年輕公子的下巴!如此當眾吸吮,顯是在調戲引誘那公子,並且她邊吸吮邊用那迷離深邃的鳳眼直勾勾的看著那少年的俊臉。

年輕公子一張俊臉憋的通紅,結巴道:“你……休要這般輕浮……”

“公子不喜我這般?輕浮有何不好?又不是娶回家做夫人!夫人不輕浮就好,旁的女子輕浮豈不更好?公子你說是不是?”她從朱唇裏抽離了手指,美目顧盼作嬌羞狀,羞答答的看著那公子。

見他不答,那女子又問:“公子方才不看我,是因為我不美?”

“心裏有你,不看也在心上;心裏無你,何必還要多看。”

“公子俊美,溫雅又率真,傾城我甚是喜歡!不知公子可願隨我回去,綰青絲做戰袍,我們共日日歡笑,度夜夜良宵,可好?”

那少年公子剛欲開口,聽得一個男聲說道,卻是方才叫大家閉眼的那名弟子,他說:“少主,休要跟這妖女多言!她是魔道中人,是當今魔王覆疏手下的四大護法之一,名叫傾城,卻是個放蕩風騷,不知廉恥的賤婦,專門魅惑、引誘那些年輕貌美的公子,不知多少仙門弟子被她擄去,都是有去無回!”

一長串的嬌笑聲響起,半響那妖艷女子才用軟軟的語調回道:“是他們自己不願回來,沈醉在我的溫柔鄉裏,長醉不覆醒,我有何辦法?”

忽然又一個女聲響起:“你這妖女真是不知羞恥!還要詭辯!就你這貨色還自詡傾城?你能叫傾城?一身風塵味,騷不可聞!青樓妓館裏全是你這樣的貨色!哪個男人瞎了眼能看上你?居然也癡心妄想我們少主?公然戲弄我們少主!?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說這話的是一個著青衣的靚麗少女,一直站在那少年公子邊上,她杏目圓睜,早就對這個露胸露背的紫衣女人怒不可謁!

“師妹!”那被叫做少主的公子眉目微皺,出言阻止,那女子雖不是好人,但是這般辱罵於她更是不妥。

那被叫做“妖女”的女子依然不怒,媚眼含笑,滿眼柔情的看著那少年公子,輕言出聲,卻是對那少女說的:“你小小年紀罵人卻這般惡毒,他是你的心上人?我看他卻不喜歡你呢!誰會喜歡一個罵街潑婦呢?你說是不是?”

“你胡說什麽?”那少女怒喝道,“不喜歡我,難道還會喜歡你這搔首弄姿,賣弄風騷的妖女不成?”

“這可難說呢!”那女子又是一陣咯咯嬌笑,伸手指著那圍成一圈的仙門弟子道,“這些看似正經的仙門少年郎,待得回到我的閨房,還不個個都如狼似虎的撲過來,嘗了我的甜頭就再不肯走了!你的這位心上人,我很是中意,卻不知是真正經,還是假正經?待我好好教調於他,來日……”

那少女怒喝:“住口,休要侮辱我們少主!所謂正邪不兩立,今日我們一起上,除去你這妖女,為那些被你擄去,枉死在你手裏的仙門弟子報仇!”

“就憑你們?殺得了我?花拳繡腿!”周圍殺氣大增,女子卻毫不理會,咯咯嬌笑起來,拂袖擋住俏臉,輕抿著嬌唇,作嬌羞模樣,“床榻之上大戰三百回合還猶可說,如此這般不自量力,可不是自尋死路?”

那少女大怒,持劍刺來,她輕輕拂袖,那少女就摔倒在地,嘴裏湧出血來,顯是被內力所傷。那群人立馬圍了過去,師妹師妹的叫著,慌亂作一團。

☆、解圍

只聽得人群裏有人大喊:“她傷了師妹,我們一起上,為師妹報仇!”

“慢著!我們不是她的對手,不要枉自送了性命!”阻攔的卻是那公子,他聲音依舊清朗,卻隱含無奈,“既然是想要我,我便隨她去。你們回去告訴我爹娘,爹娘定會來救我。”

那受了傷的少女,推開人群,驚怒道:“少主!少主你莫不是受了她的魅惑,竟是看上了她?”

那公子因為羞怒,臉色通紅,卻好脾氣的沒有發作。

“想不到還是個有膽識又俠義心腸的好男兒!可惜啊,你為他們犧牲,他們卻都不懂得,還以為你是貪圖美色之徒!如此你便隨我留在魔界吧,我們日日逍遙快活,何必理會這些俗人,過問這紅塵俗世!”叫做傾城的女子嬌嗲著聲音,頗是愛憐的上來拉那少年公子的手,公子輕甩開了她。

落花正在奇怪,剛才那內力也不強,明明是在自己之下的,怎地這女孩子就受傷了?心念一動,忽然就明白了,秦子凈是天下最厲害的上仙,師父說她二十歲前能修得太上真人,後來她被魔神之力反噬,他又輸了內力給她,她的修為和內力,跟師父比自然是弱的,但是放眼整個仙界,卻已經是拔尖的了!

落花自然知道那女子要擄劫了這公子去作甚,本來這是與她無關的閑事,只因他有幾分似墨玉,這才想著出手幫他。

她念咒設了一個結果,只封那傾城一人在裏面,卻也沒有傷及她。

眾人法力低微竟是沒有感受到那結果,只見那女子兀自用手拍打周遭空氣,口中還喃喃自語:“是誰?是誰?”眾人皆好奇,莫不是中了什麽魔咒不成?

落花一直站在人後,以至於無一人註意到她,方才她使了法術制了一個結果,那女子法力無她高強,竟然是破除不了。

“是你!”傾城終於註意到了落花。原來高人卻是這女孩兒,明明法術比她高強很多,卻不下殺手,只是把她封在結果裏隔離起來,可見對方不想殺她。念及這層,傾城又恢覆到之前的神色,嬌笑起來,輕聲對落花說:“水似的這般嬌俏的美人兒,如何卻穿得這身男子的長袍?遮住這妙曼的身姿實是可惜呢!”

落花走上前來,大家還是不明所以。

獨有那被眾人叫做少主的少年公子,上來作揖,恭敬有禮道:“多謝小姐相救!臨淵不勝感激!”

“公子不必客氣。”

“不知小姐如何稱呼?在下臨淵。”

“我叫落花,便是這‘落花時節又逢君’的落花。”

這般答著,落花已經走到了結果前,卻聽結果裏的女子嘀咕:“落花?怎麽竟這般眼熟?”

“傾城,我不傷你,你這便走吧。只是這公子,你不可帶走。”

聽她這麽說大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竟是這小姑娘救了大家,人群裏議論紛紛:“殺了這個妖女,為仙界除害,為被她擄去的仙門弟子報仇,跟這樣不知廉恥的妖女不必講仁義……”

那叫做傾城的妖艷女子,卻不慌張,巧笑戲謔道:“難不成是美人兒你看上這英俊公子了?嘖嘖嘖!這公子與你原也般配,一個眉目似畫,溫柔雅致;一個清水芙蓉,靈氣逼人,真真是一對璧人!”這話說完,她又瞥了一眼邊上因為受傷被人扶著的青衣少女,“那邊那個可就差的遠了!”

那少女動怒:“快殺了她!魔界中人,人人得而誅之!”

落花立著不答也不動。

那少女受辱,等了片刻,見落花扔站立不動,不禁氣急敗壞,也不顧身上有傷,踉蹌著行到那魔界女子身邊,拔劍便刺,劍刃似乎是砍在柔軟的棉花上,砍了又立刻反彈開了。

惹的那傾城又一陣嬌笑:“長的醜原也不是你的過錯,脾氣這般大就不應該了,竟還如此不自量力,豈不是自取其辱?不怪公子不喜歡你!!”

這話說完,她又蔑視的掃了眾人一眼,不知羞澀的說:“我何曾想過要傷你們性命?只是情難自禁,看上了你們的少主,想與他一起,做盡這世上樂事,待過得幾日,他要是不願留在魔宮,我自會放他歸來!我哪裏舍得殺他?你這丫頭卻次次要置我於死地,小小年紀心腸如此狠毒!我若是男子,我也只會喜歡這位穿男袍的美人兒。你看看人家,長得天仙似的,法力又高,卻不張揚,更是心地善良,為人正義,不堪你們少主受辱,出手相救,又不傷我性命。如此這般,我看她與我甚是投緣呢!”

那本來還在怒中的少女聽她這麽說,不禁冷笑兩聲:“與你投緣,豈不是像你一般不知廉恥,風騷浪蕩!”

“不可無禮!”少主喝止她。

大家都知道因為落花不肯殺那魔界妖女,這少女心有怨恨,便含沙射影的辱罵於她。

“嘖嘖嘖,你看看,如今連救命恩人都罵上了!哪還有一點女孩兒家的矜持樣?惡毒至此,恐怕連我都得甘拜下風呢!”

“傾城,你不必挑撥離間。我不殺你,你這便走吧。”落花打斷了她。

那叫傾城的妖媚女子,看著她嬌笑道:“美人兒,你剛說你叫落花?怎麽會叫這名字?你與那鳳來儀可有什麽沾親帶故?我看你的眉目倒是有三分像他呢!”

“你認得鳳來儀?你如何認得他?”落花故作鎮定的問她。

傾城掩面,抿嘴嬌羞一笑:“美人兒看你又誤會了吧!那鳳來儀是天帝座下第一戰神,他自是不會看上我。我是在十幾年前那場仙魔大戰中有幸見了他一面,雖說他是個美男子,可我法力沒他強,搶不來也綁不來,我與他可清白的很呢!不過那也是最後一面,說來也很是可惜,那樣一個鐵骨柔情的漢子,哎,我傾城是最愛這樣的男子……”

“可惜什麽?你知道他如今在哪裏?”落花打斷她。

“你這麽關心?他莫不是你父親?”傾城試探著,又咯咯嬌笑起來,“他跟凡間一個官家小姐私定終身,還有了一個女孩兒,如今便是你這般的年紀,莫不就是你?”

那叫臨淵的公子對落花說道:“鳳來儀是天帝座下的一員戰將,十幾年前封殺魔神梵天的時候,他與梵天同歸於盡,很是壯烈,雖然身死卻為仙界立下大功。”

“你說他當年就死了?”落花望著那公子面目悲涼的問。

公子點頭。

傾城又嬌笑著說:“那日,他那凡間的妻子竟也在呢,懷裏還抱著個吃奶的娃娃。那女子也是個貞烈的,竟然自盡而亡,如此這般卻也是配得上那戰神鳳來儀的!話說你的眉目與那女子也有幾分神似呢,只是比她更漂亮些,許是像鳳來儀更多,不知這是何緣故啊!如今你內力又這般強大,莫不是……咯咯!”

落花知她意思,輕聲答道:“知道太多,不是好事,往往都活不長久。”

傾城駭然,斂住笑意,不敢作答。

“傾城,我自幼長在凡間,我師父便是襲月上仙秦子凈,所以我內力高些也是尋常。你走吧,我不殺你,我不想惹你們仙魔二界的紛爭。”她這話雖然是說給傾城聽,卻也是說給在場的眾仙門弟子聽,卻不知他們對魔神之力知曉多少。這傾城已經懷疑她的身份,如果當日傾城真的在場,自然是瞞不過她的。落花卻不願殺她,她還沒有殺過一個人。

誰料她話音剛落,下面議論紛紛:“落花?秦子凈的徒弟?誰?秦子凈?就是五百年前的秦子凈,他還沒死嗎?還收了徒弟?……”

那叫臨淵的公子說:“顧師兄,你帶眾位師兄弟先行吧,我隨後趕來。”

那個叫顧師兄的還欲再說,見他擺擺手,便也不再多言,扶了那受傷的少女,帶了眾人先行離去。

待那群人走遠,仍在結果裏的傾城這才又開口:“紛爭有時候是自己找上門來的,天命如此是躲不過的。不如你與我回魔界吧,我們魔王正在尋你。”

“你認錯人了。”落花一邊搖頭一邊撤了結果,“傾城,你走吧。”

盡管四下已經沒有旁人,但傾城聲音依然嬌柔婉轉:“這仙界不安全,他們容不得你。”

在場的第三人便是這支走了眾人的臨淵公子,他對落花說:“你不必擔心,我會護你周全。”

這個口吻像級了墨玉,落花含笑看他,他也報以微笑。

一旁的傾城,神情不屑,眼神有片刻的迷離:“落花,你可知這世上最不可信的是什麽?便是這男子的承諾。”

落花低頭黯然,因為她想起了師父的話“不管你是人是魔還是仙,你都是我的徒兒”,可是如今他在哪呢?果真如傾城說的,男子的話都不可信嗎?

傾城不再輕佻,輕聲嘆息道:“你有三分像鳳來儀,仙界本就對此事極為忌諱,你現在還與仙門的人混在一起,豈不是自尋死路?你不殺我,是你心地善良,若是旁人,定會把剛才在場的眾人都殺了滅口,然後尋一處安全的所在躲起來……”

“不必再言了,你走吧。”

傾城微微挑眉,瞟了一眼那少年公子道:“莫不是你真喜歡了這少主?我們便把他一起帶回魔宮,將來你是魔宮的主人,誰不都得聽命於你?想怎麽做還不是隨你……”

“休要胡說,我與這公子還是第一次見。”她又對臨淵說,“我們走吧。”

見她要走,傾城又道:“你當這少年公子真能護你安全?方才那眾弟子已經聽我提起鳳來儀,又知道你叫落花,你現在很危險,不可再與仙界的人混在一起。我知你為難,秦子凈是仙界的上仙,他若真是你師父,你自然要顧忌他的顏面,你若不願與我回魔宮,你現在該去尋他,當今天下只有他能護你。”

落花聽她提起師父,心裏悵然,沈默沒有言語,攜了臨淵騰雲欲走,只聽得身後傳來傾城的嬌呼:“若你還沒死掉,我們魔王會來救你,美人兒你好自珍重!”

說完又唱起了她初來時唱的那首靡靡之曲:

“待我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縱橫四海任逍遙,只因青春年少。

……”

☆、臨淵羨魚

傾城的歌聲漸遠,落花心裏卻異常的茫然,甚至不知道要去哪裏,回去闌珊谷會很安全,前去襲月恐怕是危險重重——那傾城回去,魔界定會派人來尋,仙界早晚也會知曉。師父呢?傾城說天下只有師父可以護她,師父若是知道她有危險,會來救她嗎?如若不來救她,那麽讓她死了算了,沒了師父,活著又有何意義?

想到此處落花決定依然是去襲月仙山。看了一眼一旁那個神態祥和,溫文爾雅,恭然峭立的年輕公子,自己一路沒有出聲,他竟也沒有開口,落花竟覺得自己怠慢了這年輕公子,不禁開口詢問:“公子你去哪裏?”

“叫我臨淵就好,我正要趕往襲月仙門,剛才多謝落花姑娘相救,臨淵無以為報……”

“叫我花兒即可,我認識的人都這麽叫我。”落花輕輕擺手,微笑著又說,“如此,我們順路!”

她認識的只有師父,墨玉和洛世奇三人。那洛世奇說是在襲月修行,上次自己不告而別,這次正好順道去看看他。

落花又問:“可是那‘臨淵羨魚’的臨淵?”

“正是。”

“我叫落花,你叫臨淵,名字的意境倒是一致!”

那公子笑而不答,停了片刻才問:“花兒,你真要去襲月嗎?”

落花點頭。

“方才那女子……”說到那女子時他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想是想起了方才被她當眾調戲的尷尬場面。

落花看出他的窘意,卻依然打趣道:“我看她也不錯,你後來不是也想隨她去嗎?”

“這?她……她哪裏不錯?”知她調笑自己,他也不怒,依然和顏悅色。

“長得漂亮,身段也好,嫵媚熱情,你們男子不就喜歡這樣的女子嗎?”

“誰說的?女孩兒家還是矜持些比較好,太熱情的,我,我應付不了……再說她是魔界女子,定是要劃清界限的!”

聞之,落花哈哈大笑:“你那師妹也不見得矜持,若是選你師妹,還不如跟那傾城去了!”

“師妹我也無意。”

“那傾城,我覺得她挺好,我行我素,不顧旁人目光,逍遙又自在。”

臨淵詫異的看著她,不知為何她會對這樣一個女子大加讚賞,卻也不便追問。

“那女子說你與仙門弟子在一起不甚安全,我看她這話倒是不假,怎地你還要孤身前往襲月?莫不是襲月上仙在那裏,你是去尋他的?他真的是你師父嗎?”臨淵彬彬有禮,目光溫和,言辭懇切。

落花點頭:“他是我師父。我現在也不知他在哪裏,我是出來尋他的。”

“他是你師父你怎會不知他在哪裏?”

“他不願再做我師父。”

“這卻是為何?”

落花神情落寞,不願再答,臨淵也很識趣不再追問,輕聲道:“只是你此次前往襲月怕不安全。剛才那女子說你有幾分像鳳來儀,便只這一點,你便不該再去仙門,避世隱居方是上策。這十幾年,他們一直在尋那個小女孩……”

“你如何知曉?”落花打斷他。

“十幾年前的仙魔大戰,天帝派的是戰神鳳來儀和我爹爹一起應戰,爹爹說那孩子被魔神梵天封在結果裏,拋下了凡間,雖然遍尋天下都沒有找到,但是仙界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尋找。所以不管你是與不是,你若與鳳來儀相像,便是危險的。”

“你如何知曉這麽多?”

“爹爹與師叔伯們議事的時候,我偶有聽到。”

“你是誰?你爹又是誰?”落花心裏隱隱有了猜想。

“我,我是……”臨淵面色尷尬,吞吞吐吐。

“你爹是鐘離沫,你娘是天帝之女?你便是武陵仙山的少主人?”落花原本以為他是襲月仙山的一名弟子,想他知曉這麽多,又被叫作少主,卻又不願意提起自己是誰,便大約猜出他的身份。定是他知曉他父親鐘離沫與她師父秦子凈的過往,故而猶豫、吞吐。

臨淵小心翼翼的看著她,輕輕點頭。

“如此你便是當今天帝的外孫?如此皇親貴胄!”莫名的怒氣襲上心頭,他竟然是鐘離沫的孩兒!落花憤懣難忍,“早知你的身份,方才便不該出手,應該由得你爹娘去那傾城的床榻上去尋你!”

那臨淵顯是沒想到她竟會這麽說,他呆立當下,滿臉驚訝,張口想說什麽,薄唇開闔,卻又沒有言語。

落花看他神色委屈,心裏也是莫名的一陣懊惱,自己怎麽會說這樣的話,這哪是一個女孩兒家該說的話?何況這哪是他的錯?

“我……對不起,這不怪你。”落花不再看他,輕聲道歉。

臨淵微微點頭,神色恢覆如常,溫柔的說:“我不生氣。”他也是聽仙門的弟子私下議論,才知道襲月上仙秦子凈是因為自己父親的原因才離開了仙界,如此他的徒弟便也有理由遷怒於自己。

臨淵負手立在落花身後,落花的三千煩惱絲被風吹起,繚亂的撲打在他的前襟和臉上,五月的暖風和著這撩人的青絲,他雖紋絲不動,心裏卻已經是千頭萬緒。

半響他忽然說話:“去襲月不是這條路,襲月在東海之東,你這是往南飛。”

落花回頭對他莞爾一笑:“怎不早說?”

他輕笑不答,心裏卻是想與這穿戴打扮乃至言行都與旁人不甚相同的女孩兒多待一會,哪怕她羞辱、嘲弄自己,他也歡喜。

臨淵告訴了她正確的線路,便不再言語,落花也不再言語。他不說是不想惹她不快,她不說是因他是鐘離沫的兒子,本來因為他氣度跟墨玉很是相似,所以對他極有好感,現下……落花輕聲嘆息。

二人飛越茫茫東海,這是落花第一次看見如此寬闊的河面,廣闊無垠,漫無邊際,滿目的蔚藍,不禁興致大起,問臨淵道:“你可在這水裏嬉戲過?”

“不曾有過。我們武陵山脈連綿,溪流瀑布尋常可見,這樣寬廣的海面是沒有的。不像襲月仙山,四面環水。”

落花略帶稚氣的問他:“我們去水裏游玩好不好?海底真的有龍王嗎?”

見她如此嬌憨可愛,臨淵輕笑著答她:“自然是有的,等我們到了襲月,我陪你去玩。”頓了頓,他遲疑著說:“到了襲月你與我住在一處,我說了要保護你。”

落花莞爾:“我可不敢!我怕你那師妹把我給生吞活剝了!”

知她又在取笑自己,臨淵卻不動怒,含笑輕聲言語:“你是說瑤葉?她是我母親那頭的親戚,按輩分,我該喚她一聲姨娘,只因她拜了我師伯做師父,年紀也是最小,大家這才都喚她作師妹。”末了他又加一句:“雖然娘親有心撮合,但我不喜歡她,我不會娶她。”

“你不娶她?那你想娶誰?你可是已經有了中意的對象?”

“我想娶你,你會嫁我嗎?”

落花本是隨意問問,誰知他這樣溫雅的公子竟然這麽不合禮數的問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女孩兒這樣的問題。莫不是看錯了他?這般與洛世奇何異?如此逗他一逗又有何妨?

落花笑起來,順著他說道:“你的父母大人會同意你娶個身份不明的野丫頭嗎?如此我師父跟你父親要如何自處呢?”

“這個……不如我們去一處沒人知道的地方吧,只有我們兩個……”

年輕公子的話還沒說完,落花便大笑起來,前俯後仰,那素衣公子一張俏臉頓時漲的通紅。

“我本以為你似墨玉那般,是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卻不知你還如此輕佻!我與你才剛相識,你便想攜我私奔呢!”見他臉紅,落花更覺得有趣,又道,“我是孤兒,你卻不同,如此你要放下你的身份,拋下你的父母,你可舍得?你是武陵仙山的少主,你若是走了,你那母親該如何著急?如此你還要與我私奔嗎?”

想是沒考慮這麽多,那公子漲紅了臉,楞著不答,落花又對他說:“等你想好了,再來跟我說!”

待靜下來的時候,落花才想,她這般調笑這位臨淵公子,與當初洛世奇調戲她又有什麽區別,她豈不是與洛世奇一樣了嗎?怎能與他為伍?想到此處她大有後悔之意,也不再嬉笑。

半響那臨淵公子忽然開口問她:“墨玉是誰?”

“墨玉啊,他是個很重要的人,他養我長大。跟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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