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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冬夜(1)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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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有多大,鐘旭很難想象。難得在自己如此勞累的情況下,他還能對她的事情如此上心。

真是想不感動都不行。

她咧嘴一笑:“我記得有人許諾說等我完全康覆以後就請我吃大餐的!我現在想吃大閘蟹!”

“我從不賴帳的。走!”司徒月波順勢攬住鐘旭的肩膀,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出了門。

經過秘書臺時,司徒月波對裏面的人吩咐道:“芬妮,這裏暫時由你主事,有什麽情況跟KEN聯系就好,不必知會我了。”

這個叫芬妮的新秘書壓根兒沒想到自己眨眼間就身價倍增,心頭的興奮自是不言而喻。

“補充一句,芬妮小姐是吧,希望你是個對事不對人賞罰分明的好上司。否則,這位置可不好坐呢。”鐘旭接上司徒月波的話,有點煞風景地“好心”提醒她。

在一片驚異的目光和切切私語下,鐘旭和司徒月波旁若無人地直奔“大閘蟹”而去。

“對了,你跟我們業務部的陳經理說了什麽?我看他想自殺的心都有了。”

“沒什麽,我就叫他收拾東西走人。這種只會中飽私囊的無用之輩,留下來只是禍害。難怪你們公司的業績一直沒什麽起色。”

“哇,你動作好迅速!不過半天時間就對我們公司的情況了若指掌?!唉,你要早點把我們公司收購了就好了。”

“早點收購?!呵呵,要不是你奶奶在我臨去英國的前一天打電話給我,我連你們公司叫什麽都不知道呢。”

“我奶奶跟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我不大記得了。哎,把安全帶系上。”

白色的BMW精神熠熠,從熙熙攘攘的馬路上呼嘯而過。

跟一大桌蝦兵蟹將奮戰了整整兩個鐘頭後,鐘旭和司徒月波才心滿意足地從本地最有名的海鮮城裏走出來。

“好吃!”鐘旭還在回味剛才的美味。

“呵呵,明天再來?!”

] 司徒月波的建議立刻讓鐘旭雙手雙腳讚成。

車子剛開出不到100米,一家MICKY專賣店從車窗外一晃而過。

“停一下!”

“幹嘛?”司徒月波把車靠邊停下。

鐘旭拉開車門:“你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不等司徒月波問她,她已經跳下車子,一路小跑鉆進了這家專賣店。

十幾分鐘後,鐘旭抱著一個超大的米老鼠回到車上。

“去醫院看丟丟吧,我答應了要送他一個米老鼠的。”她把米老鼠的頭往下摁了摁,才勉強從它後面伸出頭對司徒月波笑道。

司徒月波發動車子,嘀咕道:“這也太大了吧,跟丟丟差不多大小了。”

醫院跟吃海鮮的地方離得很遠,一個城西,一個城東。快一個鐘頭他們才趕到醫院。

鐘旭以前住的病房又來了個新病人,估計是家裏很重要的人物,床前圍了一大票人,端茶倒水忙裏忙外叔叔舅舅亂喊一氣。

“姐姐!叔叔!”坐在床上的丟丟把手裏的水彩畫筆一扔,正要往床下跳,卻被阿姨一把攔住:“哎喲小祖宗咧,可不能這麽往下跳,摔著了可不得了。”

“丟丟,你看姐姐把什麽給你帶來了?!”鐘旭興高采烈地把帶來的禮物往丟丟面前一放,可憐的孩子立刻沒了蹤影——整個人都被這只碩大的外國老鼠遮住了。

“鐘小姐,這個玩具好象大了點。”阿姨陪著笑臉,把米老鼠往一旁挪了挪。

“啊?!”鐘旭撓了撓後腦勺,尷尬地笑道:“嘿嘿,是稍微大了點,可以當枕頭嘛!”

“好好玩!”丟丟倒一點也不介意這個東西的大小,興奮地抱住米老鼠咯咯直笑。

司徒月波俯身親了親丟丟的額頭:“呵呵,好久沒看到丟丟了。”

“丟丟的病情很穩定,醫生說只要找到合適的骨髓,馬上就可以做移植手術。”阿姨欣慰中又夾雜著一縷擔憂,照顧丟丟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這樣一個懂事的孩子實在招人喜歡。她打心眼裏盼望著丟丟能有當健康孩子的一天。不幸中的萬幸,這孩子遇上了大貴人,昂貴的醫藥費自然不成問題,可是,誰都知道,能找到完全匹配的骨髓實在太難。只有看老天爺肯不肯放過丟丟了。

三個大人一時無語。

身後那幫人不斷弄出來的噪音讓司徒月波眉頭一皺,回頭對鐘旭說:“還是給丟丟換個單間比較好。等下我去找院長。”

鐘旭當然讚成,那幫人實在不象話,根本拿醫院當菜市場嘛,沒公德的人最是招人嫌。

“咦?丟丟你在畫畫啊?!”

司徒月波忽然註意到丟丟鋪在床上的畫紙。

丟丟放開米老鼠,蹭到司徒月波身邊,指著畫裏的三個人一一說:“丟丟……阿姨……媽媽。”

媽媽?鐘旭一驚,把丟丟的畫捧在手裏仔細看起來。畫紙很幹凈,雖然孩子畫的東西很潦草,但是鐘旭還是看出丟丟畫裏的意思——

一個卷頭發的女人閉著眼睡覺,這個應該是阿姨沒錯;另外一個長頭發的女人,臉上掛著淚珠,伸著手把一個綠色的東西掛在面前的孩子身上。

鐘旭往丟丟脖子上一看,一條紅線隱約可見,她小心地把紅線拉出來,那個已經被警方帶走充作證物的翠玉佛完好無缺地拴在末端。

原來,丟丟媽媽已經來見過兒子最後一面了……

鐘旭把玉佛重新塞進丟丟的衣服裏,心裏酸酸的。

“怎麽了?”司徒月波覺得她的舉動不正常。

“以後告訴你。”有外人在場,鐘旭不便把發生在司徒月波離開的這段時間的事情告訴他。

司徒月波點點頭,轉而對丟丟說:“叔叔教你畫畫好不好。”

“好!”丟丟高興地拍手,馬上把一把五顏六色的畫筆堆到司徒月波面前。

司徒月波把袖子一挽,抓過筆唰唰兩下,一只憨態可掬的熊貓躍然紙上。

“哇,叔叔好厲害!教丟丟!教丟丟!”丟丟抓住司徒月波的手不放。

鐘旭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畫技:“厲害。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還會畫畫。”

“我學過八年美術。不過已經很久沒碰過畫筆了,生疏了。”司徒月波抱過丟丟,把著他的手在紙上畫起來。

這個男人,出人意料得很。

隨著一大一小兩只手的運動,各種漂亮的圖案接連出現在畫紙上。這種其樂融融的畫面,真是很容易讓人誤會司徒月波就是丟丟的親生父親。

對畫畫一竅不通的鐘旭插不上手,只能和阿姨一起當觀眾。

忽然,鐘旭隨著畫筆不斷游移的目光被司徒月波右手腕上的一串黑色珠子所吸引。

“嗳?!你什麽時候戴佛珠了?”鐘旭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司徒月波停下筆,擡起右手,看了看,轉過頭反問:“你說這個?”

“是啊!我記得以前沒有見你戴過哦!現在很流行嗎?”鐘旭湊上去想看個仔細。

“呵呵,這個不是佛珠。”司徒月波把珠子褪下來攤開在手心裏,“是黑曜石。”

“黑曜石?!”鐘旭好奇地撥弄著他手裏的珠子。

“可以勉強歸為水晶中的一種,並不是值錢的東西。小時候一個僧人送給我的,說是能辟邪趨惡保人平安。”司徒月波把黑曜石拿到鐘旭眼前,說:“你看,總共19粒黑曜,但是只有兩顆有眼睛。”

“什麽?石頭也能長眼睛?”鐘旭半信半疑,細看之下,果然發現兩粒黝黑的珠子上都有類似眼睛的一圈一圈的花紋,一個墨綠色的,一個紫色的,泛著誘人的光澤,透著揮著不去的神秘與……高貴。

“真的有眼睛呢,哈哈,好有趣的東西。”鐘旭平時很少戴飾品,對這些玩意兒知之甚少,隨口又問道:“怎麽我以前沒見你戴過呢?”

“我一直都戴著的,你沒留意罷了。”司徒月波重新把黑曜戴上。

“是嗎?”鐘旭不太肯定。

不過,這珠子倒是很配他,有攝人的氣魄,然,不張揚。

“姐姐!”稚嫩的童音讓研究石頭的兩個大人同時把目光投到舉到面前的雪白畫紙上。

丟丟頗有成就感地展示他剛剛完成的新作品—— 一匹棗紅色的馬,呃,姑且算是馬吧,一男一女笑容滿臉地騎在上面,天邊一輪紅彤彤的太陽,地下一片綠得可愛的草地。

“姐姐……叔叔。”丟丟指著馬上的人樂呵呵地說。

鐘旭和司徒月波對望一眼,異口同聲:“我們?!”

丟丟不比一般孩子,這些隨手的塗鴉能透露出某種信息,鐘旭能肯定。

沒有危險,沒有眼淚,越看越舒服,越看越幸福——這幅畫傳遞出的“信息”。

丟丟把畫放到他們面前,非常慷慨:“禮物!”

鐘旭毫不猶豫地笑納了,這樣的“禮物”,花錢也買不到。

從病房裏出來,太陽也快下班了。

“我已經跟院長說過了,剛剛好有一間單人病房空出來,明天丟丟就能搬進去。”

“太好了。現在我只希望能早日找到配對的骨髓。唉,只可惜你我的都不行。”

“放心,丟丟一定沒事的,那麽可愛的孩子,老天爺也不舍得對他下殺手的。”

“希望如此。哎你說為什麽丟丟管你叫叔叔管我卻叫姐姐呢?!搞得我比你還矮一輩兒!”

“我比你成熟。”

“比我老才對!!”

“哈哈,我屬龍的,才28歲而已。晚上去吃火鍋?!”

“火鍋?好啊好啊,好久沒吃了。”

“要不要打電話叫你奶奶和鐘晴一起來,還從來沒請他們吃過飯呢。”

“千萬不要!!那一老一少兩個危險分子要是來了,能把你我扔到火鍋裏一起涮嘍。”

兩人走在醫院熟悉的碎石小道上東一句西一句閑聊。

說話間,鐘旭回頭看了看身後越來越遠的醫院大樓,馬上想起一個人,不用說,當然是許飛。剛才她趁上衛生間的機會抓住一個護士打聽過,那人說許飛已經連續幾天沒來上班,院領導還為這事大為光火,全醫院沒人知道他在哪裏。

意料中的事吧,旁觀者也許永遠不會再出現了,至少,不會在她鐘旭的生活裏出現了。

一切都結束了嗎?!

可為什麽那種被窺視的不安全感還未完全消退呢?!

背後白色的大樓,每一扇窗戶都是黑洞洞的眼睛,目送鐘旭他們遠去。

許多店鋪都掛上了亮閃閃的紅燈籠,玻璃上也倒貼著大大的福字。

春節快到了,整個城市一片喜氣洋洋。

街上,熱鬧!商家為了招攬生意大聲吆喝跳上跳下,潮湧般的顧客摩肩接踵討價還價,一群群少男少女嬉笑怒罵打打鬧鬧……

最平凡最真實的生活。

有時候鐘旭會想,如果自己不是鐘家的一分子,根本不會抓鬼降妖,甚至根本就認為鬼怪只是童話書裏編出來騙小孩的角色,這樣的話,是不是自己的生活會平靜很多舒適很多呢?

跟鬼物鬥了那麽多年,尤其是經過許飛這件事,她是真的有點累了。

司徒月波轉頭看看身旁的鐘旭,淡然一笑,放緩了車速。

各式各樣的車子疾馳而過,留下一串串長長的彩色光帶。

鐘旭靠著司徒月波的肩膀睡得賊甜。

一個星期後,鐘旭突然收到司徒月波差人送來的一張請柬,邀請她們全家參加盛唐集團的餐會。

“好哎!是餐會呢!!好吃的肯定不少!”鐘晴一把搶過請柬,不停咂著嘴巴。

“喔唷!這個餐會來頭不小,前天報紙就已經報道過了,說什麽邀請的都是商界政界的頭面人物呢。”鐘老太又從鐘晴手裏搶過請柬,兩眼放光。

“好大場面……我們要去嗎?”鐘旭不像那祖孫倆一般激動,她並不以為自己適合出現在那種珠光寶氣衣香鬢影的場合。

“去!”

“當然要去!”

另外兩個被邀請人當即投了讚成票,不容鐘旭說一個不字。

隨請柬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個大禮盒。

鐘旭拿過來,拆開紫色緞帶,揭開盒蓋一瞧—— 是一套黑色束腰麂皮獵裝和一雙同色的高筒靴子。

“哇,帥啊!”眼尖的鐘晴搶先一步把衣服拿起來在自己身上比試起來。

“還給我!”鐘旭擰住他的耳朵把衣服奪回來,罵道:“這是女裝,你什麽時候染上易性癖了?無聊!”

說實話,衣服的確不賴,不過,像這種餐會不是都該穿什麽曳地長裙晚禮服之類的嗎,這司徒月波搞什麽鬼,送件獵裝?!

疑惑間,手機響了。

司徒月波帶著笑意的聲音:“東西收到了?”

“收到了!不過你怎麽送我這麽一件衣服?”

“呵呵,因為你是與眾不同的。明早8點我派車過來接你們。就這樣吧,明天見。”

“餵!餵!”

鐘旭悻悻地掛了電話,這個司徒月波不知道又搞什麽SURPRISE。

回頭一看,鐘老太跟鐘晴已經沖出門去了,扔給她一句:“我們做頭發去了哈!”

鐘旭無語。

把獵裝放到一旁,她拈起那雙同樣打眼的靴子。哇?!鞋跟似乎有點高哦?找來尺子一量,不多不少,剛剛好十公分。鐘旭眉毛一挑,身高168的她從來沒穿過超過4公分的鞋子呢,這司徒月波想摔死她呀?!

看著這份獨特的禮物,鐘旭犯愁了。

約定的時間很快到了。

坐在司徒月波派來的BENZ上顛簸了三、四個鐘頭,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請問一下,這裏是什麽地方?”透過車窗,鐘旭只看到一片山巒,層層疊疊綠郁蔥翠。她忍不住問司機。

“噢,這裏是司徒家的私人牧場。不過,很少用這裏來招待客人的。”司機老實回答。

“私人牧場?嘖嘖,氣派!”鐘晴拉開車門興奮地跳了出去。

鐘老太和鐘旭也緊隨其後下了車。

他們下車的地方是一個建在山頭上的停車場,除了大奔之外,對面一排車位上以司徒月波那輛再熟悉不過的BMW打頭,幾十輛名車選美似的緊鄰其後。

“來了這麽多人?”鐘旭打量著諾大的場地,單從這一大堆坐駕上就能輕易猜測出其主人的身價也必定不菲。

鐘老太掏出請柬仔細看了看:“這上面說要下午兩點才開始,現在還不到一點,那些大人物來得真早。”

“還以為這種餐會肯定會選在什麽五星六星的大飯店裏呢,居然是在郊外。我說怎麽請柬上沒註明地點,嘁!不知道這些有錢人怎麽想的,故作神秘。”鐘晴抓過請柬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他原以為會有一大票PLMM夾道歡迎他們這群主人親自邀請而來的貴賓呢,沒想到一個都沒有,多少有點失望。

把車停好的司機快步走上前,禮貌地一彎腰:“各位請跟我來。”

跟在腳步不快不慢的司機後面,一行人沿著人造的石階從停車場上走下去。

嚴格來說,這裏算是山區。

叫不出名字的高大樹木密不透風地立在石階兩旁,頭頂上的枝葉交織縱橫,即便在這樣一個季節依然綠意盎然。

空氣裏混著泥土與青草的獨特香味,不知道比城市裏的清新幹凈了幾百倍。

一路上,鐘旭都在貪婪的呼吸著。說到底,人始終是從猴子變來的,骨子裏永遠都存著對大自然的親近。

石階很長,人走在上面就如車行盤山公路一樣,繞了一圈又一圈。

20多分鐘後,他們才繞過最後一道彎來到兩扇大開的高大木柵門前。

哇……

祖孫三人此刻全一個表情。

門內是他們完全沒有想到的的景色——

三座高聳入雲的山峰挽手相連,山腳下綿延出一大片平整廣闊起伏有致的草原,咫尺之遙,整齊的白色柵欄圍住一大群走走跑跑的馬兒,十來個工人在四周忙忙碌碌;旁邊還有一圈褐色柵欄,不過裏面的動物不是馬,而是七、八頭奶牛,懶懶地啃著堆在面前的草料;兩只健壯的蘇格蘭牧羊犬追著被人扔出的橘色飛盤玩得正歡。不遠處分布著幾座小木屋,簇擁著一座三層高歐式風格的白色大宅,宅前置放著幾十套別致的藤桌藤椅,每一桌都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作相同打扮的侍從托著碗盤杯碟忙而不亂地走進走出。一直不肯賞臉的太陽竟然也選在這個時候很給面子地從雲層中鉆了出來,絢爛光彩籠罩之下,所有的一切都如此和諧美妙。

這裏……真是貨真價實的牧場啊!

鐘旭生平第一次在電視屏幕之外的地方見到成群的活蹦亂跳的馬匹;從小到大牛奶喝了不少,但是奶牛還是第一次見。

“好漂亮的地方!”鐘老太和鐘晴的眼睛已經老半天沒眨過了。

正在三個人還出神地沈浸在對面前美景的欣賞中時,一個嚴厲的男聲打斷了他們:“如果幾位是來參加餐會的話,請出示你們的請柬。”

“呃?!”鐘旭他們這才註意到門前一左一右還立著兩位“門神”。

“那麽兇幹嘛,我們可是你們主人請來的貴客呢。”鐘晴對門神不友好的態度非常不滿。

“哦,等一下哈。”鐘老太趕忙把手伸到包裏翻請柬。

“不必出示了。他們可是貴客呢。”又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聞言,門神的一張黑臉立即變了顏色,同時一躬身:“是!幾位請進。”

“各位午安!總裁遣我在這裏恭候鐘家來的貴賓。”

一個身著白色正裝的男子走到他們面前友好地同他們打招呼,一副與他們很熟絡的樣子。

“你好,請問你是?”鐘旭伸手與他握了握,肯定自己絕對沒見過他。

這個男人的年紀與司徒月波相仿,高鼻深目,一頭惹眼的金發規矩地紮在腦後,可是看起來又不像是老外,恐怕是個有東方人血統的混血兒吧。

“哦,忘了先介紹我自己了。”撥開額前幾縷被山風吹亂的頭發,他抱歉一笑:“鄙姓刃,刀刃的刃,刃千冰,總裁助理。因為嫌這名字饒口,所以大家都叫我KEN。”

“KEN?!”鐘旭有點印象,之前似乎聽司徒月波提過這名字。

“我們進去吧,總裁已經在裏面了。”KEN帶頭走了進去。

“這保安看起來夠厲害的,呵,那體格,比動物園裏的熊還壯!”進門的時候,鐘老太不忘刻薄地“讚揚”一番,讓兩個面無表情其壯如牛的大漢立在這麽一大片安謐美景之前真的是很破壞氣氛。

KEN當然聽出了老太太語氣裏的不樂意,笑道:“今天的餐會拒絕對任何媒體開放。不過,誰都知道如今的狗仔隊功夫了得無孔不入,有他們在這裏把關我們才比較放心。如果剛才有什麽冒犯的地方,還請見諒。”

鐘旭乍舌,一個餐會而已,有必要搞得著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嗎。

KEN一邊走一邊把握在手裏的手機塞進褲兜,帶著點抱怨的語氣說:“這裏什麽都好,就是手機信號太弱,要打電話得走到後面那塊空地上才行。”

“哦?”鐘晴摸出手機一看,馬上大呼小叫:“真的一格信號都沒有!萬一有MM打電話找我怎麽辦?麻煩!這地方還真偏僻。”

“估計是地勢原因,這裏是塊凹地,四周又有那麽幾匹大山擋著。”KEN也很無奈。

“客人已經來了很多了吧。”踩在松軟的草地上,看著眼前一派繁忙六畜興旺的景象,鐘旭怎麽都不覺得這是一個適合一群“頭面人物”觥籌交錯明爭暗鬥的場所。

“是啊,都在那邊。”KEN指著百米開外那處人聲鼎沸的地方應道。

數分鐘後,被一條紅地毯分成左右兩邊的餐會會場出現在面前,鐘旭他們在靠右邊的最後一排桌子前坐了下來,同桌的還有兩個不相識的陌生女人。

“幾位稍事休息一下,我還有點別的事要處理,失陪。”

把鐘旭他們安頓好後,正欲離開,KEN卻被鐘旭叫住了。

“司徒月波呢?怎麽一直沒見到他這個主人呢?”

“哦,對了,差點忘了。”KEN一拍腦袋,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總裁現在人在何處,我也不太清楚,這個是他吩咐我交給鐘小姐的。”

把信交給鐘旭之後,KEN隨即離開,朝後面的宅子走去。

“給我封信幹嘛?”鐘旭嘀咕著把信拆開,抽出一張淺粉色的信紙,展開一看,整張紙上就寫著一個英文單詞——“SURPRISE”。

又是驚喜?上次從天而降說要送她一家公司,今天又玩兒這招?該不會把牧場送給她吧?!鐘旭捏著信紙,皺著眉頭胡亂揣測著。

“信上說什麽?搞得這麽神秘。”鐘老太呷了一口綠茶。

“就說了個SURPRISE,不知道他搞什麽名堂。”鐘旭把信收好。

“會是什麽呢??”鐘晴無比期待地看著鐘旭。

正在三人喝著飲料東張西望時,已經打量了他們很久的其他兩位客人對看了幾眼,其中一個穿著綠色露肩禮服,外加一條狐皮披肩的中年貴婦開口問道:“幾位看起來很面生啊,不知貴寶號是哪一間啊?”

“貴寶號?哦,你們誤會了,我只是剛從一家公司辭職的普通職員而已,他們是我的家人。”鐘旭指著鐘老太和鐘晴,立刻誠實地表明了身份。

“啊?媽咪,這種人也可以受到邀請的嗎?剛才居然還直呼主人家的名字呢。”貴婦身旁同樣是一身盛裝的年輕女子馬上做出無比驚訝的樣子,口氣卻酸得厲害,

來著不善!這一老一小成心找茬。

鐘旭裝作沒聽見,同時以眼光警告鐘晴不準多嘴。

大概以為他們好欺負,大小貴婦得寸進尺,尖著嗓子一唱一和。

“女兒,那些人跟我們不一樣,沒見過大場面的人難免不知深淺。”

“就是,在這麽正式的場合穿成這樣,包得像個粽子,真是笑死人了。”

自己這身打扮哪裏笑死人了?!

鐘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跟在場的女賓們相比是很格格不入,但是說實話,司徒月波送的這套衣服很得鐘旭的喜歡,幹凈利落,英姿颯爽,跟她的個人作風不謀而合,當然,如果那雙靴子的鞋跟不是那麽高的話,簡直可以說是完美的搭配。再說了,剛剛進來的時候,大部分的眼光還是很驚艷的嘛。

“我們窮人皮下脂肪少,不大耐寒,不包緊點不行。你們有錢人就不同了,有那一層肥油護著,再冷的天也感冒不了,你們知道海象吧,它們什麽都不穿也能過冬呢。”鐘旭喝了一口果汁,笑語吟吟地回敬這對明顯營養過剩的母女。

“臭丫頭,居然敢這麽跟富昆集團的繼承人說話?”

做女兒的頓時惱羞成怒,抓起盛滿果汁的杯子就要往鐘旭臉上潑。

可是,剛一拿起杯子還來不及做下一個動作,就聽得這對母女一聲驚叫,雙雙從椅子上摔倒在地,一杯果汁全灑在了自己身上。

不少詫異的目光紛紛投向這邊。

見出了狀況,一個管事的帶著幾個侍者趕緊跑過來把狼狽的母女扶起來:“錢夫人錢小姐你們沒事吧?”

“什麽沒事,你們給我們安排的什麽位置?連椅子都是破的,我一定叫人解雇了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可惡!”貴婦人揉著屁股,指著斷開的椅腳暴跳如雷。

“是是是,是我們的疏忽,請兩位先到裏面的休息室整理一下,我們馬上為你們找大夫。你們幾個快點把夫人小姐扶進去!”頭頭小心萬分地陪著笑臉命令侍者把她們扶走。

“你你你別走,我一定給你好看!”臨走時小貴婦還回過頭怒氣沖天地威脅鐘旭。

呵呵,又是兩個仗恃著自己的豐厚身家作威作福的狗屁有錢人!

鐘旭不屑地一笑:“無聊。”

不過,椅子腿怎麽剛好選在那時候斷開呢?

“奶奶!”鐘旭扭頭盯著鐘老太。

鐘老太吹了吹自己的手掌:“老嘍老嘍,現在的掌力只夠劈斷三條椅子腿兒。30年前我這一掌下去,那兩只大小肥豬早變死豬了。”

“厲害!”

鐘旭鐘晴同時豎起了大拇指。

“各位尊貴的來賓,下面有請盛唐集團的榮譽主席楊老先生上臺致辭。”

從麥克風裏傳出的聲音立即讓在場的所有人忘記了剛才那場小小的意外,眾人紛紛把註意力放到前方臨時搭建的主席臺上,劈裏啪啦一陣鼓掌。

一個走路都要人攙扶的矮小老頭子出現在話筒前,破鑼嗓子經過麥克風的擴張後聽起來讓人怪心煩的。看這老頭在臺上口沫橫飛紅光滿面的德性,一定是那種年輕時位高權重老了也不甘心退居二線吵著鬧著非在一個大的嚇死人的職位前加上“榮譽”二字求個心理平衡的人。對這種人來說,沒權比沒命還難過。

這也是鐘旭不喜歡這種場合的原因之一,錢權交易,虛情假意,很沒意思。

老頭子口若懸河地講了半個多鐘頭,才戀戀不舍地被人從話筒前“架”下去。

這半個鐘頭鐘晴和鐘老太聯手,不聲不響地解決了六大盤可口的糕點。

“各位來賓,盛唐集團舉行的這次餐會,旨在為各商界政界的翹楚提供一個互通有無促進合作的平臺,各位賞光到來,實在令到此處篷壁生輝。借本次盛會之機,本集團的總裁司徒月波先生稍後將有重要消息宣布。”麥克風裏的聲音聽起來耳熟,定睛一望,KEN笑容滿面地站在話筒後。

臺下一陣騷動,竊竊私語聲不斷。他們不知道所謂的重要消息是什麽,會不會是什麽最新的收購或者發展計劃呢?要知道,這類消息可是關乎著在坐各位的利益存亡。

“這主人也太拽了吧,都來好一會兒了,他還不出現。嗯,這個肉卷味道不錯。就是少了點。”鐘晴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巴。

“重要消息?你說是不是司徒少爺準備借這個機會向你求婚啊?”鐘老太拈起一塊哈密瓜,無限憧憬地看著鐘旭。

鐘旭白眼一翻:“您老人家做白日夢呢?求婚,我看您頭昏還差不多。”

話音未落,身後一陣有節奏的聲音傳來,由遠而近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

馬蹄聲?!

所有人本能地放下手裏的杯子調羹叉子回頭一看究竟。

包括鐘旭在內,每個人都被自己的眼睛嚇了一跳。

一匹棗紅駿馬飛馳而來,所過之處煙塵紛騰,這馬兒的速度太快,一時間根本無法看清策馬之人是何面目。

已經連續聽到好幾個闊太太嬌小姐的驚叫了,因為這個矯健的動物並沒有要減速的意思,直直地朝他們這邊沖過來。

來搗亂的?鐘旭警覺地站了起來,掂量著自己夠不夠斤兩阻止一匹看上去肆無忌憚的高頭大馬。

“什麽啊?那匹馬朝這邊過來了,哇,好快,趕緊閃啊!”鐘晴跳起來拽住鐘老太和鐘旭的胳膊往後拖。

“來不及了!”鐘旭低呼。

“籲!”

馬上的人嫻熟地勒住了韁繩,一番嘶鳴下,棗紅馬前蹄騰空,最後穩穩地停在紅毯的起點。

“不好意思各位,我遲到了。琥珀,跑得不錯哦!”

一身暗紅色獵裝的司徒月波微笑著拍了拍坐騎的脖子以示獎勵,完全無視一幹被他的驚險亮相嚇得半死的賓客。身下這匹高大威猛色澤鮮亮、通身看不到一根雜毛的名駒一反方才的狂野不羈,似乎聽得懂主人的誇獎一般,馴良且高興地晃了晃腦袋。

這算是SURPRISE嗎?!

不過,司徒月波這身行頭倒能說是個意外。

一直以來鐘旭總有個奇怪的審美觀點,認為紅色並不是適合男人的顏色,任何紅衣加身的男人都無法博得她的好感。但是,今天,她的觀念被司徒月波徹底顛覆了。眼前的男人和駿馬,兩個不同類別的紅色,交相輝映,互生光彩。

沒有人可以說他不出色。光看那些有錢花癡的神態就知道了。

鐘旭定了定神,前邁一步,仰頭看著似乎不準備從馬上下來的司徒月波:“這個不是‘驚喜’,是‘驚悚’才對。差點被你嚇死,你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誰說我要給你的SURPRISE是這個?”司徒月波低頭不解地看著她,隨後話鋒一轉,笑道:“衣裳很配你。”

嗳?什麽?

不待鐘旭有時間琢磨他話裏含義,司徒月波已挺直身子,收起笑容,神色凝重端立馬上,字字清晰地宣布:“各位,所謂的重大消息,其實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

全場鴉雀無聲。

“我,司徒月波,在此正式向鐘旭小姐求婚。”

一只有力大手優雅地伸到目瞪口呆的鐘旭眼前:“願意作我的妻子嗎?”

原子彈爆炸前都要倒計時,10、9、8、7……轟!

臺下嘩然一片。

溫度突然下降了吧?否則為何覺得四肢冰涼無法動彈呢?

可是,心頭分明又有一小撮火苗,燃起來,越燒越旺,奔跑在身體裏每條血管每條經脈。

腦袋裏全是糨糊,所有腦細胞全數陣亡。

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心臟原來如此強壯,不經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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