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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冬夜(1)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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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背上,有些愜意地說:“要是能一直這麽曬太陽該多舒服!”

一對年輕夫婦從他們面前經過,女的很是羨慕地盯了鐘旭一眼,然後回過頭去對她丈夫抱怨:“你看看那一家三口多幸福!都是當別人老公,怎麽你就那麽差勁兒?每次不打上20個電話你就不肯過來陪我!你說你在外頭是不是有小蜜了?”

“咳!我工作忙嘛,你別說那麽難聽!”做丈夫的尷尬地陪著笑臉,拉著妻子離開了。

看著這對夫婦走遠了,司徒月波笑道:“看來我們這個臨時爹媽還當得很稱職嘛。”

鐘旭的臉上飛起兩團紅暈,撇撇嘴說:“有我這麽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的媽嗎?什麽眼光啊?!”

在經過了別人這個小小的誤會之後,兩個人一時沒找到別的話題,整個世界一下子變沈默了。

忽然,一個尖細的女聲從鐘旭他們身後傳了過來:

“我總覺得許飛對那個新來的病號不一般!他現在巡房的次數比以前要頻繁得多!我看就是為了看那個女的!”

雖然聲音很細小,但是鐘旭一貫耳朵靈,尤其是一聽到許飛這兩個字時,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全部的註意力。

被動偷聽應該不算道德敗壞吧?!

“小聲點嘛!我也覺得奇怪。那個許飛一貫心高氣傲,拽得不得了,眼裏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咱們醫院裏中意他的女孩子多了,可從沒見他瞧誰上眼。”另外一個沙嗓子女聲又傳了過來。

“你還別說,有時候我還真懷疑他是不是……那個呢。”

“什麽那個呀,我看他整個就是一自戀狂,我不止一次的看到他對著自己錢夾裏的照片發呆呢。起初我還以為是看他心上人的照片,結果你猜怎麽著,裏面放的是他自己的單人照。

你說他不是自戀是什麽?”

“你怎麽知道別人錢包裏放什麽?”

“咳,那天他換了衣服沒放進衣櫃就出去了,我順手拿出來看了看,好奇而已嘛。”

“要是被他發現你死定了!”

“嘻嘻,你不說沒人知道!反正我看他這次是很反常。不過那女的好像有主了吧?早上我去給4床換瓶兒的時候看到她旁邊有個男的,兩個人親熱的很呢。”

“喲,不早了,趕緊回去吧,不然護士長又要罵人了。”

兩個聲音越來越小。

鐘旭騰一下站起身,回頭看去,透過身後一排一人高的植物,她從縫隙裏見到兩個穿護士服的女人手挽手地往醫院的主樓走去。

“呵呵,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司徒月波的聽力也不差,剛才那段對話令他不禁莞爾。

而鐘旭則氣呼呼地坐下來,把兩手橫抱在胸前道:“這些長舌婦!真想揍她們一頓!”

司徒月波正打算勸她幾句,懷裏的丟丟卻開始不安分了,他一手抓著司徒月波,一手指著司徒月波的旁邊,一臉興奮地說:“丟丟要玩那個!”

“玩什麽?”司徒月波和鐘旭同時順著丟丟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裏只有緊挨在一起的幾棵香樟樹,健壯的樹枝重重疊疊,雖然沒幾片葉子,可是陽光依然無法穿透它們巨大的樹冠,此時不比夏天,樹下一片陰霾很不協調地卡在那裏。樹後面就是醫院的圍墻了,是什麽在吸引著丟丟?

“叔叔,丟丟過去!跟姐姐玩……紅色球球!”丟丟快樂的指著那邊,像條活魚一樣想掙脫司徒月波的手。

司徒月波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鐘旭。

一個穿著淺粉色夏裙的4、5歲小女孩,很認真地拍著一個紅色皮球,紅撲撲的臉上掛著晶亮的汗珠——鐘旭把靈力提升之後才發現的一個不像死靈的死靈。看來在醫院呆太久的確對自己有很大的幹擾,平時只要那些東西一出現,就算把靈力降到最低也能輕易地看見它們,可是剛才如果不是丟丟的異常舉動,她是絕對不會註意到那裏的。鐘旭心裏有些不安,丟丟能看見這個只有兩種原因,要麽他身體裏存在著跟鐘旭相似的力量,要麽就是……他的生命接近完結。鐘旭希望是第一個原因。

“玩……紅色球球!”丟丟不依不饒地指著那邊,繼續他微不足道的掙紮行為。

“這孩子,怎麽了?”司徒月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丟丟牢牢控制在懷裏。

那邊的小女孩突然收回手,準確無誤地把目光投向鐘旭她們,紅色的皮球卻依然在一上一下地彈跳著。在小女孩的眼裏鐘旭沒有看到一個死靈常有的怨恨不滿或者是空洞茫然,有的,只是與“她”的年齡不符的深邃幽暗。

短暫的四目相交之後,小女孩垂下眼簾,雙手一伸,皮球像只聽話的小狗一樣跳進了她的懷裏。然後,她抱著皮球一溜煙地往大樓那邊跑去,速度越來越快,直到完全消失。

那只紅色的皮球……很眼熟啊!鐘旭出神地盯著小女孩的身影。

“姐姐……紅色球球!”丟丟扭過身子抱住司徒月波的脖子,萬分失望地撅著嘴指著小女孩消失的方向。

“我們回去吧!”丟丟的聲音驚醒了鐘旭,她收回目光對司徒月波說道。

“好。說不定丟丟的媽媽已經回來了,趕緊回去吧。”司徒月波把丟丟抱穩後站了起來,想了想,開口又問:“丟丟見到什麽了?”

“噢,一只無關緊要的小幽靈而已。醫院裏這些東西多了,沒什麽稀奇的。走吧。”鐘旭拍拍屁股,輕描淡寫地回答。

剛走到病房門口,就看到對面那老太太雙目微閉,臉上戴著氧氣罩被一幫醫生護士給推了出來,昨天來的那個中年男人緊跟在一旁,焦急地喊著:“媽!媽!你一定撐住啊!東子以後再也不犯渾了!!”

鐘旭他們趕忙讓到一旁,看著這群人一路小跑地往電梯那邊去了,推床的輪子摩擦著地面發出鬧心的軲轆聲。

進了病房,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女孩兒那邊傳來,鐘旭轉頭一看,那女孩的狀態似乎非常不好,面色比早前差了許多。她的男朋友正扶著她的肩膀不住地拍撫著她的背,可是絲毫沒有作用。

隔了好半天,女孩才慢慢平覆下來,一手按著大起大落胸脯,一手擦著咳出來的眼淚,額頭上全是冷汗。

怎麽搞的?這個地方跟之前似乎有點不同。鐘旭總覺得在自己離開的這一小段時間裏,這裏好像發生了一點什麽。在她離開之前,那老太太跟那女孩兒看起來都好得很,怎麽現在一個躺著出去搶救了,一個病懨懨地歪在男朋友懷裏。

“我去找許大夫過來瞧瞧!你先躺著。”男生打算把女孩兒放下去,房裏一個護士都沒有,只有他親自跑一躺。

“你別走!陪著我好嗎?我想……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怕!”女孩兒緊緊抓住男生的手說什麽也不松開。

“你胡說什麽呢?”男生生氣地打斷她,看著女友驚恐不定的可憐模樣,他無可奈何,只得安撫道:“好,我不走,我就在這兒。唉……”

“這裏的護士都跑哪兒去了?吃午飯還是嚼人舌根去了?應該隨時關註病人的狀況嘛,這可是她們的工作!這醫院的服務質量有待提高!”鐘旭聽過那對小情人的話,聯想到剛才在外面聽到的“閑話”,很不滿意地抱怨,她把手一伸:“把丟丟給我吧,你去把那個許飛找來給那邊看看,我看那女孩兒挺難過的。”

司徒月波看了看那邊,點點頭,把丟丟放到鐘旭手裏後便出了門。

沒過多久,許飛匆匆趕來了。

給女孩兒仔細檢查了之後,他說道:“風寒引起的呼吸道感染,打兩針就好。其他就沒什麽問題了。”

“只是感冒啊!”男生女孩兒都大大舒了一口氣。

“謝謝許大夫!”女孩兒很感激他,一直以來她對他的印象都非常好,除了醫術一流之外,難得他還是個溫和又好脾氣的醫生。

“呵呵,好好休息,這樣的天氣,別老是露著大半個身子在外面看書。”許飛微笑著提醒。

“很不錯的醫生,年輕有為,人品也不錯。我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吃飯呢,二話不說就過來了。”司徒月波也由衷地稱讚許飛。

“哦?是嗎?的確不錯哈!”鐘旭隨口附和,大概是那個夢的緣故,她現在怎麽瞧許飛怎麽覺得不自然。

“午飯時間已經過了,你們還不吃嗎?病人尤其要註意三餐的規律性!”許飛走到鐘旭床前,擡手看了看手表說,然後又走到丟丟面前,俯下身擰了擰他的小臉蛋問:“丟丟跟著叔叔他們玩得開心不開心啊?”

丟丟高興地點著頭,指著窗外說:“外邊……漂亮!好多樹樹!還有紅色的球球!好好玩!”

“呵呵,真是個可愛的孩子!他沒給你們帶來什麽不便吧?”許飛笑著問鐘旭。

“哦,沒有沒有,他很乖的!”鐘旭看了許飛一眼,馬上又把目光移到丟丟身上。

許飛撥開白大褂把手揣進褲兜裏說:“我先出去了,你們趕緊吃午飯吧。還有,記得飯後半小時給丟丟吃藥,他的藥應該都放在床頭櫃的第一格。”

“知道了!許醫生慢走哈!”鐘旭巴不得他趕緊離開。

許飛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一笑。

司徒月波一個電話,全城最有名的飯店火速送來清淡可口,但是又富有營養的午餐。兩個大人一個小孩胃口都出奇的好,送來的食物很快一掃而空。而丟丟接連幾個響亮的飽嗝更是逗得鐘旭跟司徒月波呵呵直笑。

水足飯飽之後,兩人又陪著丟丟玩了會兒智力拼圖,約莫半小時後,司徒月波把丟丟的藥拿過來,哄著他乖乖把藥片給吞下去。

“已經快兩點了,你不回去嗎?”鐘旭無意中擡眼看了看時間,發現不覺中已是下午,她邊問司徒月波邊把直揉眼睛不斷打著呵欠的丟丟放在自己身邊,拉過被子給他蓋好,看來這小家夥今天的運動量超過了平時許多,現在已經打不起精神想睡下午覺了。

“啊!今天我準備在這兒耗上一天,公司裏的事就讓那群老家夥去操心吧,放自己一天假這個主我還是能做的!怎麽,嫌我煩想下逐客令嗎?那好,我這就走!”司徒月波佯裝拔腿要走。

“別別!我還指望著您的晚餐呢!反正我對鐘家那一老一少是徹底絕望了!我餓死在這裏他們都不知道!!”鐘旭拉住司徒月波可憐巴巴的說。

司徒月波哈哈一笑:“難得鐘小姐這麽熱愛在下……提供的晚餐,那我就勉為其難留下吧。”說罷他看了看已經睡著的丟丟,自己也伸了個懶腰說:“看著丟丟睡這麽香,自己也想睡一覺了。不行,越說越悃,我也得小睡一會兒!”

“餵!”鐘旭還來不及阻止,司徒月波已經趴在床邊舒舒服服地閉上眼跟周公開會去了。

“這樣睡著容易感冒的!真是的。餵!餵!”鐘旭接連推了他肩膀幾下,可是司徒月波成心不理她,一動不動,只悶聲悶氣地回了一句:“我睡著了,別理我!”

“你這個人真是……”鐘旭拿他毫無辦法,只有扯過毯子扔到他身上。

聽著身邊這兩個一大一小的男人發出的均勻鼻息聲,鐘旭覺得自己也開始犯困了,估計瞌睡也是會傳染的。

把枕頭鋪好,她自己也躺了下去。

現在這個角度,正好端端對著司徒月波的臉。

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觀察”他,此刻他怕是真的累了,哪怕是這樣一個不會讓人舒服的睡姿也讓他睡得很香,還帶著一臉的恬適。

雖然自己一貫都是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出現,可是,看著守在自己身邊的司徒月波,鐘旭竟突然有了一種被保護的安全感。說實在的,這種感覺……真好……

想著想著,看著看著,鐘旭也沈沈入睡了……

……

呼呼唆唆!

一陣奇怪的聲音把鐘旭吵醒了。

她睜眼一看,一個護士正在整理老太太那張床,聲音是她扯床單時弄出來的。

鐘旭左右看了看,丟丟跟司徒月波還在繼續睡著,沒有被那位大手大腳的護士給驚醒。

這護士現在整理床鋪作什麽?難道那老太太……

鐘旭輕手輕腳地揭開被子,從床上爬了下來,走到那護士身邊小聲問道:“請問一下,這老太太她怎麽樣了?”

“死了。”護士像回答今天有沒有吃飯一樣隨意。

“啊?她得什麽病啊?”鐘旭覺得那老太太精神一直不錯啊,怎麽說走就走了。

護士白了她一眼,不耐煩地說:“心肌梗塞!讓一讓啊!”,把換下來的東西塞到一個大筐裏放到推車上後,護士面無表情地推著車出去了。

唉,可能老年人的身體就是這個樣子吧,今天倒明天倒都沒個準。鐘旭又看了看女孩兒那邊,那男生不知什麽時候出去了,只留下女孩兒一個人蒙著半個臉睡在那裏。

一個個都挺能睡的呀,鐘旭搖搖頭,正準備回床上去,冷不丁卻發現一道紅色的影子從門外的走廊上一閃而過。雖然它的速度很快,但是鐘旭卻看得清楚,那個影子,正是那個紅色的皮球。

鐘旭把腳上的拖鞋一甩,只穿著襪子就追了出去。

這家醫院已經有好幾十年的歷史,雖然裏裏外外不久前被粉飾一新,可是裏面的格局卻沒法改變,走廊長且窄,兩端是普通的樓梯,老式的6層電梯占據著中間的位置。天花板上每隔一米就亮著一盞功率不低的白熾燈,白色的燈光照著白色的墻壁折射出一個白的不能再白的空間。

除了等在電梯前的兩個醫務人員和一個拎著水果鮮花的探病者之外,鐘旭沒有在走廊上看到幾個人,兩旁的病房或關或半掩,少有人出來走動。而剛才的目標——那個紅色皮球已經不知去向。鐘旭找了張靠墻的長椅坐下來,靜下心仔細用靈力搜索著四面八方,希望能捕捉到那個東西遺留下來的信息。

靈力已經提升了不少,鐘旭清楚地看到醫院裏那些形形色色的生靈死靈以各種形態漂浮穿梭於各間病房。十幾分鐘下來,即便腳上穿的是厚棉襪,也快被冰涼的地板凍得沒知覺了,然而可惱的是鐘旭並沒有感應到她想要的信息,那個怪異的紅皮球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鐘旭站起來,跺著腳搓著手,對於這個皮球還有它的擁有者……那個粉衣小女孩,鐘旭實在是太奇怪了。

正在她動腦筋準備找別的方法繼續追蹤目標時,另外一幕鬼祟的情景一不留神進入了她的視線——

從走廊右側倒數第二間病房走出一個年輕女人,身材高挑面容嬌俏,頂著一頭染成金黃色的長直發,病號服外面披著一件大衣,打著呵欠伸著懶腰往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走去。

當然,這沒有什麽可奇怪的,不對頭的是她背後。

一只女鬼把自己的下巴擱在她的左肩上,整個身體就靠著這一個支點懸掛在金發女子背後,手腳像折斷了似的晃悠著。對於身後這個多餘的“掛件”,金發女子渾然不覺,哼著庸懶的小曲兒進了衛生間。

那女鬼看著眼熟。

對了,這不就是昨天晚上從她的病房裏逃走的那只嗎?!看來它只顧著尋找作案對象而根本沒有註意到離它尚有一段距離的鐘旭。哈,膽子還真不小啊,昨天晚上沒能如願,大白天的也居然妄想上別人的身?!

鐘旭認為這次非得出手了,如果還像昨晚那樣輕易放過她,估計這金發女人也沒多久活頭了。一旦活人被惡鬼附身,作為寄主,其生氣很快就會被吸食一空,丟了命不說,可能連魂魄都被搞得不齊全,投胎轉生無望,世間又憑添一條無主游魂。對於這種游離在醫院的惡靈,早收拾早好!

鐘旭在確定了四周沒有人註意到她之後,踮起腳朝衛生間走去。

把門輕輕推開一道小縫,她側身閃了進去。

藏在衛生間拐角處,鐘旭小心地伸出半個頭察看事態發展情況。

只見那金發女人站在盥洗臺的鏡子前,先左左右右地變換著臉部的角度自我欣賞一番,然後又擰開水龍頭,沾了點水後細心地整理了一下額前的幾縷劉海來。殊不知身後那只女鬼正拿嘴吮吸著她的頭發,開始一點一點溶進她的身體。

金發女子手裏的動作越來越遲緩,眼裏原有的光彩也漸漸消失,原本白裏泛紅的俏臉也越發青黑起來。

擡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露出了滿意但駭人的笑容。

像鎖定獵物時的獵豹一樣,鐘旭悄無聲息地一躍,已然身在那女鬼背後,沒有給它任何還擊的機會便一掌重重劈在金發女子的背心之上。

咻的一聲,女鬼被鐘旭的掌力給震出了八丈遠,而金發女子則往前一傾,趴在臺子上昏死過去。

“孽障!昨天晚上已經放你一馬了,居然還是死性不改!”鐘旭厲聲喝道。

這一掌對普通的人類來說不會有任何損害,對於某些消化不良的人還會有促進其胃腸道蠕動的功用,但是對鬼就不同了,尤其是在鐘旭的靈力大幅提高之後,這一掌裏所含的陽性力量遠遠高於鬼物所持有的陰性力量,用正100減去負1,結果如何稍懂一點數學的人都很清楚。即便不借用任何符紙法咒,這種簡單且略為粗暴的方式也可以對鬼物造成最直接有效的打擊。

顯而易見,女鬼這一下挨得不輕,哼都沒哼一下便撞上了後面那堵貼著白色瓷磚的墻壁,撞得很猛,喀嚓一下,頭掉了,骨碌碌滾到了一旁。地上汙濁的積水混著從它斷開的脖子裏流出來的青黃色黏液沾了它一頭一臉,只有那雙還在不甘心地翻轉的死魚眼證明著它還沒有完全崩潰。

放著這麽一個汙穢不堪的臟東西在面前汙染視力,鐘旭辦不到。降靈扣就不必了,反正沒帶在身上,也不準備把它抓了交給鐘老太處理了,只要再補上一掌,這只等級並不算高的惡靈馬上就會被就地正法,除了免更多人受其危害之外,也算是對本城環保事業略盡綿力。

鐘旭走到女鬼面前,右手五指一並,準備立即執行死刑。

然而,就在她出手前的一瞬間,那顆頭顱突然從地上彈起,大嘴一咧,一股臭氣熏天的濃稠黏液一股腦兒全往鐘旭身上噴去。這招是鐘旭沒有料到的,她急忙往旁邊一躍,避開了這股惡心的液體,只因為病號服過於寬大才不小心在衣角處沾上了幾點。

黏液過處,幾個大洞立刻毫不留情地登臺亮相。

趁著這個空擋,那顆醜陋的頭顱飛速穿過對面的墻壁逃了出去。

混蛋,居然第一次碰到個會噴硫酸的鬼,鐘旭拉起衣服看了看,心想幸虧閃得快,要是噴到自己臉上還得了??可惡啊,自己長得醜就算了,尋求變態心理平衡找個美女上身也算了,可是它居然想毀別人的容?!想毀她鐘旭的容???這點最不可饒恕!!!

“化!”鐘旭雙手一揚,一條青蘭色的火焰霎時就把那醜鬼留下來的身軀燒得一幹二凈,說明一下,其實燒不燒這個殘留身軀對於降不降得了這只鬼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純粹是鐘旭在洩私憤,只剩一個頭,看你還怎麽臭美!!!

鐘旭走到金發女子旁邊,把仍然昏迷不醒的她扶到一旁靠墻坐下。這女人呼吸心跳一切正常,要不了多久就能醒過來,先去把那個頭解決了要緊。出去之前,鐘旭不忘把這裏每一格的小門打開看看,確保沒有任何人看到她剛才的壯舉。

十幾個蹲位檢查完畢,鐘旭舒了口氣,還好,別無他人。如果真有人看到不該看的一幕,還不知道她會對他們做出什麽威逼利誘的恐怖舉動呢。

拉開門探出頭看了看,走廊上的人還是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沒有一個往衛生間這邊過來。觀察人的同時,一些只有她才能看到的痕跡給她指出了明確的追捕方向,這只鬼是絕對跑不掉的。鐘旭趕緊出來,若無其事的沿著右邊的樓梯往樓上去了。

醫院的二樓也是住院區,跟一樓沒有什麽區別。到了這一層,那東西留下的痕跡沒有了。鐘旭停下腳步把靈力一升再升也感應不到關於這只鬼的任何信息,它像是從這裏完全消失了一樣。

心存疑竇的鐘旭在樓梯口上下左右地察看著,無意中看到二樓與三樓之間的樓梯轉角處冒出了一絲清煙,夾雜著一股普通人不易察覺的焦臭味。鐘旭走了上去,在氣味的發源地發現了一攤還冒著氣泡的黃水,水裏淹著幾縷枯黃的頭發。

這是剛才逃跑的那只鬼,確切地說就是那個惡心的頭!鐘旭的感覺非常肯定。

從它逃走到自己追到這裏,不過幾分鐘時間,怎麽就被毀成這副德性了?!當然,如果它落在鐘旭的手裏,下場也不會比現在好多少,從另一方面來說半道殺出來的收拾這只東西的人還算是給她省了一點事兒,應該請這人搓一頓表示感謝。

其他的廢話先不說,現在最根本的問題是——誰幹的???

放眼天下,伏鬼招牌最硬最大的非鐘家莫屬,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們擁有獨一無二的專利權。難道醫院裏有同道中人?!鐘旭使勁兒撓著自己的頭,犧牲了一萬個腦細胞也理不出個頭緒。

冥思苦想下,鐘旭不知不覺走到了三樓。

這層樓是醫院的辦公區,安靜得出奇,好像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鐘旭決定暫時收工了,很大原因是因為她的雙腳已被凍得不聽使喚了。

“我說過讓你不要亂跑!為什麽不聽!”

說話人很努力地壓低了聲線,但是卻沒能壓住那股發自內心的怒意。

正要下樓離開的鐘旭一驚。

咦?!

好像是許飛的聲音?!

根據判斷,不是從旁邊第二間就是第三間辦公室裏傳出來的。

鐘旭立即打消了沖回被窩捂腳的念頭,躡手躡腳順著墻根摸到第一個勘察地點前。

還沒等她擺好偷聽的POSE,許飛的聲音又從這房裏傳了出來:

“現在我只要你安心留在這裏,只有在這裏,你才安全。”

“你不用再說了,我的決定永遠不會改變!”

他在跟誰說話呢?怎麽沒聽到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鐘旭挖著自己的耳朵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想偷看吧,這門又關得死死的,一條小縫兒也沒留下。鐘旭又擡頭看了看,門框頂部到是留著一扇玻璃窗,如果從上面透過窗戶看裏邊的話,估計看不上上幾眼就會驚動裏面的人。真是急人!鐘旭心裏像貓抓似的,自己的本領裏怎麽沒有透視這一項?!

既然攻上不行,那就攻下吧。鐘旭趴了下來,仔細搜著門底,像這種面上的油漆已經班駁脫落的木制房門,應該會因為常年的開關而在底部留下磨損帶來的縫隙。

果不其然,一個小小的弧型缺口被鐘旭給逮著了,她趕緊把頭低下來,半個臉全貼在地上,睜大眼睛窺視房裏的動靜。

桌腳椅腿之中,一雙穿著黑色休閑鞋的腳,在鐘旭眼前煩躁不安地踱來踱去。沒有看到另外一個人的腳啊,難道許飛發神經自言自語?!正在萬分疑惑時,一個東西從上方落了下來,彈了幾下後,滾到了一旁。開什麽玩笑?又是那個紅色皮球?!許飛在跟皮球說話?!

不對,既然這皮球在這裏,就表示那粉衣女孩肯定也在這裏,許飛真正的談話對象應該是她!

“餵!誰在那邊?”

一個中氣十足的女高音平地起驚雷,把正全神貫註偷窺的鐘旭“炸”出一身冷汗,而屋裏面所有聲音亦嘎然而止。

不妙!

鐘旭急忙從地上跳起來,根本不敢回頭,一溜煙就往樓下躥去。

幾乎同一時間,房門猛一下被拉開,許飛從裏面沖了出來,左右環顧一番卻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

幾秒時間,足夠鐘旭平安潛逃。

“許醫生,我剛才看到有個人鬼鬼祟祟趴在你辦公室門口,不知道搞什麽壞名堂。”從走廊那頭趕過來一個體態豐腴過度的年輕護士,喘著粗氣指著樓梯口又說:“我一喊,她就從那兒跑了!”

“你看清楚那人的樣子了嗎?”許飛問。

“她背對著我,沒看到樣子。不過我肯定是咱們這兒的病人!穿著病號服呢!還有,是個女的!長的卷的頭發!好家夥!跑得那叫一個快!不知道是不是想到辦公室偷東西!我說許醫生你可一定要小心,貴重物品千萬要收好,最近就流行辦公室竊賊!”好不容易逮著一個跟“院草”單獨對話的機會,胖護士哪會輕易放過,劈裏啪啦說了一堆希望引起許飛的註意。

胖護士浪費表情追加的廢話許飛是一句也沒留意,他只一言不發地看著樓梯口,忖度著:女的,長卷發,跑得比兔子還快……不是她還有誰?!

沖到一樓剛一轉彎,迎面就撞上正朝這邊走的司徒月波。

“你跑哪兒去了?我還以為你……”

“別吵別吵,趕緊回去!”鐘旭拉起他的手就跑。

病房裏,鐘晴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跑來了,正跟丟丟玩得不亦樂乎。

顧不得理會他,鐘旭一屁股坐到床上,趕緊把腳上被衛生間裏的臟水給濕透的襪子扒下來,拖過一條毛巾把已經沒知覺的可憐小腳揩幹凈後,立刻把厚厚的被子壓上去,還忍不住哆嗦了幾下。

“姐,你逃難啊?!”也難怪鐘晴會這麽問,連帶司徒月波臉上也浮現出“深有同感”的表情。

頭發蓬亂,上面還沾著大大小小一看就不幹凈的雜物,右臉頰被灰土黑了一大塊,衣衫雖不算襤褸,可是也臟得可以了。三個字——臟、亂、差,完全可以概括鐘旭現在的狀態。

接過鐘晴遞過來的鏡子一照,鐘旭無話可說。

司徒月波把擰好的熱毛巾遞到她面前,笑道:“洗洗吧!這麽大人還喜歡在地上打滾兒?!”

鐘旭尷尬地只笑不語,現在還不是解釋的時候。

“你怎麽又來了?奶奶呢?沒跟你一起?”鐘旭把毛巾扔到洗臉盆裏,濺起了幾點水花。

“嘿嘿,她老人家還在家處理水災發生後的善後工作。你不知道,她今天跟樓下那個孫眼鏡吵得天翻地覆,倆老太太差點動手打起來,哈哈。”鐘晴笑得極沒良心。

“全是你這死小子闖出來的禍,還好意思笑!你的耳朵是不是又癢了?”鐘旭微笑著把手指關節掰地咯咯作響。

鐘晴把丟丟抱在懷裏有恃無恐地說:“嘻嘻,小心誤傷無辜兒童!”

“你剛才到底幹什麽去了?我以為你真從醫院逃走了!”司徒月波坐下來盤問鐘旭。

“我……”鐘旭一時語塞,該怎麽跟他們說呢?抓那只女鬼到是沒什麽可隱瞞的,關鍵是那個許飛,他絕對不簡單,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藏在他身上。粉衣女孩、紅色皮球、還有出手解決那只鬼的人,直覺告訴她這些跟許飛一定有聯系。但是,目前為止,一切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揣測,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沒有真憑實據之前,絕對不能妄下斷言。

思考再三,鐘旭只說了一句:“我剛才……斃了一只惡鬼。所以搞成現在這個樣子,我……”

“啊?又斃了一只?姐你還真是閑不住呢。萬一又受傷了怎麽辦?”沒等她說完,鐘晴的大嗓門又把話頭搶了過去。

鐘旭拿手狠掐了鐘晴的胳膊一下:“你就不能小聲點嗎?生怕別人聽不到嗎?我說了,我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抓那種東西根本是小菜一碟!”

司徒月波聽罷,很是欣慰地點點頭:“又能施展英雄本色了,看來你是真的恢覆得差不多了。我跟許醫生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提前出院,也好遂了你的心願!”

“出院?”鐘旭一楞,現在她不想那麽快出院了,她要留下來,一定要揭開許飛身上的疑團!

她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說:“你們一個個不是都要我聽醫生的話嗎?所以我還是多留一段時間比較好,萬一提前出院造成什麽後遺癥,你們豈不是要嘮叨我一輩子?!”

“什麽時候變這麽乖了?”司徒月波哈哈一笑。

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

“怎麽這丟丟他媽還沒回來?”鐘旭看著丟丟,把他含在嘴裏的手指頭拉出來,告訴他吮手指頭是不好的習慣。

“對啊,都出去一整天了,不會出什麽事兒吧?”司徒月波有些擔心地回應。

“不會吧?!”鐘旭看看司徒月波,又看看專心玩著鐘晴外衣拉鏈的丟丟,祈禱千萬不要被司徒月波給說中。

說話間,司徒月波的手機響了。

片刻之後,從外面接了電話回來的司徒月波對鐘旭他們說:“我得馬上回公司去一趟。很快就回來。晚餐想吃什麽?”

“帶點龍蝦、大閘蟹、魚翅、鮑魚什麽的湊活著吃吧!”鐘晴一點也不跟司徒月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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